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葛老爺子 | 葛存壯，小角色里的大演員

今日（3月4日）8點33分著名表演藝術家葛存壯因腦梗引發心臟衰竭去世，享年87歲。而此前，作為兒子的葛優1年未工作，悉心照顧著父親葛存壯，他說：我爸比賺錢重要。

【葛存壯戲裡的角色】

葛老爺子1929年1月13日生於河北，讀過私塾，闖過關東，學過提琴，當過護工。18歲瞞著家人偷著考入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文工團當演員，怕老人罵他做「戲子」，謊稱在圖書館當管理員。一天在台上剛扮好農村老漢，裝還沒卸就下樂池拉琴，忽聽身後有人喊他，回頭一看竟是嚴父！他以為在劫難逃。不想老人卻說：「我看戲了，還行，你就演吧！」就這樣，葛存壯一干一輩子。

1949年，葛老爺子隨團調入東北電影製片廠演電影，正式開始了電影演員的生涯。但葛老的演藝生涯可不那麼順利，之後他演過《青春之歌》、也演過《礦燈》，卻一直默默無聞。

1959年凌子風導演《紅旗譜》時，大膽地啟用了葛存壯，讓年紀輕輕的葛存壯演片中主要反面人物——地主馮蘭池。正是凌導「慧眼識才」，發現了葛存壯表演的潛力，葛老在自傳中表示，《紅旗譜》是他藝術生涯中最大的轉折點。

之後葛老開啟了一生的配角模式，參加過電影《中華兒女》、《鋼鐵戰士》、《白毛女》、《趙一曼》等影片的拍攝表演。後在電影《六號門》、《猛河黎明》、《紅河激浪》、及話劇《糧食》、《日出》中扮演角色。善於扮演反面角色如叛徒、日本軍官、地主、地痞流氓等。

葛老爺子這一輩子，都沒有演過主角。

葛老的反面角色

葛存壯最經典的角色，就是《小兵張嘎》中的反派——龜田隊長。

由於葛老被外人所知的角色，幾乎都是反派，於是葛老與陳強（陳佩斯父親）、陳述、方化、劉江共稱為中國銀幕「五大壞蛋」。

只有小腳色，沒有小演員。在影片《決裂》中他扮演被批判的對象教務主任，由於葛老表演到位，「馬尾巴功能」令人難忘。葛老還擅長一個人在同一影片中扮演兩個角色。如在影片《大河奔流》中，他扮演惡霸兄弟。相同的面貌，不同的表現，準確地描繪了不同的人物性格和心理。在電影《小花》中，既扮演心毒手辣卻貌似文雅的國民黨司令丁書桓，又扮演丁司令的父親、老奸巨滑的地主丁雅雲。

葛老就是憑藉一種不管角色大小都認真對待的態度，贏得觀眾的喜愛。葛存壯的名字不僅出現在了電影演員字幕里，而且逐漸成為新中國電影史上一個頗為重要的符號。

在演多了反面角色後，最近20年，葛存壯改變了戲路。他在《周恩來——偉大的朋友》中飾演了齊白石，還在自己即將70歲的時候，憑藉這個角色拿到了第18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男配角獎」這是演藝圈能給葛存壯的最大的褒獎，也是演藝圈對這位「壞蛋」轉型後最直接的肯定。

但葛老爺子這一生都在演配角的命運，卻始終都沒有改變。2009年，葛存壯出演了《徐悲鴻》，他飾演的與徐悲鴻有莫逆之交的齊白石——依舊是配角。

【葛存壯戲外的角色】

有一次上電視節目主持人問他，演了幾十年的電影，最具代表的是哪部？他當場幽默一把：「演戲演得怎麼樣，還得觀眾說了算數，但我自個兒覺得我的代表作就是葛優！他能出息了我也跟著驕傲！」

葛老經常被這樣介紹：「這位是表演藝術家葛存壯，也就是葛優他爸。」通常說前半句時，觀眾報以禮節式的掌聲，而說完後半句，全場掌聲震天。

葛優和父親的關係也極為融洽。北影廠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整個北影廠，葛存壯的兒女最成器，葛存壯兩口子最有福氣。

葛優提到自己的父親，也一直都是滿懷敬意。演員，在熒屏里演的是人，在生活中沒有理由不像人。這是老一輩表演藝術家能交給兒子的，重要的人生經驗。而我們也看到葛優，雖然已經功成名就，依舊是無數觀眾心中的「葛大爺」，親民、和善。而父子倆唯一的遺憾，就是從未在一部作品中演過對手戲。

葛老爺子說：「在家裡，我跟他處得像朋友，但要說真讓一塊拍戲，葛優他一聽就犯怵，放不開，也不敢演。其實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有生之年能跟他一起拍一部戲，早前也有導演、編劇這麼想來著，撮合我們爺倆，但葛優現在還沒有突破，我也不會讓兒子為難，到現在也心愿未了，成了一個遺憾。」

但那年的金雞百花電影節上，葛存壯父子倆一起出現在台上，葛老爺子說：「一開始組委會只邀請我去頒個獎，後來才跟我說是給葛優頒，我就樂壞了，葛優也特別高興，覺得從我手中領獎特別得意。」

銀幕上「壞」了一輩子的葛老爺子，晚年生活也是相當的豐富，養狗、養魚、攝影、養花……還熱心公益事業，曾經在2009年被評為中國慈善排行榜慈善明星之一。

葛存壯在1994年到醫院檢查身體時，發現左心房長了一個雞蛋大的黏液瘤，他說：「醫生建議我馬上做手術，開胸手術後我在監護室里呆了兩天兩夜，葛優就在醫院守了兩天兩夜，一步也沒敢離開。」葛優知道他喜歡釣魚，專門到漁具店挑了根900多塊錢的釣魚竿，「我有幾十根魚竿，但每次釣魚都帶他送的這根魚竿，用起來心裡特別踏實，兒子送的用起來感覺就是不一樣，別人要是問起來我就特得意，說是"我兒子買的』。」

葛存壯的老伴施文心是北影資深編輯，大院里相夫教子幾十年如一日。老倆口相濡以沫幾十年，夕陽中常可看見他們在土城根腳下執手溜彎。不過，葛老參加活動，都是獨往獨來，拒帶隨從，身體力行，自拎行李，從不給主辦方添麻煩。

2013年，葛存壯出了一本名為《小角色，大演員》的書，這不由得讓人想到了那句——只有小角色，沒有小演員。也許這些小角色對於葛老爺子來說，只是他演藝生涯的腳踏實地的每一步，「大演員」才是他對自我最終的定位和肯定。

我很清楚我葛存壯是適合演哪一種角色的人。儘管我演的都是小角色，儘管我演的都不是「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儘管我演的幾乎都是反面角色，但是我演起來非常過癮。如果說演正面人物、演大主角是屬於紅花的話，那麼必須要有綠葉來陪襯。而我就屬於給別人做陪襯的「綠葉演員」。它讓我感到自豪的是，紅花需綠葉配。那麼我葛存壯就甘當綠葉配紅花！

——葛存壯

【結語】

不管是戲裡還是戲外，葛老的每個角色都堪稱經典和完美，每一個角色都是葛老的誠懇和辛勤付出。願我們在以後的歲月里也竭盡全力，演好每一個角色，哪怕只是一個小角色。

筆者藏施文心，葛佳著《都趕上了》全家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