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問題教學法」的幾個誤區 (余志明)
一、「主問題」與「問題群」
主問題是閱讀教學中深層次課堂活動的引爆點、牽引機和粘合劑,在教學中呈現以一當十的力量。但「主問題」是否就是一個「問題」,顯然不是,它也可以是由幾個與文本密切相關的主問題組成,並且幾個問題之間有一定的邏輯關係。這幾個問題同時又引出相關的幾個小問題,形成「問題群」,以加深對主問題的理解或拓展。如果說主問題是骨架,那問題群就是連接骨架的筋脈,而學生在課堂上的思考和師生互動就是血肉,只有這三者的有機結合才能構成一堂活生生的有人氣的課堂。
關於問題群的關係,它可以是線形的,可以是輻射形的,可以是梯形的,也可以是樹形的,不管哪種形式的「問題群」教學,都應該是圍繞「主問題」進行設計的。
比如我們在教讀《藤野先生》一文時,不妨可以這樣設計:
主問題:「藤野先生」真的偉大嗎?
(這個主問題的設計來自於課文第37段中的一句話:他的性格,在我的眼裡和心裡是偉大的,雖然他的姓名並不為許多人所知道。」藤野先生「偉大」嗎?從旁觀者的角度來審視可能稱不上,但魯迅先生離開日本二十年後卻寫下了這句話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問題群:
1.品味偉大。閱讀6-23段,思考:作者選取了和藤野先生交往中的哪幾件事?請結合具體詞句談談,你讀到了一個怎樣的藤野先生?
2.感受偉大。思考: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對別人的幫助最覺得感動呢?閱讀1—5段,看看藤野先生是在什麼樣的背景下和魯迅認識並交往的。
然後小結:正是在魯迅最需要學問的時候,一個好老師出現在魯迅的面前,他就是藤野先生。他給了魯迅最及時最急需的幫助,這令二十多年後的魯迅感動不已,讚揚他是「偉大」的。
3.再引導學生閱讀24-31段,寫了兩件事:匿名信事件和看電影事件。思考:這兩件事給了魯迅怎樣的刺激?這和寫藤野先生有什麼關係?
明確:這兩件事不僅是魯迅棄醫從文的直接原因,更為描寫藤野先生作了反面襯托。
最後總結,回到主問題上。藤野先生這種無私的關愛與真誠的鼓勵,已經是常人很難做到了。這樣的人難道還不偉大嗎?所以魯迅才會充滿感激地說:「他的性格,在我的眼裡和心裡是偉大的,雖然他的姓名並不為許多人所知道。」
這一課例中的「問題群」就是「梯形結構的問題群」。教者將「偉大」一詞作為教學設計的切入口,抓住這個情感的聚焦點層層遞進,展開教學,課堂設計可謂是深入淺出。
二、「主問題」與「話題」
主問題一定是要以提問的形式出現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閱讀教學中「主問題」的設計,不一定要用「提問」的方式來呈現。「主問題」實質上泛指需要學生進行閱讀實踐的、在課文閱讀中能起「牽一髮而動全身」作用的重要的提問、話題、任務和活動,它往往呈現話題的形式。用話題的形式主宰課堂,將大幅改變語文教師課堂提問的習慣,帶來流暢紮實、實用高效的課堂教學過程。
還舉魯迅先生的作品《社戲》,文章的結尾是這樣的:「真的,一直到現在,我實在再沒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戲了。」
青春語文的代表人物王君老師抓住最後一句中「真的」兩個字,採取刪除替換的方式讓學生琢磨魯迅微妙的心理──越是想要強調與求證「真的」,就越可能不是「真的」。於是,王老師巧妙地設計了兩個辯題:「正方:戲好,豆也好」;「反方:戲不算好,豆也不算好。」然後,要求學生速讀課文,緊扣情節,咬文嚼字,字斟句酌,展開辯論。結果,男女生之間的辯論開展得風起雲湧,王老師則圍繞一個「好」字,不斷地將辯論推向更深層次。
第一個層次:戲和豆到底好不好?
第二個層次:《社戲》中其實最「好」的是什麼?
第三個層次:重點辯論誰是《社戲》中最「好」的人?
第四個層次:讓學生揭示歸納總結《社戲》「好」的實質。
由於話題設計的巧妙,每一個學生的言說慾望都被點燃起來了,特別是辯論「最好的人」的階段,學生們談到了許多的「好」:人性之美好、童真之美好、文化之美好、古拙民風之美好、人與自然相融之美好、不好當中的美好……學生的許多感悟甚至有了哲學的味道。
通過這個例子可以證明:主問題的設計就是學生課堂閱讀實踐活動的設計,主問題的提出要考慮訓練的力度和角度。同時,主問題的設計還要注意利用課文進行訓練,而不是就課文教課文。
三、問題一定要由老師提出來嗎?
談到這個話題,我就想到了一篇報道:一個美國科學教育代表團到上海訪問,聽了一堂由一名優秀的特級教師執教的物理課。整節課,教學目的明確,教學內容清晰,教學方法靈活,教師提問,學生回答,師生互動,配合默契,教師語言準確精鍊,教學時間安排精當。當老師說「這堂課就上到這裡」之時,下課鈴聲正好響起。聽課的老師隨之掌聲雷動。但是五位美國客人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錶情。第二天,接待者請他們談談感受時,他們的觀感卻出乎大家的意料。他們反問:「這堂課老師提問,學生回答,既然老師的問題學生都能回答,這堂課還上它幹什麼?」
美國客人的話給了我們很多思考。教學過程,實質上就是一個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過程,而這一過程的主體是學生,而非教師,因此,我認為問題不一定由老師提出。我們不妨可以這樣來理解「問題教學」:教師帶著問題走進教室,通過教師設置的問題的「引」和「解」,來「導」出學生在學習中遇到的問題,最終讓學生帶著更多的問題走出教室。
孫紹振老師曾經舉了一個例子,如果我們在講比喻的時候去問學生「燕山雪花大如雪」運用了什麼修辭?有什麼作用?學生的回答肯定是「運用比喻,生動形象」;再問「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運用了什麼修辭?有什麼作用?學生的回答依然是「運用比喻,生動形象」。誠如美國客人所言,這堂課還上他幹什麼呢?
或許《世說新語》中記載的一段文字可以借鑒:
謝太傅寒雪日內集,與兒女論文義。偶爾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風氣。」公大笑樂。
同樣是講比喻,孰淺孰深?「公大笑樂」又包含著多少信息?兄子與兄女比喻手法的運用孰優孰劣?如果教師能夠以此為契機提出問題,激發學生的思考和討論,那麼這堂課也就很有上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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