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有多少年，才能拍這麼一部電影

06-03

文丨落山風來源丨時光網

《英雄本色》上映整整30年了。

殺青那天，周潤發對第一次拍電影的李子雄說，「子雄你看，拍完了這部片子，我們還有多少年，才能拍這麼一部電影。」李子雄茫然不知道發哥的意思。28年後周潤發和李子雄再見時，已是《寒戰2》的片場，「多少年才拍這麼一部電影」，李子雄早已懂了它的涵義，然而帥哥也會老，兩個人年齡相加已經110歲了。

拍《英雄本色》的時候，周潤發剛剛30歲，雖然在小熒屏風生水起，但在大銀幕卻運氣不佳，是香港電影圈人盡皆知的「票房毒藥」，他甚至自己錯過了超級大賣的喜劇經典《最佳拍檔》許冠傑的角色。和《英雄本色》幾乎同時籌備的《秋天的童話》，導演張婉婷堅持要周潤發做男主角，吃了一堆閉門羹之後，才有德寶公司願意投資拍片。

而最開始拍《英雄本色》的時候，周潤發只屬於客串性質，片酬甚至按天算，但拍到後來，導演吳宇森卻一直給他加戲，最後加到成為男主角之一，但第一男主角還是狄龍。王晶曾提過一個八卦，最初小馬哥這個角色是找當時正紅的鄭浩南出演，不過他沒有檔期，所以找到了周潤發。風雲際會，小馬哥終究還是要發哥來演繹。

1986年8月2日，《英雄本色》在香港上映，觀影場面火爆，最後票房勁收3465萬港幣，打破了當時的票房紀錄。在1986年底舉行的台灣電影金馬獎上，《英雄本色》獲得了九項提名，狄龍和周潤發共同競爭影帝，最後狄龍勝出。李子雄在最佳男配角的競爭中輸給了秦沛。雖然在最佳影片的競爭中，《英雄本色》輸給了楊德昌的《恐怖分子》，但在最佳導演獎吳宇森卻贏了楊德昌。

在1987年的第六屆香港電影金像獎上，《英雄本色》同樣獲得九項提名，狄龍和周潤發再次雙雙入圍影帝，吳宇森獲得最佳導演和編劇提名，李子雄同時入圍最佳新人和最佳男配角，另外還拿到了攝影、美術、剪輯和配樂的提名。最後《英雄本色》拿到了最高大獎最佳影片獎，周潤發拿到影帝。

其他獎項則旁落，吳宇森在導演獎上輸給了香港新浪潮的代表人物方育平，編劇獎輸給了《地下情》的邱剛健和黎傑，李子雄則又輸給了秦沛，以及一輩子只拍了一部《美國心》的利玉娟。

說《英雄本色》改變了香港電影的生態與未來，一點不假，它不僅創造了香港電影全新的類型片模式，還貢獻了香港影史上最受歡迎的男演員——周潤發，讓他從「票房毒藥」，一下轉變為賣座靈藥，第一次獲得金像獎影帝，並在金像獎上高喊，「這個獎我等了三年啊！」。由於實在太紅，從1986到1988年，周潤發主演的電影超過三十部，平均一年十部。

《英雄本色》帶給張國榮的轉變也是巨大的，讓他從單純的青春片偶像演員，蛻變為具有多元化風格的演員，成為在歌影並駕齊驅的巨星。李子雄也從徐克簽下的新人，成為炙手可熱的配角小生。

《英雄本色》中有一句經典台詞：「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周潤發等了三年，吳宇森也是。

由於《英雄本色》太紅，嘉禾甚至把那部1983年吳宇森執導的槍戰片，取了個蹭熱點的名字《英雄無淚》，在《英雄本色》熱映的時候上映。吳宇森也成為香港身價最高的導演。

《英雄本色》也分別在1987年與1989年，拍攝了第二集和第三集。2017年將上映由吳宇森版權認可的《英雄本色》第四集，2016年6月舉行了開機儀式宣布正式啟動，導演是拍攝了《警察故事2013》和《解救吾先生》的丁晟，目前還沒有公布演員陣容。另外還有一部馮德倫版的《英雄本色》正在籌備，他買下的是吳宇森翻拍的1967年龍剛導演版《英雄本色》的版權，由陳國富監製，目前主角仍然未敲定——30年之後，《英雄本色》依舊是華語電影炙手可熱的超級大IP。

「英雄」威名四海名揚

《英雄本色》海外影響力印證

《英雄本色》影響最深的就是韓國了。1987年正是港片火爆韓國之時，那一年的8月7日，《英雄本色》在韓國上映（香港首映一年後），該片在韓國放映時間長達一年半之久，每塊銀幕平均觀影觀眾高達五萬人，吳宇森和周潤發變成韓國家喻戶曉的人物。

周潤發還創造了一個紀錄，就是成為在韓國代言的第一個海外明星，1989年，他為韓國樂天旗下的一款牛奶碳酸飲料代言，場面堪比大片級別，甚至出動了直升飛機拍攝公路追逐戲。

《英雄本色》在韓國影響深遠

韓國院線曾經多次重映《英雄本色》，最近的一次是2016年2月，以4K修復版本上映。

2010年9月，韓國還翻拍了《英雄本色》，改名叫《無籍者》，英文片名依舊沿用原版的「A Better Tomorrow」。該片的籌拍也幾經周折，最後用誠意打動一貫謹慎的吳宇森，同意賣出《英雄本色》的版權，吳宇森也成為製作人之一，並為該片的世界首映站台。

《無籍者》系韓國、中國香港、日本和泰國合拍，由曾經拍出《力道山》、《白蘭》和《我們的幸福時光》的著名導演宋海成執導，朱鎮模、宋承憲、趙漢善、金康宇四大男星聯袂主演，故事架構與人設和《英雄本色》如出一轍，屬於「致敬式」的翻拍。甚至張國榮為《英雄本色》配唱的插曲《奔向未來的日子》，也成為《無籍者》的配樂。無奈原版過於經典，《無籍者》最後的反響也只能算平平。

韓國人對於《英雄本色》的極度熱愛，在於多年來不厭其煩地在各種綜藝和影視劇中致敬——2013年火遍全亞洲的電視劇《繼承者們》中就有一個橋段，在一場野外「戰鬥」中，朴炯植扮演的趙明秀，模仿周潤發叼煙和開槍的動作，背景音樂則是《英雄本色》的插曲《當年情》。在更早一些的2008年，韓劇《公主回來了》，搞笑藝人卓在勛則由模仿周潤發墨鏡風衣的造型。

《殺人三步曲》

而在好萊塢，墨西哥導演羅伯特·羅德里格茲堪稱吳宇森最忠實粉絲之一，他在1995年拍攝的超低成本電影《殺人三部曲》，完全沿襲了吳宇森的「暴力美學」風格，很多段落，比如周潤髮飾演的小馬哥邊從樓梯滑下邊開槍的段落，都是在向《英雄本色》致敬，安東尼·班德拉斯也儼然變身周潤發的「小馬哥」。

無獨有偶，羅德里格茲的好基友昆汀塔倫·蒂諾也是吳宇森的粉絲，他在和徐克一起為吳宇森辦法威尼斯電影節終身成就獎時，就高呼吳宇森是他的「至愛」。昆汀對吳宇森的「至愛」，源於他1992年的處女作《落水狗》。昆汀在劇本的前頁，專門致敬了吳宇森和周潤發。

他最早看的是《英雄本色2》，之後就去模仿周潤發墨鏡風衣+叼牙籤的造型。而在《落水狗》中，幾個主角一行的墨鏡+黑西裝+白襯衫+黑領帶，模仿《英雄本色2》中四兄弟一起同框的畫面，連吳宇森的慢鏡和音樂都何其相似。而昆汀後來的《無恥混蛋》和《被解救的姜戈》，也帶著很多吳宇森槍戰動作片的風格和痕迹。

還有一對導演，就是當年還是兄弟，現在的沃卓斯基姐妹，也是吳宇森的忠實擁躉。在他們的《黑客帝國》系列裡，基努·里維斯飾演的尼奧為代表的主人公，都是墨鏡+黑色風衣造型，和《英雄本色》中的造型頗有淵源，甚至尼奧那滿是彈孔的風衣，也是向小馬哥學的。沃卓斯基姐妹早就說過：「絕不願意守著銀幕看上一兩個小時電影，卻心甘情願看周潤發在銀幕上放一整天的子彈。」很顯然，《黑客帝國》系列中那些子彈永遠打不完的槍戰鏡頭，是在向《英雄本色》致敬。而吳宇森自《英雄本色》開創的環繞近鏡風格，則被《黑客帝國》升華為全身後仰躲避子彈、騰空躍向半空360度旋轉的影史開拓性視覺經典。

「英雄」電影風潮不息

《英雄本色》創造了全新的港片類型

《英雄本色》創造了一個全新的類型片——帶著「暴力美學」的槍戰黑幫片，這個全新的類型，讓港片受用至今。

在《英雄本色》之前，受歡迎的港產片類型，還僅是成龍的喜劇功夫片、許冠傑的搞笑動作片等，說來說去都是喜劇+動作的類型。而吳宇森也一直困在喜劇片導演的名銜里無法脫身，《英雄本色》的出現，不僅讓吳宇森全方位地展現出自己的出色才華，還為香港的類型片，指明了一個全新的方向。

就如同多年後知名動作片導演陳木勝說的那樣，每一個（香港）導演，都會希望擁有一部像《英雄本色》這樣的經典之作。陳木勝的電影一直就有著吳宇森電影「三角關係」的人設特色，他在2013年拍攝的《掃毒》，就用一個三兄弟熱血沸騰的故事，直接致敬了《英雄本色》。

《掃毒》仍然有著濃濃的「英雄」情結

直接繼承了吳宇森「暴力美學」的是林嶺東，他也是當年接棒《英雄本色》的江湖兄弟情熱潮的導演之一，周潤發緊接著《英雄本色》再下一城的，正是林嶺東的《龍虎風雲》和《監獄風雲》。只不過，林嶺東將黑幫片的男性情誼，拍得更加冷峻。而林嶺東其時也是吳宇森的同門同事，之後也是多年好友。

不能不說的還有王晶，善於借鑒和惡搞老友作品的王晶，他在《英雄本色》最紅的1987年，推出票房大賣的《精裝追女仔》，片中有三次曾志偉惡搞「小馬哥」造型的場景，甚至周潤發還親自上陣惡搞自己。1994年，王晶還拍出過架構和《英雄本色》很像的《新英雄本色》。甚至王晶一手打造的古惑仔系列，也被認為是更年輕版的《英雄本色》，只是古惑仔系列的格局，比《英雄本色》要小得多。

至於戲仿《英雄本色》橋段的電影就數不勝數，比如「葡萄」劉鎮偉早年的搞笑鬼片《猛鬼大廈》，有模仿小馬哥從花盆裡拿出槍來的橋段，只不過片中拿出的是洒水壺。

《英雄本色》在百年港片的地位也超然的，數次各種影史票選，《英雄本色》多次排名靠前或奪冠軍——

2000年香港電影雙周刊 20世紀百部最佳港片第一名

2005年香港電影金像獎十大導演心水的華語電影第一名

2005年香港電影評論學會中國電影誕生一百年----最佳華語片一百部第二名

2005年《看電影》雜誌中國電影百年百強第41名

2006年《亞洲周刊》20世紀中文電影100強入選

2011年金馬影展執行委員會影史百大華語電影第17名

2013年英國TIME OUT 雜誌百大香港電影第三名

「英雄」們的舊影遺珍

《英雄本色》珍貴片場幕後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