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文學】那些年，我們一起練拳13 鄉8

　「停住!」鐵羅漢喊了一聲，說道：「鑽拳是鑽出去的，打的直勁，別像勾拳一樣。」

　　我打完鑽拳停住，擺弄了下胳膊。

　　「繼續練!」

　　我上步劈拳，身體一下子晃蕩出去定住拳架，扭頭看著站在旁邊的鐵羅漢，心裡想著這下不會有問題了吧。

　　「腳落地腿別軟，腿上的拱要撐開。」鐵羅漢盯著我的腿，說道：「繼續練。」

　　練一下，停一下，鐵羅漢糾正一下。

　　到鐵羅漢家的時候，他正在公園裡散步，讓我直接過來找他，來了就讓我練。我滿滿的心得體會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各種糾正。休息的時候我很鬱悶的問鐵羅漢：「您不是說動作不重要，是載體，勁力最重要麼?」

　　「動作都不對還談什麼勁力?」鐵羅漢雙手疊在一起按在肚子上，慢慢的揉著，說道：「初學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定住架子，初步做到腰胯帶動四肢手腳齊到，然後把動作做標準。」

　　「我感覺晃蕩了一下。。。」話還沒說完就被鐵羅漢打斷了，他說：「你哪晃蕩了?」

　　我擺了個鑽拳架子，上步劈拳，打完後停在那裡說：「劈拳上步這一下，像是一下子晃蕩出去。」

　　「你把動詞當成形容詞了!」鐵羅漢繼續揉著肚子，說道：「晃蕩說的是打拳時勁力不整，發力瞬間定不住，身上的拱撐不開，全身亂晃。你這不是晃蕩，是撐出去的。」

　　「像撐船一樣，竹篙撐在水底把船撐出去。」鐵羅漢向前邁出左腿，手拍著左腿，說：「前腿作為支撐腿，就是撐船的竹篙，身體是那隻船，被竹篙撐出去。」說著，左腳向後滑了滑，示意我看清楚竹篙，接著，身體像是圍繞左腿轉圈一樣，向前邁出後腿。

　　我試著打了幾拳，注意力放在支撐腿上，卻體會不到撐船的感覺，連先前的晃蕩也不復存在。

　　鐵羅漢左腿在前，左腳反覆前後滑動搓地，說道：「腰胯轉動時重心在原地就把腿拉回來，如果前腳抓地不往回拉，身體就被拉過去了。」

　　原來是這樣，同樣的腰胯轉動，保持重心不變是腰胯帶動腿，依靠腳趾抓地保持腳不動，腰胯轉體的力量就會把重心送出去。

　　我仔細地體會著，前腿繃住勁，腳往回用力把身體拉上去。鐵羅漢看著我笨拙的動作笑了，說：「體會下就好了，這個勁還是得從腰胯上找。剛才你練得就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初學時不要太刻意了。」

　　正說著，鐵羅漢手機響了，打完電話後跟我說道：「一會有人來找我學拳。」

　　說完繼續在一旁指點著我。正練得興起，旁邊走來一人，邊走邊打招呼：「鐵羅漢，您好。看到這邊練拳就知道是您了。」

　　那人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上來跟鐵羅漢握手。我停下來也走了過去，鐵羅漢扭頭看了下我，跟那人說：「這是論壇里的阿飛。」伸手指著那人跟我介紹：「這是立航。」

　　我笑著打招呼，立航伸出手，我趕忙伸手相握，一邊握手立航一邊說：「阿飛啊，你好你好。我不怎麼在論壇里說話，你肯定不知道我。」

　　看來在論壇里沒有和立航起過衝突，我笑了笑，站在一旁聽著鐵羅漢跟他聊天。

　　立航從小練拳，練得也是形意拳。聽著他們聊天，想著大事不好，要說先來後到，我是師兄，可我這師兄拳架尚不純熟，立航練過拳有底子，比我這師兄練得好可不妙。

　　三個人站在那裡，立航講了講自己練的，又問了鐵羅漢許多問題，全是鐵羅漢跟我說過的道理。鐵羅漢跟我講過許多道理，我雖然做不到卻是知道，奇怪的是立航從小練拳怎麼還會問這些問題呢?

　　聊著聊著，鐵羅漢讓立航站個三體式。

　　立航雙腿前後站立，重心偏向後腿，蹲的很低，前手平伸出去，和鐵羅漢教我的完全不一樣。鐵羅漢伸手推了推立航的胳膊，他的胳膊跟著彎了，外力並沒有隨胳膊傳到身體上，又推了推立航胸口，立航一搖三晃，接著鐵羅漢雙手在立航肩上按了一下，立航樁架無法保持，一下子坐在地上。

　　「阿飛，你站一個。」鐵羅漢等立航從地上站起來，跟我說道。

　　我非常認真地站好三體式，仔細的調整一番，鐵羅漢繞到我身後，抬腳踩住我後腿膝蓋窩，一下子站在我腿上，雙手扶著我肩膀說：「三體式得站成這樣，我踩上去都不會散。」

　　立航正拍著屁股上的塵土，見到這一幕，睜大眼睛，說道：「您趕緊下來，別把腿給踩壞了。」

　　「我站在他一條腿上，實際是他兩條腿形成的拱分擔我的體重。」鐵羅漢從我腿上跳下來，說道：「三體式是構建身體發力模式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在一個固定的架子里把發力模式的要點都做到，全身處處是拱，或者叫弓。」

　　鐵羅漢邁步，雙腿成三體式的步子，雙手掐腰，胯一下把兩膝撐開，彈起又壓一下，說道：「腿上的拱最重要。你站的那個，所謂前三後七，重心靠後，腿上沒有拱，胯沒兜住，還蹲那麼低。站來站去練得就是耐力，跟拳沒關係。」

　　見我還站著三體式，鐵羅漢沖立航揮了揮手，說道：「你去推推阿飛試試。」

　　立航走了過來，雙手握住我前伸的小臂，用力頂了幾下。我沒有墮了鐵羅漢的威風，很自然的撐住了，試了幾次，立航問我：「你練多久了?」

　　我想了想，說：「兩個多星期吧。」

　　「他這是跟我第三次見面，正式練是第二次。」鐵羅漢在旁邊說道。

　　「這麼快就練出東西來了?」立航不可思議的問道。

　　「做對了立刻就有，練是要練成習慣練成下意識。」鐵羅漢說道。

　　李立航有些迫不及待，說：「您看我能練么?」

　　「你打個劈拳我看看。」鐵羅漢說道。

　　立航雙腿併攏站立，起式完畢後右手鑽拳接著上步劈拳。他的動作很奇怪，沒有那種整體感，身體四肢雖然都在動，彼此間卻少了勁力的聯繫，上步的時候腳掌平趟，像是搓地而出，腳落後手才伸出，打完時身體還向前晃了一下。

　　立航打完劈拳，扭頭看著鐵羅漢，鐵羅漢笑了笑，轉頭對我說道：「看到了么?這才是晃蕩。」

　　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鐵羅漢又跟立航說道：「拳譜中說手腳齊到方為真，你這腳到半天了手還沒到。」

　　立航說道：「我學的練法是拳打三節，腿是根節，腰是中節，手是稍節，節節貫通，根節先動。」

　　「你這步到了手沒到不是送上去挨打么?」鐵羅漢雙手掐腰按了按，碩大的肚子一起一伏，說道：「根子上就是腰胯發力，根節的根節是腰胯。

　　他突然動了起來，腰胯像撥浪鼓一樣來回劇烈抖動，腰胯劇烈的動作帶動著兩腳快速的踩地，「嗒——嗒——嗒——」的練了幾下。

　　鐵羅漢動的雖然猛烈，卻很自然，很漂亮，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立航怔怔的盯著鐵羅漢，說道：「您這怎麼做到的?」

　　鐵羅漢慢慢的抬腳落下，說道：「腰胯帶兩頭，找到真正的根節才能練拳。」

　　鐵羅漢猛地向我沖了過來，如同剛才那般雙腳連續踩地，雙手噼里啪啦的在我眼前打了幾個動作。

　　他突然啟動，突然到來，突然打出，突然打完。我連下意識的扭頭都沒來得及做出，眼睜睜的看著他打完，卻沒有看清他打的什麼動作，他並沒有打到我，只是在我面前做動作，卻嚇的我後背一悚。

　　雙腿有些發抖，牙齒輕輕顫動，我極力的控制著。

　　鐵羅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激靈，他看著我說：「我不會真打到你的。」又轉頭對立航說：「這是腰胯帶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