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評論 | 美麗、自信、賦權:頭巾離自由有多遠?
【中穆青網編語】一位在布魯塞爾幫助未成年難民融入社會的比利時義工曾給我講了這樣一段經歷:一個十三、四歲的穆斯林小姑娘在他的法語課堂上總是戴著一頂帽子。一次下課後,他趁小姑娘不注意,開玩笑地從後面把她的帽子拿了下來,小姑娘立刻慌亂地用雙手捂住頭髮,流露出驚恐的神色。他才意識到,因為在比利時(以及在法國、德國等歐洲國家),公共場所禁止穆斯林女性佩戴頭巾,小姑娘只好一直戴著帽子,以替代在她的身體記憶中,頭巾能帶給她的安全感。
對於這個小姑娘來說,它只是身體記憶中,讓她感到安全的一部分。當然,這種安全感絕非是「自然的」、「本能的」,它是一種在既定文化土壤中通過不斷的操演而創造出的情感。即便如此,否定穿戴者的情感與欲求,籠統地把頭巾和面紗定義為「壓迫」的象徵之物,是不是一種「正義」的傲慢?何況,這傲慢並不一定是「正義」的。
曾經,文明的人們認為茹毛飲血、赤身裸體的先人是野蠻的。然後,到了21世紀,人類的觀念似乎發生了重大變化:裸露肉體文明,遮蓋羞體愚昧。
在今天西方的一些國家,人們在自己家裡裸體做飯、喝茶並不新鮮,到地鐵、廣場等人最多的地方脫光衣服才有味道。於是乎,德國小城舉辦首屆國際裸體滑雪大賽,澳大利亞悉尼舉行世界裸體自行車賽,英國1000名互不相識的男女一絲不掛在公園搞裸體攝影活動,百餘名動物保護主義者在倫敦聖保羅大教堂前舉行裸體抗議活動,不滿經濟危機和高失業率的西班牙民眾以全裸和半裸裝束示威......
既然穿得越少越"文明",那麼遮蓋身體也就成為"野蠻"行為。穆斯林女子用頭巾包裹自己的秀髮,遮蓋自己的頸項,不僅遭到西方一些"文明人"的斥責,還被個別"文明國家"法律所禁止。受西方思潮影響,中國少數人也放棄遮蓋羞體的良好傳統,開始在裸體上大做文章了。張揚個性、崇尚自由自由需要"裸體藝術",促銷商品需要裸體表演,甚至於給貧困學生籌集善款,也讓孩子們裸體在富翁們面前展示肉體。而在邊疆某地,曾專門開展宣傳教育活動,"確保"戴頭巾、留鬍鬚之類與"文明健康生活"截然對立的服飾"全部消失"。
服飾的確是人類文明的產物,因為她的功能不止於禦寒。早期的人類用樹葉纏身,主要為了遮蔽羞恥,因為樹葉幾乎沒有禦寒作用。顯然,服飾儘管與人類身體密切相關,但在遮羞的意義上,不能脫離人類的內在精神。而這種精神的意義,在宗教信徒那裡,就是宗教倫理的價值和要求。也就是說,頭巾儘管作為服飾的組成部分,屬私人生活領域,但不僅僅是個人私事,它所體現的道德、禮儀差別反映了穆斯林群體的神聖信仰和社會生活。
在德黑蘭機場有一個醒目的通告:"姐妹們,佩戴頭巾是我們伊斯蘭文明的表現。"佩戴頭巾之所以是伊斯蘭文明的標誌之一,是因為穆斯林認為造物主恩賜女性的美麗,不是陳列在貨架上的動物肉,不是用來供人俯視與挑揀的售賣品。女性向外人展示自己的美貌,是貶低和作踐自身的醜陋行為,只有將羞體遮蓋起來,才能把自身置於一個高尚的環境之中,讓社會以尊重的眼光觀察她。千百年來的歷史表明,包括頭巾在內的伊斯蘭服飾,不僅不會防礙女性作為個體在社會中發揮作用,而且還因此而提升了自己的貞節、謙遜與虔誠。
真主在神聖啟示《古蘭經》中指出:"你對信女們說,叫她們降低視線,遮蔽下身,莫露出首飾,除非自然露出的,叫她們用面紗遮住胸膛......"(光明章第31節)據此,伊斯蘭教法規定,成年女性除臉和手(部分學派認為還包括雙腳)之外的身體都是羞體。也就是說,在穆斯林心目,羞體並非僅僅是最隱秘的那個部位,也不只是白皙的胳膊和大腿,頸項和頭髮也屬於羞體,必須予以遮蓋,這是造物主對唯一具有理智的被造物中的成年女性的基本要求。
穆斯林認為,佩戴頭巾對女性可以起到保護作用。因為女性向外男子炫耀自己的美貌,容易使自己成為性慾的目標,易受品德不良的男性攻擊。戴頭巾的女性,向世人宣告自身是貞節謹慎的,而犯罪和好色的男人因為這種鮮明的裝束而能輕易地識別她們,不敢惡意調戲。
伊斯蘭遮蓋羞體的文明同西方"我擁有的,我展示"的展露羞體文明有著明顯的差異。因此,以西方的文明標準來衡量伊斯蘭的服飾,將此判定為落後、愚昧甚至野蠻,倘若不是無知,便是信仰歧視或者種族主義的言行。
由於信仰不同,傳統有別,地球上不同文明之間存在不少差異。這就是美國學者羅伯特·路威所說的:"所謂文明人有時很野蠻,而所謂野蠻人有時候倒很文明。"對這種文明差異,我們需要理解,應該尊重。如今的時代,信仰、道德價值日益多元,我們應該直面和包容迷你裙、超短裝乃至裸體者的權利,而對千百年來存在的頭巾這種服飾,更應該予以同樣的尊重和寬容。
西方極少數國家通過立法手段禁止穆斯林傳統服飾,正在遭到伊斯蘭國家、廣大穆斯林的強烈反對和嚴重不滿,因為這種法令是對政教分離原則和人權的赤裸裸踐踏,是對穆斯林公民宗教自由的嚴重冒犯。可以說,這種做法是非常短視的,必將帶來長遠的消極後果。我們的個別地區也存在歧視戴頭巾婦女的現象,比如禁止戴頭巾的女性在類似公交車、醫院、公園、學校等地方出現,甚至把穆斯林正常的頭巾和恐怖分子聯繫在一起,列為非法,引起廣大穆斯林不滿,也成為國際笑柄,為地區和諧穩定埋下隱患。
有一張諷刺漫畫,入木三分地刻畫出不同「解碼」的可能性:上面畫有一個穿比基尼戴墨鏡的金髮美女,和一個身著罩袍和面紗、全身只露出眼睛的穆斯林女性,互相盯著對方。金髮美女心裡在想:「遮那麼多,可怕的男權文化!」穆斯林女性心裡在想:「露那麼多,可怕的男權文化!」
結語:頭巾本身沒有意義,而是在表徵系統中形成了意義——通過穆斯林女性對頭巾詮釋的實踐所生產出來。頭巾在伊斯蘭文化中的歷史內涵經歷了複雜的演化過程,今天在伊斯蘭文化的不同地區使用的程度與場合也不盡相同。然而,在西方文化佔據絕對話語霸權的今天,對頭巾意涵的「解碼」卻更多的是在西方普世價值的框架內——它們不容分說地被架置在「反抗男權」、「婦女解放」等進步價值的對立面。再此,我們需要被懷疑的是,「解碼」的方式是否只有一種?
當好萊塢眾女明星以她們精緻的面容、凹凸有致的身體出現在閃光燈與鏡頭前,為遭受苦難的穆斯林女性潸然淚下之時,我們或許應該反思:在護膚美容產業、健身節食項目的規訓下,被現代消費文化所塑造出的符合男性凝視的身體,真的比頭巾下的身體更自由嗎?【中穆青網綜合評論 海默 Ibrahim】
美麗、自信、賦權
今天,有越來越多受過高等教育、甚至生活在西方的穆斯林女性主動戴起面紗和頭巾,以奪回對這一「符號」的解釋權,反抗主流話語霸權中對面紗和頭巾的歧視。甚至有組織發起了運動,把2月1日定為「世界頭巾日」,它們的公共主頁上赫然寫著「美麗、自信、賦權」的標語。此時,頭巾與面紗,對於她們而言象徵著對歷史經驗的自信、對自我身份的認同和對文化霸權的反抗。它不再是壓迫之物,正相反,它是自我賦權之物。
世界頭巾日:「這一天,我們邀請全世界不戴頭巾的穆斯林女性與非穆斯林女性一起體驗戴頭巾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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