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法國人，選出了自己臨死前一定要再喝一口的酒

法國人愛喝葡萄酒眾所周知。據統計，法國人均每年喝掉59瓶。雖然去年法國葡萄酒產量被義大利反超，但法國人紛紛表示酒還是自家的好。法國一年一度的葡萄酒展銷會（Foire aux vins）已經開始：8月22日到10月16日期間，法國各超市開闢專區，上架物美價廉的葡萄酒。一群法國酒痴們列出了「如果行將就木，我還想再喝一口」的酒單。本文來細說下這份清單：）

小時候，《笑傲江湖》里令狐沖和酒痴朋友們的切磋，給似懂非懂的我留下極深印象。例如，令狐沖與素未謀面、外表猥瑣的祖千秋對酒杯的細緻探討，讓人不由得對這些「酒鬼們」肅然起敬，完全拋棄了「酒是俗物」的見識。

「喝甚麼酒，便用甚麼酒杯」的依據，多來自古詩，所謂「古人誠不欺我」。由此，喝汾酒應用羊脂白玉杯，自然是 『玉碗盛來琥珀光』。飲梨花酒莫過於翡翠杯： 「紅袖織綾誇柿葉，青旗沽酒趁梨花」。看那酒家掛上「滴翠也似的青旗」，自是映得梨花酒「分外精神」。

再有，喝紅酒少不了夜光杯（墨玉、碧玉製成）：「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這其中緣由，在於「葡萄美酒作艷紅之色，未免豪氣不足」。而美酒在夜光杯中，酒色便與鮮血無異，正是：『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

酒杯不但能增酒色，也可增香氣：關外白酒用犀角杯盛之而飲，補上了「一股芳冽之氣」，「醇美無比」。而古藤酒杯與「如行春郊，令人未飲先醉」的百草酒搭配，更增芳香之氣。下文將談及的這些法國酒痴們，也在多年間形成了自己對酒的理解。出人意料的是，有兩位酒評員推薦了別國的葡萄酒，我們先來看看他們怎麼解釋自己的選擇吧：

他國好酒

桑德娜·龔瓦埃爾（Sandrine Goeyvaerts）評酒員，著有《絕不裝在大肚玻璃瓶中：關於酒的一切》。推薦：Nero di lupo, domaine Cos， 2013 （黑狼，Cos酒庄）

創始於1980年代的COS酒庄位於義大利西西里島東南部的Bastonaca 地區。該地晝夜溫差大，酒酸度正好，度數較低。桑德娜·龔瓦埃爾出人意料地選擇了法國主要競爭對手——義大利出產的紅酒。她的評語帶著一絲曖昧風情，凸顯了「黑狼」別具一格的魅力：「這是一瓶售價僅20餘歐的西西里紅酒。喝上去，真有大夢初醒的感受。它的覆盆子果香，簡單而純凈，卻也不可思議地複雜難明。簡而言之，好酒！我喜歡獨自一人品味，但它同樣適合曖昧的戀人。也許它是定情之酒。」

塞巴斯蒂安·夏提庸（Sébastien Chatillon），11區夏多布里昂餐館酒務總管、酒窖管理員。

推薦：Tsistka de Ramaz Nikoladze (喬治亞，釀造者Ramaz Nikoladze )塞巴斯蒂安·夏提庸的選擇有些奇特，讓人瞥見了時光的痕迹：「我選擇喬治亞，因為這個國度是酒的搖籃。釀造者Ramaz Nikoladze仍固執地遵循古法釀製，並把酒罈子埋在自家花園裡（他家牛也長眠於此）…葡萄苗的品種是Tsistka，這款白葡萄酒口感清爽、圓潤，甘美。雖然僅售20歐，可這酒真是我的心頭好啊 ! 」

不知釀酒者用的酒瓮，有這麼大嗎？

接下來，我們來看看另8名酒評員如何從本國的好酒中票選出最愛。在此之前，先快速回顧下法國的十大葡萄酒產區：香檳產區 （Champagne）、勃艮第產區 （Bourgogne）、博若萊（Beaujolais）、波爾多產區 （Bordeaux）、朗格多克－魯西雍產區（Languedoc-Roussillon）、羅納河谷產區（C?tes du Rh?ne） 、盧瓦爾河谷產區 （Vallée de la Loire）、汝拉和薩瓦產區 （Jura）、 阿爾薩斯產區（Alsace） 、普羅旺斯－科西嘉產區（Provence et Corse）、 西南產區 （Sud-Ouest）。

南部- 朗格多克－魯西雍產區

西里爾· 柏和達里埃（Cyril Bordarier）， 巴黎十區Le verre volé餐館酒窖管理員推薦： "Le Fou du Roi"，Le Temps des Cerises 2015， Hérault（「宮廷小丑」，櫻桃時令酒庄，2015）「宮廷小丑」的釀造者阿克塞爾·布魯菲 (Axel Prüfer) 出生並成長於東德。1998年，他來到法國南部朗格多克省（Languedoc），並選擇入職釀酒業。

他在那裡遇見了三位自然酒派釀造師（vin naturel），深深地被這種方法吸引，並於2003年擁有了自己的酒庄。布魯菲是自然釀酒法，也就是釀造過程零干預信條的篤信者：有機栽種、天然酵母發酵、使用不鏽鋼或玻璃酒桶，以避免被橡木桶氣味干擾。

這位酒窖管理員的推薦語熱情四溢：「對我來說，死之前想喝一口的酒，與當時當刻想喝的酒無異。正值夏末秋初，『宮廷小丑』再好不過了。釀造者怎麼沒在自己釀的好酒上署個名呀！與我所在餐館十五年來的酒品一樣，『宮廷小丑』隸屬自然酒派。它的原料是濃郁的紫葡萄，酒香芬芳又有活力，富有櫻桃的甜美。酒溫12°飲用，真是絕了…而且價格不過21歐，完美。」

東部-阿爾薩斯產區

亞歷山大·讓(Alexandre Jean)， 前巴黎十六區L』Astrance餐館酒務總管，現居日本推薦：Le Clos Sainte-Sophie à Montgueux , Emmanuel Lassaigne, Champagne （聖蘇菲葡萄園香檳，釀造者Emmanuel Lassaigne）時不時會有日本留學生來到法國「大東部」大區（舊稱為阿爾薩斯-香檳-阿登-洛林大區）的聖蘇菲葡萄園參觀合影：1877年，正是幾個日本留學生第一次將這裡的葡萄藤帶回日本，移栽在富士山腳下。

不過，亞歷山大·讓的推薦語不夠走心，對葡萄園的描述貌似是直接從網上拷貝而來，差評：「我選的這款香檳還在酒桶里封存著，要等到2017-2018年才能喝到。2010年，艾瑪紐埃爾· 拉塞涅（Emmanuel Lassaigne)開始在1.2公頃大小的聖蘇菲葡萄園勞作：他選用的是1968 到1975年間栽植的葡萄藤產出的霞多麗葡萄。」

中部偏東-博若萊產區

亞倫·亞斯庫（Aaron Ayscough），博主。推薦：Cuvée Marylou, Guy Breton, Beaujolais-Villages （瑪麗露特釀，居伊·卜和東酒庄，博若萊村莊等級）與勃艮第(Bourgogne)和羅納河谷(C?tes du Rh?ne)一樣，法國中部偏東的博若萊(Beaujolais)也是一大紅酒產區。在博若萊的土地上，說到葡萄品種，佳美（Gamay）葡萄是絕對的王者。

博若萊在法國以外通常以每年11月推出的當年新酒著稱，這說明了新酒宣傳很成功。但我們這裡講的並非新酒。博若萊產區的葡萄酒共分三等級，由低到高分別為博若萊（Beaujolais）、博若萊村莊（Beaujolais-Villages）、和博若萊特級村莊（Beaujolais Cru）。亞倫·亞斯庫推薦的瑪麗露特釀，就是中間等級。

很顯然，亞倫·亞斯庫認為釀酒者居伊·卜和東的天分在專業人才輩出的博若萊地區也是難得一見：「居伊·卜和東（Guy Breton）是博若萊地區的一名低調的釀酒天才。這個地區本來就是天然釀酒法專業人士的大本營。卜和東的作品細膩、純正。每年，他出品的『瑪麗露特釀』都無與倫比：口感輕巧，唇齒間充滿紅果的香氣，對我而言是明亮的味覺體驗！再說，這才不到20歐，我很滿意！」

東北部-勃艮第產區

安東尼·羅米-阿姆納特圭（Antonin Lommi-Amunategui），雜誌酒評員，著有《天然酒宣言》一書。推薦： Les amoureux， domaine Ballorin & F., 2011（「戀人」2011，Ballorin & F. 酒庄）酒庄所在的馬沙內（Marsannay）是勃艮第夜丘（C?te de Nuits ）中最北端的產區。在整個勃艮第村鎮級及以上級別產區中，唯有馬沙內生產桃紅葡萄酒。馬沙內產區的紅葡萄酒果香四溢，白葡萄酒帶有柑橘、金合歡的香氣。

「戀人」由黑皮諾葡萄釀造：這種葡萄具有纖巧的質感、脆弱多病，喜歡較寒冷的氣候和石灰質黏土。因此，全法的黑皮諾葡萄集中在勃艮第北部的小塊區域，並多生長在能更好抵禦氣候的老藤上，產量低、價格偏高。安東尼·羅米-阿姆納特圭的推薦理由是它不輸名酒的口感與「自然」的價格，評語十分調皮：「不看標籤盲測的話，它的滋味可是遠勝不少知名勃艮第酒庄紅酒哇。想想那些所謂勃艮第名酒的誇張價格，這酒簡直是愛好者的福音啊！『戀人』口感非常細膩、酒香四溢、回味悠長，絕對可以喚醒殭屍的口腔！它是我死前一定要再喝的酒之一」。

勞拉·維達爾（Laura Vidal），巴黎Pop up餐廳酒務總管推薦：Clos de la roche 1978，Hubert Lignier， Bourgogne（岩石葡萄園勃艮第紅酒，1978，Hubert Lignier）勞拉·維達爾似乎陷入了對這款1978年勃艮第名酒的迷戀，描述中透露著難言的想念：「1978年是一個絕佳的年份。雖然離上次品嘗已有四年，我始終無法忘懷。酒庄地處勃艮第地區最美好的地段，那裡的皮諾葡萄香氣濃郁，各方面的指標已達到了完美的平衡！雖然酒年份有些久遠，卻驚人地活力十足。不過，價格也較為高昂（500歐元以上）。啊呀，我真是老想著它。」

東南部——羅訥河谷產區

弗朗索瓦·西蒙（Fran?ois Simon），美食記者

推薦：La Turque，C?te-R?tie，maison Guigal , C?te-du-rh?ne （「土耳其人」，羅訥河谷吉佳樂酒庄）羅訥河谷(C?te-du-rh?ne)是法國知名的葡萄酒產區。當地的種植者認為這裡的葡萄酒「天生麗質」，因此在釀酒時甚少使用新橡木桶，酒在橡木桶中放置的時間也非常短暫，與波爾多釀酒理念迥異。

因氣候和土壤條件的不同，該產區又可分成北部區域和南部區域：北羅訥河谷地區，與勃艮第產區接壤，深受乾燥冷風的影響，葡萄園多位於陡峭的河岸和山坡，以花崗岩土壤為主，適合釀製白葡萄酒。而南羅訥河谷地區，沐浴在地中海的陽光海風中。北羅訥以埃米塔日（Hermitage）最為著名，南羅訥則以教皇新堡（Chateauneuf-du-Pape）見稱。此外，南羅訥的塔維勒（Tavel）出產的桃紅葡萄酒是法國最好的桃紅葡萄酒。弗朗索瓦·西蒙的推薦理由僅僅因為 「吉佳樂酒庄土地形狀像土耳其」。哈哈，開個玩笑。吉佳樂世家酒庄是當地最重要的酒庄，同樣遵循「自然酒釀造法」：使用有機肥料，白、紅葡萄酒分別用木桶、不鏽鋼酒槽發酵，不添加人工酵母，很少過濾和翻桶，盡量減少人為干預。說起「土耳其人」，弗朗索瓦·西蒙彷彿在激動地形容一位鍾情的嫵媚女郎：「它太不可思議了！醇厚、優雅、性感又深沉。哪天我不在了，我要孩子們放著披頭士的歌曲，把我的骨灰撒在這片葡萄園裡」。也許是他一時興起有所誇張，也許是真的愛酒成痴吧。

東部——汝拉產區

汝拉（Jura）位於法國中部最東邊的弗朗什-孔泰（Franche-Comté）地區的中下部，與瑞士接壤，也是法國最小的葡萄酒區之一。除紅酒、干白及瓶中二次發酵的起泡酒外，汝拉得地方特色莫過於黃葡萄酒（Vin Jaune）和稻草酒（Vin de Paille）。接下來這兩位，都選擇了汝拉產區的葡萄酒作為自己的心頭好。露西·索含森（Lucie Soerensen），巴黎11區Septime la Cave酒務總管。

推薦：Fleur de Savagnin en chalasse， domaine Labet， Jura （「薩瓦涅之花」，Labet酒庄）

與其他談到人生終點略顯豪邁的酒痴們不同，露西·索含森顯然是個緊張型選手：「只選一瓶？（她嫌不夠）如果我馬上要離開，那肯定得好多酒來壓驚啊。」不過看來她並不像要借酒澆愁，而是想用它來保持清醒、面臨該面對的：「我能從這瓶酒中聞到很多香氣：有果子、新鮮黃油和烘焙堅果的香味兒 […] 一丁點咸、一丁點苦澀…」在她的描述下，這瓶酒怎麼有點像人生？也許喝著喝著，回到過去的思緒更強烈了？咳，真不知道是幸福，還是不幸。歐利維埃·葛侯讓（Olivier Grosjean），博主，酒類圖書作者。推薦：Chérubin，Domaine de l"Octavin 2006，Jura （汝拉黃酒，「小天使」2006， Octavin酒庄）

「小天使」 汝拉黃酒（右）

法國國王亨利四世曾說過，「汝拉黃酒是葡萄酒之王」。汝拉黃酒採用薩瓦涅葡萄釀造而成，度數通常也明顯高於一般紅酒。這種釀酒葡萄在晚秋進行採收，經過壓榨和發酵後，被轉移至木桶中進行六年零三個月的熟成過程。其陳年潛力極強，可達百年之久，香味強烈，能品出核桃、杏仁和蜂臘的香味。與普通葡萄酒包裝相比，汝拉黃酒的瓶裝永遠都是一種名為卡維林瓶(clavelin)的620毫升酒瓶，而非普遍使用的750毫升酒瓶。歐利維埃·葛侯讓認真地談到酒與末日的問題，「那一天來臨時，我肯定會喝上一瓶汝拉黃酒。事實上，我用它來迎接人生每個重要場合」。像是為了緩和自己嚴肅的話語，他更活潑地加了一句：「可以搭配點乳酪、奶油小肥雞、泰國菜」。末了，歐利維埃總結道，「（到那時）就這瓶黃酒陪我，也很好」。（歐洲時報/ 楊雨晗）

編輯：海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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