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官三代,富三代,連文憑沒有,被譽為三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師!

他是官三代,也是富三代,

從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

就讀的都是世界壹流的名校,

卻很不「爭氣」,沒有拿到過壹張文憑。

在沒有文憑的情況下,

他竟然成為了世界知名的歷史學家,

古典文學研究家、語言學家、詩人……

他是蓋世奇才,

是全中國最博學的人,

被譽為三百年難得壹遇的大師!

他,就是陳寅恪。

1890年7月3日清晨,

陳寅恪在長沙瓜瓜墜地。

他的祖父是湖南巡撫陳寶箴

被曾國藩稱為「海內奇士也」。

被光緒帝稱為「新政重臣」的改革者,

是清末著名維新派骨幹。

這是陳寶箴1895年人湖南巡撫時推出新政微服私訪的便服原照

父親陳三立是詩壇泰斗,

與譚嗣同、徐仁鑄、陶菊存,

並稱「晚清四公子」。

徐悲鴻所畫的陳三立

和其他不學無術,

揮霍無度的公子哥相比,

他間直是貴族界的壹股清流。

這個官三代,富三代,

不喜歡玩樂,也不喜歡奢侈,

他最大的愛好竟然是讀書!!!

別的小孩在玩耍的時候,

他在安靜地坐著讀書;

別的小孩已經呼呼大睡的時候,

他把頭蒙在被子裏偷偷看書。

是個名副其實的讀書狂!

1896年,陳氏兄妹合影。右壹為陳寅恪。

1898年,陳家發生了壹件大事。

戊戌變法失敗,

慈喜垂簾聽政,

陳寶箴父子因在湖南率先變法,

被朝廷革職,「永不敘用」,

政治生命徹底結束。

陳寶箴便帶著全家返回祖籍南昌。

陳三立從此遠離政治,

壹心寄情於詩詞。

在家專心教子女們四書五經、英文……

正是因為父親的教育,

小小年紀,他就有了深厚的國學功底。

陳寶箴領諸孫及重孫合影於南昌(1899年),左二為陳寅恪。

1902年,陳寅恪才12歲,

陳三立就將他送到了日本,

求學於著名的巢鴨弘文學院。

1905年,因患足疾回國治療。

後考入上海復旦公學。

在這裡,他苦學德語和法語。

留學日本時的陳寅恪(中)

從復旦公學畢業後,

他開始了長達十六年的西洋遊學之旅。

家境富裕的他,卻堅持省吃儉用,

每天吃幹麵包,穿破衣服,

剩下的錢都用來買書。

他的足跡遍及日本、德國、美國等國,

他就讀過柏林大學、蘇黎士大學,

也讀過哈佛大學、巴黎高等政治學校,

在這些世界壹流的學府裏,

他皆以天才聞名,

但直到遊學結束,

他卻從未獲得過壹個學位。

文憑在他眼裏,不過是壹張廢紙。

他說:

「考博士並不難,

但兩三年內被壹個具體專題束縛住,

就沒有時間學其他知識了。」

獲取知識是他全部的目的,

他走的是跟別人不同的路。

正因為如此,他具備了梵、巴利、

英、法、德等二十餘種語言能力,

他還學習物理、數學……

是中國人中閱讀德文原版,

馬克思經典著作《資本論》的第壹人。

在每所名校,他都能以天才而聞名!

陳寅恪用各種語言做的筆記

1925年,清華創辦國學研究院。

欲聘四位大師,以培養國學之棟梁。

中國近代美學開創者王國維是第壹位。

近代中國思想啟蒙者梁啟超第二位。

中國漢語語言學之父趙元任第三位。

第四位導師聘請誰呢?

教授吳宓推薦:「陳寅恪可擔此任。」

校長曹雲祥不知陳寅恪,便問梁啟超:

「這個人是什麽文憑?有什麽著作?」

梁啟超說:「沒有文憑,也沒有著作。」

曹說:「不是博士,又沒著作,這就難了!」

梁說:「我梁啟超雖然著作等身,但所有著作加壹起,不及陳先生三百字有價值。」

最後成為了第四位導師。

陳丹青《國學研究院》局部,趙元任、梁啟超、王國維、陳寅恪和吳宓

既沒有著作,也沒有閃光的文憑,

這洋的人怎麼能有本事當導師呢?

所有人都等著看他的笑話。

到清華大學任教的第壹天,

他先是送給學生們壹副對聯:

「南海聖人再傳弟子,

大清皇帝同學少年。」

因為四大導師中的梁啟超,

是「南海聖人」康有為的弟子,

王國維是末代皇帝溥儀的讀書顧問。

那清華大學的學生們便是,

南海聖人的再傳弟子、溥儀的同學了。

這副對聯讓學生們聽了如沫春風。

他又說:

「前人講過的,我不講;

近人講過的,我不講;

外國人講過的,我不講;

我自己過去講過的,也不講。

現在只講未曾有人講過的。」

四不講,是他講課的最高境界!

這也太霸氣了?試問天下誰能做到!

果真他壹張嘴,學生就徹底服氣了!

他的學問縱橫古今、貫通中西。

他迅速掀起了壹陣「陳寅恪熱」。

校內校外的學生都慕名而來,

而且經常這些學生壹轉頭,

發現自己的教授們,

竟也坐在後面的位置上,聽得入迷。

吳宓教授風雨無阻,堂堂必到。

哲學專家馮友蘭,朱自清等,

高水準的教授都跑來聽他講學。

後來成為國學大師的季羨林也說:

「聽他的課,是無法比擬的享受。

在中外學者中,能給我這種享受的,

國外只有呂德斯,國內只有陳師一人。」

因此北大學生尊稱陳寅恪為

「太老師」,意為「教授的教授」。?

因為他出身名門,又富有學識,

學生們還稱他為「公子中的公子」。

鄭天挺卻稱他為:「教授的教授。」

吳宓卻贊其是:「全中國最博學之人。」

梁啟超也由衷佩服:「陳先生的學問勝過我。」

胡適在日記中稱他是:「最淵博、最有識見、最能用材料的人。」

大師傅斯年更是驚嘆:「陳先生的學問近三百年來壹人而已。」

當時的北京學術界,分為

本土派和留洋派兩大陣營,

兩排互相看不起彼此,

但無論哪壹派,

對陳寅恪都是恭恭敬敬的。

這在當時的學術界是極為罕見的。

他的學問深不可測,高不可攀,

清華大學這方天地,

還遠遠無法讓他發揮出自己所有的學識。

他不僅是國內的大師,

還是世界的學術權威。

有壹次,他在英主講東方學與漢學,

歐洲各國漢學家雲集於此,

但能聽懂他的課的學者寥寥無幾,

因為他廣征博引,更引用多門語言,

壹般學者在他面前,根本擡不起頭。

中國學者藍文征是陳寅恪的學生,

有壹天他在日本壹家餐館吃飯,

遇到了白鳥庫吉等許多日本著名歷史學家,

其中壹位剛從東北拿回壹張中國地契,

說是三百年前明末的東西,供大家傳閱。

大家看後都贊嘆不已,沒有異詞。

等傳到藍文征手裏時,他卻說:

「此非明末文件,而是光緒時文件」。

白鳥聽到後很驚訝,要他再看看。」

藍文征堅定地回答說:

「這紙是清末流行東北的雙找紙,

又厚又粗,不是明紙;

錢的單位用吊,這是清制。」

白鳥聽完後很服氣,他問藍:

「妳認不認得陳教授?」

藍說:「陳寅恪先生,那是我恩師」。

白鳥壹聽竟馬上隔桌尊敬地向他伸過手來,

壹改之前高高在上的態度,

這位日本史學界的權威人物,

在日本被捧得跟太陽壹樣高。

卻在聽到他是陳寅恪的學生後,

馬上變得恭恭敬敬的。

為何他唯獨對陳寅恪甘拜下風?

原來有壹次他研究中亞史問題,

遇到困難,寫信請教德、奧學者,

卻無人能解,直到找到陳寅恪,

問題才解決了。

白鳥感慨道:

「如無陳教授的幫助,可能至死不解。」

他學術了得,

而轉眼間,已經三十好幾了,

除了他的父親為他的婚姻大事著急

他的好友趙元任也為他著急。

1925年,陳寅恪到清華教書時,

已是年屆35的大齡「剩男」。

當時,很多人為他牽線搭橋,?

但陳寅恪總是「無甚感覺」。?

1928年,壹位老師閑聊時請教陳寅恪,

「我愛人的好友家中掛著壹幅字,?

署名『南註生』,這南註生何許人?」?

陳寅恪答:「必是灌陽唐景崧之孫女。」

陳寅恪讀過唐景崧所著的《請纓日記》。

「南註生是清朝臺灣巡撫唐景崧的別號。」

陳寅恪對這幅字非常感興趣,

便向郝更生提出,希望拜訪其主人。

壹拜訪,果不其然,

字主叫唐篔,正是唐景崧之孫女。

兩人相識後,竟壹見鐘情。

1928年,他們在上海舉行了婚禮。

唐篔

結婚後十年,

他倆壹共生了三個孩子,

有趣的是,三個還全都是女兒。

分別為:陳流求、陳小彭、陳美延。

「流求」「小彭」,取自琉球、澎湖島名,

都與《馬關條約》中割臺條款有關。

可見陳寅恪骨子裏流淌著深沈的家國情懷。

1939年,陳寅恪夫婦與三個女兒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

北平即將落入敵手。

他的父親陳三立憂國憂民,

做夢都曾大喊「殺日本人」。

看著壹個個城市相繼淪陷,

這位老人心生絕望,開始絕食,

五天後,就憂憤而死。

陳寅恪悲痛欲絕,

國事,家事,讓他難以承受,

當時他正患有眼疾,

右眼視力因諸多壓力急劇下降。

他被診斷為右眼視網膜剝離,

醫生說要及時入院手術治療,不可延誤。

若接受手術治療,需療養壹段時間。

但繼續久留,他怕會遭到日本人逼迫,

成為亡國奴。

就算瞎了,他也不願在淪陷區教書。

他毅然放棄手術治療,

帶著妻女,離開北平,

決心用惟壹的左眼繼續工作。

壹家人從此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跋涉了11個省,搬過10餘次家,

最令他痛心的是,在戰亂中,

他視為寶貝的書籍文稿都被毀了,

那個風雲變幻的時代,

他的命運也如無根之萍,四處漂流。

1938年,他在西南聯大任教,

突然警報響起,日軍要轟炸了!

人們驚慌得都急忙逃跑,

陳寅恪眼睛不好,走得十分緩慢。

曾經踹過蔣介石的狂人劉文典,

已經和學生走到防空洞口,

突然想起陳寅恪視力不好,跑路不方便。

於是立刻領著幾個學生回去找陳寅恪

當發現陳寅恪正在人群中亂摸時,

立刻對學生喊:

「保護國粹要緊,保護國粹要緊。」

據說向來秉性狷介的劉文典,

還給身旁的教授估薪水:

陳寅恪值四百大洋,他值四十,

朱自清值四塊,

沈從文最低,連四毛錢都不值。

1939年,牛津大學聘請陳寅恪為漢學教授,

他是該校第壹位受聘的中國語漢學教授。

可就在趕往英國的路上

二戰爆發了,他被迫暫居香港。

1941年冬,香港淪陷,

陳寅恪不得不困居九龍半年。

這期間陳寅恪的生活是十分艱苦的,

不得不典衣賣物,靠朋友接濟。

當時,有日本學者給軍部寫信:

「不可為難陳寅恪,務必照顧陳家。」

日本司令部便派壹個叫松榮的日本人

做中日文化協進工作,

要陳寅恪為他們修訂歷史教科書,

便帶著日本憲兵送麵粉給陳寅恪。

陳寅恪和夫人力拒,

寧願餓死也不吃日本人的米面。

於是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景:

日本憲兵壹邊往屋裏搬麵粉,

他和夫人就壹邊往外拖,

最終拒絕了日本人送來的麵粉,

陳寅恪拒絕同敵人修訂歷史教科書。

不久,日本人又想請他

到淪陷區的上海或廣州任教,

並曾出資四十萬元,

請他辦東方文化學院,他冒死拒絕了。

只要他答應日本人的要求,

全家就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領著高薪,過得舒適而體面,

並隨時可以得到日軍的保護。

但他卻以「拒絕」二字,擋住了「幸福」。

壹家人每天過著擔驚受怕的生活,

之後歷經艱辛才偷偷潛出香港,

先後到廣西大學、中山大學任職,

不久後移居燕京大學教書。

高度近視的左眼,

生活貧苦導致的營養不良。

他在這樣的情況下,

竟然還能在學校窄小的出租房內,

就著昏暗的燈光,

完成了《隋唐制度淵源論稿》、

《唐代政治史論稿》兩部著作。

日本投降後,

他應牛津大學之請到倫敦再治眼疾,

沒想到,英國醫生給他下了,

雙目失明已成定局的診斷書。

希望而去,失望而歸。

他辭去了聘約,返回祖國。

1947年,陳寅恪與王力

1948年8月,

重返清華時,他已雙目失明。

校長梅貽琦勸他休養壹陣子,

陳寅恪不從:「不教書怎麼能叫教書匠?」

梅貽琦不忍見失明的陳老來回奔波,

便想了壹個折中的辦法,

讓學生到陳宅上課,陳寅恪應允。

每天上課,他便讓人先把要點寫在黑板上。

然後坐到椅子上,閉眼或睜眼開始講課。

他在課上叫學生朗讀課文,

哪怕讀錯壹個字,都必須重讀。

再小的脫漏也逃不過他的耳朵,

那些文章典籍就像長在他心裡壹樣。

1948年12月,北平被解放軍重重包圍。

國民政府開始了「搶救學人」的活動,

蔣介石逃到臺灣前,

曾派胡適、傅斯年等人力勸,

甚至親自登門勸他壹起去臺灣,

離開大陸後,又多次派專機來接他,

但都被他堅定地拒絕了。

1949年時,他同樣堅定地拒絕了,

毛澤東邀其入閣的要求。

到臺灣後,蔣介石壹直很後悔,

自己沒能將國寶搶救出來。

他只問學問,不問政治,

他也不願為過優越的生活,

而離開自己的祖國。

安穩的日子還沒過上多久,

那場轟轟烈烈的文化浩劫就開始了。

中山大學陳寅恪故居

他成了重點打倒對象,

當時他身患多病,雙目失明、臏足,

但是那些造反派沒有放過他,

兩夫妻的工資被凍結,

屋內被貼滿了大字報,

從房門、墻上糊到衣櫃、床頭。

聽妻子念完大字報,陳寅恪壹聲長嘆:

「我搞了壹輩子學問,

想不到落了個『不學無術』的評語。」

壹群學生沖到樓下,要把他擡出去批鬥。

所幸系主任劉節及時趕到:「我是他的學生,他身上有的毒,我身上都有,鬥我就行了!千萬別鬥他!」

學生粗暴毆打劉節,還問他有何感受。

劉節回答:「能夠代替老師來批鬥,我感到很光榮!」

知道陳寅恪不能看,但可以聽,

造反派別出心裁地發明了壹種摧殘手段。

每當召開大型批鬥會,

便將幾只高音喇叭吊在陳宅屋前屋後,

名曰「讓反動學術權威聽聽革命群眾的憤怒控訴」。

這個辦法果然收到奇效,

患嚴重失眠癥與心臟病的陳寅恪,

本來就得依靠安眠藥才能入眠。

如今幾個「怪物」整日在耳邊嗷叫,

便再也難以安睡,再也無法做學問。

梁宗岱夫人在《宗岱和我》壹書中,

有這樣壹段關於陳寅恪受摧殘的描述:

「壹聽見喇叭喊他的名字,就渾身發抖……」

1969年初,陳寅恪壹家被掃地出門,

遷至中大壹所四面透風的平房居住。

此時的他,身體衰弱得已不能吃飯,

只能進壹點湯水之類的「流食」。

1969年10月7日,

陳寅恪走完了79年的生命歷程。

陳寅恪墓

僅僅相隔45天,

唐篔也追隨陳寅恪而去。

生也相隨,死也相隨,

這也許就是世上最美好的愛情模樣吧!

當初拒絕了蔣介石的力邀,

不知在他生命的最後,

是否也曾會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他躲過了無數炮火,

挺過了日軍的侵略,

卻沒能熬過這人間地獄。

才華在寂靜中造就,

品格在波濤洶湧中形成。

這位枯坐書齋的冷靜學者,

外表雖樸實無華,

內裏卻光華流轉。

「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

是陳寅恪堅守的信念,

也是他壹生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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