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特爾特當選總統 中菲關係或迎新篇章

2016年5月9日菲律賓大選結果出爐，根據菲律賓選舉署5月10日傍晚公布的非正式統計，菲南部城市達沃市市長羅德里戈·杜特爾特（Rodrigo Duterte）獲得1552萬票，大幅領先於位居第二的執政黨候選人羅哈斯（Mar Roxas）的939萬票，成功當選菲律賓新一任總統。按照慣例，在菲律賓國會正式確認選舉結果後，杜特爾特將於2016年6月底接替任期屆滿的阿基諾，入主菲律賓總統府。

個人作風：達沃市的鐵腕強人

成功當選總統的菲律賓人民主—力量黨（PDP-Laban）總統候選人杜特爾特現年71歲，出身於菲律賓政治世家，擔任過檢察官、市長。杜特爾特坐鎮達沃的20年中，政績斐然，作為市長的杜特爾特推行廉潔的治理，打擊犯罪和暴亂絕不手軟，規定達沃全市禁煙，完善市政緊急設施，設立兒童癌症病房。同時達沃「大管家」杜特爾特非常接地氣，從房地產爭端到參加掃毒行動，從幫助失業者尋找工作到命令計程車司機多陪陪妻子，達沃的大事小事都有杜特爾特的身影。2016年4月，杜特爾特更是通過直接與菲律賓反政府武裝「新人民軍」談判，成功救回被擄走的5名警察。

但杜特爾特在菲律賓也是一個備受爭議的人物。一方面，「硬漢」杜特爾特憑藉自身的鐵腕手段，將達沃市治理得井井有條。雖然達沃地處菲律賓南部動亂的棉蘭老島，但仍被評為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之一。另一方面，杜特爾特的手段往往超出法律規定的範圍，菲律賓社會流傳著達沃法外製裁組織達沃行刑隊直接聽命於市長杜特爾特的說法，杜特爾特也因此受到菲律賓人權組織的強烈譴責。人權組織多次將達沃行刑隊問題提交至菲律賓人權委員會，但都因為證據不足不了了之。此外，杜特爾特作為菲律賓國內著名的口無遮攔人物，發表的爭議言論往往將其推向風口浪尖。2015年教皇方濟各訪菲期間，杜特爾特對教皇出言不遜，認為教皇來訪聲勢過於浩大，阻礙了菲律賓的交通。雖然此事得到教皇的原諒，但是依舊引發巨大爭議。2016年4月，杜特爾特對於澳大利亞被強姦的女傳教士的爭議言論引發菲律賓天主教社會和美國、澳大利亞的聲討，勢力龐大的菲律賓天主教會，甚至以不指名的方式要求教徒在大選中理性投票，不要選擇一個口無遮攔的候選人。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杜特爾特道歉，但依舊不改其強硬的風格，要求澳大利亞大使「閉嘴」。即便是在大選宣傳中，杜特爾特也不乏「關閉國會」、「建立革命政府」「與美澳斷交」的爭議性言論，然而他「粗俗」的形象卻未對自身支持率帶來不良影響，這也和菲律賓民眾厭倦華而不實的精英政治，迫切希望變革不無關係。

競選總統：最後時刻的加入

杜特爾特是本次大選中最後宣布參選的競選人，年逾70的他最初的計劃是競選連任達沃市市長或者退休。儘管杜特爾特所在政黨菲律賓人民主—力量黨和其支持者多次呼籲他參選，杜特爾特仍然多次宣布不競選總統，並向其支持者表示歉意。即便如此，菲律賓人民主—力量黨的高層依舊不放棄，其秘書長馬丁·迪尼奧（Martin Dino）在提交總統提名證書的最後一刻，將自己競選帕賽市（Pasay City）市長的提名證書轉而提交至總統選舉，此舉也被認為是杜特爾特支持者的最後一搏。按照菲律賓法律，如果一政黨的候選人放棄參選，該政黨可以更換其他候選人競選同一職位，馬丁·迪尼奧的總統提名相當於是為杜特爾特「佔位」。然而面對迪尼奧錯漏百出的總統提名證書，菲律賓選舉署宣布迪尼奧是「搗亂候選人」，此時的菲律賓人民主—力量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宣布杜特爾特替補該黨的總統候選人。

但杜特爾特依舊沒有鬆口參選總統，直到菲律賓發生「栽彈」事件，杜特爾特才有鬆口的跡象。2015年10月，菲律賓媒體報道馬尼拉機場工作人員將子彈偷偷放入旅客的行李當中，藉以敲詐勒索「封口費」。受害者多達數十人，不僅局限於本國居民，還包括外國遊客。當一名菲律賓老婦人聲淚俱下的控訴馬尼拉機場工作人員的無良時，引發菲律賓民眾的強烈憤慨，認為此事嚴重損害了菲律賓的國際形象，菲律賓國內政治人士也大力批評阿基諾政府的無能，相關官員在事情發生近一個月後才開展調查。而以正義感著稱的杜特爾特強烈表達對政府的失望，出言要嚴懲「犯罪分子」。促使杜特爾特參選的另一大原因是其認為參議員格麗絲·傅（Grace Poe）的不具備總統競選資格（雖然存在爭議，但菲律賓高院在2016年3月8日確認了傅的總統參選資格）：作為棄嬰的傅無法證明自己是天生菲人（出生之時父母都是菲律賓國籍），居住期限也不滿足在菲律賓居住10年的要求。面對傅高居榜首的民調支持率，杜特爾特認為自己有必要挺身而出，最終在12月26日，杜特爾特在馬尼拉選舉委員會辦事處撤回競選達沃市市長的提名證書，宣布競選總統，其女兒莎拉替代參選達沃市市長。

國內政策：反罪惡，建設乾淨的政府

2016年大選中，杜特爾特陣營的競選口號是「勇氣與同情」（Courage and Compassion），從菲律賓大選中3次總統候選人辯論會杜特爾特的發言和其陣營的公開表態來看，杜特爾特的國內政策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在政治方面，杜特爾特希望修改憲法，將政府修改為聯邦—議會制，除了將國防、外交、海關等部門置於中央政府的管轄，其他權利下放。對於菲律賓反政府武裝，杜特爾特承認他們對於菲律賓是一個威脅，但認為可以通過談判的方式和平解決。其次，目前杜特爾特提及的經濟方針包括創造更多就業機會，降低貧困率；完善軌道交通系統等基礎設施，緩解大馬尼拉地區擁擠的交通；放寬對外資的限制，吸引更多資金支持菲律賓經濟的發展。由於政綱中對經濟領域的改革較少，因此有評論認為杜特爾特的當選將使比索在國際市場上走弱。 最後，社會方面，杜特爾特計劃在菲律賓全國實行禁酒令，複製其在達沃的模式：每日凌晨1時起，禁止出售酒精飲品，以此降低犯罪率；改善醫療系統，完善醫療保險計劃，建立更多醫院，使底層人民享受醫療服務。同時，面對菲律賓的治安問題，杜特爾特堅持打擊犯罪絕不手軟，他已經向菲律賓國內的犯罪分子發出警告，聲言在自己上任的半年內，將清理菲律賓全國的罪犯。但是，杜特爾特打擊犯罪的方法則非常簡單粗暴，「把他們殺了就完事」。

綜合杜特爾特的各項執政方針，反罪惡是其區別於其他候選人的最大亮點。一方面杜特爾特在達沃的成功實踐給予菲律賓民眾信心，另一方面菲律賓民眾也厭倦了阿基諾政府所謂「走正道」方針，迫切希望一位強人出現，改變菲律賓政府「麻木不仁」的現狀。

外交政策：對中國釋放善意

作為地方領導人，此前杜特爾特的外交經驗較少。對於美國和澳大利亞，杜特爾特認為他們過多干預菲律賓事務，卻沒有給菲律賓帶來實際的利益。杜特爾特指出，雖然菲律賓與美國簽訂了《加強防務合作協議》，但是美國在菲律賓的駐軍需要遵守菲律賓軍隊的規定。菲律賓不能完全依賴美國，需要更多憑藉自身力量，在大國中生存。

但與阿基諾總統「聯美製華」的外交政策相比，杜特爾特對中國則釋放了更多的善意。杜特爾特的外祖父（註：杜特爾特未說明是祖父還是外祖父，但經查證為外祖父）為華人，華人在菲律賓紮根，努力工作，為菲律賓經濟和社會發展做出重要貢獻，杜特爾特為自己具有中國血統而感到自豪。華人的血統也使杜特爾特在處理與中國的問題上，有更多的理解與認同。

從當前杜特爾特對中國的態度來看，他更傾向於務實。杜特爾特曾批評現政府和執政黨候選人羅哈斯在南海問題上過於好戰，不符合菲律賓的國家利益，明確反對中菲關係進一步惡化帶來戰爭風險，要為菲律賓漁民的生計問題認真討論，國際仲裁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南海問題，最終只能回歸談判，不排除與中國進行雙邊會談。杜特爾特也曾出言，如果中國願意幫助菲律賓修建鐵路，願意在南海問題上「閉嘴」。 5月9日的大選當日，杜特爾特公開表示，中菲兩國與其相互對抗，不如以合資的方式合作共同開發南海，體現出杜特爾特希望和平解決南海問題的決心。

筆者認為，就目前而言，杜特爾特執政後，不會盲目就南海問題挑釁中國，並且希望將南海仲裁案對中菲關係的不良影響降至最低。然而無論如何，菲律賓新政府都非常可能繼承阿基諾政府留下的「政治遺產」——南海仲裁案。現階段的仲裁，已經不是菲律賓政府所能控制，加之民粹主義在菲律賓國內盛行，新政府如果在南海問題上對中國「放鬆」，很有可能被認為是賣國，從而給反對派攻擊的理由。杜特爾特最大的可能是在南海仲裁案結果公布後，依據裁決與中國展開談判，杜特爾特也表示這將是彙集區域內所有國家的討論。另外需要注意的是，杜特爾特是一名較為情緒化的候選人，加之外交經驗較少，外交政策的可持續性需要觀察。

總體而言，未來中菲關係存在改善的契機，但也需要考驗中菲兩國的智慧，不斷磨合，如此才能翻開中菲關係的新篇章。

封面圖片來源：中新網

撰稿：廣西大學中國-東盟研究院 菲律賓所研究助理 蔡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