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是個神經病。。
1
我媽媽是個神經病，這是真的，不過這事兒只有我知道。
我第一次發現這件事，是我幾個月大的時候，那段時間我晚上總是不能好好入睡。
媽媽抱著我下床溜達，我才能安靜些，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媽媽偏要把我放回床上。
床很涼很涼啊，哪有媽媽的懷抱暖和，於是我放聲大哭。
她又把我抱起來，溜達著我迷迷糊糊又要睡著了。
然後我又感到了不對勁，環境又變涼了！
我立馬驚醒了，嚇得又開始大哭。
媽媽又抱起了我，我知道她已經不開心了，因為她拍我的力量變大了。
這次媽媽抱了我很久，慢慢地她不溜達了，好像坐在了床邊，這樣也是極舒服的，我安安心心的繼續入睡了。
才睡著沒多久，我知道，自己又被放下了！
真的夠了，還能不能讓人好好睡個覺了！我氣得哭起來止不住！
即便媽媽再次抱起我來，我也停止不了。
媽媽越來越不耐煩，最後居然生氣得把我放在了床上。
我更氣更急了，死盯著媽媽哀嚎，哭得一聲比一聲高，但是她就是不肯再抱我。
她大聲的喊：「你到底睡不睡！能不能體諒體諒我！難道就非得累死我嗎？」
我第一次看到她那麼歇斯底里。
那天家裡沒有別人，只有我們兩個，爸爸不在，爺爺奶奶也不在，我大聲的哭，用盡全身力氣去嚎，但是沒人來幫我了。
我也不記得我哭了多久，媽媽終於抱起我了，我緊緊地摟著她，生怕她開始討厭我。
然後我感覺脖子里濕濕的，我知道媽媽也哭了，她又親了親我，那晚，她再也沒放下我。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媽媽也許是個神經病。
別人都沒看見，但是我看見了：她凶起來我以為她要遺棄我了，但很快她又愛我愛的不能自拔了。
2
然後我慢慢地長大了，3歲多的時候，我的牙齒壞了，媽媽帶我去看牙醫。
我討厭牙醫，他總是讓我張大嘴巴，我很努力地張嘴保持，但是真的不行，不管是儀器冰涼的觸感，還是儀器的震動感，都讓我本能地抗拒，根本沒有辦法進行下去。
我怕得不行，跟媽媽商量：「我們明天再來好嗎？」
媽媽問我：「明天你真的可以做到嗎？」
我覺得我沒問題，我會準備好的，於是我信誓旦旦地點了頭。
但是第二天，看見牙醫的第一眼，我就慫了，我甚至怕得不敢進治療室了。
媽媽給我打氣，牙醫也給我打氣，我終於鼓起勇氣，張大嘴巴。
可是震動的聲音一響，我就害怕地閉上了嘴巴。
牙醫根本沒有辦法讓我張嘴，然後他給了我一個棉球，說覺得害怕的時候捏住可以減壓。
可是根本沒用，我把棉球都捏扁了，依然控制不住想閉嘴。
我又提議，要不讓媽媽抱著我？
我覺得如果媽媽抱著我，我可能會更有勇氣。
我張大了嘴巴，克服了探針的冰涼，不錯，我做到了！
但是磨牙的儀器一震動，我又像一匹驚了的馬，立馬又慌了起來。
牙醫一個猝不及防，差點傷害到我正常的牙齒。
我知道，抱著也沒用，這個辦法也失敗了。
牙醫給了媽媽一個奇怪的眼神，然後媽媽開始用力地按住我，牙醫助理則死死得按住我的頭，我看見牙醫拿著探針準備往我嘴裡伸。
我感覺自己要被宰割了，而我的媽媽，卻是那個幫凶。
我從沒有如此恐懼無助過，我用盡所有的力氣掙扎，兩個大人竟然都按不住我，牙醫根本沒有辦法把探針放進我嘴裡。
最後所有人都放棄了，媽媽灰頭土臉地帶我出了牙科診所。
回到車上，她沒有啟動車，從後視鏡里惡狠狠地盯著我，我被她盯得有點不安，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我知道她就要發作了。
果然，她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吼：
「你為什麼就不能堅持一下！
別的小朋友補個牙那麼簡單，為什麼你就這麼難！
為什麼一步步給你讓步，你一點都不肯妥協！
你去當別人家的孩子吧，我管不了你了！我不當你媽媽了！
……」
我嚇得除了大哭，不知道可以做什麼，我聽說過虎毒不食子，但當時她看我的眼神，我真的覺得吃了我的心都有。
媽媽一通亂吼之後，也開始哭，我們兩個人一個在前座一個在后座，哭了很久，很久。
終於，我們都不哭了，我媽媽發動了車子，一路再沒跟我說話。
但回到家，奶奶問我們補牙順利嗎？
她只是平靜地說：「還好吧，還需要再去一次。」
請問這前後真的是一個人嗎？
那次我終於確定，我媽媽確實是個神經病。
別人都沒看見，但是我看見了：她甚至願意做牙醫的幫凶，我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對我的憤怒和寒意，轉身卻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3.
等到我上小學之後，我覺得我媽病得更重了。
她每天像神經病一樣盯著我寫作業，期間各種威脅和羞辱。
其實老師們也很厲害，老師們也有喜歡和不喜歡的學生，但即便我最討厭的數學老師，也不曾羞辱過我，罵我是笨蛋！
我媽甚至願意花四五個小時的時間盯著我寫一行漢字或拼音，她說不明白為什麼我就是學不會，她說我的作業都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東西！
但是我就覺得很難啊，而且她越是大聲吼，我越害怕，越是記不住、寫不對，我越是沒有辦法集中精力去學。
有的時候，我乾脆承認了我就是笨，我就是學不會，請您放棄我吧。
但是她就是不肯放棄，想出各種花樣誘惑我（比如給我買我最愛吃的零食），威脅我（比如不寫完作業就不許我出去玩）。
最神經病的是，即便我禁得住誘惑、挨得住威脅，也不能被放過。
她還是會找出更極端的方式利誘、威脅和強迫我。
你說我媽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別人都沒看見，但是我看見了：她執著於自己的對錯，不顧及我的感受，口口聲聲都是愛，但做出來的事對我都是傷害。
我還沒入過社會，但從我媽身上，已經領略過了人性諸多的惡。
外人的惡因，都是惡意，媽媽的惡因，恰恰因為是善意。
可是，神經病能養出來什麼樣的孩子？
很可能，會是個小神經病。
4.
沒有孩子之前，你從來不會相信，自己會如此溫柔、如此耐心、如此妥協；
但是你也不敢想像，自己可以如此固執、如此強勢，甚至，如此「惡毒」…
對朋友、對父母、對伴侶，你尚能有所克制、有所隱瞞，唯有在孩子面前，你的一切，都將展露無遺。
孩子作為一面鏡子，反射出你深藏於心的那些善良和耐心，也能反射出那些不為人知的陰暗。
而「通過孩子，審視自己的缺憾和認清自己的局限，然後做更好的自己」，才是對孩子最好的教育，也是養育一個孩子對父母自身最大的回報。
別讓善意的初衷變為惡意的結果，別當孩子眼裡的神經病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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