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健 一個80後的喜劇立場

攝影:范欣 創意總監:Vicson Guevara 編輯:唐小松 時裝:Dan Cui、Anson Chen、Jojo Qian 統籌:林晶晶 現場統籌:丁玎 採訪、撰文:黃子予

化妝:邰凌軼 時裝助理:張楠、陳倩、卞皎皎 場地提供:中紡影棚 道具提供:VEGA ZAISHI WANG STUDIO 制景:郝清琛、郝東星 鳴謝:調良寵物訓練學校

一個由選秀節目團隊推動的相聲演員    浦東東方電視台的演播大廳里,王自健正在與台里的其他藝人、主持人共同出演一部將在大年三十播放的賀歲喜劇。    與身邊大部分SMG(上海東方傳媒集團,前上海文廣)精緻漂亮略顯疲憊的上海同事不同,王自健在片場興奮而幸福,為始終保持在一種誇張而精神集中的表演狀態中,他會自言自語或者忽然唱起歌來,這種生動、好奇與不拘小節讓他與身邊那些拒人千里、沉默但絕對有令人驚訝之美的同行形成極大反差。    去年5月,王自健加入東方衛視,在每周日晚上10點45分主持一檔叫做「今晚80後脫口秀」的節目。這檔節目的導演葉烽早年曾是湖南經視的電視人,由於經視不是衛星頻道,在「超級女聲」一炮而紅之後,葉希望同樣能在一個上星衛視操辦一場具有全國影響力的大型選秀節目,葉選擇離開湖南文廣加入了資金雄厚但缺乏優秀電視人才的東方衛視,隨後,由葉參與的「加油!好男兒」異軍突起。    然而,葉和東方衛視在一夜之間製造出了一批炙手可熱的選秀明星,但他們也遇到與全國所有選秀節目一樣的困境,那就是如何在選秀節目結束後兌現這一群年輕新星的商業價值,將選秀節目當做鏈條的第一環源源不斷地形成完整產業鏈持續地發展下去。    按照台灣歐美的經驗,大部分選秀明星的下一步便是與唱片公司簽約,再源源不斷地出版專輯,但在當時,中國因為盜版已經無法找到優秀的原創詞曲資源。這導致電視台不得不扮演一個遠遠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角色,在一個音樂產業所剩幾乎為零的國家,不但要為歌手安排商業演出,成立經紀公司,還要花大量價錢與時間涉足他們原本不熟悉的領域為選秀歌手們製作音樂。    很快,葉不得不承認他們製造出了一群家喻戶曉的明星,卻無法讓他們產生更大的價值,這讓葉和他的團隊迅速對這類節目喪失熱情。    在「加油!好男兒」之後的幾年,葉變得更加實際,他和團隊一直在尋找一種在後期價值兌現上更容易的節目類型,也就是,當節目參與者獲得足夠人氣後,他們又可以順利將其從電視節目中延伸出來發展成一條完全能由自己牢牢掌控住的產業鏈條。    在這個過程中,葉和他的團隊發現國外的脫口秀主持人有著巨大的商業價值,比起製作費用昂貴,需要一個完善唱片工業參與的選秀明星,喜劇主持人的商業運作相對容易。而且中國的語言藝術市場化的開始也遠比流行音樂更早也更徹底。由於中國音響硬體和技術人員的水準普遍不高,舞台技術也很落後,這導致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趙本山這類的語言藝術表演者在二三線城市的體育場就已經是市場的寵兒,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是因為,他只要使用四個音響就可以連演兩三個月。但在當時,很多流行歌手與搖滾歌手在表演時需要攜帶二三十套音箱,而這些音箱只有北京才有,又需要兩三台卡車才能拉到其他城市,同時,還必須為此配備兩到三個專門調試這些音箱的擴音工程師。    比起歌手,葉烽看重的正是喜劇明星背後那個更易完全操控的生產過程。而在一個喜劇明星成名之後,他的市場價值也絲毫不比歌手少,他們可以從主持、商演、電視劇、代言等多方面兌現價值。

   為什麼會被選中    上海有全國最多的跨國公司,這決定了東方衛視大部分有實力的廣告金主都是這些跨國公司與金融機構。而廣告客戶的不同也導致了東方衛視做節目的方式與中國其他地方電視台有著迥然不同的風格,東方衛視更注重能與歐美廣告品牌相匹配的高水平硬體製作而不是強調湖南衛視式的策劃、創意以及主持人自身的調侃功力。    同時,大部分歐美品牌擁有統一的全球廣告策略,他們在中國的廣告投放也會參考總部在歐美的做法,這也決定了東方衛視不太適合像湖南衛視那樣對海外節目進行中國特色的複製與改進,而更適合直接從國外成功電視節目花大價錢購買版權,再完全按照國外的製作方式與製作標準在中國進行複製,這種操作的結果可以方便那些外企的中國職業經理人直接追隨歐美總部,把中國區的廣告投放在那些已經在歐美備受認可節目的中國版上,這對於他們的職業生涯來說最安全。    王自健與他的前輩們都不同,在之前,相聲很大程度上都是出身底層,服務於體力勞動者的藝術,郭德綱在北京南城發跡,在他最潦倒的時候,他的食物就是一鍋用面和醬煮出的糨子,每天拿大蔥蘸那鍋糨子吃,艱苦求生存的體力勞動者,這奠定了郭的喜劇基調,這是郭德綱的階層,但他們無法在一個更強度高端與都市精神的品牌平台上兌現價值。但在三年前,王自健還是北京CBD寫字樓的一位白領,他讀過大學又出身知識分子家庭,僅僅因為不滿意朝九晚五的工作成為了相聲演員,而在這個過程中,王的心理僅僅只是玩票而已,他當時的另一個選擇是去國外留學。他的身份在相聲圈獨一無二,葉烽看重的正是這份獨一無二的履歷。在一個全盤西化的海派市場之中,比起其他相聲演員,80後的王自健身後是和他一樣27到35歲最有實力的消費階層,這無疑更迎合那些嚴格、精緻、追求高品質的大公司品牌。而無論是在商業定位上,還是商業推廣上,王自健都遇到了自己真正的機會。    一方面,王的出現巧合性地填補了周立波離開東方衛視簽約浙江衛視的空檔;另一方面,2011年7月,前SMG總裁黎瑞剛離開SMG出任上海市委副秘書長後,東方衛視一直處於巨大變動之中,變動以SMG旗下製作過「中國達人秀」的燦星公司總裁離開東方衛視,出任星空衛視CEO結束,而代價便是,田明在2012年將原本應給東方衛視的「中國好聲音」給了浙江衛視。    而現在,江蘇衛視靠「非誠勿擾」佔領了相親類節目的市場,浙江衛視則依靠「中國好聲音」在去年躋身一線衛視的行列,湖南衛視一直是綜藝節目之王,天津衛視則是職場節目的收視冠軍,而東方衛視在周末收視率最高的節目「達人秀」依然由已經離開東方衛視的燦星製作,這無疑給看似風光的東方衛視帶來了隱形壓力。2012年,隨著優秀的節目版權與節目類型被一一瓜分,王自健的脫口秀在那一年自然會受到一個語言類節目遠遠超越其自身意義的重視。    因此,一點也不難想像,當平日隨性的王自健被反覆地告誡「要洋氣、高級、大氣,就像4A廣告公司那樣」,脫掉北京相聲社裡的藍色大褂,換上黑色西裝蝴蝶領結,在2012年5月13日的深夜檔第一次登上由外國DJ打碟開場《今晚80後脫口秀》首秀,出人意料地獲得黃金時段才有的成功之後,東方衛視寄予了何種期望。

商業對喜劇的控制  選擇與商業合作不僅意味著迅速成功,也意味著極為嚴苛的控制。  對於當時還不太出名的王自健,葉烽並不是僅僅邀請王自健來開一檔節目,而是直接與王自健簽約,而這份合約不僅僅涉及到節目內容或者版權,還同時是一個包括經紀約、商演約以及代言約的全方位合約。在葉的描述中,這份全約非常漫長,「等到約滿他已經是一個中年人了。」  湖南電視文化氛圍為葉與他的團隊在工作中塑造出了一種「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的狼性態度,「湖南電視人的態度就是不管怎麼樣先拼了再說,這一點非常的狠,做不到的時候你也會沮喪,但你卻會在這個過程中發現拼到最後大部分都成功了,從此你就會更相信它。」葉的一位編導說。  去年12月份的時候,東方衛視的領導忽然在農曆新年收視高峰給了葉烽與王自健10個小時的節目時間,在只剩下一個多月的製作時間裡,葉和他的團隊大膽決定要以王自健為主角拍攝六集賀歲劇連續播放。這是任何一個專業劇組都不可能想像的事,而在開拍前的5天時間裡,劇本還差兩集,葉的編導便親自帶著4個人修改劇本,其中一個是為王自健寫段子的作者,而另外三個只是電視台里的實習生。  葉烽將強調硬體和精細製作,基本功紮實,擅長精打細算,對每個故事的點都可以挖到極深的東方衛視的製作方法比喻「工筆畫」,而他們的做事風格與此截然不同,東方衛視的職業經理人態度適合精緻的、擁有明確版權參照的錄播節目,而湖南衛視則適合更自由、更具冒險性但常常被指責有山寨嫌疑的現場直播,葉在採訪中坦言,儘管身處東方衛視,但他並不是一個喜歡畫工筆畫的人,他更願意做的是畢加索。  葉從一開始就用一個商業運作的模式操作了這次合作,他希望與王自健的合作能發展出一個輕喜劇文化產業品牌,不停地簽藝人進來,現場演出,電視台亮相,線下商演、廣告代言獲得收益。  在採訪中,葉自豪地說,在與一個台灣相聲演員交流時,對方稱讚他的想法甚至在台灣都沒有人做過,同時,這個計劃也被集團肯定,這背後還有資本市場的驅使力。當葉從一個節目導演過渡到了經紀人甚至是一個板塊負責人的角色時,在葉看來,背後推動他的已經不僅僅是自己在事業上的動力,而是整個SMG集團。「目前幾項要做大上市的板塊中,你會發現我們這個是相對成熟的。」葉告訴我們。  隨之鋪展而開的還有王自健的商業之路,當王在電視上獲得成功後,除了將主演東方衛視的賀歲劇,他很快將向更多的商演舞台以及相聲劇場擴散自己的影響力。  而電視台的周播就像是一下子進入了快車道,這必然要求王加快他的作品產量,王是一個完美主義者,當發現自己無法再像原來那樣要求每一個產自他手中的作品都是牛逼與一鳴驚人時,這讓他一度非常痛苦。  而在王自健與東方衛視簽約之後,更大的限制還在等待著他,那便是電視台特有的政治審查以及葉本身出於商業考慮對於話題的限制。  與大部分相聲演員截然不同的一點是,王自健曾非常熱衷於在相聲中對時事表達態度。  王成長在人民大學的家屬大院里,在他小時候,人大每年都會舉辦一些祭奠活動,王在小時候和大人一起參與過這些活動,他們會去一個地下室,戴著小白花,點著蠟燭誦念自己寫的詩詞。但這種祭奠後來卻出人意料地發生變化,讓王意外與憤怒的是,它很快變成了一種師兄認識師妹,大家在一起講笑話的茶話會。這讓少年時期的王自健非常不適應。他開始嘗試地把這個變化與自己的憤怒講給很多人聽,但他意外地發現,好多人都笑了起來,他們並沒有把它當做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去看。這種笑讓王自健非常驚訝,從那一刻起,王不再是一個沉寂在非黑即白鬥士情緒與憤怒里的年輕人,他發現自己開始可以用一種黑色的態度去接受與講述那些複雜荒謬的故事。  2011年4月,在他所在的「相聲第二班」的一場常規演出中,王自健說了相聲《歪唱太平歌詞》。在98分鐘的演出里,王大膽地諷刺了高漲的油價、房價,卡扎菲與利比亞戰爭。有人把這段視頻發在了網路上,這讓很多人立刻記住了這個與眾不同的八零後。  王自健評價自己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這種善良除了受到相對單純的成長環境的影響,還包括王身上特有的一種對人性近乎理想化的輕信。  王自健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人民大學門前開通了北京三環,在當時,人大院里的廣播像中國所有媒體一樣鋪天蓋地讚美了這條道路與它的建設者如何偉大,王每天上學、放學都會聽到這些報道,在很長一段時間王的理想都是成為一個致力於民族工業的技術專家。  但王並不是一個對不好的制度與規則有足夠忍耐力的人。在王成名之後,他多次在各種節目中提到了自己對中國的教育體系的不滿,在王小學時,他的同學因為學習成績不好,直接被定義為長大只能是掃大街的,「他從此真的認為自己就是個廢物。」王自健說。這種不認同導致王讀書時總是抗拒寫作業,他的老師帶著全班同學天天侮辱他。  高二那年,王終於因為對學校不滿選擇退學。在那一年,王自己一個人去住處所在的街道報名高考,順利考上了一所北京名校。  但這種不與學校合作自學成才的方式也讓王失去了學到自己真正想學東西的機會。王之所以能夠成功考上大學,得益於他是一個記憶力很好的人,他在高考前把幾本書全部背了下來,但這種無需理解力與變通能力的學習方法只適用文科,這導致他不得不放棄了成為一個技術專家的夢想。  讀到大一時,王自健又因故退學。隨後,19歲的王到廈門衛視擔任了一檔遊戲節目的編導,但很快,全國電視台的遊戲節目被廣電總局全面封殺。而王改做的一檔動漫節目,又因為節目里的COSPLAY被當作恐怖特技表演與奇裝異服被禁播。  但這種叛逆與難以與一個制度長期合作,都必須在擁有一份商業合同之後戛然而止,當王自健被定位為這樣一個面向白領的商業新星,他便不得不與他所熱衷的時事話題保持距離。為了贏得更多大公司廣告商的認可,王自健必須保證自己是一個安全的商品。大部分能夠決定歐美跨國公司品牌廣告投放權的人都是中國本土職業經理人,對於他們來說,安全與不犯錯比創新與出人意料更加重要,除了要有高端與精美之外,政治風險則是在中國做生意的大公司堅決不允許與之沾邊的。

  價值觀的形成  與大部分相聲演員不同,王自健背後有一個按勞付酬的強大的段子寫手團隊,蛋蛋與建國是王自健脫口秀經常會出現的兩個寫手的名字,儘管他們是在王成為相聲演員之後才相互認識的,但王常常把他們描述為兩個陪伴他一起長大的童年夥伴,他喜歡在脫口秀里回憶三個人的童年趣事。  在現實生活中,1988年出生的建國是一個嚴重的社交恐懼症者,他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聚餐時,建國緊張到如果要吃什麼菜,必須先和大家小聲報出菜名才會去夾,在整個用餐過程中,他會不斷地說我吃一塊牛肉,我再吃一塊雞肉……現在,建國的主要工作便是寫作以及幫王自健創作段子,在王自健看來,他寫小說只是為了給自己創作一個世界讓自己在裡面玩耍。1989年出生的蛋蛋則是一個奧美員工,由於是學社會學出生,蛋蛋則完全是一副與實際年齡不相符已經看破紅塵的老成作風。  當與東方衛視簽約之後,王自健變得格外珍惜他與這兩個人的感情,在巨大的工作量與曝光度下,同類是能夠給王真實感與快樂的重要源泉。  王認為自己是一個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目光里的人,別人對於他一舉一動的看法都會讓他極度在意。與此同時,王的另一個品質便是對於自己給過別人的承諾有著超強責任感,他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生存能力很強,但又極容易承諾他人的人,就像三年前進入「相聲小二班」時,王一開始抱著玩票心態,但當他發現在這個學歷、收入都很低的行業,自己身邊已經有一群依賴他吃飯的江湖兄弟時,他決定堅持下來。  王的母親曾經是火車站的售票員。在他小學的時候,一個老師課上到半截時,讓王去幫自己買火車票,但等王跑到母親單位買票時,票已經全部賣光。回到學校之後,王自健跟老師說了實話。接著,這位老師說出了一句令幼年的王自健在心理上難以承受的話,老師告訴他,「這個事情就交給你去處理了,買不來票就不要回來上課。」之後堅持不讓他回班裡上課。  這讓王自健非常緊張,在巨大的壓力下,王跑到了校長辦公室,推開門「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校長問怎麼回事時,他哭著對他說,我對不起某某老師,他讓我買票我買不到,我對不起他。校長非常生氣,他找來那位老師與她談話。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整個小學就再也沒有任何老師願意搭理王自健,即便王上課舉手回答問題,他們也會對他視而不見。  王便在這樣的壓力之下度過了自己的青春期,這種性格也塑造了他今天在舞台與私下的樣子,即便與助理在一起午飯,王也是那個一刻不停招呼別人害怕冷場的人,儘管他用很多諷刺的語言表示了自己的輕鬆,但你不難發現,與大部分有天賦的喜劇明星一樣,王的喜劇動力也部分來自於一種人群中的緊張,因為很多時候,除了天賦之外,喜感不過只是這種人前緊張下導致的過度反應與亢奮,喜劇效果有時往往是對日常生活與人際世故缺少尺度感的人表現出的錯位。王從小非常渴望他人的認可。9歲那年,王進入中央電視台蒲公英藝術團學習相聲,他發現如果把那些相聲背下來講給同學們聽,大家就會非常喜歡他。但這種日子只持續了一年。10歲的時候,王便因為模仿電影《有話好好說》里口吃青年姜文的表演,結果自己變成結巴,直到23歲的時候才被治好。從這點上來說,他與夾菜會不斷報出菜名的建國就是同類。  與東方衛視簽約前,王自健的最後一份工作是寫字樓里的白領,但這個工作最後也因為與他有限的忍耐力而被放棄,王自健是一個追求舒適的人,他在北京住在北五環外偏遠的回龍觀,選擇回龍觀的原因很簡單,他希望能用相對低的價格住進一個舒服的大房子。而在當白領時,王住西三環,卻在東四環工作。奧運期間,因為不能開私家車上路,導致無法忍受惡劣交通的王自健終於辭掉這份工作,聽從一個相聲界前輩的建議,拜侯耀華為師,進入了不必朝九晚五的相聲界。  事實上,儘管王自健出身獨立相聲演員,但他並不是這種演出市場中優秀的適應者。在中國,這一行大都是依靠年會、客戶答謝會等商業演出賺錢,而這些商業演出更像一個餐會,藝人需要在一片嘈雜的敬酒聲之中表演。與大部分單純以賺錢為目的的表演者不同,這種演出形式完全不是王自健可以接受的,王有一次參加一個製藥公司的餐會,剛開始說相聲,前面的幾桌人便立刻站起來大喊「乾杯」,這讓王自健根本無法忍受,他覺得自己長這麼大從沒被人這麼侮辱過。還有一次,王面對一群熙攘吵鬧的就餐者,開始發泄般地不斷地講那些屎尿屁的段子,他希望看看到底有沒有人聽,但講完之後沒有任何人覺得有什麼不適,從那以後,王自健就拒絕在餐會上表演了,這致使王自健失去很多賺錢機會。  因此,在東方衛視邀請他簽約時,王明白這意味著諸多限制,但他說自己幾乎沒有掙扎,他告訴他的妻子,你讓我自己管自己我沒有能力管,現在有一個團隊幫助我,平台又好,那就做吧。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王仍會非常擔心周播的快節奏帶給自己的損害,這也是中國大部分成名了的相聲演員共同面對的尷尬,郭德綱最棒的歲月是在05與06年,在那時,還沒出大名的他非常細緻地把那些從來沒有在之前相聲橋段里出現的網路段子耐心仔細地一點點嚼爛,這種方法至今還在啟迪著很多新生的相聲演員,而現在,曝光率過多的郭對於大部分段子的態度是直接拿過來就用,這導致他作品變得浮躁了。  但在國外,大部分脫口秀演員都在40歲之後才出名,在登上電視台之前,他們會在小酒吧或者地方舞台上鍛煉多年,同時為自己聚集起大量優秀的作者,這種從邊緣到主流的完整商業選拔機制讓他們很少有王自健這種一步登天的機會。  王擔心自己的才華與驚喜也將隨著過度曝光快速失去,他對自我的安慰便是讓自己無論在日常生活中還是舞台上都保持在一種快樂的狀態里,達到台上與台下的統一,而這種喜劇態度恰恰與台上台下判若兩人的郭德綱截然不同。  今年年初,第一次演賀歲劇的王自健與劇組一起住在酒店裡,因為酒店年久失修,儘管住在最好的套房裡,但王自健仍在晚上睡覺時不小心吃進去了一隻爬到他嘴裡的蟑螂。  「我當時並沒有嚼就把蟑螂咽下去了,」王自健非常淡然地說,「但很快,當我發現我有什麼卡在喉嚨里的時候,迅速地醒了,我的第一反應是牆皮,但打開燈後,我發現頭頂的天花板沒有任何一塊牆皮脫落,因為太累,我沒有再想就繼續睡了,結果第二天早上問別人,這個酒店裡有蟑螂嗎?所有人都說有,我就知道我吃下去的是一隻蟑螂。」  接著,王自健把這個故事講給所有人聽,在疲勞枯燥的拍戲過程中,大家聽了之後都非常開心,王一下覺得這個事情沒有什麼可難受的了。  王居住的回龍觀小區,周圍道路破爛不堪,這使王根本不敢開新買的賓士上路,它的車已被那條道路毀過四個輪胎。王認為這條路主要是自己小區的人在用,同時,他了解路政局緩慢的辦事效率,因此王大量地在小區粘貼各種集資一起修路的海報,他希望小區的人和他一起「自救」,但很顯然,在陌生人之間難以相互信任合作,所有人都希望由政府來解決問題,不會有人響應王的號召。  而北京「7·21」暴雨當晚,看到有車熄火之後,王主動召集了六七個網友組成「回龍觀行俠仗義興趣小組」去天通苑掏水溝,並推出了6輛已經熄火的汽車。  凌晨一點多到家時,首都機場已經滯留了上萬名旅客,「你無法想像打不到車是什麼景象,司機不給你打表,也不給發票,張嘴就是幾百元一個人。」王自健在《南方周末》的採訪中說到,隨後,他便帶著7輛車在機場到處喊,「有沒人跟我們走,我們肯定不要錢。」開始很多人不信任他,後來有位旅客認出他是相聲演員王自健,才終於肯上車。最後,7輛車全部接滿旅客把他們送回家中。  王為了保護自己的喜劇能力,不願僅僅把喜劇當做謀生工具,卻將這種能力融入到了日常生活之中,並成為一種天真的善回饋身邊人時,喜劇在他這裡才真正構成了一種類似立場與價值觀的事物。  在完成了這種統一之後,80後的王自健將喜劇深刻地嵌入到了他的性格之中,而對於一個將他人的看法當做最大壓力的人而言,喜劇也是治療,因為獲得他人的掌聲與肯定對於一個活在別人目光里的人而言無疑是重要的,這意味著極大的解放,也是這份職業給予性格緊張者最大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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