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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直指》蕅益道人智旭述 江謙補註

【中庸直指補註序】

  現前介爾一念。而實無量無邊。不生不滅。豎窮三際。橫遍十方。清凈本然。寂然不動。謂之性。感而遂通。有善有惡。有因有果者。謂之道。全性起修。為善去惡。造圓因以致圓果者。謂之聖人之教。所以為教。慎獨是矣。所以慎獨。致中和是矣。所以致中和。空假中一心三觀是矣。修此三觀。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智仁勇三德立焉。父子君臣夫婦兄弟朋友之交。五達道行焉。凡為天下國家之九經備焉。以其關係於天下成敗利鈍治亂安危之重也。故謂之三重。此三觀者。惟是一心。故曰所以行之一也。中庸之為書。蕅益大師之直指。具於是矣。或曰。進今之學者。而與之言中庸。無乃奧乎。蕅師直指。以佛釋儒。又奧之甚者也。曉之曰。所謂中庸。所謂直指。即直指爾我乃至一切眾生各各本具之現前介爾一念。而又無量無邊。不生不滅。清凈周徧。圓具三諦三觀三德之妙真如心也。真者不妄。如者不變。妙者神通自在。不可思議也。三諦者。真俗中。三觀者。空假中。三德者。般若解脫法身也。既人人本具。個個不無。而聖凡之分。天地懸隔者。何也。修與不修之殊也。修則性顯。不修則性隱。修之則為智為仁為勇。為君子。為至聖。為堯舜文王武王周公仲尼。乃至成佛。不修則為愚。為不肖。為蠻貊。為無忌憚之小人。乃至為畜生餓鬼地獄受苦無量之眾生。子思之作中庸。蕅師之作直指。教修之寶筏也。堯舜文武周公孔子三世諸佛。教修之導師也。世間法之三達德五達道九經。與出世法之四諦十二因緣六波羅蜜。教修之條目也。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乃至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教修之全功也。聰明睿智。足以有臨。寬裕溫柔。足以有容。發強剛毅。足以有執。齊莊中正。足以有敬。文理密察。足以有別。溥薄淵泉。而時出之。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說。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教修之極致也。而皆本於空假中一心三觀之修。以其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故謂之空。以其體物而不可遺。所謂物者。亦皆因緣和合。虛妄有生。謂之假。以其空假雙照。不偏於空。不偏於假。謂之中。故曰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淵淵其淵者空觀也。肫肫其仁者假觀也。浩浩其天者中觀也。空觀即惟一也。一故能立天下之大本。假觀即惟精也。精故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空假雙照之中觀。即允執厥中也。故能參贊天地之化育而無所偏倚。蓋性無不同。而相無不異。空觀者。平等觀也。假觀者。差別觀也。性相不二。故於平等而知差別。於差別而知平等。是宇宙萬物所由分合。而天下國家之所由治平也。此真能雨眾寶之無價摩尼珠也。藏此珠而行乞。可謂智乎。懷此寶而迷邦。可謂仁乎。知是衣中之珠。宅中之寶。而不肯探求。可謂勇乎。故謹為補註以勸於學者。學者得此寶而明其性。以修其身。則家齊國治天下平之效可睹也。得此寶以修華嚴。可以知法界無盡之圓觀也。以修法華。可以知方便度生之妙用也。以修凈土。可以知出凡入聖。簡易而圓滿。捷速而究竟之最勝法門也。學者其永寶之哉。民國二十三年甲戌孟夏江謙謹述。


【中庸直指補註】

                            古吳蕅益道人智旭述

【中之一字。名同實異。此書以喜怒哀樂未發為中。若隨情解之。只是獨頭意識邊事耳。老子不如守中。似約第七識體。後世玄學。局在形軀。又非老子本旨矣。藏教所詮真理。離斷離常。亦名中道。通教即物而真。有無不二。亦名為中。別教中道佛性。有名有義。而遠在果地。初心絕分。惟圓人知一切法。即心自性。無非中道。豈得漫以世間中字。濫此極乘。然既秉開顯之旨。則治世語言。皆順實相。故須以圓極妙宗。來會此文。俾儒者道脈。同歸佛海。中者。性體。庸者。性用。從體起用。全用在體量。則豎窮橫徧。具。乃徹果該因。  文為五段。初總示性修因果。堪擬序分。二詳辨是非得失。擬開圓解。三確示修行榜樣。擬起圓行。四廣陳明道合誠。擬於圓位。五結示始終奧旨。擬於流通。  初總示性修因果。】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不生不滅之理。名之為天。虛妄生滅之原。名之為命。生滅與不生滅和合。而成阿賴耶識。遂為萬法之本。故謂之性。蓋天是性體。命是功能。功能與體。不一不異。猶波與水也。體。則非善非惡。功能。則可善可惡。譬如鏡體非妍非媸。而光能照現妍媸。今性亦爾。率其善種而發為善行。則名君子之道。率其惡種而發為惡行。則名小人之道。道。猶路也。路有大小。無人不由。故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然善種發行時。性便舉體而為善。惡種發行時。性亦舉體而為惡。如鏡現妍時。舉體成妍。鏡現媸時。舉體成媸。妍媸非實。善惡亦然。無性緣生。不可思議。聖人見無性緣生之善。可以位天地。育萬物。自成成物也。故設教以修習之。見無性緣生之惡。可以反中庸。致禍亂。自害害他也。故設教以修除之。除其修惡。惡性元無可除。習其修善。善性元無可習。故深達善惡之性。即是無性者。名為悟道。斷無性之惡。惡無不盡。積無性之善。善無不圓者。名為修道也。此節。且辨性修。下文。方詳示因果差別耳。夫天命之謂性。真妄混而難明。率性之謂道。善惡紛而雜出。研真窮妄。斷染育善。要緊只在教之一字。全部中庸。皆修道之教也。故曰自明誠。謂之教。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

非善即惡。非仁即不仁。故不可須臾離。故必戒慎恐懼以修之。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此申明戒慎恐懼之故。問曰。何須向不睹不聞處用功。答曰。以莫現乎隱。莫顯乎微故也。隱微。就是不睹不聞。就是獨慎。就是戒慎恐懼。此與大學誠意工夫一般。皆須直心正念真如。

【補註】道猶路也。世間之道六。曰天。曰人。曰神。三善道也。曰畜生。曰餓鬼。曰地獄。三惡道也。凡起一念。必落一道。一念而善則上品為天。中品為人。下品為神。一念而惡。則上品為地獄。中品為餓鬼。下品為畜生。人不能須臾無念。故不能須臾離道。生死輪迴之報所從來也。可不戒慎而恐懼乎。一念因也。天人神畜鬼獄果也。因必具果。無果非因。故眾生畏果。菩薩畏因。在因之果。凡夫視之不睹。聽之不聞。若佛則悉睹。悉聞。故曰。莫見乎隱。莫顯乎微。君子之所以必慎其獨也。慎獨凈念之法門。無如念佛。念佛是出生死輪迴之大道也。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熾然喜怒哀樂時。喜怒哀樂不到之地。名之為中。非以無喜怒哀樂時。為未發也。無不從此法界流。故為大本。無不還歸此法界。故為達道。 中。雖是性。須約出纏真如。方顯其妙。發而中節。全從慎獨中來。全是以修合性。若稍不與性合。便不名和。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致之一字。與後文其次致曲致字。同。 三千在理。同名無明。三千果成。咸稱常樂。故云位焉育焉。不必向效驗上說。自有真實效驗。嗟嗟。四凶居堯舜之世。不能自全。顏子雖簞瓢陋巷。不改其樂。誰謂心外實有天地萬物哉。天地萬物。皆心中影耳。

【補註】中惟一也。空觀也。和。惟精也。假觀也。致中和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中道圓觀也。諸佛一心三觀之印。堯舜精一執中之傳。雖所致之範圍不同。而能致之功則一也。

【二詳辨是非得失。】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此總標是非得失之源也。君子背塵合覺。故直曰中庸。九界皆是背覺合塵。名為逆修。故皆名反中庸。時字。只是無執著意。自利。則善巧安心。利他。則四悉順物。小人亦要修因證果。亦自以為中庸。但不知從慎獨處下手。便至於無忌憚。便是錯亂修習。猶如煮砂。欲成嘉饌。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

中庸是大本達道。所以為至。必具真智真仁真勇。然後能之。所以民鮮能也。此且總嘆鮮能。下文方出鮮能之故。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

不行。歸罪於知愚。不明。歸罪於賢不肖。可見行。明。不是兩事。 過處。就是不及處。故論語云。過猶不及。特就其情見。縱許為過之耳。道本至極。那有能過之者。

【補註】賢者智者之過。偏於空也。偏於空。則耽沉寂。而不事行持。但自度而不發大悲。愚者不肖者之不及。偏於假也。偏於假。則迷五欲。而不能出離。貪勢利而無所忌憚。智愚賢不肖四者。可以盡天下之人。而其偏若此。中庸之所以不明不行。

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

味是舌識之相分。現量所得。非心外法。智愚賢不肖者。那能得知。惟有成就唯心識觀之人。悟得味非心外實法。成就真如實觀之人。悟得味即如來藏耳。飲食既不知味。則終日中庸。終日反中庸矣。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非大知。不足以行道。故先嘆不行為病。後舉大舜為葯。全仁全勇之知。方名大知。所以雙超知愚兩關。 執兩端而用中。方是時中。若離兩端而別談中道。便為執一矣。兩個其字。正顯兩端中道。原只一體。 問。何名兩端。答。善惡是也。善惡皆性具法門。惟聖人能用善用惡。而不為善惡所用。則善惡無非中道。如舜誅四凶。即是用惡法門也。書雲強弗友剛克燮友柔克。沉潛剛克。高明柔克。平康正直。皆建用皇極之妙。噫。可以思矣。

【補註】王陽明先生曰。春秋必待傳而後明。是歇後謎語矣。聖人何苦為此艱深隱晦之詞。左傳多是魯史舊文。若春秋須傳而後明。孔子何必削之。如書弒君。即弒君便是罪。何必更問其弒君之詳。征伐當自天子出。書伐國。即伐國便是罪。何必更問其伐國之詳。聖人述六經。只是要正人心。只是要存天理。去人慾。於存天理。去人慾之事。則嘗言之。或因人請問。隨各分量而說。亦不肯多道。恐人專求之言語。故曰予欲無言。若是一切縱人慾。滅天理之事。又安肯詳以示人。是長亂導奸也。故孟子云。仲尼之門無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後世無傳焉。此便是孔門家法。世儒只講得一個霸者的學問。所以要知得許多陰謀詭計。純是一片功利的心。與聖人作經的意思正相反。如何思量得通。因嘆曰。此非達天德者未易與言此也。又曰。孔子云。吾猶及史之闕文也。孟子曰。盡信書不如無書。吾於武城。取二三策而已。孔子刪書於唐虞夏四五百年間不過數篇。豈更無一事。而所述止此。聖人之意可知矣。又曰。詩非孔門之舊本矣。孔子云。放鄭聲。鄭聲淫。又曰。惡鄭聲之亂雅樂也。鄭衛之音。亡國之音也。此是孔門家法。孔子所定三百篇。皆所謂雅樂。皆可奏之郊廟。奏之鄉黨。皆所以宣暢和平。涵泳德性。移風易俗。安得有此。是長淫導奸矣。此必秦火之後。世儒附會。以足三百篇之數。謹按先生此論。是千古巨眼。聖學真傳。讀書正法。二十四史。汗牛充棟。多惡行繁文。今之報章。播揚惡行。一日千里。世道人心之所以日下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護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非仁守。不足以明道。故先嘆不能期月守為病。後舉顏子為葯。全智全勇之仁。方名真仁。所以超出賢不肖兩關。 擇而得者。知為先導也。守而不失者。勇為後勁也。是謂即知即勇之仁。言一善者。猶所謂最上一乘。一不對二。善不對惡。

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子路問強。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寬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

非真勇。不足以載道。故先舉有相之勇為病。後舉君子之強為葯。全知全仁之勇方名真勇。所以徧超知愚賢不肖之流弊。 有真知真仁真勇者。均天下。亦中庸。辭爵祿。亦中庸。蹈白刃。亦中庸。若源頭不清。則毫釐有差。天地懸隔。且道如何是源頭。慎獨是也。倘不向慎獨處討線索。則管仲之一匡天下。不似大舜乎。原憲之貧。不似簞瓢陋巷乎。子路之死。不似比干乎。思之。 柔能勝剛。故南方亦得稱強。所謂忍為力中最也。和則易流。不流方見真強。中立易倚。不著中道。不恃中道而輕兩端。方見真強。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方見真強篤信好學。守死善道。方見真強。如此之強。豈賢知者之所能過。故曰。過猶不及也。

子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

素隱是假智行怪。是假仁。積其精神而使後世有述。是假勇。

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

勇不能守。即仁體不純。仁不能純。即知有未及。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

真智真仁真勇。三德只是一心。一心具足三德。全修合性。故名為依。唯聖與聖。乃能知之。下劣不知。為實施權。脫珍御敝。慈室忍衣。是名不悔也。此上。一往皆是辨真偽。別是非。以開圓解。而行位之要。亦不外是矣。

【補註】慈悲忍室者。妙法蓮華經雲。如來室者。大慈悲心是。如來衣者。和柔忍辱是。如來座者。一切法空是。

【三確示修行榜樣。

又為四。初舉大道體用。以示所修。二指忠恕素位自邇自卑。以為能修。三引舜文武周。以作標榜。四引答哀公問。結成宗要。

 今初】。

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詩云。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道。不偏屬君子。而君子方能合道。故稱君子之道。可見一部中庸。只重修道之教也。此約因行。故名君子之道。後約果位。故又名聖人之道。亦名至誠之道。其實無二道也。 與知與能處。即是不知不能處。不知不能處。正在與知與能處。非有淺深如眼知色。耳知聲。鼻知香。舌知味。身知觸。意知法。眼能見。耳能聞。鼻能嗅。舌能嘗。身能覺。意能知。非夫婦可以與知與能者乎。眼何以能見。耳何以能聞。乃至意何以能知。非聖人有所不知不能者乎。法法皆然。人自不察。是故與知與能。皆是費處。即皆是隱處。不知不能。皆是隱處。即皆是費處也。聖人不知不能。天地猶有所憾。所以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諸法之權。即隱是費。諸法之實。即費是隱。大亦不可破。小亦不可載。悟得此理。方許知費而隱。 鳶飛魚躍。即是不知不能之至道。故宗門雲。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郤知有。

  【補註】道即所率之性。此性平等。聖人君子不多。愚夫婦鳶魚不少。故曰費。費猶遍也。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故曰隱。鳶魚之性。亦是無量無邊。故曰小亦莫能載。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故曰大亦莫能破。

【二指忠恕素位自邇自卑。以為能修。】

子曰。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

世人安於卑陋。妄以君子之道為遠。猶眾生妄以佛道為遠。而高推聖境也。詎知法界不離一心。何遠之有。

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人人本具。故云以人治人。即指自治之法。非謂治他人也。改者。去逆修而成順修。

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

忠者。無人無我。道之本體也。恕者。以人例我。以我推人。修之方便也。故曰違道不遠。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

為子止孝。為臣止敬。為弟止恭。為友止信。總一中庸。隨境各有異義。義雖差別。體即無差。無差而差。故名庸。差即無差。故名中。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

  一切富貧等位。皆是自心所現境界。故名其位。心外別無少法可得。故不願其外。

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

觀一切境。無非即心自性。富貴亦法界。貧賤亦法界。夷狄患難亦法界。法界無行。無所不行。一心三觀。觸處圓明。不離境以覓心。故無境不入。善即境而悟心。故無不自得。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下合六道眾生。與諸眾生同一悲仰。故不陵。上合十方諸佛。與佛如來同一慈力。故不援。知十法界。皆即我之本性。故正己而不求人。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儌幸。

居易。即是慎獨。不慎獨。便是行險。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

射而不中。未有怨天尤人者。

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且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孥。子曰。父母其順矣乎。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掩。如此夫。

妻子兄弟父母。皆邇也。鬼神。即遠也。以此合妻子。和兄弟。順父母。即以此格鬼神。可謂遠自邇。高自卑也。人以誠格鬼神。鬼神亦以誠而使人事之如在。非誠不足以為感。非誠不足以為應。非離感而有應。非離應而有感。開而會之。即所謂諸佛心內眾生。時時成道。眾生心內諸佛。念念證真也。 誠字。雙就感應上論。一誠無二誠。即是真如之性。

【三引舜文武周。以作標榜。皆以孝字為主。次明修道以仁。後雲親親為大。可見最邇無如孝。最遠亦無如孝。佛經雲。孝名為戒。孝順至道之法。故知儒釋二教。入門大同。但孝有世出世間之異耳。】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於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

全重在德為聖人一句。果能德為聖人。縱令不為天子。不有四海。不崇九廟。不滿四旬。而其位。其祿。其名。其壽。元在。所謂先天而天弗違。乃名受命也。

子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纘大王。王季。文王之緒。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

雖贊文王。即是贊武周之孝。武周之孝。全由文王止孝止慈得來。

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善繼善述。須與時措之宜。參看。須從慎獨時中處。發源。

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

末節兩個所以字。正是禮中之義。由知天知人。以修身事親。由事親修身。以合天道之誠。方是事帝祀先之義。否則犧牲玉帛。可為禮乎。

【四引答哀公問。結成宗要。】

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

  【補註】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四句是全部政治學。通古今。達萬國。不可改也。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知天。謂悟性真也。知人。謂親師取友。以開智慧也。事親。為修身第一務。即躬行之始也。知天。為法身。知人。成般若。事親修身。為解脫。

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悟性具三德。則三非定三。而三德宛然。正顯圓行。必由圓解。解性行本一。隨以三德。而行五達也。

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生知安行。亦是修德。亦是以人合天。但省力耳。即知。即行。所知者。即法身之一。一必具三。能知者。即般若。般若亦三。所行者。即性具之事。事亦具三。能行者。即妙修之功。功亦具三。惟種種三。三不離一。所謂非一非三。而三而一。

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

知仁勇。為真修。好學力行知恥。為緣修。故但云近。除郤生知安行一輩。其餘二輩。都要從緣修起。

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

緣修。亦是全性所起。故悟性具緣修。則一了百當。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遠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稟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遠人也。繼絕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

  九經。無非性具。悟性。方行九經。故曰行之者一。

  【補註】華嚴經雲。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五蘊悉從生。無法而不造。又雲。若人慾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故曰所以行之者一也。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

先開圓解。隨起圓行。圓解不開。不名為豫。故下文直指明善。為誠身之本。

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

此節。與前故君子節。參看。便見其妙。前雲知天。即是今明善。前以事親。為修身之要。今以誠身。為順親之本。前以知人。居事親之先。今以順親。居信友之先。前約進修。今約功效。逆順相成。而皆以圓解為先。學者可不以開圓解。為急務乎。 在下位。不獨指士庶人說。諸侯在天子之下。天子在上帝之下。人為下位。天為上位。以人道合天道。乃名獲乎上耳。 佛法釋者。不得佛道。不能度生。不合菩薩所行之道。不成佛道。不以持戒。孝順父母師僧三寶。不合菩薩所行之道。不信一體三寶。不能持無上戒。不悟本來佛性。不能深信一體三寶也。

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

此非以天道人道並陳。乃歸重於人道合天耳。謂除非不勉不思。方是天然聖人。世間決無天然之聖。必須擇善固執。只要修到極則。自然徹證本性矣。此。已為下文圓位張本。而又必從前文圓解發來。最宜深思。問曰。如伏羲等聖。惠能等祖。豈不是天然之聖。答曰。宗鏡雲。直饒生而知之。亦是多生聞熏成種。或乃諸聖本願冥加。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辯之。篤行之。

王陽明曰。問。思。辯。行。皆所以為學。未有學而不行者也。如言學孝。則必服勞奉養。躬行孝道。而後謂之學。豈徒懸空口耳講說乎。學射。則必張弓挾矢。引滿中的。學書。則必伸紙執筆。操觚染翰。盡天下之學。未有不行而可以言學者。則學之始。固已即是行矣。篤者。敦實篤厚之意。已行矣。而敦篤其行。不息其功之謂耳。蓋學之不能無疑。則有問。問。即學也。即行也。又不能無疑。則有思。思。即學也。即行也。又不能無疑。則有辯。辯。即學也。即行也。辯既明矣。思既慎矣。問既審矣。學既能矣。又從而不息其功焉。斯之謂篤行。非謂學問思辯之後。始措之於行也。

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辯。辯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此特為困知勉行者。示一下手之方。蓋以末世之中。學知利行者。亦不可多得。直須如此明善以誠其身。方為修道之教。方能滅命之妄。以合天真。

【補註】觀有弗學。有弗問。有弗思。有弗辨。有弗行五句。可知博學是要專中求博。非以雜學為博也。專而能勤。勤而能久。未有不成者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是孔門修行秘訣。亦是三世諸佛修行秘訣。妙法蓮華經授學無學人記品。佛雲。諸善男子。我與阿難等。於空王佛所。同時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阿難常樂多聞。我常勤精進。是故我已得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譯雲。無上正等正覺。

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二必字。與果字。相照。所謂吾今為汝保任此事。終不虛也。古人云。但辦肯心。決不相賺。讀者勉之。

【四廣陳明道合誠。擬於圓位。】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

自誠明者。猶大佛頂經所謂。性覺必明。此則但有性德。而無修德。凡聖平等。不足為貴。直須以始覺合本覺。自明而誠。則修德圓滿。乃為修道之教。此下二句。皆承此句說去。謂自明而誠。誠極。則明亦極。是妙覺寂照之義。單指修德極果言之。又即正在明善之時。明則必誠。是等覺以下照寂之義。乃約修德從因至果言之。故此二句皆約教說。不取但性。為誠則明也。蓋但性無修。不免妄為明覺。郤成生滅之始矣。

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補註】豎窮三際。橫遍十方。乃可謂盡。然非佛莫能言。雖聖人有所不知。其時佛法未來。眾生機感之大無過於天地化育。故中庸所言。亦止於是。否則無徵不信。不信民弗從。宋相張商英雲。吾惟學佛。然後知儒。誠哉是言也。愚而拒佛。便是自小。韓歐程朱諸賢。當早自悲哀懺悔。奈何後人猶效之乎。

此至誠。即是明善以誠其身。修德功極。究竟證於性體者也。故曰為能盡其性。盡字。全約修道之教。不可但約性德。然只說到與天地參。便是儒門狹小之處。若知空生大覺中。如海一漚發。則佛道可階矣。

【補註】己性。人性。物性。乃至天地之化育。皆是一性。故一盡而無不盡。與天地參。即是與十方世界不二。

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

須觀介爾有心。三千具足。方是致曲。曲能有誠的工夫。連用幾個則字。正顯約機雖鈍。約教並圓也。致字。是妙觀之功。曲字。是所觀事境。誠字。是所顯理諦。形。著。明。三字。在觀行位。即初中後三心。動字。在相似位。變字。在分真位。化字。在究竟位。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

既致曲而到至誠之地。則必先知如神。豈俟禎祥妖孽。蓍龜動體。而後知哉。妖祥之驗。蓍龜之設。不過為愚者決疑。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

前明致曲。乃到至誠。恐人謬謂誠是修成。不是性具。故今明誠者自成。即所謂天然性德也。又恐人謬謂性德止有正因。不具緣了二因。故今明道亦自道。所謂全性起修。全修在性也。又雖說性修。皆本無作。人誰知此本具性修。故又即事指點。謂一切根身器界之物。無不從此誠出。無不還歸此誠。故誠。乃是物之終始。若謂誠理是無。則一切物從何而有。現見有物。即知有誠。既本有誠。則必誠之為貴矣。有性無修。性何足貴。貴在修能顯性耳。性既物我所同。故誠之者。亦必物我俱成。成己。宜云是知。以成即物之己。故名為仁。成物。宜云是仁。以成即己之物。故名為知。若己若物。無非一性。若修若性。果皆名德。事理不二。諦智一如。物我無分。果因交徹。故名合外內之道也。四悉益物。權實隨機。盡於未來。無有窮盡。故名時措之宜。

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征。征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

誠理。本自豎窮橫徧。今致曲者。致到至誠地位。自然徹證豎窮橫徧之性。故至誠無息。乃至博厚高明。體用無不豎窮橫徧也。

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強。

用處既皆豎窮橫徧。所以載覆成物。能與天地合德。此言與天地合德。亦且就人間分量言耳。實則高天厚地。皆吾依報之一塵。

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

如此者三字。牒前致曲之人。致到極處。內證誠之全體。外得誠之大用。則全體即用。全用即體。故曰不見而章等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

誠理。全體即具大用。人證之而內外一如。天地亦得此理。而體用不二。為物不貳。即是體。生物不測。即是用。由攬全體。故具全用。觀心釋者。觀一念中所具國土千法。名為天地。為物不貳。正是一切惟心。若非惟心。則天是天。地是地。安得不貳。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天地全是一誠。故各全具博厚高明悠久六義。若以博厚單屬地。高明單屬天。即與前分配之文何別。何必更說。且與為物不貳之旨有妨矣。思之。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系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興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鼉蛟龍魚虌生焉。貨財殖焉。

昭昭一撮一卷一勺之性。即是無窮廣厚廣大不測之性。即於昭昭中能見無窮者。乃可與言博厚高明悠久之道。否。則落在大小情量。全是徧計妄執而已。所以文中四個多字。指點令人悟此昭昭一撮之法界不小。無窮廣厚之法界不大也。

詩云。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

此命字。與首篇命字不同。直指天道無息。假名為命耳。不已。即無息。無息。即誠體。天得之而為天者。以此。豈以蒼蒼者為天哉。又若未有修德。則迷天成命。如水成冰。既有修德。則悟命成天。如冰還成水。一則全真是妄。一則全妄是真也。不顯。即穆。穆。深遠之意。若作豈不顯釋者。謬。純。即不已。不已。即無息。以人合天。以修合性。斯之謂也。

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

惟聖人能以教修道。而證全性之理。故直名為聖人之道。洋洋優優。俱是性具之道。故同是大。洋洋。亦入無間。優優。亦極無外。不可偏釋。

待其人而後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因至德方凝至道。所以道必屬於聖人。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

性雖具德。由修方顯。以修顯性。名曰德性。無修。則性何足貴。修。則性顯而尊。故欲尊德性。必道問學。然欲道問學。必尊德性。不尊德性。不名真問學也。廣大。精微。高明。中庸。故。新。厚。禮。皆性德也。致。盡。極。道。溫。知。敦。崇。皆道問學以尊之者也。若欲備知其義。具在性學開蒙。

【補註】澫益大師靈峰宗論載大師性學開蒙答問一篇。最為詳盡。學者當求讀之。今錄其平論朱陸二公學說一段雲。象山意謂不尊德性。則問學與不問學皆無用。但能尊其德性。即真問學。猶吾佛所謂勝凈明心。不從人得。何藉劬勞。肯綮修證。亦猶六祖本來無物。又即孔子吾道一以貫之也。是將尊德性攝問學。非恃德性而廢問學。故得為名賢也。紫陽意謂若不道問學。雖高談德性。如所謂理佛。非關修證。必道問學。以成至德。方可凝其率性之道。猶吾佛所謂菩提涅槃。尚在遙遠。要須歷劫辛勤修證。亦猶神秀時時拂拭。又即孔子庸德之行。庸言之謹。下學而上達也。是將問學尊德性。非徒問學而置德性。亦得為名賢也。然則悟象山之所謂德性。問學已道。悟紫陽之所謂問學。德性自尊。可謂是則俱是。而象山似頓悟。較紫陽之漸修。當勝一籌。然執象山之言而失旨。則思而不學。與今世狂禪同陷險坑。孔子謂之曰殆。執紫陽之言而失旨。則學而不思。與今世教律同無實證。孔子謂之曰罔。可謂非則俱非。而無實證者。尚通六趣。陷險坑者。必墮三途。象山之流弊。亦較紫陽倍甚。若就二公之學。以救二公之徒。亦有兩番。一逆救。以象山之葯。治紫陽之病。以紫陽之葯。救象山之病。二順救。執象山之言者。為申象山真旨。執紫陽之言者。為申紫陽真旨。終不若向初義打透。則二病不生。二葯無用矣。又雲。德性二字。已含性修因果旨趣。而廣大精微等。皆德性所具之義趣。致之盡之。乃至崇之。皆道問學者之妙修耳。尊此德性。方道其問學。道此問學。方尊其德性。否則性近習遠。淪於污下。猶所謂法身流轉五道。為眾生矣。然德性廣大。謂其洋洋發育也。精微謂其優優百千也。高明謂其位天育物也。中庸謂其不離子臣弟友之間也。故謂其稟自初生也。新謂其經綸參贊也。厚謂父子君臣等皆天性所定也。禮謂仰事俯育等皆人事應爾也。世有廣大而不精微者。如海魚身長若干由旬。盪而失水。螻蟻得意。有即廣大而精微者。如阿修羅王。變身與須彌齊。復能幻入蕅絲孔。德性亦爾。雖洋洋峻極。而復舉體攝入一威儀。隨舉一小威儀。全具德性。非德性少分也。世有精微而不廣大者。如玩器等。微妙精巧。不堪致用。有即精微而廣大者。如摩尼珠。圓明清凈。不過分寸。置之高幢。四洲雨寶。德性亦爾。雖百千經曲。而隨拈其一。皆全具位育功能。非少分功能也。世有高明而不中庸者。如夏日赫盛。不可目視。有即高明而中庸者。如諸佛光明勝百千日。而觸者清涼。德性亦爾。上達即在下學。位天育物之極致。不離庸言庸行之家風。世有中庸而不高明者。如鄉黨善人。可狎可欺。有即中庸而高明者。如時中之聖。溫而厲。德性亦爾。下學全體上達。洒掃應對之節。即具旋乾轉坤之用。世有故而不新者。如衣敝不堪復御。有故而嘗新者。如上古瑤琴。一番摩撫一番音。德性亦爾。出生一切道德文章經綸事業。不可窮盡。世有新而不故者。如美食不可再列。有新而常故者。如春至花開。樹未嘗改。德性亦爾。雖出一切經綸事業道德文章。而體嘗如故。世有厚而非禮者。如牛犢相隨。殷然天愛。而罔知儀節。有厚而即禮者。如孝子事親。冬溫夏凊。昏定晨省。出於至性。匪由勉強。德性亦爾。雖率其天真。自有禮節。世有禮而非厚者。如六國事秦。勢不得已。有禮而即厚者。如孔子拜下。盡禮非諂。德性亦爾。雖百千經曲。絕非強設。又致廣大而不盡精微者。亦自有博學多聞。與則半是。奪則全非。以既不精微。即於廣大不能致故。盡精微而不致廣大者。亦自謂一門深入。與亦半是。奪亦全非。以既不廣大。則於精微不能盡故。極高明而不道中庸者。亦自謂豁達大度。然離中庸。而別擬高明。便不名極。道中庸而不極高明者。亦自謂言行相顧。然舍高明而安於卑陋。非君子之道。溫故而不知新者。亦自謂守其德性。而德性豈如此之痴頑。知新而不溫故者。亦自謂日有增長。然如溝澮可立待其涸。敦厚而不崇禮者。亦自謂率其本真。未免同人道於牛馬。崇禮而不敦厚者。亦自謂舉止有式。反為忠信之薄而亂之首。故必了知廣大精微等無非德性。皆須道問學以尊之。則全修在性。全性起修。既非二致。那偏重輕。斯為超出是非兩關。全收二公之長。永杜二公流弊者也。

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

不驕不倍等。即是時措之宜。又下同悲仰。故不驕。上合慈力。故不倍。機熟。則為聖說法。四悉益物。故足興。機生。則為聖默然三昧觀時。故足容。知實理為明。知權理為哲。自利利他為保身。猶易傳中保合太和之保。

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裁及其身者也。

好自用。是驕。好自專。是倍。生今反古。是不知時措之宜。栽及其身。是不能保身。佛法釋者。不知權實二智。不知四悉善巧。必有自害害他之失。

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征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

佛法釋者。禮。是體義。擬法身德。度。是方法。擬解脫德。文。是能詮。擬般若德。三德常樂秘密之藏。惟佛一人。能開能示。後世祖師。傳佛心印。假使離經一字。即同魔說。所謂同軌同文同倫也。夫有位無德。是跡高本下。有德無位。是本高跡下。今之本跡俱下。而輒非佛經。自撰語錄。罪何如哉。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

佛法釋者。得法國土。王於三界。自悟三諦。而證三德。以此三諦。立一切法。破一切法。統一切法。方無過咎。

【補註】三諦三觀三德。詳見上編始終心要解。

上焉者。雖善無征。無征。不信。不信。民弗從。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

佛法釋者。過去諸佛。機感已盡。未來諸佛。機緣未熟。所以化導為難。又約教釋者。單提向上第一義諦。契理而未必契機。名為雖善無征。單贊散善。及戒定等。逗機而未必出世。名為雖善不尊。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征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

本諸身者。身證三德秘藏。秘藏乃本性所具也。征諸庶民者。一切眾生。皆有三佛性也。考不繆者。過去諸佛道同也。建不悖者。依正無非三諦。又以性為天。則修不悖性也。質無疑者。十法界無非一性也。舉鬼神為言端。顯界異而理不異耳。俟不惑者。未來諸佛道同也。質鬼神。是約十法界同性。故曰知天。俟聖人。是約佛法界同修。故曰知人。

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遠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

動。即意輪不思議化。行。即身輪不思議化。言。即口輪不思議化。世為天下。顯其豎窮橫徧也。

詩曰。在彼無惡。在此無射。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

無惡無射。即是有望不厭耳。如此二字。只重在本諸身。既本諸身。自能征。考。建。質。且俟。自具三輪不思議化。蚤者。操其券於己。不求驗於人也。詩稱永終。文結蚤有。始終總不離一誠體。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

前文明仲尼從周。而以三重歸諸王天下者。今又恐人不達。謂此大事因緣。惟在王天下人。不知時之與位。雖有差別。而本身征民之德。三輪不思議用。無差別也。故今特明一介匹夫之仲尼。然其考不繆。建不悖。質無疑者。如此可見此道人人有分。個個不無。

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萬物並育。道並行。喻性具性量。即是性體。小德川流。喻性體性量。即是性具。大德敦化。喻性具性體。即是性量。此贊天地。即贊仲尼。而文字出沒變化。絕無痕迹。

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強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

人能修德如仲尼。即為天下至聖。既為至聖。即具聰明睿知等德。既具此德。即足以有臨有容。乃至有別。奚必居位。方名王者。故大學雲。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應知至聖至誠。皆吾人自心所具極果之名。不可看屬他人也。

溥博淵泉。而時出之。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說。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貊。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故曰配天。

見。言。行。即時出也。亦即三輪不思議化也。對下文配合。則如天。為中。如淵。為空。見言行之時出。為假。又溥博淵泉。是理體。時出之。是事用。理中本具三諦。束三為二。名曰空中。事中亦具三諦。束三為一。但名為假也。

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根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既是至聖。則已究竟盡性。亦名至誠聖。約能證之智。即大菩提誠。約所證之理。即大涅槃。涅槃。名秘密藏。圓具三諦。大經。是俗諦大本。是真諦化育。是中諦。經綸之。立之。知之。是一心三智也。舉一即三。言三即一。不著二邊。不著中道。故無所倚。

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

三諦皆能立一切法。故皆肫肫。同名為仁。三諦皆能破一切惑。故皆淵淵。同名為淵。三諦皆能統一切法。故皆浩浩。皆名為天。三個其字正顯雖由修道而證。實皆性具也。

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聰明聖知。而達天德。全悟真因。而成果覺。全以果覺。而為真因者也。惟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信然信然。

【五結示始終奧旨。擬於流通。】

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

背塵合覺。守於真常。始則不為物轉。棄外守內。後則靜極光通。便能轉物。故闇然而日章。若不向真妄源頭悟徹。不向圓通本根下手。而泛濫修習。即所謂的然而日亡也。正因緣境。名為淡。一心三觀。名為簡。始終修習。名為溫。境中本具妙諦。故淡而不厭。三觀攝一切法門皆盡。故簡而文。修習從因至果。具足差別智斷。條然不亂。故溫而理。介爾有心。可謂至近也。三千具足。可謂遠矣。成佛而名聞滿十方界。可謂道風遐布也。由悟圓理。圓修。圓證。以為其本。可謂風所自矣。初心一念修習三觀。可謂至微也。即能具足一切究竟功德。可謂顯矣。此節重在三個知字。正是妙悟之門。

詩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

此結示從妙悟而起妙修。即慎獨工夫也。

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鈇鉞。詩曰。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此三節。結示由慎獨而致中和。遂能位天地。育萬物也。

詩云。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詩曰。德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

此總結示位天育物之中和。即是性具之德。雖復修至究竟。恰恰合於本性。不曾增一絲毫也。

章初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是明不變隨緣。從真如門。而開生滅門也。修道之謂教一語。是欲人即隨緣而悟不變。從生滅門。而歸真如門也。一部中庸。皆是約生滅門。返妄歸真。修道之事。雖有解行位三。實非判然三法。一一皆以真如理性。而為所悟所觀所證。直至今文。結歸無聲無臭。可謂因果相符。性修不二矣。但此皆用法華開顯之旨。來會權文。令成實義。不可謂世間儒學。本與圓宗無別也。觀彼大孝至孝。未曾度親成佛。盡性之極。不過與天地參。則局在六合之內。明矣。讀者奈何堅執門庭。漫雲三教究竟同耶。若欲令究竟同。除是開權顯實。開跡顯本。則又必歸功法華。否則誰能開顯。令與實相不相違背。思之思之。

中庸直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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