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男」是變相的「直男癌」嗎
澎湃新聞記者 張茹
2015-01-24 16:59 來自請講 主講人:張慧瑜(中國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員)呂頻(女聲網主編和獨立媒體人)吳強(清華大學政治學系教師)張天潘(安平公益基金總幹事,南方都市報評論員)主題:「直男癌」是種什麼「病」?時間:2015年1月23日主辦:安平公共傳播公益基金、婦女傳媒監測網路、鴻芷工作室、優酷公益協辦:壞姐姐小分隊【編者按】近日,學者周國平在微博上寫道,「一個女人才華再高,成就再大,倘若她不肯或不會做一個溫柔的情人,體貼的妻子,慈愛的母親,她給我的美感就要大打折扣。」 隨後,之前流行於網路的「直男癌」一詞再度成為熱議的話題。網友們用此調侃周國平的大男子主義,稱其為「直男癌」的代言人。為什麼「直男癌」會引起熱議?為什麼韓寒、九把刀會在這場風波中「躺槍」?普通男性怎麼看待這個詞?在一場題為「『直男癌』是種什麼『病』?的」沙龍上,呂頻、張天潘、張慧瑜、吳強四位嘉賓分享了他們對「直男癌」的解讀。1月23日,呂頻、張天潘、張慧瑜、吳強等四位嘉賓作客鴻芷咖啡館,討論"直男癌"是一種什麼「病」。以下是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對沙龍內容的摘錄:「直男癌」是種什麼病?張慧瑜:「直男癌」不僅是個人的偏見,也是社會的疾病今天的話題是「直男癌」是種什麼「病」,首先申明我不是治癌專家,我是異性戀。因為周國平前段時間的言論,他被指認為「直男癌」。首先我認為周國平這個事件很有意思,因為他從1980年代開始就這樣說,但現在在網路時代,他被很多有性別意識的網友碰到。在1980、1990年代我們不會圍攻他,當時他是很有名的哲學家和文化英雄。但對現在的社會來說,周國平某種程度上是一個過時的人,甚至不是活躍的知識分子。現在的年輕人很有性別平等的意識,馬上就指認出周國平的言論是典型大男子主義的,這是時代的進步。某種程度上這也是1990年代以來,女權主義作為一種知識和文化普及的結果。第二,性別身份是人很重要的身份。如果把社會比喻成一個化裝舞會,性別身份是重要的面具之一。不同的性別身份、男女形象,都是觀察社會的一個很重要的窗口。這一兩年我們發明了很多和性別有關的說法,比如「直男癌」、「暖男」、「大叔」;比如 「女漢子」、「剩女」、「綠茶婊」、「腹黑女」等。在網路和社會流行的這些對女性和男性的看法是社會文化的產物。有兩點啟示,現在的社會是跨性別的社會,對男人和女人的想像是「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比如「暖男」是偏女性化的,「女漢子」是偏男性化的,某種程度上是一種性別越界。它一方面是去性別的,不是傳統的男人和女人,另一方面是跨性別的,把女人想像成男人,把男人想像成女人。典型的是「腹黑女」,1990年代想像宮斗、權力鬥爭都是男人的戰場,比如《雍正王朝》;但是現在想到的是女性,發生在後宮中。「腹黑女」成為了權力鬥爭的假面,以女性的身份來表現。我覺得這是很有趣的現象;跨性別和去性別,這是一種趨勢。但現在的性別意識又趨於某種保守化,從「直男癌」的言論表現得最清楚,比如周國平說的女人要做賢妻良母等,它特彆強調家庭觀念。為什麼「直男癌」式的家庭變得這麼重要?如果留意電視、廣告,會發現「直男癌」式的家庭是對中產家庭的想像,男人開車,女人洗衣服,在廣告中看到很多。恰恰周國平的言論無意說出了當下社會的秘密所在,整個社會在塑造的理想家庭是「直男癌」式的的家庭。從這個角度看,「直男癌」所代表的並不僅是一種大男子主義的認識,而是社會在塑造「男人掙錢、女人在家養孩子」的社會結構。這樣男權的社會結構已經成了都市家庭的基本形態。在這樣的結構中,是否男人更獲益呢?我覺得男人會更累,因為男人必須有錢,才可以成為好丈夫。比如《心花怒放》這部電影里,為什麼黃渤那麼焦慮,因為他沒錢,是個loser,老婆就跟別人跑了。這樣的體制對男人也很壓抑。從女人的角度來看,為什麼這麼強調女人要回歸家庭、要承擔家庭勞動?這背後有個前提,這是中產階級家庭,請保姆比較貴,但如果是妻子來完成這些家庭勞動,就可以比較廉價地完成勞動力再生產。為什麼家庭變得這麼重要?社會的責任和問題都需要小小的家庭來承擔。這與1980、1990年代以來中國和世界的趨勢有關,我們批評國家過度干預市場,在國家從市場退出的過程中,也從公共服務中退出。養老和養孩子都變成個體家庭的承擔,甚至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實際上這是整個社會的責任。如果不能由社會承擔的話,每個家庭和個人都會很累。這是「直男癌」式家庭出現的社會前提。在這個意義上,「直男癌」不僅僅是個人的偏見,它是社會的疾病,如果政治經濟結構的性別不平等不改變,把所有責任壓給家庭的情況不改變的話,「直男癌」這個病也很難醫治。呂頻:「直男癌」是一種「拉清單」的行為我的角度有點不一樣。我想起了三個字——「拉清單」。不知道年輕朋友是否知道這個詞,反映抗戰的電影里的漢奸們,現在作威作福,將來會被「拉清單」。當代也有「拉清單」的現象,比如國外有網站是女性去曝光約會中不尊重女性的男人,對渣男「拉清單」。我突然發現「直男癌」其實也是一種「拉清單」的行為,把公然的大男子主義者們用診斷的方式來曝光了。而且和以往不一樣的是,這不是針對現象而是針對人的。如果是針對現象,沒人對此負責,但如果是針對人,就把責任釘死了。這也是它的攻擊力所在,它攻擊的不是看不見的現象和體制,就是這個人,讓這個對象無處可逃,這是它攻擊力的來源。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就必須讚美,在男權社會充滿了對女人的殺傷時,女人終於有了自己反攻性的殺傷性武器。以往在各種厭女言論和事實面前,女人沒有或者極度缺乏語言去說話。厭女症不但佔據了語言和文化,也佔據了社會生活——「所有動物都是平等的,但有些動物比另外一些動物更平等」。女人從來是不平的,但怎樣去表達這種不平?就是各種私下的抱怨,所謂的嘮叨、姐妹們在一起吐槽,還有自己都不明白怎麼回事的「作」,這些都是女人不平的反應,但這是缺乏語言的表現。再有就是曉以大義,講道理,但是對厭女症患者沒作用。因為沒有話語權,為什麼別人要聽你的,你的語言沒法去感召這些不回頭的「浪子」。當「直男癌」這個詞出現後,女人終於可以用憤怒的方式讓厭女症患者看到她們的想法。女人終於有了自己的語言,語言帶來話語權和力量。這個詞的攻擊性讓這些人和社會必須面對這樣普遍存在的癥狀,和籠罩中國的急需治療的癥候。這背後是女人,起碼是一部分女人的成長。雖然是以一種缺乏「女人味」、不溫柔、不美的方式來成長,但面對女人的成長和覺醒,想要自由的生活、不再做傳統和順從的女人時,這個社會沒有能夠跟上,以患者們作為代表。這註定是有很多性別的摩擦和衝突的時代,問題是在衝突和摩擦之後,我們能否開啟一個新的協商空間,去解決社會中性別的痼疾。另外一個問題,它讓我有點不安的是,這個詞本身帶有歧視性和攻擊性,有以暴制暴的色彩。但我們絕對不能收繳女人的這個武器,當社會還沒有給予女人應有的權利時,我們不能規訓女人好好說話、放下反攻性武器。誰都不願意看到兩性間的戰爭,但和諧怎樣才能實現?現在可能是必然經過的階段,我感興趣的是為了讓這個階段往更好的階段過渡,我們能做些什麼?吳強:「直男癌」成為話題具有革命意義我想起了社會的癌症。菲律賓19世紀有本小說叫《社會之癌》,作者荷塞·黎薩被稱為菲律賓獨立之父,小說講的是在西班牙殖民之下,菲律賓本土的人被殖民的狀況,這種被殖民的狀況被稱為「社會之癌」。這個作者被西班牙政府絞死後,菲律賓就爆發了獨立戰爭,後來建立了菲律賓共和國。《社會之癌》具有如此大的革命意義,今天我們談「直男癌」同樣可能具有巨大的革命意義,情境是相似的。為什麼「直男癌」能成為今天非常有趣的話題,我相信這是改革開放三十年以來的結果。過去三十年,我們得到不少自由,市場的自由、經濟的自由等等,但相比之下,這些自由都沒有性的自由來得更真切。這是我們要承認的,但是反過來,這個社會一切的娛樂、權力、經濟和交往,沒有一個時代像現在這樣,將男性對女性的壓迫、直男的男權主義作為中心,更為突出。壓迫性的性關係在日常生活、權力政治和經濟關係中扮演著非常中心的角色,從武媚娘到職場生活到人大代表男女比例和話語權等等,所有這些關係的背後都圍繞著「直男癌」的政治制度。性的自由,男性對女性的壓迫,這樣緊張的關係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烈,以至於一個過時的哲學家會居然進入到公共話語中。前三十年只有一部法律《婚姻法》,統治是靠婦女的解放,以及一次次的政治運動。也有《憲法》,但統治的實現是靠《婚姻法》,靠對男女關係、婦女的解放來統治,實現社會基本的穩定。後三十年,一部部法律起草,進入依法治國的新常態。這種情況下,女性的地位出現低落,對女性的壓迫成為新常態。談「直男癌」有兩個啟示:一個是在男性對女性的壓迫背後,倫理和政治的制度異常強大。另一方面,在性自由基礎上,現在有一點點互聯網自由和言論自由,我們現在還可以討論女性的問題,包括女權運動還可以有一點空間去推動。為什麼女權主義和運動在非常「直男癌」的制度下還有一點空間,這是我想討論的。張天潘:「直男癌」是女性的武器我從語言學的角度來做些簡單的分析。社會學有語言決定論,認為語言決定思維,社會通行的語言會決定整個社會的思維。在中國傳統文化里,很多負面的貶義詞是有「女」字作為偏旁的,比如奸、嫉妒、貪婪等等。到現在,形容女性的詞比如「綠茶婊」,甚至「剩女」,「女博士」,都是負面的,整個社會對女性都是不友好的。現在出現「直男癌」我覺得很好。因為我覺得社會對女性的不友好不僅體現在語言,還包括很多細節。比如,前幾年有「佔領男廁所」活動,從日常生活非常簡單的廁位比例都能體現男女不平等,可以想像,社會的運作邏輯里對女性的不尊重和不友好是根深蒂固的。所以從這個角度說,「直男癌」這個詞是一種武器,從語言上對男權社會形成有力的挑釁,讓更多人能夠意識到社會應該對女性更友好。以我現在的了解,身邊的「直男癌」越來越少,不會覺得大男子主義、打老婆是光榮的。在中國,男女平等雖然建國後就在提倡,但只是停留在口號上。除了「直男癌」,現在也想不到什麼從女性的角度表達的反抗,社會應該還要發明更多反抗男性的語言,至少在各種「婊」的系列裡要有各種「癌」的詞的話,我覺得會更有意思。「直男癌」和性取向有關嗎?張慧瑜:我覺得「直男癌」和同性戀、異性戀好像沒有直接關係。這是形容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大男子主義言論。比如韓寒的言論,某種程度上他是非常得意的,他認為不需要老婆去工作是成功男人的象徵。很多時候這也成為一些女性的理想,嫁個有錢人是女性的逆襲。但社會上,女性要自立自強還是比較正面的價值,一方面這是性別意識教育的成功,另一方面也和以前的婦女解放有一定影響,鼓勵婦女出去工作,不需要依附於男人。吳強:說「直男癌」的時候,說的是對異性戀的強調。異性戀之所以神聖和正統,是建立在性別差異的基礎上。無論現在的娛樂或其它生活,都是在強調性別差異,比如看現場男女觀眾穿牛仔褲和裙子的比例。但如果去美國和歐洲,會發現日常生活中男女的性別差異,在外觀、氣質、穿著上是縮小的,是中性化的。但中國前三十年在服裝、就業上的消除差異一定程度是存在的,相對性別差異的減少一定程度上體現男女平等,當然背後是更為專制,但這不是集權主義式的專制,不是靠法律、是靠運動來推動。女性是用來動員的力量,動員存在於一切關係中,因此女性的去差異化是有政治動員意義的。現在對性別差異的強調是空前的,比如篡改歷史把胸脯盡量擠出來,唐朝也沒有這樣,擠出來還要剪掉,把電視觀眾都當做未成年人,還假定所有觀眾都是男性,男性喜歡看擠出來的胸。社會特彆強調基於性別差異的異性戀的統治。對「直男癌」的強調是對女性被物化的強調。呂頻:我覺得這個詞非常犀利,不是指當事者的性取向,而是指這樣的癥狀和異性戀的霸權體制有關。不管個人性取向如何,男性都有性別紅利或者有天然的優勢。異性戀霸權體制的運作是背景,然後才有產生這些需要被診斷的患者,不是偶然現象。這個詞非常有智慧。「暖男」是變相的「直男癌」?張天潘:我一直覺得「暖男」是變相的、包裝好的「直男癌」。大男子主義是不讓老婆工作,但「暖男」是沒事,我養你、精心呵護你,本質上是一樣的。比如最近很火的電視劇《何以笙簫默》,就是「直男癌」的表現,霸道總裁愛上柔弱小白,把女性捧在手心。這是「暖男癌」啊,女性要醒過來啊,不能被男性這樣很簡單的招數感動。這是一種癌症的表現,你會慢慢依附於他,覺得這個世界他最好,你離不開他。這是種變相的癌症,在社會很有市場,很多圖片和心靈雞湯都是這樣的。多喝熱水這樣的招數都不行了、沒用了,生病了說是過五分鐘開門、已經在門口了。吳強:「暖男」和「直男」是相互支持、互為條件的。女性滿足於尋找暖男,忽略了暖男背後都是直男,以暖男的面目浮現出來。比如英雄人物、模範的介紹,都會被塑造成暖男,維護核心家庭的價值。家庭成為重要的價值。就像女德班,一方面要接受暖男的價值觀,另一方面要學習女德。呂頻:我想到這個社會刻畫兩種女人——好女人和壞女人、聖母和蕩婦,這是分而治之的統治術。現在社會又給女性提供兩種男人,好男人和壞男人。壞男人是要取悅和服務他的,好男人是你被取悅和呵護的。當女人被定位為需要男性的取悅和呵護的性別時,這種需要反映的是這個性別內在的匱乏和不自立,最終的命運是問題仍然要通過男人來解決,而且這種只是私人領域的,擁有個人的幸福家庭,就能解決女人各種各樣的挫折。為什麼女人特別需要幸福的家庭?就是因為公共領域裡充滿了險惡,性騷擾、歧視、不平等對待等。如果有創傷的感覺,這時的夢想就是回到那個位於六環外的小巢里,在男人的呵護下修復,這就是女人痛苦和匱乏的解決方案。如果按照這樣的解決方案,這個性別是沒辦法成長的。而且當每個人,尤其是女人,圈在個人幸福生活的領域時,會發現女人的力量、包括對社會改造的力量就沒有了。人們又變為小的、可被管制的細胞式的單元。所以我們談男人女人的關係,不是基於個體的、私領域的親密關係。這是個隱喻,包括在公領域怎樣相處和實現共同的發展。其實「直男癌」患者都已經看到這一點,他們的言論里同時涉及這兩個領域,女人在職場要扮演什麼角色、在家庭要扮演什麼角色,他們看到了公私領域的互通。「渣男」這個詞的缺點是只看私領域、親密關係,格局小,所以攻擊性小,而且在私領域的好壞不能完全解決問題。吳強:「暖男」的局限性也在這裡。之前有人大代表建議設立女性車廂。對差異越強調,表示被差異化那一方越被壓迫。當「暖男」偷偷置換、提出要設立女性車廂的時候,就意味著不再試圖擴大公共供給,而是把女性隔絕出來。不是真正解決男女平等的問題,是以愛護的方式體現「暖男」,這是父愛主義政府的一貫表現。好心的勸誡看似在關心,但其實是不想真正解決問題。回到「直男癌」,「直」是性取向,「男」既有親密關係也有社會關係,「癌」談的是社會病。當我們談癌的時候,不是周國平、韓寒在家裡怎麼做,而是談的社會病,這種社會病才是我們要關心的。張慧瑜:剛剛想到一個問題,在日韓,可能「直男癌」更普遍,儒家倫理和日韓資本主義非常融合。反觀中國,為什麼會這麼強烈地反對「直男癌」,這個很有意思。另外,有女性主義學者的研究提出,現代資本主義和父權制是同構的關係,父權社會更有利於資本主義的穩定和發展。剛剛提到「暖男」的話題,相比1990年代,為什麼女人對家庭這麼在意,這反應了女性社會地位的下降。好像只有家庭可以依附,作為女性,在社會中可以獨立的空間非常小。與此相參照,暖男是去男性化的男人,溫柔體貼的,因為我沒有錢,我有的是時間,我能全心地對你好,這是我能提供的。這本身反應了男性在社會地位中是屌絲,我不能給你房子和車,只能把心給你。以前是「雖然我沒有錢,但我可以對你好」,但現在是「因為我沒有錢,所以我可以有時間、對你好」。張天潘:我有點不同意見。我覺得很多「直男癌」是loser,但「暖男」好像更中層。因為他更有意識去精心包裝自己的「直男癌」,底層的大男子主義可能更直接。吳強:「暖男」是中產階級化的,「直男癌」是各個階級都有的。我們不能用loser這種詞貼標籤,要關注的是現實中的底層社會。越是底層,越強調道德正統性,越有強烈的愛國主義,越保守。道德和直男是題中之義,主流保守的價值觀肆無忌憚地體現。反而是隱蔽的中產階級以「暖男」姿態來隱蔽「直男癌」。只有少數像韓寒這樣的成功人士,或者周國平這樣是不經意露馬腳,然後努力辯護,努力保持自己「暖男」的姿態。這種情況下,暖男完全是中產階級的溫情脈脈的「直男癌」的面紗而已。從階級維度看「直男癌」呂頻:除了從階級維度來分析,還可以考慮不同生命階段。女性一生中的紅利期,是擇偶和戀愛的階段,她們會更有底氣來攻擊「直男癌」和要求「暖男」提高取悅她們的技術。但當她們進入婚姻後,生活的真相和殘酷會逐漸水落石出。現在在互聯網上大規模使用這個詞和去男權抗辯的大部分女性都是有資本的、城市的、受高等教育的才敢發出這個聲音,她們非常自信。資本包括性資本,也有其它的資本比如教育水平、城市背景、職業女性身份等。吳強:是否社會資本越大,性的資本越低?呂頻:這背後有個潮流,就是現代化。時尚女性的形象是要符合現代性話語的,這就要有職業身份和高等教育。我發現這些女網友和周國平的對話中,是用進步主義的話語來打擊,她們宣判周國平是過時的,我們才是現代的。這些女性是要重構性資本,周國平他們要的性資本是賢妻良母和情人就夠了。打上現代化標籤的性資本,是包括高等教育、職業閱歷、有時尚前衛氣質的。從這個角度來看,有一個警惕,人們不自覺地用性別的話語來重新建構男女共享的階級的話語群體。在美國,未來婚姻的趨勢是,男女的受教育程度、年齡、階級都是越來越匹配的。通過婚姻,中產階級男女結成了更牢不可破的階層,下層的男女全都沒有希望。當一群有條件覺醒的女人向男人發起衝擊和互換平等的時候,不可否認的是首先想把平等留給自己,想和自己同階級的男人要求平等。在目前還沒有考慮到怎樣把平等溢出,擴散到更多女性。在這個問題上,性別和階級的問題是很糾結的。吳強:實際上這反映的是中產階級的焦慮和反抗,對周國平前現代觀點的反抗,是建立在中產階級的擴大的標準上的。呂頻:自信是有階級原因的,這個不能否認,我無法想像為自己生計焦慮的女性會執著於這個問題。但這不是負面評價。要看到交鋒、衝突和不一樣的看法,將來要發生什麼一切都有可能,但如果沒有這個過程,就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張慧瑜:討論性別問題離不開階級維度。人們認為成功男人不結婚是王老五,成功女人不結婚是懲罰,這個程度上不成功的男人好像心理平復了,這本身是男女不平等。另外,「直男癌」和階級的問題,我看到一篇文章叫《直男癌是種富貴病》,它是從打工妹的角度,認為「直男癌」的前提是要有一個家,對打工妹來說連完整的家庭都沒有。中產階級的家庭對她們本來就是一個夢。對打工妹來說,可能她們想做賢妻良母而不得。對中國社會來說,性別和階級是密不可分的。(本文根據主辦方提供的速記整理,經主辦方授權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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