黃元御學術思想淺析[轉] - 交友學中醫 - 民間中醫網 -

元御,山東省昌邑市都昌鎮黃家辛戈村人,清代著名醫家,從醫20餘年。窮一生之精力,致力於為民眾治病及對經典著作的研究,學識淵博造詣精深,見解獨特,自成一家,為後人所稱頌,著有《素靈微蘊》、《四聖懸樞》、《四聖心源》、《傷寒說意》、《傷寒懸解》、《金匱懸解》、《長沙葯解》、《玉楸葯解》、《素問懸解》、《靈樞懸解》、《難經懸解》共十一部書,合稱《黃元御醫書十一種》,已由人民衛生出版社出版。下面就其學術思想作一淺析。

一、尊仲景,重陽氣,力倡貴陽賤陰。

黃氏出生於詩書家庭,他從小受家庭的熏陶和影響,性情清高,意志堅強,做事很有毅力,少負奇才,刻苦學習諸子百家之論,欲成曠世之才,以功名高天下,為一代名相,治國濟世。甲寅雍正十二年,三十歲時,不慎患目疾被庸醫所誤,用藥損其左目,是以悔恨感傷,遂絕進仕之路,立志學醫,不能為名相濟世,亦當為名醫濟人,尊黃帝、岐伯、越人、仲景為「四聖」,尤以仲景首重陽氣的觀點對其影響最大,成為其學術思想的主流。人之為病「陽盛而病者,千百之一,陰盛而病者,盡人皆是。」(《素問微蘊·臟象解》)又曰:「人莫不病發於陰進而病癒於陽長。」(《四聖心源·六氣解》)大倡貴陽賤陰之說,黃氏認為:人身立命,全賴陽氣,唯陽氣旺盛,化生精血液以養五臟六腑,四肢百骸,五官九竅,陽氣旺盛,生機振奮,則邪氣不能外侵,七情不能內擾,神安體健,稟受天年。故此黃氏在辨證中處處以顧護陽氣為先,對於貴陰賤陽,濫用寒涼滋潤的流弊深惡痛絕,指出:「陰易盛而陽易衰,故濕氣恆長,而燥氣恆消,陰盛則病,陽絕則死,理之至淺,未尚難知,後世庸愚,補陰助濕,病家無不夭枉於滋潤,此今古之大禍也。」(《四聖心源·六氣解》)

基於這種貴陽賤陰的思想,黃氏在臨症時從陽衰立論,認為百病之源,源於陽衰土濕,指出:「凡內傷諸病,如氣鼓水脹,咳嗽痰飲,泄痢淋濁,吐衄崩漏,瘕疝帶下,黃疸消渴,骨蒸毛熱,閉經絕產,霍亂腹疼,傷風鞬喘,種種幻怪,百出不窮,窮其根源,悉源土濕。」(《長沙葯解·茯苓》)故在治療上強調泄水補火,扶陽抑陰,在用藥上以溫補之品為主,如:甘草、茯苓、桂枝、乾薑等均為其最常用的藥物。《四聖心源·卷四》中的黃芽湯(人蔘三錢,灸甘草二錢,茯苓二錢,乾薑二錢)就是一首崇陽補火培土瀉水的代表方劑。

黃氏貴陽賤陰的思想,不但表現其在對疾病的病因病機的分析及辨證治療上,而且還表現在對某些藥物的評價方面,如對多數具有助陽補脾作用的藥物,往往大加讚揚,認為其有卻病延年之功用。對泄火伐陽滋潤之品,極為砭低,認為用之有夭人損命之慮。如對於溫陽健脾之肉叢蓉稱其有「補精益髓,悅色延年」之功,健脾利濕之茯苓稱之為「功標百病,效著千方」,而對具有清心瀉火功用的人中白則稱之為「以夭人命,甚可惡也」,象這樣的論述在《長沙葯解》及《玉楸葯解》中多有描述,據此也可見黃氏貴陽賤陰思想之一斑。

二、師易火,熏脾胃,崇尚溫陽補土。

黃氏受河北易水學派的影響,重視脾胃功能,將其比喻為「如車之輪,如戶之樞,四象皆賴以維纖。」(《靈素微蘊·飧泄解》)

在生理上黃氏認為脾胃位於中焦,二者一臟一腑,一陰一陽,一升一降,共同完成對飲食水谷的受納、消化,吸收及精微的輸布過程,為臟腑、陰陽、氣機升降運動的樞軸,脾胃功能健全,中氣旺盛,則臟俯氣機升降有權,五臟六腑氣血生化有源,人體健康無病,故曰:「脾為己土,以太陰而主升,胃為戊土,以陽明而主降,升降之權則在陰陽之交,是謂中氣,胃主受盛,脾主消化,中氣旺則胃降而善納,脾升而善磨,水谷腐熟,精氣滋生,所以無病。」同時認為脾胃升降功能的正常也是維持五臟六腑升降功能既發揮水升火降正常功能的決定因素,指出:「脾升則腎肝亦升,故水木不郁,胃降則心肺亦降,故金火不滯,火降則水不下寒,水升則火不上熱,平人下溫而上清者,以中氣之善運也。」(《四聖心源·中氣》)

在病理上黃氏認為中氣虛衰,升降失常,百病由生,而導致中氣虛衰的病機主要為陽虛土濕,治療上以溫陽補土為大法,故曰:「濕則中氣不運,升降反作,清陽下陷,濁陰上逆,人之衰老病死,莫不出此,以故醫家之葯,首在中氣。」(《四聖心源·中氣》)此陽虛土濕病機的形成,黃氏認為主要是由於「足太陰脾以濕土主令,足陽明胃從燥金化氣,濕為本氣,而燥為化氣,是以燥氣不能敵濕氣之旺,陰易盛而陽易衰,土燥為病者,除陽明傷寒承氣證外不多見,一切內外感傷雜病,盡緣土濕也。」(《四聖心源·六氣解》)

在治療上應「瀉水補火,抑陰扶陽,使中氣輪轉,清濁複位,卻病延年,莫妙於此。」故其在臨床中著眼於陽虛土濕,多用溫陽燥濕,忌用寒涼滋潤,如對各種出血性疾病,要求慎用寒涼藥物,否則「人隨葯損,百無一生」,主張從溫中補土著手。對遺精之病,反對用寒涼固澀之品,敗其脾陽而遏其生氣,對臌脹、反胃、中風,傷風鞬喘等諸多病證,黃氏悉認為是由於中氣衰敗,土濕陽微所致,故治療上均以溫陽補土為治療大法。

三、源《內經》,重六氣,以六氣統六經

黃氏源於《內經》的學術思想,非常重視風、熱、暑、濕、燥、寒六氣病因的致病作用,人與天地相應,天地有六氣五行,人體有五臟六腑,內傷則因於人體之氣偏勝,外傷則人體感受天地偏勝之氣。故曰:「天有六氣,地有五行。……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六氣乃五行之魂,五行既六氣之魄,人為天地之中氣,秉天氣而生六腑,秉地氣而生五臟,六氣五行皆備於人身。內傷者,病於人氣之偏;外感者,因天地之氣偏而人感之。」(《四聖心源·六氣從化》)天有六氣,人有十二經,天人相應,以主氣統十二經,故曰:「內外傷感總此六氣,其在天者,初之氣,厥陰風木也,在人則肝經應之。二之氣,少陰君火也,在人則心經應之。三之氣,少陽相火也,在人則三焦之經應之。四之氣,太陰濕土也,在人則脾之經應之。五之氣,陽明燥金也,在人則大腸之經應之。六之氣,太陽寒水也,在人則膀胱之經應之。」(同上)以六氣統十二經,每一氣應二經,有司化、從化之不同,均以司化者為主,從化者不司氣化為輔,所以為六氣統六經。如少陰君火,以手少陽君火司氣,而足少陰癸水在從化之例,余皆仿此。

黃氏主張以六氣統六經來論述人體的生理和病理,在生理情況下,六氣之間相互滋生,相互制約,處於相對的平衡狀態,以維持人體正常的生命活動,其相互之間的生克關係與五行之間的生克關係相同,指出:「人之六氣,不病則不見,凡一經病,則一經之氣見,平人六氣調和,無風,無火,無濕,無燥,無熱,無寒。」(《四聖心源·卷二·六氣偏見》)在病理情況下,或一氣偏見,或本氣衰旺。一氣偏見如「厥陰病則風盛……太陰病則寒盛也。」(同上)一氣偏盛必致另一氣偏虛,如「厥陰風盛者,土金之虛也……太陰寒盛者,火土之虛也。」「以六氣之性,實則克其所勝,而侮所不勝,虛則己所不勝者乘之,而己所能勝者亦來侮之也。」(同上)本氣衰旺「病則見司化者之本氣或見從化者之本氣,或司化者而見從化之氣,或從化者自見其本氣,以水性原寒,手少陰之病寒,是司化者而見從化之氣。」余者類同。(《四聖心源·卷二·本氣衰旺》)

對於《傷寒論》理法的探索,黃氏認為言六經不及六氣,則無以辨識經脈為病的性質,也無法因其病變以祛邪,指出「仲景《傷寒》以六經立法,從六氣也。六氣之性情、形狀,明白昭揭,六經之變化雖多,總不外乎六氣。」(《四聖心源·六氣解》)認為傷寒雖為外感病,但外界的六氣與人體五臟六腑相應,故對傷寒的立論也以六氣所化為基礎。黃氏的這一獨特見解,對六氣、六經和臟腑關係的病機理論有很大的發展,同時由於黃氏受崇陽思想的影響,認為六氣從化陽易衰,故在治療上主張以溫陽為主。

四、效古方,重配伍,師古而不泥古

黃氏學術思想源於《內》、《難》、《傷寒》,處方用藥多遵仲景,但在處方用藥時非常重視藥物的配伍,認為葯有個性之特長,方有合群之妙用,一葯難治諸證,必須配伍得宜,才能發揮其作用。對茯苓一味,黃氏在臨床上應用頗多,對其配伍應用多有研究,如健脾燥濕可單用茯苓,配甘草健脾利水,配桂枝健脾舒肝,配乾薑溫中燥濕,配生薑溫胃降逆止嘔,配砂仁行氣消郁等等。對於白朮的配伍說:「白朮性頗壅滯,宜輔之以疏利之品,肺胃不開加生薑、半夏以驅濁,肝脾不達加砂仁、桂枝以宣郁,令春旋補而旋行,則美善而無弊矣。」(《長沙葯解·白朮》)對潤肝養血之葯,認為易助濕抑陽,如伍用桂枝則「化陰滯而陽和,滋培生氣,暢遂榮化」。如何首烏「滋肝養血,則魂神暢茂,長生延年,理有必至,但宜加以扶陽之葯,不可參以助陰之品。」(《玉楸葯解·何首烏》)只有配伍得宜,才能相輔相成,組成良方而獲妙用。

黃氏不但非常重視藥物的配伍,而且主張創立新方,反對當時醫家窺囿習俗,膠固師說,處方用藥不深究辨證,死守成方的弊端,如其效仿仲景理中丸而創製的黃芽湯以人蔘配乾薑建崇陽補火之功,甘草配茯苓起培土瀉水之效,方僅四味,配伍恰當,法度森嚴,深得仲景組方之秘,而有所創新。又如變仲景之苓桂術甘湯為苓桂甘薑湯(《長沙葯解·桂枝》),按仲景小建中湯之意,創出姜苓桂枝湯(《四聖心源·卷六·腹疼根源》)以治腹疼,藥用桂枝、白芍、甘草、茯苓、乾薑更加突出了方劑的補陽之意等等,這些都是其在仲景思想的指導下獨創的新方,較仲景而有所發展,值得後世學習。

五、結語

黃元御是祖國醫學史上一位著名的醫學家,他將其畢生精力放在研究和發揚祖國醫學的經典著作上,對其有深刻的理解和較高的造詣,並有獨特的見解,在學術上力倡貴陽賤陰,崇脾胃,重六氣。但由於受時代的局限和其個人認識的偏面性,厚古薄今,對唐代以後醫家多持否定態度,其評論也多有失之過激,這些不能不說是他的不足之處。但是做為一代名醫,他的學術思想和經驗還是值得我們進一步地學習和探索的。

昌邑市人民醫院(山東,261300) 姜亦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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