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布斯堡王朝》讀書筆記
來自專欄歷史那些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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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布斯堡家族第一個當上皇帝的祖先是 Count Rudolf I, 魯道夫一世,於1273年做了神聖羅馬的皇帝。
但當時的皇帝繼承是屬於「皇帝輪流做」style,在最顯赫的幾個家族之間輪庄,且這個頭銜更多是儀式性的,實際上神聖羅馬是一個分裂成300多個小城堡的,由各種侯爵伯爵什麼爵群雄割據的,鬆散聯邦式國家。
趁著當權,魯道夫感覺圈自己的地盤,從這時起,上、下奧地利公國就一直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核心領地了,奧地利這詞也從那時開始有。
之後到1438年才有另一位家族成員當上皇帝——Alberecht II 阿爾布雷希特二世。
之後的腓特烈三世 Frederick III成功讓兒子繼承皇位,開始父子傳承,直到1806年神聖羅馬帝國國祚結束。
1556年 查理五世將帝國分成東西兩半(怎麼羅馬的皇帝都愛切割自己國家,估計國家太鬆散,所以他們感覺反正切不切都這樣)
西邊是西班牙分支的哈布斯堡王朝,由他兒子Philip II統治;
東邊是奧地利的分支,由他弟弟費迪南一世統治。
後來法王路易十四跟哈布斯堡家搶西班牙,搶贏了,派了個家族旁支去當西班牙國王,所以之後的「哈布斯堡王朝」指的都是奧地利這邊了。
Habs(我從這開始簡寫了啊,每次打哈布斯堡家族六個字太長)總是沒有男丁,又不像英國皇室那樣可以由女性繼承(伊麗莎白I),於是搞了個《國本詔書》解決這個煩惱,宣布如果沒男繼承人的話,那麼查理六世死後,就由他女兒瑪麗亞·特蕾西亞Maria Theresia繼承。
1745年,瑪麗亞繼承王位,周圍的群狼馬上虎視眈眈(我怎麼突然有種在寫權力遊戲劇本的感覺)普魯士出兵強奪了西里西亞。
瑪利亞隻身去匈牙利借兵,並答應成為匈牙利女皇。然後揮兵把德法兩軍趕走,奪回一部分失地(波希米亞),她老公佛蘭茨·斯蒂芬還當上了神聖羅馬的皇帝,即佛蘭茨一世。
這次的危機使她意識到自己國力不夠強,於是積極遠交近攻,和老對頭法國結盟了(為了共同夾擊德國),又和沙俄女皇凱瑟琳二世友好地瓜分了波蘭(波蘭都不知被瓜分過幾次了,真慘)
瑪利亞女皇和繼承她的兩個兒子共同創造了一個「開明專制君主」時代。
由於正值啟蒙運動,公眾們越來越多參與到討論政治中,身為皇族也不能逆潮流而動,得迎合。當然了,還是不能放得太開讓人奪了權,所以既「開明」又「專制」。這種反覆掙扎後面會寫到。
勞役制
當時「勞役制度」制度還存在,割據的領主們可以要求自己領地內的農民無償給自己幹活,當然沒啥道德的領主們會榨乾民力,導致當時「農無躬耕之暇,田無照拂之人」。農民還不能搬遷,且狀告無門,因為地方官多數也是地主兼任,上哪告狀去?(對比之下顯得中國當時的政制先進很多)
隨著啟蒙運動,這樣的勞役制肯定終將遭到唾棄,皇后何不帶頭廢除,順便從百姓那撈點好名聲呢?
而且除了名聲之外,勞役制確實使得社會生產力極低(人不是為了自己耕田,還哪有動力耕,只會出工不出力)
到了1760年代,越來越多印刷品,小冊子等宣傳「自由人」的概念。
1780年瑪利亞去世,她兒子約瑟夫二世繼位。他也是個勤奮進取的皇帝,想著完成他母親沒做完的事。
約瑟夫繼承他媽「開明專制」的形象,謙稱自己是「國家的第一公僕」(學古羅馬呀),有時還做做show,親自下田。官方照片也選擇不穿皇帝裝,而穿陸軍的戎裝(營造為人民服務滴感覺)。
他是一個缺乏耐心的改革者,對手下要求極高,很少接受討論和妥協,公務員們工作量增加但又沒有加工資。他建立官員的人事檔案制度(很超前啊),把履歷,薪酬、獎懲、休假都一一記錄在案。
他還撤銷了一些對猶太人的生活限制,允許從事商業,手工業,也能做公務員和當兵。不過猶太人自己寧願出錢消災也不願當兵,因為基督徒士兵不願意一個猶太人領導他們。
他繼續嘗試改善農民的生活以及削減貴族地主們的利益,當然了,遭到貴族們暴風驟雨般的阻撓。
◎為什麼改革這麼難?主要是貴族這個階級本來就存在上千年,是皇家和農民之間的連接階級。皇帝總不能跑去一個一個向農民們徵稅吧?(當時人口普查的能力非常弱,連自己國家有多少人口都搞不清的,更別說一一收稅,所以只能向貴族收稅,然後貴族再向自己領地的農民收)
現在的弊病是貴族這個中間階級肥過頭,搞得下層的民眾沒活路,上層的皇族又有被架空的危險,所以才要削弱。但是削弱的難點就在於皇帝很難直接跟農民們建立聯繫,你總不能叫他們揭竿起義吧?萬一起了之後收不住,起到我皇帝頭上咋整?
還有當時很多地方落後無比,根本沒有任何法律機構來管理農民們。要是把貴族地主階級剷除了也不行,就沒人幫忙收稅了。
不過約瑟夫也嘗試了些開荒辦法,就是給予一些土地、減稅、家畜和種子,支持農民們去北大荒開荒,那裡沒有地主階級,所以很多人還是充滿熱情的。
變成公民
1784年的法令規定:在本地居住滿10年的歪國人將獲得公民待遇。(也很超前),使得社會正式從「臣民」向「公民」過渡。
兩者的區別在於,臣民是老式思維,要向皇帝、教會無條件效忠;公民是啟蒙運動後的新式思維,人是獨立自由的人,要熱愛國家,為國家服務,而非某個皇帝或宗教。
選擇官話
奧匈帝國本就是個多語言,多民族的國家,所以很多人都懂好幾種語言。18世紀,拉丁文已經變得陳舊無法當官方語言,剩下的選擇只有法,意,德語。匈牙利語是農民階級用的語言,連匈牙利的精英階層都不會有,所以不考慮(當然後來鬧革命時被革命黨考慮了)
最終約瑟夫II選了德語作為官方語言,一部分出於自己的喜愛(畢竟神聖羅馬帝國是以德國地區為中心,法意都偏遠一點),二則是德語自己爭氣,當時湧現很多文學和科學的名人是用德語。
換人
可惜約瑟夫II膝下無子,1790去了後,留給他弟弟利奧波德二世繼位。誰知弟弟更短命,又2年,也去了,尚未成功的革命,留給了他長子 弗蘭茨二世(神聖羅馬的)及一世(奧地利的)
和他伯父與父親性格不同,他的統治是比較謹小慎微的。雖然他也致力於削弱貴族實力,但「開明」這一part就不及前輩了,因為他不贊成君主立憲。
形象設計
哈布斯堡在形象設計方面非常下功夫(導致直到現在,人們提到Habs,提到維也納,腦中第一印象依然還是覺得B格很高),當時引入一些視覺化,儀式化的活動來使百姓們喜歡皇室。
克拉夫特Johann Peter Krafft,活躍於佛蘭茨II時代的畫家。如這一幅代表作,就描述佛蘭茨班師回朝的場景,如今放在霍夫堡。
這幅《民兵出發》,反映當時一個維也納公民,上戰場報效祖國的場景。
19世紀的前50年
這個時代總結為科技道路橋樑運河工廠學術等等…飛速發展的年代。社會普遍都希望沿著過去開明專制的君主的方向——搞君主立憲,但偏偏現在在位的佛蘭茨II跟他伯父和父親的性格背道而馳。
政府不願意處理的地方,湧現了一個個社會組織、社團等來代替它的義務,如文化、教育、道德。
弗蘭茨不知為啥對開放有著偏執的厭惡(像如今三胖),也許是因為他姑媽就是法國大革命中被送上斷頭台的瑪麗皇后吧,所以搞得他一輩子有陰影。甚至搞起秘密警察,特務制度等,全面封鎖「外國思想」流入。
但現在的我們是個人都知道,這種壓制肯定是壓不住的。所以最終導致1848年爆發大革命。
1935年佛蘭茨II去了,他有智力障礙的兒子費迪南一世繼位。在國家風雨飄搖時偏偏上來個弱主,我們都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了。
報紙傳媒
1840年代,報紙的數量雨後春筍般暴增,且各種語言都有。舉例《佩斯新聞》,剛面試是才印60份,半年不到增加到5200份,10萬讀者(當時還不像現在這麼奢侈,看完就扔,大家是互相傳閱的)
報紙的增多使得基層人民更多的識字,更多的開始參與社會和政治的討論中來。
1848革命
並不是一個統一爆發的一次性革命,而是陸陸續續在各城市,各階層接連爆發的模式。
先是1946波蘭的民族主義者們起義,反殺當地的貴族領主;
然後是匈牙利也試圖從帝國中獨立出來,在佩斯,全城60萬人口,只有1.4萬人有投票權(有門檻的,例如年薪超過XX的人才有資格投票,其實用如今角度看,沒準這才是更先進的民主制,因為low人們連基本教育都沒接受好,讓他們決定國家前途簡直是開玩笑),反對派為了奪權,當然拿著這個大做文章,說成是「外國的維也納」想來控制我們,「全城人民團結起來打倒維也納帝國主義」(這口號我瞎編的,不過大概意思89不離10).
總之就是,你要是看歷史看得足夠多,你會發現有時候兩邊互相敵對的陣營,都用同一套語言系統來洗腦大眾,爭取獲得更多粉絲。所以不能因為他們口號喊得多麼好聽,就信哪一邊。但愚民們確實是會信的。
別說這些各地城市,維也納自身也難保。工人學生們上街遊行到霍夫堡宮請願,希望結束審查制,給予大學教學自由(其實喊什麼口號根本不重要,反正能煽動人們情緒就行,借口上哪找沒有啊)
騷亂中軍隊開了幾槍,打死了5個,於是就更不可收拾了,這5個就被捧為了烈士,人們更加洶湧。隨著局勢惡化,費迪南I最終選擇妥協,承諾修改憲法,市民們當即表示熱烈擁護。(可能市民們也知道他弱智,朝政都是大臣們把持的,所以也沒為難皇帝)
其他之前想鎮壓民眾的大臣和貴族們就沒這麼幸運了,趕緊逃命。
人們慶祝了幾天幾夜,打出橫幅「費迪南一世萬歲,出版自由萬歲,人民議會萬歲」
各地學生,中產階級,工人等也迅速自發組成「國民自衛軍」,以防保守勢力再復辟。
這次的革命意味著大多數地區的農民們對貴族地主的義務(勞役)徹底結束了。
煥然一新
審查制結束後,無數報紙以更驚人的速度湧現,大眾也迅速了解近期一系列事件的重要性。(防止再被保守勢力洗腦回去)
在匈牙利,人們「說匈牙利語,買國貨,穿民族服飾,跳恰爾達什舞,」推廣顏色、服飾、稱呼(很多人換新名字,就像叫什麼建國,建紅一類)、歌曲等的意義就在於使全社會感受到改變。
連報紙也會「標題黨」,增加些革命的元素,如叫「前進報,革命報」啥的,銷量馬上漲漲漲。
面向不同人群的報紙,強調的價值觀也不同。面向中產的報紙,會說「平等,自由,博愛」,而面對農民的報紙則會用詞更溫和「警覺,團結,和諧」(穿鞋的都怕光腳的,所以不敢宣傳太狠的意識形態)
記者和製造新聞的人(社會活動家),當時往往是同一批人(其他階層沒啥話語權,工人缺乏長遠眼光只為自己利益考慮,農民受教育程度太低),所以就是拼哪個派的洗腦功力強,能拉更多粉絲了。(農民們還在幾十人傳閱一份報紙的,但精英們已經開始研究怎麼出洗腦報紙吸粉了,真是層次的差距)
當時農民的水平是「只要有一個上帝,一個皇帝,一個宗教,沒有勞役,沒有十一稅,其他都不care」。加利西亞就是一個反例,那邊農民可能被洗腦過了頭,對城市精英非常憎恨,投票也只投其他農民,這樣就是煽動煽砸了自己腳,證明那個地區的精英們玩得不夠溜。
農民由於人數多(可以投票),成了保守派(傾向皇帝)和改革派爭相拉攏的對象,改革派宣稱帝制派操縱選民(其實無稽之談,帝制的官員怎麼可能有方法操縱得了,可見改革派里也有很多腦子不好使的)
雖然鼓吹解放,但投票權也不敢放開到一人一票。還是按年收入來把投票者劃分成了3個等級,因為這樣就可以把人群的經濟和文化教育水平劃分開了(雖然現代的觀點肯定會批評這樣不民主,但其實我覺得是好方法)
選舉權每10年就逐漸開放,最終到了1907年,全體的男性公民都獲得了投票權。
民族?
很多改革派打著「民族主義」的幌子,因為這個幌子很好用,是自己正當性的來源。大眾根本不會思考:
1我們這個「民族」究竟要包括哪些地域?(光這一條就可以打個頭破血流)
2如果我說2種語言甚至更多,我該算哪個民族?
3我屬於哪個民族是先天決定的還是根據後來的生活決定?
4我們族和鄰居的民族可以和平共處,還是非要獨立不可?(這一條尤其沒人思考,好像獨立就是絕對正確似的)
很多派系都宣稱自己是為了國家前途大計,但人都是自私的多,無私的少,大多數人宣揚民族主義,只不過給了自己一個瞬間躥升到「民族領導者」的台階罷了。
如匈牙利的改革派鬧得凶,但同一時間,他們又給予旁邊的小民族壓力(如講羅馬尼亞語,塞爾維亞語,斯洛伐克語的人群),想他們同化進匈牙利這個「民族」中,講匈牙利語才是「愛國」。
這豈不是雙重標準?這個時候你怎麼就不尊重人家民族的獨立性了?
正因為這些所謂「民族主義改革派」的腦殘,導致匈牙利和周圍這幾個民族不但成不了盟友,還成了敵人。(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吞併我)
新皇帝
48年之後,哈布斯堡家族決定換下軟綿綿的費迪南,由他18歲的侄子頂上,史稱
1849年,維也納成功鎮壓了匈牙利的起義者,期間付出了10萬條生命。新的憲法(當然傾向於皇室,而不是開放),審查制度也重新back on the table.但經過這兩年這麼一鬧,民智開了,所以皇室也要頭疼怎麼在保守與開放之間拿捏那個分寸。
新憲法中保留了最得人心的部分——確保農民們不用承擔勞役(這一條你不得不保留,否則就翻天了)
但作為安撫貴族階級,政府決定給一筆一次性賠償給貴族(感覺像現在政府拆遷啊),在比較彪悍的地區(匈牙利、加利西亞)政府全出,其他地區農民也要出一部分錢。
從長遠角度看,這麼做也算靠譜,畢竟切斷了貴族們的下一代享受特權了,杜絕了「貴二代」繼續成為社會蛀蟲。
佛朗茨約瑟夫一世發現,現在的民心越來越難籠絡了,得加強形象宣傳才行。
於是他搞了一次巡遊全國,乘坐馬車由西向東一個個地區看,很多農民得以近距離一睹皇帝風采。這一次作秀瞬間贏得全國人民極大的滿足,因為當時農民的水平,「見過一次皇帝的面這輩子就值了」
還按照聖經的一些故事,搞了一個「皇帝親自為12名乞丐洗腳」的秀,將整個形象宣傳推向高潮。
他的形象最後高到什麼程度?竟然猶太教、東正教、天主教、新教全都把他當做自己宗教的「護教者」,你說厲不厲害。
不單他自己,順便他的美女妻子也在群眾中爆紅了,就是著名的茜茜公主(還拍過好幾部電影)。
茜茜公主Elisabeth Amalie Eugenie的這套玩法可以算黛安娜王妃的老前輩了(套路一模一樣),基本就一點,靠顏值。
不光顏值高,她還塑造出了一個獨立前衛大美女的形象,她的愛好是騎馬。
光是這張風靡民間的定妝照,在那個年代就足以迷倒大多數老百姓了(就算以現在眼光看,美感還是很高),簡直是皇室兼任一線明星的功能。
政治上她也起作用,她起到一個「溫和」「和事佬」的形象,跟他老公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據說她以私人名義跪下向丈夫求情,放過那些匈牙利民主主義者(怎麼感覺像演了出張飛義釋嚴顏),於是在匈牙利人民心裡她的地位更高了。
各種小報也熱衷於報道公主的生活細節,供人們茶餘飯後作談資。
此時奧地利和匈牙利的關係是這樣的:
軍事,外交等方面,合起來稱為「奧匈帝國」,但內部事務上,他們擁有各自的憲法,議會,財政和司法體系,基本算兩個國家。但他們擁有同一位皇帝和皇后(看上圖)。
這有個稱呼,叫「二元君主國」。
當時還有一個不識時務的保守勢力,就是天主教廷。
當時流行起一種偏激的,極端保守的「教皇絕對權力主義」試圖對抗開放。
1864年,教皇庇護九世出台了一個文件《謬說要錄》,嚴厲譴責宗教自由,譴責奧地利的新法是「具有破壞性的,令人憎惡的,該受詛咒的」。(是具有破壞性,破壞了你們教洗腦統治了整個中世紀的那一套唄)
又說「你們不遵守這些法律沒有罪,甚至上帝還會誇獎你們」(這話真是哄三歲小孩都沒用啊)
這就很搞笑了,時代已經來到了各派公平競爭,憑本事吸粉絲的年代,天主教廷這時候上來一個這麼保守極端的教皇,用潑婦罵街式的手法攻擊其他思想,簡直是啪啪打自己臉。
果然,改革派的人抓住這個弱智教皇的這些觀點漏洞,猛烈攻擊:「如果你們天主教可以無視法律,那麼怎麼取信於國民?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無視你的這些言論?」
然後進一步反問:如果一個身在羅馬的弱智教皇說什麼你們都信,不就等於把自己獨立思考的權力交到別人手上,讓別人來決定我們的身家性命?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不會這麼做的!
簡直是智力碾壓,相比之下,天主教皇用的那一套話語簡直落後了5個世紀。
一戰
一戰開始後,其實政客們一開始還挺樂意的,因為可以趁打仗分散國內注意力,順便撈油水。
只是誰都沒想到會打這麼大。整個一戰奧匈帝國動員了800萬男性參加軍隊,其中15萬死亡,36萬負傷,200萬被俘。
一戰結束後,奧匈帝國也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倒,結束了。最後一任的末代皇帝是這位。
帝國崩潰的主因,首先肯定是物質匱乏。打仗把國家資源都打沒了,人民飯都吃不飽,怨聲載道,不起義還等啥?於是紛紛群雄割據了唄,產生了捷克斯洛伐克,波蘭,南斯拉夫等國家。
二是老皇帝去了(他在位了67年,後期一直是慈祥老祖父的形象,一下子走了,皇室形象上落差太大),新上來的卡爾一世才29歲。
民族主義本來就在奧匈帝國內部鬧得凶,這下更是脫韁野馬,各個搞民族獨立的黨派紛紛出來群魔亂舞,卡爾一世就算像把帝國捆在一起,也是徒勞。
1918年10月他宣布:將遵從人民的意見,從此變成一個聯邦式國家,各民族聚居區可以成立自行的機構組織。
10月21,成立臨時國民大會,30日,通過臨時憲法,11月,卡爾一世宣布不再主動參與國家事務。
哈布斯堡王朝就這樣落下帷幕,它沒有一個死亡的具體日期,而是因為一戰這跟最後的稻草,壓垮了人們對他的熱情和責任感,就像如今一屆政府不行,就換一屆一樣。如今換屆稀鬆平常,但哈布斯堡卻已經統治了200多年了,不知道它結束的那一刻,當時的人們會不會有點惋惜呢。
1921年,卡爾一世帶著妻子和7個孩子,流亡到葡屬馬德拉群島,半年後他就在潦倒中肺炎去世了。
與此同時,匈牙利廢除了《國本詔書》,這個奠定了奧匈帝國法律基礎的文件。
昔日的哈布斯堡王朝的地盤如今被7個國家瓜分,其中3個還是全新的——捷克,波蘭,南斯拉夫。
人們都沉浸在「民族主義和民主的雙重勝利」中,認為他們的民族成了一個獨立國家,是個值得高興的事。估計只有把他們搞裂了的協約國在背後偷笑。如今過了100年再看,拆成一個個小國家,其實並沒什麼好處,只不過當時的思潮如此,你無法逆潮流而動。
民族主義有個致命短板,就是自己國家裡的少數民族,你要怎麼處理跟他們的關係。因為你的理論中默認就認為「一個民族一個國」,所以非常矛盾。
剛剛分裂成7國時,人員還能流動,於是講德語的家庭就會從其他地區流入維也納(約54萬人),因為周圍那6個國家全都各有自己的語言。
不過很快官方就封了這條路,不許你們自行決定自己屬於那個民族。於是沒來得及走的人就很尷尬了,例如你的家庭是講德語,但你被留在了匈牙利,就必須被迫學匈牙利語,融入匈牙利「族」,否則你處處被歧視。
新成立的波蘭和羅馬尼亞,裡面的人口甚至超過3分1都不說波蘭語和羅馬尼亞語,也不信他們的官方宗教(羅馬尼亞信東正,波蘭信天主)捷克裡面有超過200萬人說德語,義大利里說義大利語的人甚至都不到50%。
每個國家都對鄰國的某些地區虎視眈眈,認為那個地區的主權應該屬於自己,搞得大家都風聲鶴唳,互相提防。
這也間接導致了為什麼後來要再來一次二戰,以及為什麼二戰的時候,各國家的少數民族這麼不受待見,甚至遭到屠殺,就是因為從一戰到二戰這30年累積了大量矛盾。
也許那時的人們又會懷念起哈布斯堡這個曾經大一統,多民族共存的國家,可惜已經太遲。
時至今日,當民族主義也被掃進了歷史之後,哈布斯堡王朝的形象又變得正面起來(旅遊都拿它當賣點),因為德、法、意、西、羅馬尼亞、捷克、匈牙利、波蘭、南斯拉夫等等歐洲國家,都曾經是哈布斯堡王朝的一份子吧,當沒有了利益關係之後,也就開始正確看待這段歷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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