粲然:最初之力量、自然之力--和孩子一起回歸家園

主編推薦語:

這是@粲然 在2013年2月的「新浪養育有道年度對話論壇」上的演講內容。她演講的完整主題是:

最初之力量、自然之力——在共讀、演讀、媽媽童話和遊戲中,和孩子一起回歸家園

育兒因需貼身照顧,事多瑣碎,易墮入自已的小格局中,脫不出來。粲然的思索、角度與視野是會使我每讀每受觸動的地方。我喜歡她的「回歸家園」的主題,她自已也正是這麼做的。

現在,粲然在廈門與幾個夥伴籌劃的@三五鋤 家庭式教育工作坊已經開張了。小懷抱的大夢想,希望她和夥伴們進展順利。在中國這片應試教育強勢,但也不乏小眾發展和實踐空間(只是少支持)的土壤里,為孩子們生生拓展出一片暗藏「魔法」的奇妙城堡。

粲然:最初之力量、自然之力——在共讀、演讀、媽媽童話和遊戲中,和孩子一起回歸家園

大家好,我是粲然。2010年10月18日,我的孩子出生。那一天,作為媽媽的我也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孩子小名叫米尼,這是我先生翻譯的一本童話書上,一隻魔法小貓的名字。懷孕時我經常撫摸著肚子,喊著「米尼米尼」和他說話。取這個名字,是希望他他日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上找到一種魔法,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回頭看來,我發現孩子未出生和剛出生的時候,父母對孩子帶來的魔法的想像是很受限的。當時盼望著所謂魔法在孩子生命中的體現,無非是:希望他有某一方面天賦、有好看的相貌、很健康、他日非常有錢,諸如此類。都是非常外化的東西。但當我和他共度了三年,我發現孩子真是有與生俱來的巨大魔法,這種魔法也真正改變了我們的人生。但這種神奇的魔法只存在在我們內心,它的呈現,只在我們腳下那麼一點點的土地,放眼望去那麼大的空間里。

為了說明這事,我得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出生在南方海邊城市廈門。祖祖輩輩都靠海為生。至今我還記得我非常小的時候,和爸爸媽媽住在曾祖父的老宅子里。那棟老宅子臨近廈門港一個叫沙坡尾的碼頭。小時候我每天都會看到很多漁船在避風塢進進出出,聽到大喇叭時不時傳來對對岸台灣的廣播聲。我至今為止印象最深的氣息,就是當時白天,爸爸媽媽把我放在市中心的外婆家,傍晚他們下班後,就騎著自行車來接我。到了春天多雨的時候,我被放在自行車前的座椅上,我爸爸穿著寬寬大大的雨衣,把我罩在裡面。我悶在雨衣里,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我就這麼發著呆。聽著爸爸腳踏車枯燥的嘎吱嘎吱聲。直到鼻子里突然嗅到一股濕潤、鹽澀的味道,我就會精神大振,知道我們已經拐上臨海的路,家也在不遠的地方了。也有的時候,因為路途長而且無聊,我就在這樣的氣味中晃晃悠悠的睡著了。

我不知道對各位來說,大海意味著什麼,可能意味著度假、休閑、自由自在、刺激什麼的。而我,我也是很久以後才意識到,像我這樣海邊生長的孩子,大海,海邊的燈光、哪怕在疾風暴雨之中,也意味著家、意味著安定。

不過,和絕對多數年輕人一樣,在之前很漫長的青春期,作為獨生女,我很想離開廈門這個一抬頭就是街坊鄰居、三姑六婆的小城市。畢業後,我到北京工作了好幾年。在北京認識了我的先生,好巧,他是我的老鄉。那幾年,我們在北京的高房價、理想、更大的職業空間,以及廈門的安逸生活之間反覆搖擺。過去找過工作,又想回到大城市發展,和所有70後80後一樣,鄉鎮、小城市的年輕人,在這個時代,我們一直面臨著這樣難以兩全、充滿誘惑、擔憂、不穩定的選擇。

回憶那段時間,我從來沒有真正考慮過家是什麼,家園意味著什麼。如果有人問我,脫口而出的是很現實的數據,比如一兩萬一平方米的房子,裝修的費用、戶籍的遷移。現在回想起來,我們這代人,很多人的「家」是被命運推動著草草形成的,好像之前游牧民族逐草而居。有可能是,現在的工作在哪裡,買得起的樓盤在哪裡,家就在哪裡。

離開廈門的十年間,家鄉發生了很多很大的變化。最震動的是2007年因為PX項目而引發的市民散步事件。當時,作為媒體人、作為廈門人,我雖然不在廈門,但也為此呼籲過,沸騰過。只不過,我想,當時我並沒有真正意識到這件事對我的意義是什麼,對未來的米尼的意義是什麼。

懷孕後,因為方便照顧起見,我們還是回到廈門,買了個離我爸媽家很近的小房子。住在海邊上。我先生照舊過著北京廈門來來回回的生活。米尼出生後,我就每天推著嬰兒車在海邊溜娃。

我記得很清楚,米尼是出生第二個月開始到下海的。當時是十二月,廈門陽光很好。一天早上,海水很藍,我們在家邊上最近的一個海岬角下海,脫掉他的襪子,把他的小腳浸在海水裡。他第一反應就像觸電一樣把腳縮了回去。但很快。他就露出很喜歡這個遊戲的表情。

從那以後,到二歲十個月他進幼兒園之前。近三年來,幾乎百分之九十的日子,他都在海邊度過。每天早上到海邊看著日出喝奶,玩,挖沙,中午回家睡覺,下午再到海邊去。繼續挖沙。

大人看來,米尼就是在海邊足足挖了兩年的沙。但對孩子來說,是無窮無盡的魔幻樂園。在日復一日在海邊和波浪相對,和米尼相對無言的日子裡,我開始理解那些站著歪歪扭扭菩薩的小破廟,大片大片榕樹林和木麻黃、早出晚歸的漁船、閃爍明滅的燈塔、乃至海邊小販的叫賣聲、退潮時露出海蠣的岩石、湛藍的波浪,照耀無數島嶼的明月朗星。這些東西,存在的意義、對孩子的意義,對我的意義。

開始了解家對人來說,本質意義不是一個房子,而是一個根、一個你的宿命,一個延續你一生的力量源泉。

米尼很小的時候,我就開始給他讀圖畫書了。我們一起開發了讀圖畫書一個很好玩的模式,就是「演讀」。把圖畫書當做劇本,把紙上的故事一個一個演出來。有個故事叫《月亮的味道》,說的是小動物們一隻一隻搭梯子,抓天上的月亮。我們就爬到很高的沙堆上,搭人梯,讓他舉著小手去夠月亮。有個故事叫《我們要去捉狗熊》說的是一家人去海邊山洞裡捉狗熊的故事,我們就拿著長竹竿到海邊廢棄的碉堡里去探險。有個故事叫《野獸出沒的地方》,說的是一個小男孩離家出走,到野獸島上參加狂歡,我們也就一家人在沙灘上扮嘶吼的野獸,三年時間,通過演讀,打破了書的局限,我們把我們家周圍的地方,都變成魔幻舞台。

大概米尼一歲以後,我開始給他寫童話。之所以給他寫童話,是因為我們所接觸到的童話,都離我們倆太遙遠。可是,我們遊玩的地方,我們每天每夜所見,就是真正的童話樂園吖。我很喜歡葉芝的《凱爾特的薄暮》希梅內斯的《小銀和我》。他們寫的是自己故鄉的傳說,寫自己鄰近的際遇,寫隱藏在家鄉每一條街道上的神怪,寫自己命運里最樸素的日常。但其中,有最深沉和愛和最高的信仰。我寫不出這樣的好故事。但懷著一顆媽媽的心。我開始在每天米尼睡著之後,給他寫「媽媽牌」童話。寫清晨我們看到的鼓著肚子的浪花媽媽的故事,寫由人的怒氣集結而成的颱風爺爺,如何因為和小男孩米尼的周遊學會說「對不起」,寫出售魔幻藥水的海巫婆和開望海咖啡廳的老海龜,還有希望成為漁民出海,體驗真正苦難的破廟裡的老佛像……所有的故事,這些神怪,都在我們家周圍方圓三公里的地方。這裡是米尼每天經過的地方,是他命定的家園。我希望他長大後,長成很大很大的男人、生活在庸常的、普普通通的日子裡時,回憶起他的童年,有美妙的海的氣息、日升月落,有他走過的每一步路,這時候的每一步路,在回憶中都處處蓮花、開滿奇蹟。

當然,這些都僅僅是我的願望。我不能預知他日米尼怎麼回憶這段日子。但經過這三年,魔法的的確確在我的心裡盛開。我以前曾經有點自責,我不能給孩子一個大且永遠堅固的大城堡,一個首都CBD的學區房,我不能帶著他定居國外,我甚至可以想像,二十年後,我的兒子會像我當初那樣,執意離開家,去尋找更猛烈更遙遠的成功。但是,在這段不斷付出的育兒歲月之後,我感受到置身家園的真正幸福感。找到了,在這個時代,對抗拆遷挖掘機、對抗環球化、對抗流逝歲月的、靈魂里的定海神針。

就像我在一篇童話末了說的那樣,這樣每一天,走過同一片海,聽到同一種濤聲,對我而言,都叫:擁——有——世——界。

這段話,在來北京之前,我在海邊預演過,當時。米尼坐在我對面的沙灘上,他身後是群島、晚霞和夕陽。直到現在,我還聽得到波濤嘩啦啦嘩啦啦在響。

謝謝米尼,謝謝大海,謝謝大家,來聽我這段絮絮叨叨的媽媽經。

粲然

2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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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閱讀,我們有一點兒心心相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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