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被掰彎了——關聖(二十)
來自專欄天涯巴士
韓文珺走後,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打電話總是無人接聽,給他發了很多條微信,他一條都不回。電話那頭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在一點兒一點兒吞噬著我的情緒,各種情緒,期盼的,失望的,擔心的,懷疑的,憤怒的,然而無論你怎麼猜測,就是沒有迴音。這讓人心神不寧,讓人氣急敗壞。
毫無消息的前幾天還可以忍受,畢竟白天可以靠著工作麻痹自己,即便如此,在公司里,人也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完全沒了精氣神兒,對誰都愛答不理的。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就如他所說,也只有一個人宅在家裡打打遊戲、看看無聊電視節目的份兒,頹廢至極。
十一假期一到,連工作都不用做了,本來安排很好的旅行泡湯了,能做的就只有自己想轍來打發時間。身邊的人好像一下子呼啦啦全出城了,有些已經飛出國門,一時間,朋友圈全是曬旅行照片的。與此同時,湧進城裡的是一批一批的遊客,跟團的、自由行的,人人手裡拿著相機,走一路,拍一路。這個城市就像瞬間來了一次大換血。我在大街上遊盪,與形形色色的遊客擦肩而過,眼前不再是熟悉的人和物,我的孤獨感更甚,只好又返回家中。
看著他的房間,他扔在椅子上的衣服,他的那些書,我不禁反問自己:這個人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能讓你這樣上心?我認認真真地想了好半天,終究還是想不出答案,他似乎跟其他男人相比,並沒有什麼不同。沒錯,他跟我的那些P友有什麼分別呢,一時的濃情過後還不是各走各的,此時此刻的情形,如果不是他的東西還留在這個房子里,那麼我真覺得他已經是過去式了,我早就已經失去了他。我和他的這一段關係,薄如紙,何況我們從來沒有過真的「切膚之交」,在我看來,沒有實質肉體的關係就什麼都不算。
無處可去的時候,能去的地方就只有酒吧,也許還能來一場「艷遇」,韓文珺那老小子敢跟我玩「失蹤」,那很好,論起玩兒,我認第一,就沒人敢認第二。
糾結了下,還是沒去那種特別亂的地方,去了一家圈裡還算有名的酒吧,不鬧,沒有蹦迪、嗨曲那一套,放的是輕音樂,可以在裡面喝喝酒、聊聊天。這種環境里,人不太容易亢奮,也就少了點兒那種臟事兒,少了些荷爾蒙的氣息和烏煙瘴氣。
我以前也是這家酒吧的常客,我是說剛上大學那會兒,那個時候玩得不是很開,也就敢來這種酒吧晃晃,認識認識人什麼的。開酒吧的老闆是一對同性情侶,據說已經好了快二十年了,他們的故事在圈裡也算是一段「佳話」,畢竟這種關係能堅持這麼多年確實不容易。
酒吧里人挺多的,我在吧台找了個犄角旮旯的位置,要了一杯酒。兩個老闆都在,他們一個在幫著調酒,一個在擦拭酒杯,可能是因為在一起久了,兩個人從長相到氣質都非常像。儘管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互動,然而我卻從他們每一個動作里察覺出兩人之間的曖昧,那是一種「老夫老夫」式的默契和溫情。這著實令人羨慕,我不禁想像再過十年、二十年之後,陪在我身邊的會是什麼人,會是韓文珺嗎?這個想法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那怎麼可能呢?同志找直人,就應該時刻做好拜拜的準備,而不是想著十年、二十年這種「天方夜譚」。
儘管如此,我還是拿手機偷偷拍了一下兩個人工作的畫面,然後微信發給了韓文珺。沒有留言說什麼,只是發了張照片。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發這張照片,想向他傳達什麼信息,但是我發了。當然,他依然沒有回復。
我環視著周遭,找尋可下手的獵物,注意到隔著不遠的一桌,一個戴黑框眼睛的男孩,時不時朝著我的方向望過來。逮到一個跟他對視的機會,我對他點了下頭,招手示意他過來。他很快會意,猶豫了片刻,還是過來了。
「你好像還是學生吧,怎麼不在學校里找朋友,來這種地方,恐怕不會碰到好的。」我故作老道,好在氣勢上壓過他。按照以往的經驗,第一次見面誰佔主導很重要,這不但決定了你們這一次來往誰能在精神上佔主導,更重要的,它還決定了誰會在床上佔主導。
「我大三。學校里很少的,再說,我也不是來找朋友的,就是想過來看看。」
「想喝什麼?我請你。」我招手叫來老闆。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低著頭,看起來一臉害羞的樣子:「不用了,今天已經喝得夠多了。」
他拒絕了我請喝酒,但顯然,他並不願意拒絕我本人,於是又緊接著說:「要不,我請你吧。」
他都這麼說了,我就必須得接招,也不跟他客氣:「那就來一杯朗姆吧。」
他幫我點了酒,另外找了一張椅子,拉到我的旁邊,坐下。看著挺靦腆,沒想到還挺主動的。
「你,經常過來嗎?」他問我,語氣有些生硬。
「以前常來,最近來的少了。你呢?」
「我是第一次來。」「其實我是過來旅遊的,在網上聽人說過這家酒吧,就想過來看看。」
「哦,來旅遊的,你哪裡人?」
「呃,這不重要。」他挺謹慎的,這也沒錯。
老闆把酒遞過來,我自顧自地喝著。他時不時看看我,卻又不怎麼敢跟我對視,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眼神有些遊離。看得出來,他並不是那種特愛玩兒的小孩兒。其實,對於他這種年紀比我小又還單純的孩子,我是毫無抵抗力的。
「你住哪兒?」我問他,想著趕快切入正題。
「哦,我跟朋友住酒店,離這兒不遠,打車過去不到二十分鐘。」「嗯,你想不想去我那兒玩兒一會兒?」沒想到,他比我還心急。
「不想。」我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想著:韓文珺,你不理老子,自然還有別人理老子,沒了你,老子照樣過得逍遙。
「不如你去我那兒?」我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切的深意都在眼神里。
「去你那兒?」
「不比你那兒遠。放心,不會把你賣了的。」
「現在?」
我抬手看了看錶,十點半了,「嗯,就現在。」
「那你等一下,我跟我朋友他們說一聲。」他走到之前那一桌,跟他的朋友耳語了幾句,就跟著我走了出來。
我帶他回到家裡,他進門第一時間,就詫異地問:「你不是單身?」
「我是啊,我是單身,怎麼了?」
「你家裡好像還有別人住。」
「哦,那是我哥。他只是偶爾過來住,放心,他這兩天都不在家。」
我催促他去洗澡,之後我也去沖了下。出來之後,我把他帶到自己的房間。兩個人都脫光了衣服,我這才發現,他只是個子矮了點兒,身材卻還是很好的,寬肩窄臀,皮膚晒成健康的古銅色,燈光下反射著朦朧的光澤。我過去抱了他,我們誰都不願意跟對方接吻。久耐乾旱的我只想直奔主題。
「你不會是第一次吧?」事後,我們坐在床邊上抽煙。
「不是。」「第二次,對不起啊。」
「沒事兒,那你之前是跟……」
「同學。」
「初戀?」
「嗯。」
「初戀真好,初戀是最純的,就算不□□也他媽能天天』高潮』,人不是說了嘛,』極致的純情就是極致的色情』。」
「分了。」他一字一頓,擠出這兩個字。
「哦,分了好,分了就能找新的了。」我試圖用我的方式安慰他。
他沒有回應,默默抽起煙來,過了一會兒,他竟然哭了,先是默默擦淚,後面乾脆哭出聲來。我沒再多問,把紙巾遞給他,任由他肆意發泄。大概又是一個苦澀的失戀故事,我不想聽,也不敢聽。這種事兒聽得多了,容易灰心。
大概兩點鐘的時候,我把那小孩兒送走了。我不能留他過夜,再怎麼自我放縱,也要保留最後的一絲底線,不接吻、不留宿,就是最後的底線,儘管這「底線」不過是給自己立的一道假牌坊。
回到家裡,心情依舊很糟糕,腦子裡不停地回放著跟韓文珺在一起的畫面,第一次去酒吧的情景,他那副又土又帥的樣子還歷歷在目;第一次擁抱,那感覺依然能激起內心波瀾;第一次親熱的細節,點滴回憶都能讓我興奮。越是想起,就越是鬱悶,思念和愧疚的感覺相互交織,讓人備受折磨。
躺在他的床上,又翻出來手機里他的照片看了一會兒。慾望沒有得到釋放,下面又輕易地有了感覺。用手機拍了一張裸露的照片,發給他,想著按照他一慣的風格,肯定會回嘴罵我「傻逼」、「神經病」之類的。然而,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回復。
之後的一天,我沒在外面找「生」,而是去了M的局,無非就是找了一幫圈兒里所謂朋友聚在一起喝酒。M跟我提起我之前約過的那個男孩兒,說到他如今也有了一個靠譜的「伴兒」了。
「找了個海歸,長得特帥,兩人認識第二天就住一起了。」
「挺好,挺好。」我敷衍地說。又少了一個P友,心裡不免空蕩蕩的,其實更多的是嫉妒,嫉妒那些成雙成對的比我幸福的人。
「你跟你那個房客怎麼樣了?」M問。
「就那樣吧。」我不想提他,提他就胸悶。M見狀不再問了,繼續喝他的酒,我卻又忍不住多說了兩句:「不拒絕,不明確,就那樣。」
「到哪一步了,壹零了嗎?」
「不算吧。」
「他不願意?」
「還接受不了。」
「但是又不拒絕你給他』服務』是嗎,直男就這樣,只顧他自己舒服,能舒服了才不管你是男的女的,可你真要跟他們動真格的,他們就慫了。」
「這種事兒,我不強迫。」
「他沒有拒絕你碰他,說明他是可以彎的,只是心理上,思想上還轉變不過來。我還是建議你,帶他多跟圈兒里的朋友們認識認識,多在一塊兒接觸,他見得多了,自然也就不覺得這有什麼了。到時候,也就自然彎了。」
M的「建議」,要是擱在以前,我恐怕會奉為聖經,不過,在對於韓文珺這件事兒上,他的這些「建議」就全他媽成了餿主意。
我不可能讓韓文珺接觸圈兒里的人,我是說他這個圈兒里的人,這個圈子蜂合蟻聚,污濁腐爛,又臟又臭。我浸淫其中完全是在自甘墮落,韓文珺可不一樣,他之所以那麼吸引我,我之所以那麼喜歡他,全在於他從身體到思想上都是一個乾淨的人,一個清白的人。更重要的是,我要讓他只屬於我一個人,他可以談他的女人,跟女同事搞曖昧,這些我都已經不介意了,但是我介意他跟男人走得近,他跟這個圈子裡任何一個人多說一句話,我都會無法忍受,光想想都會妒火中燒。
沒在M那兒多待,我早早就回家了,面對空蕩蕩的房間,又難免自怨自艾起來。喝了點兒酒,加上對他的想念,讓我心生感慨,沒有忍住,給他發了一則微信:「對不起,不應該帶你走進這個世界,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不該打擾你。結婚生子是最正常不過的選擇,祝你在這條路上一切順利。」
發完微信,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半夜起來上廁所,打開微信,忽然眼前一亮,竟然收到他回過來的一條信息,這麼多天了,他終於有信兒了。
「最多再過兩天就回去了」。
久久看著這條微信,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滋味,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連廁所都忘記上了。打了很多字,想問問他為什麼這些天都不理我,想說我很想他,但是猶豫著沒有發出去,想著他可能真的很忙,忙於買房子,也就不再多問了,只回了一句:「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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