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精確的課堂才是好課堂,不為教書而讀書才能教好書

 不精確的課堂才是好課堂,不為教書而讀書才能教好書

劉支書助理2007-09-27 23:30:42

我們的公開課曾經是這樣的:把一個好的預案設置好,儘可能精確到每一個細節,甚至哪個地方停頓,做什麼表情,事先都已經計劃好了。一句話,整個公開課都在上課老師的掌控當中。如果在上課的過程中,學生的回答出了意外,出乎我們事先的預料,那麼我們就把它拽回來,拽到我預先設定的哪個方向上去,不讓它旁逸斜出,從而保證我們公開課的完整性和可觀賞性。

學校一般不太愛推薦男老師出去上公開課,喜歡推薦女老師,尤其是長得漂亮的女老師,語音規範,儀態大方。為什麼?因為台詞已經寫好,我們只需要一個高明的演員就可以了。這就是那個時候的公開課比較普遍的現象,而且普遍能夠得大獎。你從錄象看,舉手投足都是很精確的很完美的,沒有什麼讓人看了覺得刺眼的東西。因為這些刺眼的東西已經在反覆演練的過程中刪除掉了。

可以說一堂公開課就是一個教研組集體的心血。問題是這樣的公開課中,學生是怎樣的感受呢?我們從來沒有問過。總是覺得學生很熱鬧,舉手回答問題也很主動,就覺得這個效果好,因為評價公開課有一個標準,強調學生參與。後來有一次,大概2005年我在成都參加一個活動,這個活動也是請老師上公開課。但是它有一個環節,就是上完公開課後,請學生參與老師的對話,從學生角度談他從這堂課中得到了什麼感受。這次活動給我的觸動很大,因為這是第一次從學生的視角來看課堂。結果學生的評價和我們老師的評價是不同的。我們老師覺得這個課很好,但是學生覺得這個課很亂。有的課我們老師覺得有問題,但是學生卻能說出從這堂課中得到的收穫和感受。這就促使我們思考:課究竟是為誰上的?是為聽課的老師上的,還是為學生上的?課堂中心到底是學生還是我們老師?

雖然從理論上講,我們都知道學生是課堂中心,但是在上課的過程中,不自覺的就變成了以老師為中心。所謂的以老師為中心就是以我們台下的老師為中心,讓聽課的老師覺得這個課上得好。但是學生在聽課的時候是什麼感受呢?我們不要低估了學生,認為他們不懂,其實他們很懂感情的。老師在台上上課,他們知道自己有義務要配合老師,他們知道要盡量去揣測老師希望的答案。所以說,我們原來那種設計得非常精確的公開課,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把學生當成了我們上課的一個道具而已,僅僅是為了配合我們老師。這樣的課我們往往給它一個評價,叫做配合默契,這樣的課,好!

要我說的話,這樣的課是師生狼狽為奸,共同做戲。以往我們把注意力放在了對老師做秀的批評上,其實,學生做起秀來更自然,更具有欺騙性。你想,學生的整個注意力都放在了怎樣揣測老師的想法上去了,他自己的想法沒有體現出來,自己的精神沒有在這個課堂中得到伸展,整個一堂課緊張得不行,他哪會有什麼收穫?這就是我們傳統的公開課被人批評被人詬病的原因。

我們聽課的老師常常不服氣,覺得你無非就是上課語言更流暢,無非就是你有表演天賦,無非就是你設計得更好。很多名師都講了公開課,我們覺得許多課並不符合自己心理意義上的優秀的公開課。那麼,這個問題出在那裡呢?就是我們剛才說到的,我們的課堂中心是學生還是老師?我們只有將學生置於一個自然的、安全的、有意義的環境中,他們才能夠放鬆下來,全神貫注的去思考老師提出的問題,並作出自己內心裏面想要闡釋的答案。為什麼學生需要安全感?實際上,我們上公開課的時候都發現,學生是有緊張感的——他怕說錯。要想學生闡釋自己的想法,就要讓學生置身於一個安全環境。好的老師在這方面是做了不少工作的,讓學生能夠感受到安全感。我聽過的課,比如伍鳳霞老師的課和竇桂梅老師的課,他們在這些方面都是很有特點的。學生為什麼覺得鬆弛,就是他覺得有安全感。那麼我們老師怎麼給他安全感呢?首先,一開始的問題難度不要大,簡單一些,讓大多數學生都敢開口。一旦學生開口並回答正確,整個課堂環境就會產生一種安全的氛圍;其次,多用賞識性語言。當然,學生的確可能完全回答錯誤,我們應該糾正他,不要什麼都說好或對,但是我們糾正他時,不要用那種粗暴的語言。粗暴的語言一出口,其他的學生聽了就打顫了。他生怕答不出來,受到很苛刻的評價,他就沒有安全感。

如何讓我們的課堂更自然呢?關鍵是我們老師上公開課的時候不要有一切盡在掌握中的那種想法。如果說我們的公開課沒有一定的模糊性,沒有一定的不確定性,這堂課是不好的。什麼叫不確定性和模糊性?我們老師上課之前都要備課,備教材備學生備教法,但是你能夠備出學生在課堂上的所有回答以及應對的辦法嗎?你不可能完全備出來,因為學生的腦袋怎麼想的我們不可能全部準備好。肯定有一些出乎我們老師意料的答案和問題。我認為好的公開課不應該放掉這些和我們預設不相吻合的東西,而是馬上對這些答案作出判斷,如果有閃光點,立即找出閃光點,然後產生新的思考,新的爭論。從而放棄自己的一些預設。牢牢的抓住學生的臨時生成的閃光點,將它放大。這樣才能真正的激發出學生思考的興趣和回答問題的樂趣。因為這一切是自然的,不是為了迎合老師而回答的,而且老師也沒有顯示出自己強勢的地位,沒有非要把學生帶入自己的預設中。

如果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老師就面臨一個困惑:我們事先預定的教學目標完不成怎麼辦?一節課只有四十分鐘,我是在這個臨時的火花基礎上開展課堂還是回到我預設的方案上去?我覺得,老師你為什麼不可以放棄你原來的方案,而就課堂上一些有智慧的問題展開真正意義上的心靈與心靈的對話?學生是敏感的,你老師沒有用強勢的地位去壓迫他,他能感覺到,他是願意和你老師進行這樣的對話。

當我們這樣做的時候,這個課堂可能就有一些不可控制的東西了,這就叫做不確定性。但是,精彩的對話往往就在這樣的課堂中產生了,從而,我們課堂的亮點就出來了。這樣的課堂才是原生態的,是自然的;這樣的課堂才有助於我們學生的精神發育。

我們作為成年人,你可以設身處地的換個位置想想,假設我是學生,我在下面聽老師講課,我回答老師的問題。我是希望講自己的心裡話,還是希望講老師心裡希望你回答的話?顯然我們都喜歡說出自己頭腦里的話,然後和我們的老師、同學的觀點碰撞,並在碰撞中獲得自己智慧的成長和情感的涵養,兒童也是如此。所以,現在的好的公開課已經和幾年前、十幾年前的好的公開課不同了。現在我們評價一堂好的公開課的標準已經不是一個好的劇本,一個優秀的演員能夠順利的完成四十分鐘的任務。

與原來的課堂相比,我們把這樣的課堂稱之為開放的課堂。因為你沒有把學生的思維局限在老師的思維當中,原來的課堂精確得象儀錶,封閉得象潛水艇。這兩種課堂比起來,肯定學生更喜歡開放性的課堂。問題就是,課堂一開放,我們老師感覺到不好駕御,這個時候學生希奇古怪的想法出來了,我們怎麼駕御呢?所以說,開放的課堂對老師的素質提出了挑戰,需要我們老師具備有深厚的功底。

這個功底是什麼呢?是我們老師自身的人生閱歷,對生活的看法,對人生的理解,對社會的洞察,而不僅僅是知識功底這一個選項。舉個例子,美國老師上《灰姑娘》,講到了對後媽的評價。學生就說後媽不好,那麼老師怎麼來引導的呢?老師說,這個繼母也有愛,也愛自己孩子,但是她不能夠愛別人的孩子象愛自己的孩子一樣。這就體現了老師對人性缺陷的包容以及由此產生的豁達。你說這是老師的知識嗎?這是從那裡學的呢?好象哪本書都沒有教這樣的東西。這是老師從個人的人生道路中獲得的見解,或者說是她人生的境界。

還有,講到灰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參加王子的舞會時,大家討論了灰姑娘是不是很虛榮?老師是這樣闡述的:作為女孩子,在追求自己心愛的人的時候一定要打扮的漂亮。你想想,在追求自己心愛的人時,穿的很邋遢。王子會喜歡她嗎?顯然不會。對於女孩子來說,非常體面的參加舞會,把自己最光彩奪目的一面展現出來是她追求幸福的權利。這些知識老師從那裡得到的呢?我看,不是讀書讀出來的。我們感覺這個老師的境界很高,她對人的理解,對美的追求,對生活的熱愛都滲透在了語文課當中,什麼是人文性?這就是人文性。人文性不是抽象得講述尊重人,肯定人性,而是把尊重與肯定滲透在具體的人和事件當中。

如果一個老師自身缺乏精神追求,不熱愛生活,不熱愛生命,不追求美,完全在低俗的社會中隨波逐流,那麼她在語文課中能夠給人這樣優雅的引導嗎?我覺得不會。所以說,課堂放開,老師的功底不僅僅體現在知識上,還體現在對生活的理解和自身的修養上。只有我們老師本身就是優雅的、有修養的人,我們才可以培養出優雅、培養出人文。如果我們的語文老師都和這個美國老師一樣上課,你想一想,我們的課堂會是怎樣?我們的學生會多麼出色?!這個也不一定是老師事先想好的,往往跟同學談著談著就出來了。這是我要講的關於功底的第一點。

第二點就是我們老師的知識積累和對社會的思考和認識,這是我們應對公開課不可缺少的東西。知識積累需要什麼?需要讀書,這是常識。然而,讀什麼書?我的體會是不為教書而讀書才能教好書。為教書而讀書這種功利性的目的可以使我們在技術上得到一些完善,但是不能從根本上提升語文課堂的境界。從根本上來說,語文研究的是人,研究的是人的內心世界和感受,所以,凡是和人的精神相關的書,都是我們語文老師應該涉獵的書,而不僅僅是純文學的書或者學科雜誌。只有我們的精神營養平衡,我們的課堂才是豐滿的,比如說歷史,這也是研究人的。缺乏這些,就會讓你的課堂捉襟見肘。比如我聽過竇老師的《晏子使楚》,她有一個亮點,主題提煉:尊重。什麼樣的尊重才是真正的尊重,什麼樣的人才可以贏得尊重。這個主題的提煉來自於對歷史的深度思考,來自於晏子所處的時代背景的了解,大國與弱國的了解,如果我們老師缺乏對歷史的了解,可能備出來的課就不一樣了。我們的課可能比較感性,熱鬧。缺乏靈動的思考,帶給人的感覺就不一樣了。從竇老師的課我可以感覺到這個是我們語文老師不可或卻的維度。

還有哲學,我們語文老師很忙,很累,工作壓力很大。希望讀一些淺一點的,躺在沙發上就可以看的書。這些書要不要看呢?要。讀書好象吃東西,什麼都要吃一點營養才全面。我們可以適當讀一些普及性的哲學書是需要的。比如康德,黑格爾。我們無法讀原著,很難很深,但是我們可以讀一些介紹性或者二次生成的讀物,比如,哈耶克、波譜和漢娜阿倫特的書。

為什麼必須要讀哲學?因為在準備課的時,如果你想的課具有穿透力,發現一些別人沒發現的東西,你需要把別人無法提練出來的東西從複雜的文本中提煉出來的能力 ,你需要有一針見血的洞察,這種洞察來自於我們長期思辨的訓練。我們知道上語文課尤其是公開課,要想獲勝,你就要與眾不同,你怎樣才能與眾不同?最根本就是你對教材的理解,發現了人家沒發現的東西,或者把別人已經發現了的東西挖掘得更深,把別人已經闡釋了的東西闡釋得更優美更完整,總之,你要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你才可以從評委那裡得到好的評價。其他的教態、語言、板書、多媒體的製作之類的,也是評分的一個方面,但我認為首先還是對文本的理解。

如果我們沒有一點點哲學方面的知識,或許只有一點點,那也比一點也沒有的老師更高,這就使你鶴立雞群。因為哲學訓練人的邏輯、理性,嚴謹,以及從紛繁複雜的現象和事物中去抓住主要的東西的能力,即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能力。

我始終認為,我們要想上好課,得在平時讀一些自己覺得不太好讀的東西,讀一些看起來和教學無關的書。只要堅持下去就好了,忍耐成習慣,習慣成自然,讀書就是這樣的。記得我在讀大學的時候,老師當時推薦一些學術的書目。比如,薩特的《存在與虛無》,書裡面概念多且環環相扣,觀點與事例互相印證,大前提下有小前提,結論之間有邏輯,觀點與觀點之間有聯繫,總只,非常難讀。第一次讀的時候,一頁讀下去都很難。因為我連很多概念都不懂。什麼是「存在」?然後它又用這個概念來闡述其他的,我怎麼可能知道它闡述的是什麼呢?第一次我一頁都沒讀完。我就去請教老師,我問老師有沒有通俗一點的哲學書,讀書難道不應該循序漸進?我們那個哲學老師很乾脆的,當時他就告訴我,沒有捷徑,我知道很難,然而你堅持下去,天天讀,天天啃,時間長了難度就降低了。你就覺得你可能理解其中的一句話了,再長一點時間,你就覺得你可能理解了其中的一個概念了,一個段落了。慢慢下來,你就覺得你可能讀懂了一頁了,第二頁第三頁也就慢慢讀下來了。什麼叫啃?這就叫啃。

啃書本肯定不是一個很愉悅的過程,肯定需要你花很大的毅力。我永遠感謝我的這位哲學老師。沒有他的指導,我的閱讀就不會涉獵哲學,可能永遠都是在文學領域裡。因為文學是輕鬆加愉快,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自己的眼淚,在別人驚心動魄的故事裡面我們不承擔風險,卻享受了和他一樣的人生。學術、哲學可不是這樣的。所以,我後來堅持讀,可,能花了一學期勉強讀完了一本書。我感覺讀完了以後,我大部分還是沒理解,但是他從此給我了一個信念:沒有讀不進去的書。而且讀了這個書以後我再讀文學,小說,我突然發現以前我津津樂道的一些小說象白開水一樣平淡乏味。因為哲學家是把他對人生的見解對生活的看法高度的濃縮了。打個比方,哲學家他提供的是純粹的高濃度的果汁,很酸很甜,可能還有點澀。而文學家是把這個果汁倒出一點點,用很多白開水稀釋了。我們喝慣了稀釋的果汁,肯定不習慣純果汁。但如果我們已經習慣了,再喝這種稀釋了的東西就覺得很乏味了。比如我們男同志習慣了喝烈酒,就不可能接受低度酒。

哲學為什麼稱之為學科之王?就是因為它站在所有的學問的最頂端,你自己接近了這個最頂端,你再往下看,看文學,看教育學,看倫理學,那是什麼感覺?一覽眾山小。我們面對文本,處理的時候就肯定和其他老師不一樣,總能夠與眾不同。這是我個人的體會。如果說讀我文章的人,他們覺得在我的文章能夠發現一點點新東西,有一點點收穫的話,我想主要是我有過那麼一點哲學的經歷。課堂要想獲得這樣的效果,也要站在這樣的高度。

上好公開課,還必須具備一點教育學的知識。我們很多同志在中專、大專或者是大學本科的時候也學習了教育學,但是說實話,包括我在內,我們大多是把它當作要考試的內容來學習,真正讓我們在課堂上立足的東西絕大部分與它無關。為什麼呢?因為我們學的教材是很理論的,從學者的角度寫的,和我們當下的一線教學是有脫節的。比如說班主任,我們很關心如何處理調皮的學生,教育學心理學告訴我們了沒有?具體的個案告訴了沒有?沒有。我們還得在實踐中和其他老師的交流中探討。

一些教師朋友對學習「教育科學」很熱情,巴不得能找到秘籍或者千年靈芝萬年何首烏一類的東西,立馬就能練成蓋世武功。不要以為我是瞎說,在我看來,整天埋頭閱讀教育教學書籍,讀教育隨筆,讀班主任日記等等,就是在試圖走捷徑。這種做法看起來針對性強,效率高,其實是把自我貶低到了教書匠的程度。

要當一個優秀的教書匠,那你不妨為教書而讀書,什麼有用你就讀什麼,用民間的話來說吃啥補啥。不把你補成一個虛胖的胖子,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有,大學教育科學院(系)招生比其他大多數專業困難,我們的高三學生填志願時很少人把它作為第一志願,於是,分數不理想的學生,往往通過二志願、三志願落到教科系,這導致一個很嚴重的後果,讀教育專業的人對教育理論本身沒有興趣。本科畢業後,就業比較困難,象我們這個區是14000名教師的規模,結果到目前為止,只容納了6名教育專業的本科生,因為其專業太「綜合」,學校感覺用不上,所以,除非有關係,一般學校不接收教育專業的本科生。在這種形勢下,教本生只能考研,想辦法留在高校,於是,對教育理論不感興趣的人咬牙繼續讀書,成了碩士、博士,我高95級的一個學生就是如此,據說,她周圍同學大多如此。其中部分人成了指導中小學教育的「教育理論專家」。

一個人對自己的專業並無多大興趣(不排除在以後的學習工作中產生些微興趣),他究竟能夠在這個領域貢獻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讀他的文章,在多大程度上能夠拓展你精神的視野?只有天曉得。

教科系有門課叫學科教學論,顧名思意它是指導學科教學的,照理來說,它應該是教育系所有課程中對中小學最具針對性的課,其實不然。從教材上看,這些教材多是站在教材教法的角度構建的,而不是站在學科教學論一門科學課程上進行分析研究。原有教材和現在基礎教育課改的要求有很大差距,包括在目的、內容、方法上,如綜合課選修課研究性學習及對學生的評價等方面都不相匹配或是空白。由於本人在一所師範學院教科系兼職,所以對此略知一二。

事實上,教育學一直在扮演這一門科學的角色,它試圖從各門具體學科中抽象出普遍的規律,再回去指導各學科,儼然很哲學。在我看來,與其說教育是科學,不如說教育是藝術。科學是可以重現的,只要條件一樣,科學不因為科學家不同而結果不同,但教育卻因為教師不同而效果不同。把教育拔高到科學的高度實際上是把教育貶低成了一門手藝,一門學了就可以掌握的手藝。

儘管如此,作為藝術的教育是有規律的,掌握其規律的確可以是我們少走彎路。個人覺得,蘇霍姆林斯基的《給教師的建議》是每個教師必讀的經典,因為它不是從理論出發,而是從實踐中總結出來的人文教育。多爾的《後現代課程觀》,告訴了我們在走向開放的社會這樣一個大背景下面,我們如何做一個真正的能夠促進學生精神發育的老師。他告訴我們必須遵守的課堂原則。比如剛才提到的課堂為什麼必須從封閉走向開放,這就是他的後現代課程觀裡面強調的豐富性。我們老師在平時抽時間看看,對我們教書還是有好處的。還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出版的《學會生存》,考察了世界上100多個國家的教育情況,提出的總結報告。對我們當老師而不是教書匠非常有啟發。他至少讓我們明白;我們教育的對象是人,是完整的人,是一個獨立人。我們不是把他們看做接受信息的儲存器,我們要把他看做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我們和他們溝通的時候並不是絕對的權威,我們是和他處於平等的個體,我們老師和他們的差異無非在於我們比他們年齡更大,比他們多讀了幾本書,但是我們對生活的見解和看法不一定就一定比他們更正確。我們老師不是赫爾巴特所說領航員或者舵手,我們最多的是對話的首席,僅此而已。

我們必須通過閱讀了解先進國家的人們是怎麼想的,然後我們才可能開闊自己的眼界,才可能使課堂從封閉走向開放。你要確信,教育發展的趨勢有二。一是封閉走向開放,二是教育體制從一元走向多元。很多老師可能比較滿足於現狀,覺得就按自己現在的教法來教,也可以維持,也能夠過得去,還可以評先進。如果你還是一個二十來歲三十來歲的年輕老師你有這樣的想法,我覺得就太可怕了,因為你太沒有前瞻性了。

中國的改革是在不斷深化的,教育的改革也肯定要深化的。如果未來的十年的教育走向了開放,那麼封閉的教育必將淘汰,而你不具備開放式教育的素質,你怎麼來適應未來的課堂?你怎麼來保證你不下崗?我們二三十歲的老師你還有幾十年的工作時間,你不可能象五十歲的老師就快退休了,他們可以不去想,你必須想。我們當下還沒有感受到開放式教學的緊迫性,但是從我們的未來來說,就單單從我們立身於教師這個職業來說,你也必須要有一點點前瞻的意識,提前做好準備。這種東西不提前做好準備,需要的時候你是拿不出來的。

即使從我們教師立足於教師這個職業來說,也必須要有廣泛的閱讀。還有從理想教育的意義來說,更應該如此。很多人可能覺得你是不是太高調了。我是這樣看的,我們生活在現實當中,我們有生老病死的苦惱,我們要養家糊口,要考慮自己的生存,都希望在學校能生存得好。這是事實,無可厚非,包括我也這樣思考問題。但是我又想,如果我們年輕的老師就按照現有的教學方式過一輩子,你覺得有意義嗎?說白一點,你看看你們學校那些即將退休的老師,他們的生存狀況怎樣?如果你不改變,那麼,他們的今天就是我們年輕老師的明天。我們每個老師可以想想,你們未來是看得見的,那就是你們學校那些老教師現在的狀況,你覺得你這樣過一輩子有意思嗎?我們是否可以在如何生存,如何生存得好上面多一點點理想主義的追求。我們不要脫離實際,但是可不可以多一點追求,多一點超越現實功利性的追求?

我覺得我們作為老師,俗話說『靈魂的工程師「,我們應該有先進的知識。如果你只是重複你的老師給你的那些知識,我覺得你沒有完全盡到責任,你不過就是起到了一個傳聲筒的作用。我們當學生的時候,有自己喜歡的老師,有自己不喜歡的老師,那麼我們現在自己是老師了自己就要想想,你今天是做自己當時喜歡的老師,還是做當初自己不喜歡的老師呢?很多人沒去深思這個問題。

事實上很多人有意無意的就在成為自己當初不喜歡的那種老師。我們當初都不喜歡這樣的老師,沒有知識,沒有追求,課堂乏味,閱歷很少,那麼我們做老師的時候為什麼要做這樣的老師呢?我們當初不喜歡這樣的折磨,我們又為什麼要去折磨別人呢?這就是我們作為老師從職業的操守的角度應該想的。

所以不管人們這樣說,你是不是高調,是不是不實際,我始終堅持我的課堂必須要有我自己的理想在裡面,我是高中老師,升學任務很重,我幾乎年年教畢業班,而且當補習班的班主任,學校要生存,必須靠高考。學校就把高考升學率作為考評我們老師業績的指標。因此,我作為一個老師,我要生存,或者說俗一點,我要評職稱,你必須滿足學校的要求,你必須要達到這個尺度,這是我們全中國的普遍現狀。我作為老師必須要遵循應試教育,比如要進行三輪複習,題海戰術,研究歷屆高考題,分析命題規律,判斷今年高考試題的大致方向,然後弄出一套最大限度接近高考試題的模擬題等等,這是我在日常教育生活中要做的事情。在這點上,我和其他老師沒什麼區別。

然而我覺得只是這樣做讓我感覺很恥辱。因為這樣做了雖然我的學生可能考上了他理想的大學,然而他的未來我卻不負責了,他的精神走向我不去管了。應試教育打個不太確切的比方就相當於商家生產了產品卻沒有售後服務,我只管把產品賣出去,至於你在使用的過程中產品質量如何我不管了,未來應該由他們自己負責。但是,學生他一輩子重要的並不僅僅是讀大學這件事情,他對人生的看法對社會的看法,如何思考問題,我們在中學裡面是不是應該做一些準備?

同樣,我們在中學裡發現一個問題,從小學上來的同學要糾正他們的一些觀念非常艱難,因為小學的時候我們的老師是照本宣科,把一些沒有經過思考的結論把一些陳詞濫調直接告訴了他,從而導致了在中學裡糾正他很困難,甚至沒法糾正了。所以,追根溯源,一個人的精神的成長要健康,就好象小樹苗一樣,得在最小的時候有一個正常的環境,不要讓畸形的環境去影響它,否則,在半大不大的時候要來糾正它也就非常困難,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有個學生給我寫過信,他說聽我上課很痛苦,因為我講的東西是我以前沒聽過的。她的內心很矛盾有衝突,所以他不想思考,不想要真相,不想矛盾,還想像小學生一樣簡單生活下去。這個同學是我教的全年級1600人中成績最好的,我們眼中的北大清華的苗子。她的精神起點是這樣的低,對你講的教科書以外的東西沒有興趣了,他怕,恐懼,拒絕。為什麼拒絕在我們看起來是每一個人成長過程中必須要的精神元素?因為這些東西給她來痛苦,她的精神已經疲倦了。以前,她的老師給他的天空就井口這樣大,跳出了井口她心靈就無處安放。

如果在中學裡面還沒有老師給她一個新的視角,那麼她的大學怎麼去適應。還舉一個例子,我的一個2005級補習班非常優秀的同學,她考進了人民大學。她在我們學校讀書的時候是我們老師的掌上明珠,她是可以上北大的,但是她是農村的,她怕分不夠,為了安全,她降低了一個檔次。她去人大時候了一個月,在深夜12點時候給我發了一個很長的簡訊。就一個中心內容,她想退學。為什麼?她覺得太自卑了,太難受了。她覺得那些同學那麼優秀,有的是鋼琴10級,有的是籃球特別厲害,有的是英語考過了專業六級,總之來說,她的同學所談的話題使她覺得很自卑,她被冷落了,讓她覺得反差很大,她很失落,所以她想退學。這種情況的出現,我覺得是我們中學老師沒有盡到責任。

我教補習班只有一個目標,高考。盡量不講與高考無關的東西,所有的努力都是為分數。所以她從我這裡得到的東西只有分數。我沒有象在高一高二講課那樣,除了講考試的東西,還講一些我自己的見解。所以,她完全缺乏這樣的視角和承受的能力。而我同樣教的應屆的一個同學,她考了北師大,她給我寫了一封信,她說好感謝我。她說她在他們寢室裡面是老師,其他的同學的知識沒有她淵博,我在課堂上告訴她的東西,讓她在其他同學中得到了尊重,根本沒有從一個西部城市裡來的學生的那種自卑。我們應屆的同學給我寫的信大致的內容都是這樣,因為我教應屆班從高一開始,我在課堂上結合我所教的內容,闡釋了一些東西,超越了課堂,是高考暫時不需要的東西。比如說什麼民主?如何看待政府?什麼是自由?為什麼說個人主義是民主的前提,集體主義是專制的基礎?等等。我們在學校要做這樣的講座,還要講國家和政府有什麼區別,還要講愛國不等於愛政府,更不等於愛某一個政黨。這是作為一個中學生應該擁有的常識,並不是什麼高深的道理。如果說我們在課堂上沒有滲透自己對理想主義教育的追求,那麼我們的學生就象我剛才講的人大的那個學生一樣,感覺自己是一個白痴。

當然,語文和歷史肯定有區別,不一定象我這樣講,但是不管我們講什麼,我們都可以結合文本講一些超越文本超越教材的常識,引發我們對社會的思考,不要迴避。只有這樣,我們的同學才談得上健康的發育,我們在中學接過你們傳遞過來的火炬的時候就感覺教育很順暢,至少有一些大的常識是一樣的,大的概念是相同的。不是說我們為了遷就現實,為了生存就只能一味的搞應試教育。不錯,我們首先要完成學校給我們的教學任務,但是不等於說理想和現實是衝突的,用我一個朋友的話說是理想的教育和現實的教育是可以銜接的。

能給學生應試教育以外的東西,選擇教師這個行業對我來說才有意義,否則的話教師這個行業對我來說僅僅是一個謀生的工具,和街上擦皮鞋的,和建築工人沒有區別。我的職業是教師,而我的事業是啟蒙。千萬不要把職業當作了事業,這是我對老師們的忠告。

還有,說到理想和現實相銜接的問題,這不是說有這個意識我們去做就馬上就可以做成,你必須首先要有這個意識,然後每次在課堂上試著去努力,試著把理想和現實結合起來,也許開始結合不太好,但是慢慢的就會越來越好。高中一二年級升學壓力不大,我在課堂上就要說我想說的話,尤其是理科班,因為理科班不參加我們歷史學科的高考,到了高三我再完全做文科班的應試教育,專專心心的和學生一起迎接高考。這是我在很多年的經驗中得出來的,不會影響你的考試成績也滿足了你的願望。

我覺得一個真正優秀的老師能夠做到,幾十年後,你的學生還記得你課堂上說的某句話,當他白髮蒼蒼來看你的時候,還記得你是影響他一生的老師。我們只有成為這樣的老師,走過人的一生,也許我們在晚年回憶的時候,我們才能欣慰地說,我對中國的未來盡了自己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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