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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馳映畫》

 《周星馳映畫》是國內第一本全面忠實反映周星馳成長、成功的映畫作品。這個出身香港草根家庭的喜劇之王,給大家帶來的不僅僅是幾句經典台詞和個性造型,而是一種顛覆性的思維。他也從此被譽為亞洲最具票房號召力人物之一,被尊稱為「星爺」。而周星馳通過小人物式的苦中作樂,讓人捧腹大笑,但卻又在笑聲中,體會小人物之悲。由《時代》雜誌舉辦的《時代亞洲英雄2003》選舉,周星馳成為香港唯一一位獲選的「亞洲英雄」。

  「要我說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性格如何,我認為是沒有必要的。坦白講,這不是我的意願。我不理會大家是否關心這個問題,我相信也沒有太多人關心我的為人是怎樣、個性是怎樣。」

  「我覺得一講到我本人這些東西就會太複雜。如果我講得不好,又不是太好;而要我投其所好地講,我也不想;也懶得長篇大論。況且我的為人怎樣不是靠表達出來的。真實的我……哈!哈!我勸大家還是不要知道最好了。而我也不會講出最真實的話,哈!哈!所以講來也沒有意義啦!」

  「我相信沒有太多人會喜歡我的為人,一來大家不清楚;二來就算大家知道一點,也未必是真的;第三,根本上沒有人有太大的興趣。如果說真的是喜歡我的話,都只不過是銀幕上扮演不同角色的周星馳,止於此罷了。」

  ——周星馳 1995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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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身是來自草根」

  在電影《功夫》里有個「豬籠城寨」,城寨取源於七十二家房客,亦可說是影射香港過去的那個「九龍城寨」。只不過恰恰反過來,「豬籠城寨」並不像「九龍城寨」那樣藏污納垢。在周星馳的設計中,這裡除了環境擠逼,有草根階層的市井生活,還是一個與世無爭、卧虎藏龍、桃花源似的世界。

  「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就是這模樣,那是個擠滿了人的地方,彷彿所有的人都貼在一起。很自然地,你會覺得你能夠認識每個人,可以了解鄰里之間發生的每件事。但是實際上,很多隱藏在平常鄰里關係之下的事情你根本不會知道。比如說,有一天,我突然發現一個鄰居竟然是個武功高手,他住在那裡有好多年,我一直都叫他做『老叔』;就算在最奇怪的夢境里,我也絕不會夢到他是一個武功高手。」周星馳說。

  熟悉周星馳電影的人周知道,他是一個很喜歡將自己的成長經歷融入進自己的創作中的人,就是他自己也這樣說過,「我的電影都是我的感想以及體驗。」周星馳最經常表演的題材就是小人物在社會中掙扎。這其實跟他的出身有關。「我本身是來自草根,在很典型的草根階層中長大。所以我對平民天生有親近感。」周星馳除了出身草根,從小生活在環境局狹的像七十二家房客那樣的簡陋房子里。

  而他還是中國內地移民到香港的人的後代。

  在上個世紀的五六十年代,香港接連迎來兩次內地移民潮,前面所謂的七十二家房客就出現在這個時期。1962年6月22日出生於香港的周星馳就是這一批移民的後代。據香港的報章中曾有的一種說法,周星馳的母親凌寶兒是在1957年因為父親被打入監獄,背著「黑五類」的身份,從廣東前往香港謀生的。

  其時正值香港的製造業發展迅速,新移民要找工作並不容易,先要有人擔保,又要有工作保證金,很不容易。來香港後,凌寶兒由於沒錢讀書,很快就嫁給一個來自上海的移民,住在在九龍窮人區,生下兩女一子。過著清貧的生活,一家五口擠在一間狹窄的木板房裡,睡的是「上下鋪」的碌架床,把豉油撈飯當作為天下美食。

  但周星馳的父母兩人始終個性不合,還經常吵架,乃至大打出手。凌寶兒是個性格中人,終於宣告離婚。子女的撫養權都歸凌寶兒。

  這個兒子就是周星馳,在家排行老二。父母離婚時他的年齡是7歲。上有一個姐姐周文姬,下有妹妹周星霞。

  在周星馳的回憶中,在單親家庭長大,卻沒有什麼童年陰影,反而是挺精彩。

  「我的成長期好開心,節目多多,天天去公園練武功玩……好像都沒有時間找陰影。」 不過,周星馳也回憶到自己曾經為了買一個玩具機械人,而被父母大罵。

  「我父母都是很有藝術細胞的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很有娛樂性,就連打架都很有看頭,可能因為媽咪不是那種柔弱的婦孺,所以他們的吵架,甚至打架往往都有出人意表的戰果。」

  周星馳的母親凌寶兒是一個個性鮮明、同時又多才藝的人。周星馳還記得,母親以前最喜歡一位叫林祥園的歌唱家,每天起床後,就會聽見她跟著錄音機在練唱,而且是每日三餐時間唱,她最喜歡唱的是毛澤東寫的詞《蝶戀花》。聽媽媽唱歌成為生活的一部分,這也影響到了周星馳。「到現在我很喜歡毛澤東詩詞,就是阿媽每日早、中、晚三次唱《蝶戀花》這樣搞出來了。毛澤東詩詞我並沒有全部讀過,但我認為他是個好偉大的詩人!」

  凌寶兒還很愛演戲。「當我還是小孩的小時候,阿媽每天都會參加教會的戲劇聚會,我們幾兄弟姐妹被她強迫去充當觀眾,雖然直至現在我仍未知道她排的是甚麼劇目,但是每次看見她在台上一臉認真的去演,我便忍不住大笑。話雖如此,她給我的啟發卻是很大很大。」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周星馳,在很小的時候,也是很喜歡錶演,那時的他在眾人面前演戲也不害羞。

  離婚後的凌寶兒一個人帶三個小孩,打著兩份工,其中一份工作是在菜館做收銀員。每次兒子放學,都會煮碗面給他。由於在外面打工賺錢十分辛苦,不能兼顧,周星馳和妹妹曾被寄養在廟街的外婆家,外婆平時靠擺地攤賣指甲鉗維生,周星馳和妹妹每天都幫外婆擺攤。但那時周星馳很貪玩,經常找借口溜到其他地方玩耍,讓外婆和妹妹看攤。

  周星馳的父親一直以來都沒有在媒體上公開透露過任何信息,只是在周星馳成名之後偶然也提到一兩句:「我以前見老爸的時間較少,不過近期接觸多了一些,我覺得老爸也很幽默很好笑!」這成了目前能找到關於周星馳談論自己的父親的很少數幾句話之一。

  童年時期的周星馳,或許還不能親身體會得到母親生存之苦,因為此時他跟周圍的小孩一樣,開始迷上了正在流行的日本和香港漫畫書以及卡通電視劇。

  「小學時看過《小流氓》,後來又不看了,之後看《中華英雄》,最早期,我在幼稚園已經看的,那個叫《豹子頭》,摔角,日本摔角,馬場,力度山,有個老土假面具的摔角手……最早期看的,還有《貓眼神童》,好恐怖,以及《地球先鋒號》,還有那個叫什麼,……出來啦,朋友號,下去啦!對啦,是《鐵甲萬能俠》,愛美神飛彈好勁呀!維納斯更好呀,怎麼射都有,愛美甚射射一下就沒了,令人失望呀!……那個時候我家都沒有電視機,是走入人家賣電視的鋪里去看的,兩毫子可以看,一毫子有杯大菜糕……那個時間個個小孩都愛看電視,吃飯時間阿媽就拿著條雞毛撣叫他們回家……」

  《地球先鋒號》是50年代的老漫畫書了,香港漫畫家黃鶯在日本的《鐵人28號》的跟風之作,屬於幻想類型的漫畫;而《小流氓》(後改名《龍虎門》)是香港著名漫畫家黃玉郎的成名作,出現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非常流行。寫的是一班草根階層的青年跟流氓地痞惡霸的正邪對決,主角是「標榜行俠仗義的小流氓」街坊英雄王小虎,漫畫里有許多武打招式。

  講起來,王小虎的造型在周星馳的電影《百變星君》里也出現過,那道粗粗的打勾似的眉毛,也像NIKE商標,在周星馳的中學同學——那個在周星馳電影里經常出現的挖鼻孔的「美女」如花的反串演員——李健仁身上出現過。

  就在這個時期,李小龍返回香港拍制的第一部國語片也開始公映(1971年),並在香港掀起了一陣功夫熱潮。這些事情,對已經9歲的周星馳至關重要。因為漫畫與李小龍,這兩樣後來影響了周星馳的人生與創作的東西,都是在此時發展到了一個顛峰。

  「那年媽媽帶我第一次進電影院,當時李小龍的《唐山大兄》剛剛開始放映。那時候我家裡窮,除了討生活,沒有什麼閑錢,媽媽帶著我跟我姐姐、妹妹三人去我們家附近一個當時生意很好很大的戲院。」

  「雖然那是一個很破舊的電影院,但我卻完全被電影吸引住了,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在某一時刻,我激動得淚流滿面,李小龍真是太神奇了,他佔據了整個銀幕。不只是他的武術非常精湛,還有他激昂的精神。基本上那時候我就已經夢想自己可以耍功夫。」

  「李小龍成為我的一切,我決定要成為李小龍。成為功夫高手是我的第一志願,當演員只能排在第二。看完李小龍,我整個人充滿鬥志,真想打一套拳,可是不懂該怎麼辦?好,我就去學功夫,我的生活態度積極了。」

  周星馳從小練得最多的是詠春拳。還玩過鐵砂掌,都是自己看著電影瞎學的,後來回憶起小時候那段經歷都覺得好笑。後來周星馳還練過泰拳,但他並沒有專門去學校里學,「我只是功夫的業餘愛好者。」 周星馳當然也喜歡李小龍自創的「截拳道」。他每天勤練功夫不說,甚至與其他小孩打架比試。

  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香港電視業也進入了蓬勃的發展時期。例如1967年11月TVB(電視廣播有限公司,常用名「無線電視」,英文簡稱TVB)建台之初的首個節目《太平山下》,拍的許多反映香港市民生活的短劇至今仍是經典。不過周星馳在那時除了看卡通,喜歡看的還是「開心果」肥肥(沈殿霞)在TVB主持的《歡樂今宵》。「我是看肥肥的《歡樂今宵》看大的。」周星馳的還喜歡看新馬仔同梁醒波演的戲和電影,他甚至認為自己的表演在某程度上跟他們也很相似。

  在周星馳的母親凌寶兒的眼裡,當時的周星馳卻是個平時在家裡木木篤篤,話也不說一句,「星仔對世事很不了解,人很純,心地又好,有時會無所適從;他又不愛向人說心事,所以有些事我也不清楚。」

  周星馳的父親是上海人,母親是廣東人,但他的祖籍卻是寧波。跟很多移民後代一樣,周星馳對自己的身世也有點迷糊:

  「我是浙江寧波人,但不知是誰告訴過我浙江寧波人就是上海人,我總是搞不清楚這一點,我覺得我就是上海人。反正我喜歡上海,就變成上海人吧!」

  「我也算是個上海人,雖然不會聽也不會講上海話,但在我的遺傳基因里,我想有許多的上海元素。我特別喜歡吃麵條,什麼上海粗炒、上海面,無面不歡!對上海有種天生的親近之情。」

  周星馳成名後,在互聯網上經常見到有好事的算命先生為周星馳算卦,有一則就說周星馳的姓名命盤中具有「演戲天分」:「因為『命宮』17劃金是『天馬星』,具有喜感;『出生宮』的22劃是『孤木星』,多愁善感;『運勢宮』30劃是『白靄星』,善於思考與幻想;而『人際宮』14劃是『丁火星』,心思細密。有了這些成分,從事拍電影的工作,容易有與眾不同的靈感與創意!」這些當然不足為信。不過可以從中一窺外人眼中周星馳的性格是怎樣的。

  「我的名字是媽媽取的,我早就問過她為什麼給我取這麼奇怪的名字,她說是根據王勃的《滕王閣序》『雄州霧列,俊采星馳,台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這句來的。」 周星馳說。

  至於周星馳的英文名Stephen(史提芬),其實是上海背景的祖母取的。在周星馳自己領銜執導的第一部電影《食神》里,食神就用「史提芬·周」這個名字。但周星馳說他從小喜歡的英文名其實是Lewis(劉易斯)。有一次,他的日本FANS,著名的小說家馳星周,《不夜城》的作者(後來拍成電影由金城武扮演),因為太喜歡周星馳,以至把自己的筆名都是把周星馳的名字反過來用,馳星周那天請周星馳為他再取個英文名,周星馳立刻就想到Lewis(劉易斯)。周星馳說要不是Stephen(史提芬)是他祖母取的名字,他自己都想要換成這個名字,叫做劉易斯周。

「我讀書那時是非常頑皮的」

  香港的娛樂周刊曾經將幾位大牌明星讀書時的成績單公布過,鄭裕玲、張學友、莫文蔚都屬好成績,周星馳的卻差一大截。

  周星馳的一位小學四年級的同班女生阿珍這樣回憶:「周星馳是個挺頑皮的孩子,個子小又愛引人注意,性格雖然活潑,但是對女生很害羞。」周星馳讀的是協和小學,位於太子道。協和小學1911年創立於廣州,1947年在香港設校,直屬中華基督教會香港區會,分為上、下午校,校風非常嚴格。

  「那時候,休息時會打兩次鍾,老師規定同學聽到第一次鐘響時,就要立刻停下來,第二次鐘響才可以再走動,回到自己的班上。可是周星馳每次都做出奇怪動作,別人停下來,他偏要繼續走,別人再次走動,他卻停下來。」

  諸如此類的調皮行為讓周星馳頗受老師和同學的矚目,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阿珍說,「當時的老師都很古板,又愛體罰,尤其是那個姓余的訓導主任(他同時又是中文老師)。周星馳在《逃學威龍》里對學校的批評與嘲諷,不少都是從這裡衍生出來的——老師對學生扔板擦啦、突擊測驗啦、罰站啦——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周星馳小學時常被風紀糾察員逮著,阿珍有時也替他感到不值得。剛巧阿珍的哥哥當上了風紀隊長,阿珍幫周星馳偷偷求過情。「有一次周星馳還是在午禱會上,被校長當著同學的面打手心,默不做聲的周星馳,只是很無奈地低著頭。」

  那時的周星馳個子很矮,座位在前排。他跟多數男孩一樣,比較愛跟男同學玩,不善於跟女同學打交道,「有時跟女生說話,還舌頭打結。」周星馳喜歡打乒乓球。學期末的一次體育課,阿珍與周星馳打了一次乒乓球,後來成為阿珍一生中最奇妙的回憶之一:

  那天下午,體育老師因忙著籌備運動會與個別同學的特訓,安排其它同學自由活動。阿珍看到乒乓球仍空著,便找周星馳較量一番,條件是只准打「滴滴波」,不準發旋球。

  玩球時,兩人不知為何談起了未來人生。周星馳說:「我還真弄不清自己要幹什麼,只知道在這裡常常受罰……」阿珍想了一下說:「星馳……星星……飛馳……不如你去當明星好了。但不是普通的星,是要當最高最亮的……」周星馳說:「但是我的成績不夠好。」「不用愁,等你有了成就,就可以找有才能的人幫你嘛!」周星馳則好奇地問:「那你呢?你要當什麼?你要當什麼?」阿珍開玩笑說:「你去當明星,我當然要當你的導演嘍!」

  ——真難為阿珍能提供到對周星馳的這麼寶貴的記憶。因為關於周星馳小學時期的資料可見到的非常之少。

  「我讀書那時……都幾反斗(頑皮)的,成績?當然差啦!我當時迷李小龍,迷練功夫,全副精力都放在那裡。老師怎看我?盡量不看啦——冇眼睇羅(沒眼看),一看就頭疼那種學生。」 周星馳在接受內地一本雜誌《新周刊》的採訪時說。

  周星馳在同學面前模仿李小龍,卻一個飛腿把教室門上的班牌號給踢了下來,結果被罰。

  「中四時,突然生性(明白事理),發誓考到會考好成績。中四中五兩年潛心讀書,去公園不再打架,就是讀書。兩年苦讀之後,會考成績……依然差得慘不忍睹!但是,這兩年是我一個很好的回憶,凡事要緊的是過程。不要去計較成績單上的分數數字。認真學習,要的是成績單背後的成績。人的天分有異,讀書的目的不是為了分數。而是為了明事理,分清是非,努力做個好人——對社會有用的人。先要做個好人,再努力拿到好的成績!我很慶幸那兩年時間給我這樣的啟迪!」

  周星馳偏科,各門功課當中,只有中文課成績最好,其他都很差。他在那時候的志願,第一是當救生員,第二是教武術,第三是當科學家,那時他想拍的是科幻片,因為可以過科學家的癮。「後生時就是這樣,喜歡游泳那陣就想做救生員,喜歡打拳時就想教功夫。」周星馳坦言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去做律師醫生什麼有前途的職業。

  而周星馳中學同學李健仁則說,「我們不但是同學,而且在學校的時候還是同桌。我記得我們一起讀書的時候,周星馳就很迷戀中國功夫。那時他經常練拳,會經常拿我做『肉靶』。有時候打得我很疼,可是我都不敢吱聲,任由他打。哪天星仔能把我打到哭出來,表示他的拳練成了。」

  這兩個「死黨」也曾一起到鋼琴酒吧打工,「這也是為什麼現在星仔每次去卡拉OK,都只會點唱《小李飛刀》、《陸小鳳》這一類的老歌,因為那些歌都是當年我們打工時,每晚都要聽好幾遍的。」

  李健仁是周星馳為數不多的交往達20多年的好朋友了,他自己也是周星馳電影里的經典配角。1992年周星馳在《武狀元蘇乞兒》里第一次把李健仁發掘出來,演了出場不到三秒鐘的龍套——一個愛慕蘇燦父親(吳孟達飾)的花痴女子。當時李健仁因為對自己從事的餐飲業心生厭倦,閑來無事跟周星馳一塊到北京看他拍戲兼自己遊玩,沒想到改變了自己的人生,留下了一個無法替代的「美女如花」的電影角色。李健仁現在正在香港銅鑼灣經營一家名牌服飾店。

  16歲那年的暑假,周星馳曾去美孚新世界酒樓賣過點心,推著小車賣蝦餃、燒賣,為了賺錢買李小龍紀念品。第二年家裡搬到土瓜灣,他又到一家五金廠當「啤工」,他還在尖沙咀,騎著自行車賣過報紙。

  「我做過幾份暑期工,比如賣眼鏡、賣電器。印象中最深刻的是那次去酒樓賣點心,月薪大約600港元。在酒樓打工什麼怪人都見過,反應不快就會被客人罵,所以一定要能言善辯和有禮貌。」

  利用課餘時間賺錢貼補家用,給自己賺零花錢,買漫畫書看電影,練功夫,沉迷跳霹靂舞,基本上就是周星馳對青春期最深刻的記憶。他說,「我不是坐在家裡讀書的那類人。」

  在香港的七十年代,在李小龍電影熱潮的推動下,幾乎是全民武俠,本地電視台也不甘落後,佳視、麗的(「有線」的前身)都迎合潮流也推出了各自的武俠劇代表作,佳視更是開了電視劇翻拍金庸作品的先河。無線(TVB)在1976年也推出了由鄭少秋、任達華、石修主演的《書劍恩仇錄》和劉松仁主演的《陸小鳳》,1978年還有《小李飛刀》和鄭少秋主演的《倚天屠龍記》,以及 1979年的《楚留香》、《絕代雙嬌》和《刀神》。

  1980年3月10日,周潤發的《上海灘》又開始播演。那個萬人迷的「許文強」也成為了周星馳的偶像。

  可以說,整個中學期間,愛好武功的周星馳都是在伴隨著這些電視劇長大,痴迷其間,並萌發了做演員的願望。1992年7月,周星馳在接受《電影雙周刊》的採訪時說道,「(我讀)中四中五的時候,是電視的黃金時期,例如《網中人》、《上海灘》、《親情》等。我沒有試過演戲,又沒演過話劇,但是一看就好想試一下,很想演,很想加入這個行業。」

  此時,斯皮爾伯爾格也是周星馳喜歡的導演。周星馳還記得當年看《大白鯊》的情景,「……我嚇得要死,回到家裡連浸浴缸都不敢,我買了好多書研究鯊魚。才知道原來鯊魚在淺水也會咬人?那我去淺水灣游泳時該怎麼辦才好?……」

  中學畢業之後周星馳沒有再繼續升學。「有一年沒事做,在船務公司做過一段時間助理,即是Office Boy,好悶!」

  「我當初的第一份工作很『爛』(差勁),但我要說的是,每個人的機會不會都那麼好,人人都會等待,但是要學會堅持,我一直有信心,相信機會一定有光顧我的那天,機會來的時候就一定要抓得住。」

  就是在讀中學時,周星馳認識了一個很重要的朋友——梁朝偉。關於他們的認識過程有幾種說法,一種說法頗像電影里的場面:在街上騎自行車去看電影的周星馳,無意撞倒了梁朝偉,兩人於是相識,言談默契,成為朋友,兩人後來還一起在街上賣過眼鏡和電器,一塊打過暑期工;另一種說法則是梁朝偉是與周星馳的姐姐先認識的,然後也認識了周星馳。後者的說法應該比較真實,因為周星馳的母親凌寶兒亦曾經親口提到這件事,而導演王晶的父親王天林也在文章中寫過這一段。王天林當時監製TVB的電視連續劇時和梁朝偉合作,兩人閑聊時談起梁朝偉與周星馳的姐姐關係很好。

  梁朝偉只比周星馳大5天,跟周星馳的身世很相似,也是父母離異,與妹妹隨著母親生活;讀完中學,連會考都沒有去考,便到他姨媽開的超級市場去當送貨員,做過百貨公司和電器行的售貨員。

  據梁朝偉回憶,那個時期的周星馳整天發白日夢,經常跟他提起TVB無線藝訓班的事,幻想成為大明星,而他更是在周星馳的鼓動下一起去報考無線藝員訓練班。「周星馳讓我感覺到在演員培訓班裡有很多東西可以學,所以我們就同時去考。」

  考無線的藝員訓練班可不是那麼容易,要過三關。所謂過三關,是初試、複試、面試,能達到面試階段,已經成功一半。第一次的初試比較容易,只是讓一些負責人見一見本人,以及選讀一段台詞而已。由於報名人多,分批接見,每天大概500多人,總共要一星期左右才能全部見完。梁朝偉和周星馳報了名之後,接到通知到浸會學院去作初試。

  據梁朝偉回憶,他到了浸會學院之後,見等候初試的人那麼多,幾乎想臨時放棄,回身就走,可是走了一半,想想花了10元報名費,就這樣退場不是太冤枉了?於是再走回去等候接見。可以想像,一心一意地想著報考訓練班的周星馳自然是態度堅定不移的了。

  梁朝偉說,早在進無線藝員訓練班學習之前,周星馳和他已私下一起拍過一個8分鐘短片。「那都是周星馳的主意,當時我對演戲不開竅,那個短片他既當導演又當演員,我只是演員。故事主要講好人與壞人在山上打架,最後好人獲勝,他安排我演壞蛋,最後,我演的角色被他無情地打死……那就是拍給我們兩個人看的,我是陪玩。」

  周星馳還得到了母親的支持,「說來我要感謝媽媽,因為我當初說要進入演藝界時,媽媽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結果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我想好啊,媽媽沒有反對就是默許了,於是很高興地就去報演藝培訓班了。」他回憶。

  在當時,無線開辦的藝員訓練班可以說是進入TVB、步入星途的第一步,當時每期藝訓班畢業的學生有不少都能成為日後TVB的當家花旦或當家小生,乃至演藝圈的「一哥和一姐」。

  但最後的通知卻是梁朝偉考上了,周星馳落選了。周星馳為此很苦惱。

  周星馳和梁朝偉各自成為巨星後,當年這個「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戲劇性報考過程,也曾有各種版本流傳。

  台灣著名的綜藝欄目《雞蛋碰石頭》曾經請梁朝偉做過一期嘉賓,戲說梁朝偉考入無線藝訓班經過。大意是梁朝偉陪同周星馳赴考,周星馳因為一緊張就內急,卸包袱去了;恰巧這時輪到他面試,梁朝偉心念一轉,自己跟著主考官進了考場。當周星馳一身輕鬆地出來時,才發現天地易色……

  還有一個版本是,周星馳知道他1.73米的身高有可能成為考試及格的障礙,於是就花錢買了一雙價格不菲的高跟鞋。然而,考官只看了他一眼就決定讓他回家了。對此周星馳說:「我就是一個普通人。當時考表演班時,要求的標準高度是五尺十寸,我只有五尺八寸,可能連這也沒有,所以都沒有被錄取。」「那個時候,人們對於明星的概念就是像周潤發一樣的猛男,像我這樣的人出現在電視熒屏或者銀幕上根本不可能。」

  周星馳的母親凌寶兒也對外談過那次報考前後的事情:「梁朝偉是星仔姐姐的朋友,星仔當年想考訓練班,拉他一起去,誰知偉仔無心插柳獲成功,星仔就未被錄取。那天,星仔回家衝進自己的房裡,用被子蓋住頭,我都不知發生什麼事,也沒有問他。後來是戚美珍幫他,叫劉芳剛收他,他才進了訓練班。戚美珍的哥哥是我街坊,認識好多年,所以他們肯幫星仔。」

  這個劉芳剛就是當時香港TVB藝員訓練班的主任,他在台灣出生,政大新聞研究所畢業,做過記者,到義大利學電影后,1969年加盟香港國泰做基本導演,再轉投邵氏拍《香港過客》,之後加入TVB無線電視台先做編導,再轉做藝員訓練班主任。他在任期間的訓練班明星輩出,除了周星馳、劉德華、梁朝偉,還有王家衛、劉嘉玲等等都受過他的親身指導。

  1982年,周星馳連考了兩次,才終於進了香港無線電視藝員訓練班。他進的是第11期夜間訓練班,與梁朝偉同期。這一期後來還出了不少明星,例如吳鎮宇、歐陽震華(當時叫歐陽耀泉)、關禮傑、李子雄等。吳鎮宇比周星馳更慘,一連三次都沒考上,在第四次才考進來。成名後,1992年8月,周星馳對《電影雙周刊》的記者很肯定地說,「如果還沒有考上,我會繼續再考,因為這是我的興趣。」

  介紹周星馳給劉芳剛的戚美珍,在訓練班裡比周星馳早一期,是第10期的學員,她後來成為了「五虎將」之一苗僑偉的妻子。劉德華也是戚美珍這一期,他曾經寫過書回憶在訓練班的情況:「訓練班總共要念一年,每3個月有一次小考試,成績不理想的同學不能再繼續學業,面對如此富挑戰性的課程,各人都懷著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心情去迎接每一個小考試。導師常跟我們說:『吃這口飯的,最重要的是信心和自信,沒有這些,就算本身很有才華,也無從發揮,更不用遇上伯樂!』於是班上本來已信心十足的同學更加信心百倍:本來沒有信心的唯有強迫告訴自己:我可以的!我一定是明日之星!」

  「在面對另一次考試前夕,大伙兒的信心竟遭受衝擊:其中一個同學因外型問題,導師覺得他不適合幕前發展,已考慮在即將舉行的考試中給予不及格的分數。至此階段,大家才知道自信並非必贏的戰略,自信外還要配合許多天時、地利、人和。本身有才華,還要有外表,再加觀眾緣,缺一不可。」

  不管怎樣,進到藝員訓練班的周星馳,總算在星路上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過渡語

  「我這個人屬於怕羞的那一類。有必要的時候是先去做,我不是那種平時講話大大聲——有的人就是平時講話很大聲,平時希望有人注意到他,但當真的有許呀他當眾做一些事的時候,他就不肯了。但我就不是那樣,我平時最喜歡聽別人講,我最是喜歡聽嗓門很大聲的那個講,但是到當眾演戲我會全力去做。平時我講話卻很怕羞,譬如做EYT(即《歡樂今宵》)我不行,做現場我也不行,我害怕別人看著我講話……但如果你給個劇本讓我演一次,我就能投入進去,把自己當作劇中人那樣正爾八經去演,這樣才可以。我可以忘我不顧一切做出任何事情來,除了床上戲以外(笑),我感覺得到自己喜歡演戲,雖然我講話不是大大聲,但如果正正經經地演戲,並且是受過訓練地去演戲,這就很好啊。所以我決定去考訓練班。有的東西是自己知道的,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有沒有興趣我總會知道吧。」

  ——周星馳 1990年11月

人人必須經歷的一節課

  「我問導演可不可以用手擋一下,讓梅超風在第二掌再把我打死。」

  跑龍套是TVB藝員訓練班裡最特別的也是人人必須經歷的一節課。當時很多明星也都是先從跑龍套開始自己的演藝生涯的。

  在1982年的春天周星馳也開始了自己的跑龍套經歷。而梁朝偉比他更早得到機會,之前已經在電視劇《英雄出少年》中演過一個少林弟子,首次露臉幾十秒。

  周星馳最早的一個跑龍套應該是在70集連續劇《天龍八部》里,該劇於1982年3月22日起在電視里播出,由梁家仁、湯鎮業,陳玉蓮、黃日華等擔正,有一個畫面可以看到,周星馳演站在蕭峰(梁家仁飾演)身邊的一個契丹小兵。

  順便說一下,當時就已是明星的梁家仁,若干年後也經常出現周星馳電影里,先是做周星馳的導演(《一本漫畫闖天涯》),後來又為他演過配角(例如《龍的傳人》里的「師叔」)。

  接下來,周星馳參加了全體第11期訓練班學員演出的13集連續劇《活力十一》。這部供學員演練的電視劇在當時頗受好評,講的是一間叫「STUDIO -A」的廣告公司發生的故事,表現年輕人的生活理想。有一個場景是周星馳演的學生形象,在教室里和同學打牌。

  周星馳還在《蘇乞兒》(9月27日起播)跑過龍套,與周潤發、劉德華、米雪、苗僑偉等同場演出,只不過他是站在一群家丁中間。在反映三十年代中後期香港社會風情的30 集連續劇《香城浪子》(也是在9月27日起播)里他也是飾演過男生宿舍「青毅社」的一位男同學,是應子輝(湯鎮業)的幫凶,他的同期同學關禮傑也在裡面演其中一個男同學;梁朝偉的角色比他們的則大一點,演的是應子輝的弟弟,性格謙和、善良、重感情,是韋諾(黃日華)的好友。《香城浪子》是梁朝偉的第一部擔任配角的電視劇。

  在劉德華初露頭角的《獵鷹》(12月27日起播)里,周星馳也演過眾多無名警察中的一員。梁朝偉在此劇中飾演劉德華女友的弟弟,一個極度仰慕劉德華的角色。

  由於梁朝偉表現好,很快就調去了戲劇部。當時在TVB中劇集的製作主要是由其下屬戲劇分部來承擔製作的,而戲劇分部又會細分為多個戲劇分組,每一個戲劇分組將由一個戲劇組的高級戲劇主任負責——這個高級戲劇主任其實就是「監製」。與電影不同,電視劇里的監製權利最大的,有劇集的最高決策權,從演員的選定,到劇集題材的選擇都是由他最後拍板,一個製作組(即戲劇分組),通常當中有10來人。

  到1983年,梁朝偉已經作為主要角色之一演出了三部電視劇,分別是《天降財神》(3月21日起播),與周潤發合作;《再見十九歲》(5月19日起播),與李司祺合作,梁朝偉做男主角;《北斗雙雄》(8月8日起播),再與周潤發合作,周星馳是小配角。他被TVB高層賞識,更在1983年9月與黃日華、湯鎮業、苗僑偉、劉德華一起被包裝成為TVB的「五虎將」。

  而這一年,周星馳仍是繼續在跑龍套。除了在《再見十九歲》和《北斗雙雄》里跑龍套外,最著名的還是他在《射鵰英雄傳》(其中第一部「鐵血丹心」在2月21日起播)里演的幾個小角色,由於在大陸廣泛播映,至今仍被內地的周星馳迷們津津樂道,翻來覆去地考證周星馳演過的幾個無名角色。

  其中一場戲是在牛家村的夜場,周星馳飾演的一名士兵在軍官命令下前去抓郭靖母親李萍,他有一句台詞,回答了一聲:「是!」然後他被郭嘯天一槍捅倒。他演的宋兵所說的一些台詞,都被星迷拍下畫面貼上互聯網,其中有「你說什麼?」「還在這兒討價還價!」等等。

  周星馳還在第7集中被楊康抓來後送給梅超風練功。對這場戲,周星馳有段回憶,「導演本來設計我被人一掌打死,但是我認為這樣有點不太真實,於是自己設計了反抗的動作。我設計成第一掌用手擋了一下,直到挨第二掌時才倒地死去。我去和副導演商量,問他能不能讓我先擋梅超風一招,第二招再被打死?我想這樣我就可以多出鏡了。但導演馬上說,『快點拍戲,不要話那麼多。』他認為這個小龍套佔用的時間太長,結果除了批評一頓之外,還要重拍。」

  「其實當時我還是感覺演戲是個有趣的工作,即使我的意見不被採納,只要能提出來就很開心。之後我也不斷地提出我的看法,當然也被一再的拒絕。」

  這個希望多擋一掌的跑龍套演員,在此時對演戲已經進入痴迷狀態。

  在這個時期,另一位後來的香港電影明星吳鎮宇——周星馳的同期同學——也是在《射鵰》這部劇里跑龍套,他演過金國王府的一個看門的金兵,有幾句對楊康很不客氣的台詞,此外還演過一名丐幫弟子。

  為《射鵰》跑龍套之前,周星馳還在《十三妹》(1月24日起播)里,這部戲裡有翁美玲和湯鎮業。

  在20集的《北斗雙雄》里,周星馳為周潤發和梁朝偉配戲,在劇中扮演一個問題少年,周潤發和梁朝偉在戲中扮演幫助教育挽救這些問題少年的社會工作者。其中一場戲是周星馳因單戀梁朝偉的女友,寫了一封情書放在梁朝偉女友桌子上,陰錯陽差被人當眾念出來,受到大家的鬨笑,自尊心受損,無地自容之下跑到天台準備跳樓,梁朝偉、周潤發趕上去勸阻,梁朝偉給周星馳戴了一些高帽,給他活下去的信心,於是周星馳打消自殺念頭,演得很搞笑。有一位當年看過《北斗雙雄》的觀眾在互聯網裡留下這樣評語:「那時的周星馳還沒割雙眼皮,長相還真不敢恭維。」

  周星馳1992年7月在接受《電影雙周刊》的採訪時說,「(《北斗雙雄》)那些我自己都沒什麼印象,那個時候我還是『溫溫燉燉』(粵語,懵懵懂懂的意思)的樣子。」

  關於這個時期的跑龍套生活,在1977年進入TVB的資深電視人黎文卓回憶:「每天清晨,在電視台的門口,總會見到一大群不同性別、不同年齡的各式人等在等候著,然後由不同的助導根據預先約定的需要,指揮他們上外景車,出發拍攝去也。」

  「這些人不是電視台的職員,而是電視台透過一些特約演員公司請回來的臨時演員,也是一般人俗稱的『咖喱啡 』(香港對跑龍套演員的稱呼)。 『咖喱啡』的待遇相當低微,現時每拍一天8小 時的工作約有100元左右。而當中又要被特約公司收取若干作為傭金,因此實際工作時薪計算不足10元,比學生到快餐店當兼職還要少。當『咖喱啡』確實不需任何技巧,鏡頭永不會對著你的正面,對白永遠不會輪到你說,你的作用和一塊布景板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分別。」

  周星馳跟這些人不同的是他是TVB的藝員訓練班的學員。跑龍套演員在周星馳後來導演的電影《喜劇之王》里有精彩演繹,這部電影也可以說是周星馳當年跑龍套的心態寫照。

  「讀藝員訓練班的頭三個月公司是不發津貼的。我通過鄰居介紹去做一些送貨的工作。而班中的同學生活也不怎樣富裕。一伙人偶爾會湊錢買豬肚、紅腸等小吃充饑。」在幾年後考入TVB的藝員訓練班的鄭伊健這樣回憶。由此可想像在1983年時家庭環境不富裕的周星馳,過的也是怎樣艱苦的生活。

  周星馳曾說,每當他心情低落、遭受挫折的時候會想李小龍,睡覺時也會夢到李小龍。他喜歡通過看李小龍的傳記來調整心態。跑龍套時的周星馳,內心必定是間雜著興奮與失落的心情,因為他一方面能經常見到仰慕的大明星,一方面又看著老友粱朝偉愈演愈好。

  很明顯,此時的梁朝偉要比周星馳成功許多倍。這其實也與梁朝偉對表演的悟性早成有關。周星馳雖然比梁朝偉更早對表演產生興趣,但他在這個階段對表演應該是還沒有完全開竅。

  這從在兩人的考試表現就可以看得出來。其時藝員訓練班的畢業考試,導師都會指導學員合作排幾段「樣板戲」,一段時裝、一段古裝,以及做一段司儀,全部錄影下來,以便高層人員和各位監製觀看,藉以決定取捨。這些演出片段,多數是男女主角的對手戲,由學員互相配合演出,劇情可以由學員自己選擇,可以選擇已經拍攝過的電視劇,也可以選擇話劇劇本的某一段戲,甚至可以自己編寫劇本來遷就自己的演出。

  然後訓練班主任劉芳剛攜同錄影帶來介紹給各監製挑選,每個監製都派有計分表格,一邊看演出,一邊給分。香港的電視行業發展到八十年代,已經是一種工廠的制度,在流水作業的制度下,監製必須要捧紅新人。

  根據當時看過考試現場的監製王天林回憶,「梁朝偉演出的一段時裝劇,是他自己編寫的,好像劇名叫《變》,是描述一對情侶在分開數年後,男的留學回來,要跟女的結婚,不料女的告訴他已經因某種原因嫁了人,男的忍著痛苦離開的一段劇情。這段戲寫得很不錯,不僅梁朝偉,還有其他演員也選他編的這一段戲來參加考試演出。」

  「但卻以梁朝偉的一段最為突出。舉例來說,當女演員認真地告訴男演員自己已經無可奈何嫁人的那一剎那,男演員聽了各有不同的演法,有的是一呆,跟著是大哭,有的是愕然之後衝動地上前捉住女的雙肩責問,然後大哭,偏偏梁朝偉演法不一樣,他居然在事前設計了一些小動作,當女演員在訴說無可奈何之際,他正在劃火些點煙,女演員說出了已嫁人這一句話之際,他劃火柴的雙手突然一抖,顯示出他的心情,接著苦笑,這一個演法已經比其他人高明。」

  梁朝偉對王天林說:「我見其他同學個個都喊苦喊哭的,我如果再喊,那就毫無分別,所以臨時改變方式嘍……」周星馳在這次考試中並沒有給王天林留下印象。

  梁朝偉畢業後第一個工作就是在兒童節目《四三零穿梭機》做主持人,但時間很短暫,只有大概4個月,就在主持期間也不斷有戲約,1983年底先去演了《再版人》,是個科幻劇,首次和劉嘉玲合作,最終很快就被監製李添勝抽調去演40集的《鹿鼎記》(1984年7月9日起播)里的韋小寶,於是越演越紅,再到《家有嬌妻》(9月17日起播)、《新紮師兄》(10月29日起播),一發不可收拾。

  與梁朝偉相比,周星馳在藝員訓練班的表現基本上是屬於平常普通的那種,對於表演也只是淺嘗滋味,尚未進入門道。雖然梁朝偉把周星馳當作是第一個教他演戲的人——在一次對傳媒的訪問中他這樣說過——但最早成功的那個卻不是周星馳,而是梁朝偉。

  畢業後,周星馳因為幽默的表演風格,被當時的編導林麗真小姐獨具慧眼看中,也安排進了《四三零穿梭機》節目組,時間正是在梁朝偉走了之後。

  當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在那裡一做就是5年。

兒童節目主持人是個很好的工作

  《四三零穿梭機》是八十年代TVB電視台於每天下午4時30分播放的一個兒童電視節目,以太空生活作為背景。這個節目其實起源於八十年代初,當時穿梭機飛上太空成了頭條新聞,成為一時佳話,於是兒童節目也跟隨潮流,改名為《四三零穿梭機》。

  至今在互聯網還能看到當年《四三零穿梭機》觀眾的懷舊文章:「第一代主持人有張國強和譚玉瑛,我很喜歡他們身上所穿著的銀色制服,那個機艙布景也很逼真。後加入了梁朝偉、藍潔瑛及曾華倩。但最經典則非周星馳、龍炳基的《黑白殭屍》莫屬。劇內似是而非的道理及理論,星仔的狡猾及基仔的正直,令每集都笑料百出。『穿梭機』的主題曲都很動聽,初版是由林子祥主唱的,接力的是張國榮及陳美齡。『穿梭機』每天也會播映二十分鐘卡通片。」 「在『星仔兄弟好介紹』里,經常會介紹一些『新事物』,其實也都是搞笑版的,印象中有玩『打字機』,即是『打自己』。」

  回想當初,在那幾年周星馳雖然沒有大紅大紫,但他對這一段「兒童節目」的主持生涯也是頗為自得。

  他甚至很遺憾地說,在他小時候沒有像自己主持的那麼好看的兒童節目,「否則我的性格、人生觀一定會和現在不一樣,一定更好,更聰明。好的兒童節目真的能讓孩子更聰明,並培養他們良好的性格。」

  周星馳確實與其他兒童節目主持人很不同,以至可以說是特立獨行。他一改大哥哥的親切感覺,總是故作怪樣地對著一群小孩。不但和小朋友打打鬧鬧,有時候還會罵小朋友,「但都在容忍範圍內,容忍範圍就是小朋友答錯,我說『好,好,這樣都講得出。』這些話,觀眾會覺得好笑。」周星馳說。

  當時負責《四三零穿梭機》的TVB藝人經理馮美基也有段關於周星馳的精彩回憶,「有一年,小兒明翰與周梁淑儀的女兒周智祺,一同帶各自的狗到《四三零穿梭機》亮相。星仔明顯地對那些狗有點害怕,小明翰那只是『曲架』狗,體型龐大,它很頑皮地左穿右插,並將腳踏在星仔的腳上,沒休止似的。星仔沒有它好脾氣,不時要摸摸它,又尷尷尬尬的,很滑稽的表情。最後,他仍硬著頭皮,完成了節目。」

  當年的兒童現在已經長大成人,回頭看彼時的節目主持人周星馳,多數都有些好玩的感覺:周星馳經常是「圍威喂」(香港話,有點弔兒郎當)的樣子,或者是「九唔搭八」(香港話,亂來的意思),總之是一個讓小朋友們覺得滑稽可愛,有時又有些兇巴巴的「星仔哥哥」。對自己當年的獨特作風,周星馳曾專門解釋說,他並無虐待兒童傾向,也不是討厭小孩子,他只是覺得做主持人不一定要整天笑臉迎人,「不耐煩時就表現不耐煩的樣子,相處貴乎坦誠。」他又說,直到自己開始主持一檔兒童節目,「才真正開始能主宰一些東西,我感到自己的機會就這樣來了。」那時的他已經習慣了被反駁在跑龍套時發表對表演的意見,迫切需要一個可以發揮自己的地方。

  正如上面所提到,周星馳最讓香港那批生於七十年代的年輕人印象深刻的還是他與拍檔龍炳基主演的《黑白殭屍》。周星馳在裡面演一個古靈精怪的「黑殭屍」。這是《四三零穿梭機》節目里一個趣劇環節,當時一起參演《黑白殭屍》的也有譚玉瑛和曾華倩。

  譚玉瑛那時很有名,是兒童節目台柱,相當於內地中央電視台兒童節目主持人鞠萍姐姐。當時青春靚麗的曾華倩和乾乾瘦瘦的龍炳基是藝員第12期訓練班的學員。《黑白殭屍》在後來被稱為香港兒童節目的一個經典,成長於八十年代的香港小朋友多數都還能記得它。「黑白殭屍二人經常出出入入他們的『大』宅子……周星馳做每個動作是像是隨隨便便,而曾華倩則永遠是在忍不住笑的狀態。」

  1983年周星馳進入這個欄目時,TVB正決定將「穿梭機」的背景改掉,每個主持由太空人打回原形做地球人,《黑白殭屍》就是那時重歸地球後的作品。「白殭屍」龍炳基在訓練班還沒畢業,就被選中加入《四三零穿梭機》的行列。

  周星馳說,「我很喜歡那時做的東西,因為是第一次表現這種。那時是在錄影時間的半個鐘頭前給份稿你,但不是定稿,有個環節叫『星仔兄弟好介紹』和『黑白殭屍』,要在半個鐘之內立刻想點新東西出來。這個是我自己要求的,沒有這個規定一定要這樣。後來我習慣在表演中加點東西進去就是在這個時期形成的。半個鐘頭想出東西來,是自己娛樂自己,也順便娛樂一下小朋友。」

  「我喜歡那個時期,還因為當時我沒有戲演,好凄涼,雖然是《黑白殭屍》,但都是劇來的,雖不是正式的話劇,也是劇呀,我就依照訓練班學回來的形體動作、角色性格去創造角色。」

  《黑白殭屍》的劇情大致是這樣的:黑殭屍與白殭屍是殭屍一族中最後兩隻殭屍,互相照顧,一起住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大舊屋裡。一天,大屋來了一位保護古物研究會主席Beautiful(曾華倩飾演),她要研究古物歷史,黑白殭屍向她表露身份時,她並不相信,認為殭屍是醜陋的而且會傷害人類,但經過相處之後,發覺他們不但不會傷害人類,而且比人類更有愛心,Beautiful便放心與黑白殭屍做朋友。

  但他們的鄰居譚博士(譚玉瑛飾演)受科學會的委託找尋殭屍研究。黑白殭屍因生活習慣與人類不同,而引起譚博士懷疑,一次譚博士做實驗時,發生爆炸受傷,幸得黑白殭屍的照顧,使她很快復原,此時,譚博士便發現他們是殭屍的身份,當譚博士要抓他們去科學會時,Beautiful極力向譚博士求情,認為黑白殭屍已經適應人類生活,而且從來沒有害人,應該放過他們,譚博士在Beautiful的力勸及黑白殭屍的悉心照顧所感動下,決定隱瞞他們的身份。但是,科學會仍不斷派人查探,終於發現黑白殭屍身份,並將他們捉回科學會研究,黑白殭屍面臨生命危險,Beautiful與譚博士最後合作將黑白殭屍救出來。

  《黑白殭屍》的表現甚至是運用了漫畫書的形式,旁白與漫畫製作穿插其間。黑白殭屍互相之間經常是整蠱,裡面招數雖然幼稚,但能依稀感受到周星馳後來的電影《整蠱專家》的鬧劇效果。而黑白殭屍都是很喜歡看足球,周星馳演的那隻黑殭屍還尤其喜歡吃棒棒糖……從《黑白殭屍》裡面其實可以發現很多周星馳後來的表演與劇情之根源。《黑白殭屍》相當於周星馳的「創作童年期」,而且具有一個極其寬鬆的空間。

  「白殭屍」龍炳基在2004年10月接受香港《touch》雜誌的採訪時曾經對當年回憶,「開始時,我跟星仔都不聽話,因為覺得劇本悶,在沒有通知導演及監製的情況下,經常修改劇本,希望撞出一些新東西,試過真的被導演大罵。後來外間的反應愈來愈好,結果整個劇斷斷續續做了兩三年。」

  很多人都認為周星馳的無厘頭始於《蓋世豪俠》、《他來自江湖》,其實在《黑白殭屍》就已見端倪。當時在《黑白殭屍》劇組,演戲很隨意創作,龍炳基就清楚地記得自己也「無厘頭」了一把,「記得那次拍場讓我從布景後開門走進屋的戲,那是一場很悶的戲,正當我在背景板後等倒計時進入之時,見到地上有些沙包,想都沒想就拿了兩三個背著開門進屋。當時全場人都好正經地講對白,見我拿著那些跟那場戲完全沒有關係的東西衝進來,差點忍不住笑。」

  有一次表演中,周星馳無意中間接弄傷了龍炳基,卻因此造成了一段姻緣:龍炳基在醫院裡認識了後來成為他太太的護士。1991年年尾龍炳基移民去了美國,先是在一間中國餐館工作,現在他已經是費城頗有名氣的華裔西廚。2004年龍炳基開始做一個自編自導自拍自煮的電視節目《非常好主》,並在亞視的《慧珊時尚坊》播出。當年也是一個古靈精怪的「白殭屍」走了另一條人生道路。近些年來他和周星馳中間只在八十年代末通過一次電話。「早前有報道說我打過電話給他,但他沒有回復,我可以說絕對沒有這回事。因為上次跟他通電話,已經是1988、89年的TVB台慶,他綵排時不小心燒傷了手,我打過電話問候他。之後就再沒有聯繫了。」

  值得一提的還有藍潔瑛,另一個《四三零穿梭機》的主持人,她也是第12期無線藝員訓練班的學員。她後來與周星馳合作了兩部重要的作品,《蓋世豪俠》(飾演邪派的宮主雪雁)和《大話西遊》(飾演蜘蛛精春三十娘)。她也曾經與周星馳傳過一段時間緋聞,但很快煙消雲散。藍潔瑛甜美靚麗卻一生顛簸,初出道的時候她亦曾被稱為「靚絕五台山」(香港廣播道當時因雲集香港電台、商業電台、亞洲電視台、無線電視台和佳藝電視台而得名「五台山」),但後來又由於合約的原因導致被TVB雪藏,影響到在演藝界的發展,命運多桀的她常常有些行為讓外界不能理解,亦曾經因精神問題入院治療。以至香港的娛樂記者將她和蔡楓華、洪朝豐、陳寶蓮一起封為「四大癲王」。

  曾華倩後來調去和梁朝偉合作拍了《新紮師兄》,兩人在拍戲期間擦出火花,開始拍拖。

  多年以後,已經成為香港影壇大哥大的周星馳對在《四三零穿梭機》的生活是這樣評價的,「兒童節目主持人實在是個很好的工作,一點也不忙,一周只工作3天,另外4天全可以用來做自己的事情。」

  其實周星馳「淪落」到做兒童節目未嘗就是不好,在周星馳的電影里,很多機智問答,例如在無厘頭風格初步形成的電影《一本漫畫闖天涯》里,周星馳以幾個腦筋急轉彎問題巧問「大傻」成奎安,帶來很多意外的笑料。這並不能說就與周星馳做兒童節目主持人經驗完全沒有關係。甚至於在互聯網上的衍生周星馳文化,什麼「全國非星學專業學生星學等級考試試卷」等等,極盡無厘頭的趣味考答,也都有那麼一點淵源關係。

  周星馳在做兒童節目中得到了一個頗為難得的完全放鬆的實踐表演的環境。對此在兒童節目做過很短一段時間的梁朝偉也表示,假如他一早調就去話劇組受訓,機會肯定沒那麼多,因為話劇組幕後工作很嚴格,若演不好,站不對位置,導演不敢再用你,怕影響全組進度,你可能就此「拜拜」。而做兒童節目,卻根本沒有這個顧慮,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所以,在《四三零穿梭機》做主持和表演趣劇,其實正是一個很好的緩衝期和觀察期。只不多梁朝偉的短了些,而周星馳的長了些。周星馳至少還做出了一點貢獻,因為他留下了一部在那一代小朋友心目中奉為經典的《黑白殭屍》。儘管連續兩三年都在表演這個小短劇,在周星馳的內心深處,或許經常會出現矛盾的心理——畢竟做兒童節目是無法滿足此時胸有抱負的周星馳的。

  前TVB電視台節目監製陳慧在1990年8月接受媒體採訪時曾這樣評價,「周星馳主持《四三零穿梭機》的態度和行為是頗自我的;他看見一些『乖乖』聽話的小孩,會罵他們蠢,這個可能是現在年輕人的觀點和行為。但再看一下,那時期我們會看到劉德華演齣電視劇《獵鷹》時是一個乖仔形象,TVB的高層就是這樣子去找新人去演他們心目中的年輕人,他們從未想有一個像周星馳這樣的藝員,也不會認為年輕人是這樣的。現在我們可偷笑了,但如果那時高層留意去看周星馳在『四三零』的表現的話,真有可能一早就攆走了他,他絕不是典型的那種愛護小朋友的兒童節目主持人,他現在的這一套可說是完全秉承自那時。如果觀眾跟周星馳一起成長這論點是成立的話,這就真的是一個兩代價值觀的問題了。」

  周星馳的主持風格在當時確實是引起了注意。因為在這一期間甚至連報紙上都有篇文章專門講到周星馳只適合做兒童節目主持人,不適合在娛樂圈發展。這不知是贊還是砭,但周星馳卻是認認真真地把這個報道剪下來貼在床頭上,以此勉勵自己,發誓要創一番事業。

  成名後的周星馳曾在1992年回顧當年,「那個時候我認為是一個打擊,但現在回想起又不是那個樣子。那時我有些好朋友,天天我都對他們談論表演方法、好萊塢男影星艾爾·帕西諾和羅伯特·德尼羅呀什麼的,我的好朋友都說我很努力,戲都知道好多,可惜做的是《四三零穿梭機》,用儘力量都是沒什麼人來看……」

  他說,「那時我整天鑽研演技,觀察別的演員表演,看好萊塢的電影,對比、思考,攻讀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那本書。《喜劇之王》里的角色就是我自己的寫照。」周星馳時刻都在準備著。「準備好,機會一來,立即發力。」

  但是他亦曾對記者這樣說,「你知道嗎?在那種狀態下很享受。別人都認為你不行,你偏偏去研究,完全陷在裡面。感覺很孤獨,但也很浪漫……就那麼努力地研究了6年表演。」

  這時的周星馳是缺乏自信的周星馳。「每一天照鏡子,就更沒有自信了。尤其是在前路還看不清楚的時候,很早期的時候,風格上沒有什麼機會,也沒有什麼可以發揮的,不知道前面是什麼,不知道走下去可以有什麼結果,那個時候特別對自己沒有自信,沒有信心。」

  據香港當時的電影圈大老闆、著名影人黃百鳴在自己的書《新藝城神話》披露,彼時周星馳曾經到「新藝城」的寫字樓來自我推薦。

  一個女製片經理接見了他。

  「我是《四三零穿梭機》的周星馳,我想你們能給個機會讓我演電影……」

  「請先填張表格!」

  女製片冷冷地將一張表格扔到周星馳面前。周星馳乖乖地填了表格。

  結果是石沉大海。黃百鳴說,那份表格後來沒有到他們三個老闆任何一個的手上。

  據說那時,剛出道的張曼玉也到「新藝城」尋找機會,也是與周星馳遭到同樣待遇。

  後人有比較,與周星馳同期的梁朝偉一出道即光芒萬丈,名利隨即而來,早在25歲以前名車、華宅、名牌服飾都不缺,而周星馳卻曾經在5年里每個月只領大約港幣2千元的薪水,經常是入不敷出。

  

  過渡語

  「回想起來,幸好有那7、8年。

  我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人,書沒念好,又沒有背景,前路茫茫,能怎麼樣?我付出的代價是時間,由訓練班開始,差不多有七至八年才正式演齣戲劇。再待一至兩年,才能拍電影。

  我不是說主持兒童節目不好,但對於一個立志在戲劇發展、對演戲有濃厚興趣的人,心理上很慘,因為我想做的,和我真正在做的是兩回事……那段時間很辛苦,內心常掙扎。

  主持《四三零穿梭機》的空閑時間很多,天天去看電影,研究關於演技上的東西,研究表演方法的流派,天天研究看書,跟人討論演技是什麼一回事。

  一有機會來,我就不怕了。因為準備了這麼長時間,我已經打好了底。

  我的奮鬥史,不是獨一無二的,社會上比比皆是……像我這些個普羅大眾,如果不是靠著信念、鬥志,怎能做出成績?」

  「如果沒有李修賢,我想我可能都不會拍電影。」

  後來成為了周星馳電影中一位很重要的導演和編劇李力持,也是大概在這個時期認識周星馳的。

  李力持也是草根出身,沒進TVB之前當過低級文員,在倉庫里看貨,後來一邊工作以便參加大學的進修班,學習編劇和電視拍攝,在看完戲之後模仿寫一些影評,後來因為寫了一封自薦信給TVB,結果幸運地進去了裡面工作。

  都是非常熱愛電影的周星馳與李力持兩人言談甚歡。但當時的他們在TVB里都是沒什麼名氣、等待機會的小字輩。

  1986年夏天,有一日,李力持找到周星馳,邀他去拍一個將在非黃金時段播出的由李力持自己編導的45分鐘的單元劇《哥哥的女友》。這個劇的故事是這樣的:哥哥的新加坡女友子媚來香港,弟弟家偉往機場接她,卻被她深深吸引,但他不想橫刀奪愛。後來家偉卻發現原來子媚並不是哥哥的女友……劇中的哥哥由吳啟華飾演,吳畢業於第12期的藝員訓練班,他後來還在周星馳的電影《九品芝麻官之白麵包青天》里演與周星馳做對的「方唐鏡」。周星馳在《哥哥的女友》中演的是弟弟,戲份最多,屬於男主角。

  李力持後來回憶,「這部劇其實並非喜劇,只有周星馳一個人的角色帶喜劇色彩,結果他的表演太搶鏡了,讓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個喜劇。」

  《哥哥的女友》的監製是李添勝,是TVB當時很著名的監製。黃日華、苗僑偉、劉德華當年都是他挖掘去分別演了《過客》和《獵鷹》後逐漸被捧紅的。

  大概也是在這個時期,周星馳還參加了由溫兆倫擔正的10集連續劇《城市故事》(1986年7月7日起播)的演出。「我演了3集戲。我在戲中演一個喜歡上了溫兆倫的表妹,但又很怕羞的那種人。」

  接下來的《夢邊緣》是周星馳另一部單元劇。由後來的TVB著名監製潘嘉德負責。周星馳飾演一個性格內向的大學畢業生程文,工作壓力沉重,生活很不如意,唯有在夢境中才感到快樂。他沉醉於夢境中,常活在夢境與現實的邊緣,漸漸陷入精神分裂的狀態,最終住進精神病院的故事。片子很難分辨哪部分是現實,哪部分是幻覺。周星馳在劇中的戲份更多了,難度也更大了。

  「現在再去看這些劇也許會覺得不合時宜,但是在那時我是滿意的,我自己很花心思去演。」對於這兩部自己擔正做主角的短劇,周星馳這樣評價。

  這時,當周星馳還在尋找各種機會表演角色的時候,梁朝偉已經步入影壇並小有成功,在1985年他與梅艷芳、曾華倩合作拍完了他的第一部電影《青春差館》,1986年則正與周潤發首度合作,拍攝電影《地下情》和《癲佬正傳》,風行台灣並被選為「最受歡迎的無線港星」。

  從1982年考入TVB,已經5年過去,周星馳終於在1987年被分進了TVB的戲劇組。

  此中過程,據當時的TVB藝人經理馮美基在自己出的書《笑看星色》中說道,「當時的星仔很年輕,一晃眼,當了幾年主持。見到同期的梁朝偉、曾華倩、藍潔瑛等,一個一個相繼地紅起來,就只餘下自己,那顆心總有點戚戚然,遂再三向我提出調離《四三零穿梭機》。雖然,我從不認為他可以當小生,但覺得他有演戲天分,轉一個環境也對他公平點。於是向林麗真申請交換鄭伊健入《四三零穿梭機》。周旋了很久,星仔終於得償所願了。」

  「初期,沒有監製起用他,就只能默等。後來EYT(全稱為「ENJOY YOURSELF TONIGHT」,即電視節目《歡樂今宵》的英文名稱)要人,星仔人到去未嘗不是鍛煉自己的好機會。EYT的藝員要有多方面的才能,演技、應變等。要佔一席位談何容易!星仔只有再默默耕耘。」

  周星馳在《歡樂今宵》的時間很短暫,表現也不佳。最後他還是回來了戲劇組。

  當年TVB資深監製蕭笙在《舞台春秋》一書中講到:「周星馳雖然起步慢,但是他的運氣相當好,進入戲劇組後就被派演《生命之旅》的一個頗為突出的角色。同時,星仔自己也說,幸運地遇到了與他一起演出的是萬梓良。因為星仔初演戲劇,有好多東西都不懂,經常不知道怎麼去表達某一個表情或動作,萬梓良都對他悉心指點。星仔在戲中演萬梓良的弟弟,萬梓良就當他是自己的弟弟來教導。所以星仔對萬梓良十分感激,日後提起都是『萬子哥』前,『萬子哥』後,顯然對萬梓良相當尊敬。」

  後來周星馳的媽媽也曾感謝過萬梓良當年對周星馳的知遇之恩,「星仔剛出道時多虧萬子(萬梓良)照顧,拍戲拍通宵後,他常常用車把星仔送回家,還給他買宵夜吃。」

  《生命之旅》是一部60集的長劇,故事圍繞著兩個在孤兒院度過童年的好友——沈志豪和杜朗賢的人生轉折,如何由莫逆之交變成仇人的經過。在《生命之旅》里,周星馳的同期同學吳鎮宇飾演杜朗賢,直接與萬梓良飾演的沈志豪演對手戲,是男二號。

  周星馳演的角色是「趙子龍」,一個頭腦簡單、愛被吹捧,但用情專一、事父至孝的年輕人。在戲中是萬梓良的義弟。周星馳電影中的又一個重要人物也在此出現了,他就是吳孟達。吳孟達在戲中是收養萬梓良的養母陳淑梅(李香琴飾)的情夫。但兩人在此劇中還沒有撞出火花。

  《生命之旅》給周星馳帶來幸運,也帶來他事業的開始。因為李修賢導演就是在電視里看到《生命之旅》內周星馳的表演,萌發念頭找他來拍電影《霹靂先鋒》。而這已經是第二年的事情了。

  在1987年,周星馳就只拍了《生命之旅》這一部電視劇。雖然他演的角色頗有亮色,但那是一個群星雲集的年份。周星馳還需要默默地等待。

  又過了一個春天,周星馳終於等來了在戲劇組的第二個機會:參與5集連續劇《大都會》(1988年4月11日起播)的拍攝,這是一部TVB經典的家族情仇劇。他這次已經和當時的大紅星鄭少秋、汪明荃合作了,演的還是戲分不少的鄭少秋之子,而且還是一個奸角。周星馳以前的街坊鄰居戚美珍也在戲裡同場演出。

  周星馳這次的表現被後已成為TVB高層的曾勵珍所賞識。曾勵珍當時監製一部20集的喜劇連續劇《鬥氣一族》。由當時的笑星夏雨擔正,她找到了周星馳和吳君如,周星馳雖不算是此劇的男主角,但戲份遠較之前參演的劇集更多,而且是演一個他最熟悉的草根市民,賣雞佬的兒子,文化水平不高,勤勞而刁鑽,愛跟後媽和樓上鄰居吳君如作對。這次是周星馳和吳君如首次合作也是唯一一次在電視劇中的合作,因為吳君如演完這部電視劇就往電影里發展了。在戲中兩人有很多搞笑的對手戲。

  《鬥氣一族》在當時很紅火,甚至帶起了「XX一族」這個詞的流行。當時TVB剛剛播完梁朝偉演的堪稱經典的電視連續劇《絕代雙驕》,接下來就是《鬥氣一族》。可以說,此時周星馳和梁朝偉在電視裡間接地比試了一下演技,雖然這時的梁朝偉已經是如日中天了。

  《鬥氣一族》講的是兩個恩恩怨怨的家庭被迫同住在一套屋子裡,兩家人之間發生的各種鬥爭的趣事。據馮美基回憶,「此時的周星馳,其實已經對演繹角色有自己的一套見解,很有計劃地去塑造角色的性格與造型。例如,他曾提議曾勵珍,可以在角色上加一塊大玉,掛在胸口,立馬就給角色增添了老套的感覺。他也不時在戲中加入小動作,很刻意地演起來,但效果卻很自然,不著一絲痕迹,看起來好像是演回自己,其實他是在演戲。」

  在《鬥氣一族》里,周星馳的表演很搶戲,他把一個站在攤前賣雞的市井小青年鄧發演得活靈活現,那種生活在底層、既能勞動又能講、還有些偏門愛好(譬如愛唱粵曲)等等的神情和氣質,入骨三分,自然順暢。尤其是與那個常常是穿著大大的T恤潑辣女人吳君如兩個人由冤家變情人的過程,非常之有趣搞笑。在片中周星馳與夏雨演的父親,不再是子隨父命,而是平等如兄弟,子呼父名,依稀可見後來周星馳電影里經常出現的叔侄間反長幼秩序的情節。

  在戲裡,周星馳有一句口頭禪「九唔搭八」,一度流行。

  周星馳也認為在《鬥氣一族》里,他的表演上了一層台階。1992年《電影雙周刊》的記者問他當時是什麼讓他改變之前「溫溫燉燉」的表演,是否有什麼令他開竅,改變了演繹方法?

  周星馳回答:「開竅?有什麼讓我開竅——往往就像是一盞燈突然亮起來的原理,『登』一聲就亮了。不過這是要自己不停問自己,要去想,不想就沒有這『登』的一聲。如果任隨『溫溫燉燉』,就一輩子都『溫溫燉燉』。我則會『登』一下,再『登』兩下……在我的演藝生涯里,大大小小的『登』都有好多次。我承認在《鬥氣一族》里是大『登』。兒童節目那時都有『登』,不過是『登』了沒什麼人看到罷。」

  1988年有一晚沒有戲拍,周星馳去Disco舞廳里玩,正巧碰到李修賢,李修賢當時是電影圈的大導演,就禮貌地去打招呼,李修賢覺得這個人面熟但一時不知道是誰。過了不久李修賢突然記起這個年輕人就是在《生命之旅》與萬梓良演對手戲的演員,就回過來再問周星馳叫什麼名字。

  周星馳道過姓名後,李修賢問他有沒有興趣試一下拍電影,因為他當時正要開一部新戲,還缺一個年輕角色。周星馳聽到有人賞識他,叫他拍電影,當然說有興趣。李修賢問他要多少酬金,周星馳回答說,「有你李導演找我拍電影,我不用錢都要去啦。」於是就試鏡,一試就OK。這部戲就是《霹靂先鋒》。

  以上這段李修賢和周星馳戲劇性認識的詳細過程也是出自蕭笙的回憶文章。

  周星馳在《霹靂先鋒》里演一個浪蕩青年、偷車賊「偉仔」,先是被重案組探長張鐵柱(李修賢飾演)抓住,之後兩人合作終將歹徒捉拿歸案。

  李修賢在1987年創辦了自己的「萬能」電影公司,拍攝的電影題材多數是警匪片。周星馳在李修賢的帶領下,也開始從都市劇情片轉向警匪片。1988年周星馳還參與了李修賢參與監製的TVB的20集電視連續劇《阿德也瘋狂》(又叫《鐵血騎警》,1988年10月31日起播),周星馳演的角色,是被黑社會老大阿德的好友鄭二(邵仲衡飾演)糾結過來參與一場失敗的綁架事件的幫凶。

  值得一提的是,周星馳在《阿德也瘋狂》認識了他後來的第一個女朋友羅慧娟。但兩人在那時只是認識了而已。

  這一年的年尾,周星馳還在連續劇《無冕急先鋒》里演了一個很小的角色。吳鎮宇也有戲分,而武打明星甄子丹在裡面演一個香港高級督察。

  周星馳說,「如果沒有李修賢,我想我可能都不會拍電影,他是第一個找我的。從有人找我覺得我可以做兒童節目主持人開始,又有人看到這個兒童節目主持人很討厭(笑),想把他拉去揍一頓……李修賢找我拍電影,他真的就是這樣跟我說的,他說『你這樣子做小孩子的節目主持人,我非把你找來揍你一頓了』,所以《霹靂先鋒》我被人揍得多慘!(大笑)整個電影就是揍我。」

  但是在第二年周星馳後來憑這部電影《霹靂先鋒》獲得了台灣金馬獎的最佳男配角。這對周星馳簡直是一場殊榮。第一次演電影就得到這樣一個獎。也讓周圍的人開始注意到他。

  在1988年,周星馳其實還演了兩部電影,有「金美林」出品的電影《捕風漢子》,他在裡面飾演幹探高亦明,與萬梓良、李美鳳、成奎安合作,並再次演萬梓良的弟弟。有一場戲,萬梓良為了勾引李美鳳,讓周星馳假裝一個有心理缺陷的問題少年,整段戲沒有一句台詞,短短几分鐘的表演,也沒有一個很清楚的近景特寫,而且光線處理也很暗,周星馳不晃又跳,把這個問題少年的形象表現得非常到位。這部戲裡周星馳的角色下場還是不好,被成奎安給勒死了。

  還有「華麒」和「金公主」出品的《最佳女婿》,飾演三人死黨中的風水先生賴布丁,初次與張學友、莫少聰、張敏合作,這是一部屬於八十年代香港傳統風格的搞笑喜劇,鬧鬧哄哄,演員們都表演一般。後來多次出現在周星馳電影里的張敏,為亞洲電視藝員訓練班出身,在1987年被星探挖掘,轉拍電影加盟永盛公司。

將「無厘頭」發揮到盡頭

  「我就是要這樣去搏一下,將『無厘頭』發揮到盡頭。」

  1989年是中國的關鍵一年。對於周星馳來講,1989年也是他演藝生涯中的關鍵一年。

  「《鬥氣一族》之後都有些機會,但在當時加上我的第一部電影《霹靂先鋒》剛剛出,又拿到金馬獎最佳男配角,TVB才開始發覺原來有這個人,就給我擔正《蓋世豪俠》。這算是一個很大膽的嘗試,我的意思是給一個叫周星馳的人擔正是個很大膽的嘗試。因為在《鬥氣一族》之後,我都還是擔演一些不重要的角色,譬如一些警匪錄影帶啦,有個戲是跟吳鎮宇演的一個連續20集的戲,但是沒一集有台詞講,我就站在最後,甄子丹就站在最前面……就是因為拿了獎,無線才給我試一下《蓋世豪俠》。」 周星馳說。

  他提到的那部沒有一句台詞的連續劇,應該是《無冕急先鋒》。這對當時的周星馳來講,確實是一個不小的委屈。

  最終監製劉嘉豪決定讓周星馳來演《蓋世豪俠》這部古裝武俠劇。這部電視劇既非改編自金庸,也非改編自古龍。這是一個類似於梁朝偉演過的《絕代雙驕》里的兄弟身份錯亂、反目成仇的故事,只是這裡的兄弟是一對異父異母的兄弟。《蓋世豪俠》的導演和編劇是李力持,周星馳曾經在單元劇《哥哥的女友》合作過。

  「《蓋世豪俠》是我第一部擔正的電視劇,很無厘頭,裡面有很多是你不需要問我為什麼的笑料,沒有原因,總之就是那樣……」周星馳在這部戲裡投入很大,有很多台詞都是他與李力持一起創作的。

  周星馳在《蓋世豪俠》里演的是一個浪蕩子段飛,他本是江湖名門正派的領頭羊「穹蒼派」掌門人的兒子,但他卻對功夫以及江湖恩冤毫無興趣,反而喜歡做生意。但最終他還是捲入了一場兄弟之間以及正邪之間的生死搏鬥。

  李力持與周星馳在這次合作里,開始加入許多搞笑的東西。其中大多數笑料都是兩人一起動腦想出來的。周星馳和吳鎮宇演對手戲,吳孟達一人飾兩角,分別演他們倆的長輩和他們的對頭。

  周星馳把一個江湖領袖的兒子當成市井的庸常人物來演,經常躺在掌門人的太師椅上睡覺流口水,每天嘻皮笑臉追追打打,甚至在街上開起了一家酒檔。這些反常的情節都帶來了許多笑料。

  「《蓋世豪俠》裡面我練一種『不死神功』,被人打一拳,我就暈,暈之前,我就哎呀,然後隔兩秒種(笑)然後又哎呀,之後攤在地上叫哎呀。這個其實來源於我看過的一部粵語長片,裡面有個人,不知道叫什麼名,中了別人一拳,接著哎呀,然後跪在地上,隔多兩秒,然後又哎呀(笑)這樣一直下去隔了幾十秒,半分鐘才跌倒在地,跌下去又再哎呀,才暈過去。當時我看這部戲就笑到暈,我覺得這個相當,就將這個我用進了《蓋世豪俠》。」周星馳後來在回憶起自己的無厘頭風格形成時提到了他在《蓋世豪俠》里的表演。

  周星馳小時候練過詠春拳和西洋拳,武打戲都可以應付,有「吊威也」飛起來的的鏡頭都是自己來,不需要替身。

  在足足30集的《蓋世豪俠》里,周星馳盡情發揮自己的喜劇細胞,調動自己的喜劇資源。例如前面提到的那個中招倒地的姿勢引起的笑料,《蓋世豪俠》還有很多很多。周星馳亦說自己從小到大,在日常生活中見到這些好玩的細節都是非常敏感,而且能夠將之記住,「其他東西不見我這麼有記性,覺得好笑的東西更加印象深刻,一路以來積累的資料,經常就拿出來用。像那部粵語長片,其他人也許會說怎麼以前的人演戲如此離譜,可以完全不顧其他……但我心裡偏偏覺得太好玩了,古為今用,或者可能會變成新東西也說不定。」

  在這部戲裡,搞笑的演員應該說還是只有周星馳一個。其他演員包括吳孟達都還是認真地按照角色來演。

  《蓋世豪俠》最後一集,必須重點講講,因為裡面有個關於周星馳兩兄弟大決戰的場面可以說是一次無厘頭的集中爆發。

  周星馳把古裝的頭套除去,頭上綁條帶子,換上一件類似超人的制服,胸前還寫著一個「勇」字。他和吳鎮宇兩人就像是爛仔打架一樣,之前的什麼神功都不見了,兩人如肉搏一樣打在一起,周圍的打手和群眾也有很多無厘頭的表演,例如在集市上的小販先是議論不休,甚至上前勸架,還硬拉著正在決戰的周星馳,要他賠被打爛的東西;官差對周星馳見死不救,周星馳抱著他的腿大哭,扯下一隻鞋;周星馳在吃完神丹之後講出像電視廣告里的推銷台詞;周星馳和羅慧娟在合力把吳鎮宇打敗之後開始爭功勞;周星馳當上了「穹蒼派」掌門人之後說要將之變成江湖上最富裕的門派,要做生意,還為它改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名字「段古母辛派」……周星馳後來在電影里的不少搞笑元素都能在這裡找到一些淵源。

  「這是我的意見……這樣做也是我和導演李力持一起決定的。當時好多人都對我說,星仔這是你的最後一集,不需要搞成那樣,因為這個劇如果好的話,最後一集不需要怎樣都好,而這個劇如果差的話,觀眾不接受,在最後一集這樣搞,就更加討厭你,對你沒什麼幫助,何苦要這麼做,你搏什麼呢……這些是經過詳細分析結果的話,講得相當有道理。但可能大家心態不同。我那時的意思是,不管是喜歡我也好,不喜歡我也好也許都會罵我,罵到我臭為止。我不想在演完之後觀眾會問《蓋世豪俠》是什麼呀,什麼時候播過呀(笑),播過都不知道,根本不留意。其實結果要麼贊,要麼罵。這就有事關如何分析它的問題,我始終認為有些東西不能夠去分析,我都不知道為何我會那樣做呢,我覺得那樣是好,我就先去做,搏一搏啦,可能會好,分析也不會百分之一百準確,但求我自己盡過力就算數。」

  周星馳亦坦白地說,在那個階段,當時的心態,就是發誓要出位,「不成功便成仁,因為我等得太久了,如果一開始就給個主角給我演,我不會想得那麼要緊,我不需要這樣來博,不用走這一著險招。」

  「我也猜不到觀眾會罵我神經病罵成什麼樣,但我覺得沒關係呀,因為那時的心態,我就是有一種搏一博的心理。就是在現在,也是有很多演員像我那時那樣,想出位嘛。我那時什麼都沒有,要讓人能認得我,我要引人的注意,所以就只能走險招,比較過火,但求搏人一笑。即是險中求勝,我寧願被人罵到遺臭萬年,都不願演完之後完全沒反應。我就是要這樣去搏一下,將『無厘頭』發揮到盡頭。」

  不能說周星馳完全成功了。《蓋世豪俠》也沒有給周星馳帶來一炮而紅的效應,因為那時還是英俊小生當紅的年代。但周星馳獨特的無厘頭表演風格,已經給觀眾留下了一個深刻印象了。他在劇中的一句口頭禪「坐下來,飲杯茶,吃個包」,在坊間流行一時,很多香港人都學著他的語氣,在各種場合講起這句話。

  由於一時轟動,1992年在TVB出品的、把以往播出的經典電視劇融合起來拍製成的台慶電影《群星會》中,還找回周星馳等人重演了《蓋世豪俠》中的片段。周星馳演的段飛在裡面梳著一個古怪的俠客頭,穿一件緊繃繃的長衫,嘴裡還總在深情地念著唐詩,最後吳孟達實在受不了他的詩就拿繩子把自己弔死了。這不知道是不是《大話西遊》里那個兩小妖受不了唐僧嘮叨而自殺的情節的淵源。

  《蓋世豪俠》起播的具體時間是1989年4月3日。在這一天TVB同時起播的還有後來被奉為經典、在內地久播不衰的、由黃日華、劉嘉玲、溫兆倫和周海媚主演的50集連續劇《義不容情》。當時在內地,只有廣東省及周邊部分地區能同步收看得到香港的電視節目,不知道會有多少幸運的觀眾能夠留意並且欣賞到周星馳早期的表演呢。也許大家還是只記得《義不容情》。

  周星馳和羅慧娟在戲中演一對情侶,從互相討厭開始,直到後來結婚生子。後來兩人在戲外也開始了一段地下戀情,並且持續了3年。

  羅慧娟當時雖然不是大紅大紫,但也已經在電視里比較活躍,她於兩年前已經參加了《書劍恩仇錄》的演出,飾演女俠霍青桐,開始成名;1988年又在《飛躍霓裳》擔正做女主角。在《蓋世豪俠》里羅慧娟演一個出場時偏男性化的酒店小女老闆,與周星馳鬥氣,對手戲很多,兩人都配合默契。

  1989年,周星馳還得到了不少在電影里跑龍套的機會。飾演的角色依然是都市小人物類型,性格命運都很相似。

  例如參加演出「萬里」電影公司出品的《龍在天涯》,但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到拍時裝動作片的李連杰身上,周星馳飾演的是一個華裔青年阿友,在戲中救了李連杰一把,然後被李連杰的對手殺死;

  在由「萬能」電影公司出品的眾星雲集的電影《義膽群英》中,周星馳顯然被身邊一大群明星淹沒了,他飾演一個莽撞的黑社會小弟小齊,亂講江湖義氣,一再搞事,弄得無法收拾,最後被人用牙刷挫死在獄中,這是個百分之百的正劇角色。在這部由李修賢與姜大衛負責策劃和籌備的,紀念武俠片大師張徹從影四十周年的電影中,張徹的得意門生幾乎悉數到齊,很多都已是大明星,例如吳宇森與午馬現場執導,徐克監製,爾冬陞攝影,黃霑作曲,劉家榮與元彬動作指導,狄龍與岳華負責演員調配。而年事已高的張徹主要負責故事及劇本的創作。眾星之下,周星馳很難放出光芒。

  這年周星馳還在「金韻」出品的電影《流氓差婆》與吳君如再度合作,飾演毒販肥七的弟弟阿賢,也是第一次和編導劉鎮偉合作。在《流氓差婆》里,吳君如飾演的緝毒女警探挾持了周星馳欲引毒販出來為父報仇,結果兩人互相了解並漸漸產生了感情。周星馳在此只是配角,出場很遲,而且只有20幾分鐘的戲。劉鎮偉似乎在嘗試拍攝一部嚴肅的非喜劇作品,悲情十足,以周星馳和吳君如的風格,這完全是屬於一次大膽的嘗試,結果當然是帶來了很不理想的影片票房。

  雖然得了金馬獎的周星馳片約不斷,但效果並不算突出。此時的他在電影界里還只能是一個新人,他也還沒有在別人的電影里找到自己的感覺。

  這一年,已經成為TVB的編導主力的李力持寫了一個連續劇劇本《他來自江湖》。這個戲是TVB當年的台慶劇。每年年尾的時候,TVB都會隆重地推出一部彙集大牌明星及新秀的台慶戲。這次還是劉嘉豪監製李力持編導,由於周星馳在《蓋世豪俠》里的突出表演,他也被選進了《他來自江湖》劇組。

  這次周星馳和萬梓良、毛舜君、恬妞、吳孟達、黃秋生等人合作。而周星馳已經是第3次飾演萬梓良的弟弟了。

  《他來自江湖》的劇情大致是這樣的:萬梓良飾演的「明天」原是黑道英雄,卻因一次買賣,令未婚妻意外身亡,大受打擊,自此脫離黑幫,專心一致營辦聯誼會,不談兒女私情。不料,恬妞與毛舜君兩人出現讓萬梓良的感情生活泛起漣漪,由此開展了一段三角關係。萬梓良與母親(李香琴飾演)、舅父(吳孟達飾演)及表弟何金水(周星馳飾演,「何金水」這個名字後來也經常在李力持導演的周星馳電影里出現)同住。吳孟達一直懷疑萬梓良是當年害他被革離警隊的罪魁禍首,所以對他諸多挑剔。但他的兒子周星馳卻把萬梓良當作偶像,而且二人情同手足,令吳孟達甚為氣結。後來,周星馳因為吳孟達誤入歧途,被牽涉入一宗毒品買賣中,萬梓良為了救周星馳,再次與黑幫周旋。

  「我跟星仔都不是主角,主角是萬梓良。我演星仔的爸爸。傳統上爸爸是一個很嚴肅的形象,正劇戲要這樣演才對。我們就把它扳了一下,演這個爸爸和兒子關係感覺好像朋友一樣,有時候他反過來好像比我懂。」吳孟達說。

  在戲中,吳孟達演的父親不像父親,周星馳演的兒子不像兒子,吳孟達還倒反過來喊周星馳「乾爹」,但是這樣顛覆傳統的演繹方式卻開創港劇潮流,大受觀眾歡迎。諸如此類的笑料,吳孟達和周星馳還弄了很多出來。

  據吳孟達回憶,「我們拍這些戲前已經想過怎麼來演,因為那時星仔住在我家附近……」 吳孟達當時住在窩打老道,周星馳和他兩人住對門,中間只隔了一條街。「我和他經常在美國餐廳傾談,談談怎樣改劇本去配合戲的走法。老實說,那時不像現在熟絡,但我喜歡聽後生仔說話,而後生仔也喜歡跟我一起,我喜歡知道他們想什麼,做什麼,憑他們的衝動加上我的經驗,出來的效果就很好。」吳孟達是無線第3期藝員訓練班畢業,周潤發的同期同學,之前已經演過幾部很紅的電視劇了,有《楚留香》、《新紮師兄》、《生命之旅》,還有和周星馳的《蓋世豪俠》等等。

  「我和星仔合得來主要是緣分,恰巧大家又都來演《他來自江湖》,又住得近,而且也認為在《他來自江湖》里有得搞,之前也有過合作。」吳孟達還說,周星馳是一個讀很多書的演員,幸好自己幾年前作好準備,才有辦法接招。周星馳當時還是新人,兩人想出來的新主意,都是交由吳孟達去負責說服監製。

  吳孟達與周星馳的長期搭檔合作關係也可以說在此劇中打下了紮實的基礎。

  周星馳演的那個何金水,是一個自恃有小聰明而練精學懶、渴望不勞而獲、油嘴滑舌的小人物。其中有一場戲周星馳又發揮了「無厘頭」的風格,他在自己婚禮上,嘴裡喊著「武功高強王小虎」與新娘大打出手。「王小虎」,前面提過,是周星馳小時候喜歡過的黃玉郎漫畫《小流氓》里的人物。

  《他來自江湖》一度創下TVB的收視新記錄,後來還被評為無線電視歷史上最受歡迎的5大劇集之一。周星馳在《蓋世豪俠》及《他來自江湖》所建立的「無厘頭」形象,也甚至成為一時的城市話題。

  有影評分析,在《他來自江湖》中觀眾一步步減低對主角萬梓良的興趣而投向周星馳,「也許是那一本正經並且處處寬容的態度有點老土令人看了有泄了氣的氣球的感覺,正是因為這個對照(萬梓良和周星馳)直接加速了周星馳的冒升。」「周星馳刻意從粵語長片時代借鑒再衍生出一套自己的語言,那套語言包含了自作聰明、不屑、無聊和反智。這些元素本身就是現代年輕人的寫照,或明確一點說,是這一代的傾向。所以周星馳完全切合這個時代,而並不是早走了一個時代。」

  1989年底,周星馳還和梁朝偉、黃日華、萬梓良合演過連續劇《警匪較量》。這部戲影響力平平淡淡。

  1990年7月9日起在TVB播出的15集都市題材連續劇《孖仔孖心肝》(在內地又名《龍兄鼠弟》),則是周星馳接拍的最後一套電視劇了,在片中他與劉青雲合作。兩人飾演一對孖生兄弟,卻自小失散,長大後劉青雲成為新浪潮電影導演,精明能幹;而周星馳則成為了通天經紀人,性格爽朗。機緣巧合下兩個並住一屋,還同時愛上同一個女孩,但卻不知雙方本是兄弟,兩人性格相差太遠,鬧出一連串笑話。

  在《孖仔孖心肝》里為周星馳配戲的是八十年代的明星梁家仁,在此劇中飾演周星馳的養父,一個大老粗形象。前面提到,他曾經演過TVB經典電視劇《天龍八部》里的蕭峰,周星馳在裡面跑龍套;梁家仁在以後也成為周星馳電影《龍的傳人》、《唐伯虎點秋香》中的配角,相當於吳孟達的作用。值得一提的是,他執導的周星馳早期電影《一本漫畫闖天涯》,被評論稱為一部周星馳「無厘頭」風格定型的電影。

  

  過渡語

  「請容許我嚴肅少少,說說我的第一次:

  多謝已故的李小龍先生,因為當年迷戀他的電影,所以立志做演員;多謝TVB訓練班的兩位老師,因為他們,我才知道什麼叫做演技;多謝監製林麗真,因為她發掘了我去做兒童節目;多謝李添勝給我拍第一部電視單元劇;多謝劉嘉豪,給我拍第一部古裝劇;多謝李修賢給我拍第一部大型電影;多謝萬梓良、李力持、吳孟達給我好多演出上的鼓勵,多謝大會,多謝廣大的觀眾。」

  ——周星馳 2002年4月(周星馳獲2002香港金像獎影帝時發表感言)

《賭聖》絕對不是一部無厘頭的戲

  1990年,周星馳的電視生涯正式划上句號。因為此時已經有眾多的電影片約頻頻向他招手。臨離開TVB時,周星馳仍欠著10幾集的電視劇合約未完成。

  在九十年代初的香港,電影體制又有了新的變化。在原來的邵氏、金公主、新藝城、嘉禾等公司之外,又有許多藝人創立了自己的電影製作公司。這個期間,台灣資金迅速湧入香港電影圈,電影產量突然激增。

  周星馳在這一年就推出了11部電影,產量可謂夠高,平均每個月都有一部,再加上他還在拍TVB的連續劇《孖仔孖心肝》,可以說是忙得腳不沾地,同時在拍幾部戲都是很常有的事。

  「初出道時,片約數量太多,自己能力根本應付不來。」周星馳回憶。

  1990年2月上映的《望夫成龍》,在現在看來,是周星馳一部比較奇怪的電影,乍看都覺得比較文藝,但細看也是能找到一丁點兒「無厘頭」的成分。周星馳在戲裡與吳君如合作,周演一個在鄉下長大的年輕人石金水,與吳君如扮演的吳帶娣私奔到市區生活,周星馳在都市裡受到誘惑變了心最終又回到吳君如身邊。這兩個曾在《鬥氣一族》熱熱鬧鬧地演對手戲的人,在這部電影里卻講起了恩恩愛愛的瑣碎情感。

  導演梁家樹說,「把握這部戲的調子是一個很大的挑戰。設計的時候我已想到觀眾霎那間很難接受吳君如這個喜劇演員苦苦地哭起來,於是我想,不可以太煽情,我便採用了較淡的處理手法……周星馳和吳君如不是金童玉女,不是劉德華張曼玉,所以處理起來就要特別慎重,譬如私奔那場戲,其實倒也很肉麻,那個長鏡頭,觀眾一看就會笑。但過火了就會引起喝倒采,對此我都很小心,處處適而可止。」

  當時《望夫成龍》的監製原本是想拍一部極度惹笑的喜劇,但梁家樹的想法則是要拍得純情一點、韻味一點。他說,「商業電影好像一上銀幕就要盡其鬨笑之能事,我想看看觀眾能否接受另一種東西。」

  這可以說是周星馳脫離電視圈,正式踏入影壇的第一部戲。在這部電影里周星馳也在摸索自己的風格。但顯然在導演的定性之下,他的空間並不多。但周星馳依然能抓住一點機會,有動人的演出。

  據梁家樹回憶當時拍戲的情景,「有時他會提出要求,譬如和關秀媚(飾演周星馳的女上司、情人)一起喝粥那場戲,星仔一邊倒胡椒粉一邊說無厘頭的話,那些話就是他即興創作的,帶出有點兒神經質的感覺。」

  周星馳後來卻這樣認為,「《望夫成龍》沒有那麼無厘頭。我也不是很明白,可能是因為觀眾有種潛意識,在開始就認為這是無厘頭,總之,他也不是很明白戲裡的東西,覺得好笑,又有點新意,就成了無厘頭……對此我也不會介意,我也不會去辯護我不是無厘頭。」

  梁家樹評價,「周星馳對喜劇的看法與一般演員不同,他有自己的風格和表達。他比人家慢許多『拍』,他的反應叫人難以捉摸,時而快,時而慢,這一刻讓你笑,下一刻又不許你笑。我就正好捕捉他這種獨特的演技,帶給觀眾新鮮的感覺。我覺得他這種演戲方法很新鮮。他是與別的不同的,常常要求我讓他用一個鏡頭把一段戲拍完,讓他自己控制對白的速度。無論是文戲還是喜劇,他都演得好,令人看得很舒服。」

  「其實,我是一個演員。」這句話,是後來周星馳的電影《喜劇之王》里的台詞。從梁家樹在1990年初所講的以上這些話里,可以讓人感受得到此時候的周星馳完全是以非常專業的、敬業的態度來對待他得來不容易的每一個拍戲機會的。

  在這部戲裡,周星馳多數時間是穿著一件簡單的白恤衫,他很努力去演繹草根的溫馨,準確地表現出了香港底層人努力奮鬥的一種生活。

  關於與周星馳在《望夫成龍》里的合作,吳君如曾經在自傳書《減肥血淚史》里透露了她在那時曾經暗戀過周星馳:「拍戲10餘年來,讓我假戲真做的對手只有周星馳。日夜相對,人非草木誰能無情,尤其他這樣風趣這樣英偉瀟洒!」而周星馳也高調承認回應當時也暗戀過吳君如。他說,「坦白講,我對肥吳君如都有些意思,雖然她瘦了都靚……不過我不喜歡太靚。我覺得沒得發展,只怪相逢恨晚,造物弄人呀!」這是他唯一一次公開承認自己暗戀的話。「相逢恨晚,造物弄人」是《大話西遊》里的台詞。

  不過他們事實上在當時並沒有傳出緋聞。或許兩人當時都把這種感覺藏起來了,也沒有往實際發展;又或許在那個時期,這兩人都還不是金童玉女,周星馳的名氣也沒那麼大,還沒能成為娛樂記者八卦的焦點。

  1990年周星馳拍的電影還有《一本漫畫闖天涯》、《龍鳳茶樓》、《風雨同路》(《霹靂先鋒》的製作班底)、《咖喱辣椒》、《小偷阿星》、《師兄撞鬼》(與董驃、馮淬帆合作,屬於新老兩代笑星合作的喜劇片)、《賭聖》、《無敵幸運星》、《江湖最的一個大佬》、《賭俠》。分別和9家電影公司合作,諸如浚升、藝能、萬能、緯愷、大都會、嘉禾、二友、電影城、永盛等,加上《望夫成龍》的德寶公司,一共就是10個電影公司。

  如馬脫韁的周星馳簡直是瘋狂地拍電影,而且是在不斷地與各種人物接觸,他也是在尋找最合適自己的合作夥伴。

  據馮美基回憶,「在電影圈,星仔初期的合約是簽給李修賢的(即『萬能』電影公司),價錢當然很便宜。後來,人紅起來,多間大電影公司,如嘉禾派麥當雄與蕭若元做代表,還有大都會,都想說服他簽約。星仔一直不肯決定,利用他們的周旋,藉以提高自己的身價。其實,當時他很需要一筆錢搬家,搬離擠迫的窩打老道單位。他本來很想簽約的,仍忍下去,這一招,他做對了。」

  周星馳這一年拍的電影里,值得說說的是《一本漫畫闖天涯》、《咖喱辣椒》和《賭聖》等幾部。

  《一本漫畫闖天涯》是周星馳風格形成的重要轉折點。這是一部以迷戀漫畫的少年誤打誤撞入黑社會,經歷生死之劫後退出江湖為主要情節的「後江湖片」,影片中周星馳表演的幾個特徵甚至是情節,在周星馳以後的作品中都有似曾相識的出現。

  周星馳演的是一位愛看漫畫書並對所謂江湖產生了各種幻想的酒吧侍應生,他在一次無意之中救了黑幫老大,得到機會躋身黑社會,於是他可以起結識原來他不敢去結識的女歌星,還敢去他原來沒錢去的夜總會……他以自己的古靈精怪和義氣獲得了兄弟般的情誼,在戲中他經常出些腦筋急轉彎的題目來考成奎安,在成奎安的家裡,他能夠和成家8個小孩打成一片,這些細節應該是梁家仁和左頌升兩個編劇特意為主持過兒童節目的周星馳度身定造的吧。

  電影中周星馳雖然已經成為江湖人物,卻仍喜歡含著吸管喝袋裝牛奶,類似這樣的小動作,在周星馳的電影里屢見不鮮。而蟑螂——後來在《唐伯虎點秋香》出現過的那隻著名的「小強」——也在《一本漫畫闖天涯》里首次出現。周星馳被作為人質被毒販扣押的時候,每天就是和蟑螂對話,一起吃飯。其實根據周星馳所講,他小時候最害怕的動物就是蟑螂。或許正因為最怕,所以才能在創作時想到拿它來做道具。

  導演梁家仁說,當年挑上周星馳來演這部戲的原因,是喜歡他在電視里演喜劇的肢體語言。「是生活中的誇張形式,但是很自然。」

  周星馳演的這個江湖人物脫離不了市井思維,一旦在強敵面前也是不惜跪地求饒,不過在生死關頭仍能挺身而出。這種能屈能伸的生存態度正符合當時香港的社會心理氣候,觀眾對此都很欣賞。因為這個時期逞一時血氣之勇的英雄氣概已經不合時宜,這從周潤發由《英雄本色》到《監獄風雲Ⅱ之逃犯》的轉變就可見一斑。

  後來的影評都認為,《一本漫畫闖天涯》比較接近周星馳電視時期的表演風格,也是周星馳「無厘頭」風格轉型的一部重要的電影。在電影結局時周星馳低調地淡出,其反英雄及荒誕的調子蓋過了漫畫式的狂想。

  《咖喱辣椒》又是一部警匪片,這種類型在當時已經很泛濫了。在籌劃這部電影時的選角過程,則可以看出周星馳在當時的電影市場對他的反應。在香港,拍電影之前都是先選角,尤其是大的電影公司(《咖喱辣椒》是台資片)更是要這樣,各個明星之間的搭配,是與票房號召以及商業利益掛鉤的,反而與戲的內容關係不大。

  監製陳可辛回憶當初他決定由周星馳來演的動機:「張學友在台灣有市場,周星馳在台灣的叫座力不是很好,他前幾部電影不賣座。但現在特別是《一本漫畫闖天涯》後開始好點,新加坡馬來西亞的市場反而沒問題。」陳可辛認為要與眾不同就是要拍出城市的感覺,「因此全片一定要在尖沙咀拍。我想拍出小人物的友情和感情。」

  但陳可辛並不是一開始就想到周星馳的。「最初我首先決定張學友,再配搭梁朝偉,因為他們演小人物都十分出色。過程中又想過用林俊賢或莫少聰配張學友。後來張國忠說有一個跟梁朝偉相似,但一定在不久的將來會『起』的演員,這個人是周星馳。又有人提議過用星仔配莫少聰或林俊賢,甚至也考慮過王傑,但王傑片酬很高。我堅持用張學友,於是等他的檔期,用張學友搭配周星馳。」

  這背後的權衡,其實就可以判斷出一個演員在當時的氣候如何。周星馳在這個時候,應該是漸有起色,漸入佳境。因為在《一本漫畫闖天涯》之後,他已經擁有了自己的票房吸引力,有觀眾買他的帳了。這與在電視里獲得人氣是有本質區別的,因為電影是要自己掏錢買票的,競爭由是更加的殘酷。

  陳可辛後來仍找梁朝偉來拍了《咖喱辣椒》第二集,片名為《阿飛與阿基》,導演也還是柯受良,還是張學友配梁朝偉。有心人可以去找來對比來看周星馳和梁朝偉的演技孰高孰低。

  九十年代初,王晶的一部《賭神》掀起了香港賭片的熱潮。

  因為周星馳和吳孟達在兩人在電視劇《他來自江湖》里的天衣無縫的合作,被獨具慧眼的吳思遠發現,覺得大有可為,決定發掘他們來拍一部喜劇版的《賭神》,這就是後來的《賭聖》。導演是元奎和劉鎮偉。劉鎮偉主要負責喜劇部分。

  如果說《賭神》著重賭局的鋪排以及賭徒的心理的話,那麼劉鎮偉對《賭聖》的處理就更加棋高一招,他放棄了賭局的設計,反而是以描寫小人物為主,從周星馳飾演的特異功能人士,藉以諷刺港人的功利心態等,另外,他還在片中首次從主角身上展現了一種執迷不悔的愛情,這也是周星馳後期作品中的最重要主題之一。

  《賭聖》在1990年8月18日首映,9月19日結束,一個月的時間票房高達4132萬6千多元港幣,以最低的成本打敗成龍與許冠文的同檔電影,創下至1990年為止港產片的最高票房紀錄。

  這個情況在當時完全沒有人能夠預料得到,包括製作這部電影的幕後。因為這部電影沒有大明星,也沒有大導演。只拍了1個月零7天,屬於普通製作。甚至還有人評價說它是一部粗製濫造的電影。

  當時影評人認為,這部電影的成功在於把流行的賭片題材巧加發揮,加入新的元素,賦予周星馳兩個特徵,一是內地新移民的身份。當時香港與內地的關係也是討論熱點,內地元素恰逢其時,在電影裡面甚至出現了內地流行的歌曲《血染的風采》的旋律;二是他具有特異功能。這讓香港人對所謂的能力帶有某種幻想。這兩個新元素使搞笑賭片有了更大的發揮餘地,開風氣之先。在這部電影的影響下,陸續出現了一批賭片如《賭俠》、《賭霸》、《賭后》等。周星馳曾客串演出《賭霸》,而裡面出演周星馳姐姐「賭霸」的是梅艷芳,但兩人沒有對手戲。

  就在這一年,周星馳接受《電影雙周刊》的專訪,第一次比較認真地談他的表演手法和「無厘頭」。但他講得最多的意思還是:「沒得分析,有些東西是沒法講的。」

  「我拍這部戲時,曾想到應該有2000萬的票房,但最後有4000多萬……《賭聖》絕對不是一部無厘頭的電影。《賭聖》是部非常之有誠意的電影,非常之有誠意地去引觀眾笑,而不是什麼『粗製濫造只拍了一兩個月沒有誠意』的電影,不是從這個角度去看它,不能那麼片面。」關於創作周星馳說,「《賭聖》基本上是導演的東西,不是我的東西。通常大部分的東西都是我照著他們的指示去演。」

  周星馳在戲中表演洗牌笨手笨腳,以至賭骰子一敗塗地,卻依然可以若無其事談笑風生,這樣的性格典型正好迎合了該階段香港人的集體心理,那就是在最尷尬的環境下仍能自我解嘲。1990年4月有個影響香港的重大歷史事件,那就是,在中英就香港選舉問題達成協議和諒解之後,香港特區「基本法」正式頒布。所以周星馳說《賭聖》的成功更多的是在於天時地利人和都恰恰合適。而他只是按照本色來演。

  「在《賭聖》里我有一段是扮演周潤發走出來,用霹靂舞的動作慢鏡頭出來,走到一半又用Moonwalk(太空步)走回去。最可惜是後來剪掉了,那個樣子好抵死(粵語:過分搞笑)。」

  《賭聖》成功地帶周星馳跳出了電視框框,塑造出周星馳成功兼穩固的喜劇新人王地位。周星馳在電影里被吳君如討好地喊他「星爺」,這個稱呼在這裡出現後,加上以後屢破記錄的電影票房,從此被娛樂記者和影迷們一直叫到現在。

  還有條值得一提的是,為周星馳進行普通話(國語)配音的台灣配音演員,在王晶導演的《賭俠》中首次為周星馳配音。正是他的獨特的配音,使周星馳電影擁有了更多的海峽兩岸的影迷。《賭俠》還是1990年度的第二大賣座影片,票房收入為4千零3萬港幣,僅以100萬的差額次於《賭聖》。

  此時周星馳的魅力,不但在影迷外圍,還在影片的拍攝中。但這並不是好事,因為在高強度的拍攝之中,內耗也不斷出現在周星馳的身上。影評人李焯桃就說過這樣一段話,「從周星馳的電影《無敵幸運星》里已經看得出這種情況,只要找到他來演,其他的草草偷懶也行,形成他不成比例地付出,超出了一個演員的基本,他要不斷地創作演出,甚至創作劇本。」

  在這部電影后,周星馳與吳孟達也從此開始了長期搭檔的合作關係。

  1990年,周星馳終於賺到了錢,實現了買新房的計劃。因為在那個時候,周星馳最大的心愿是找到一間豪宅,一家人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他投入重金買下了寶雲道12號的峰景花園,買入價是475萬,在當時也屬貴,足以買下兩個較小的單位。但周星馳很孝順母親,堅決與家人同住在一套房子里,至今仍是這樣。

  

  過渡語

  己的東西,當然也包含漫畫,因為我喜歡漫畫。一個演員,他做的事情,其實是關乎到他所有的經歷……為何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方法和形態,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經歷。看漫畫書、喜歡看以及留意別人、聽別人講話、喜歡看抵死(好笑)的東西……這些只不過是從小到大經歷裡面一點一滴,所以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方法。」

  「其實,每一個時代都會出一些不同的人,每一個不同的人都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一種方式。我的方式包含了無厘頭,即是別人所講的那個無厘頭。無厘頭也是我從人家那裡學來的。但無厘頭只不過是我其中一種喜劇元素。不單單是我,很多演員都很無厘頭啊,比我都更無厘頭。」

  「無厘頭也是要技巧的,無厘頭到什麼程度,才算得上好笑。就算是扯到天那麼遠,都有個限度,都要動腦,不是亂來的。可能有人會亂來,但我偏偏認為不是。我認為任何東西都經過設計,就算是扯到天那麼遠,或者是扯到土星那麼遠,也是有分別的,究竟是到天那麼遠,觀眾才會笑;還是扯到土星那麼遠觀眾會笑呢?這些是很考功夫的。儘管是事先有設計,但是我覺得真正賣座,真正觀眾喜歡的電影,絕對不是一部無厘頭的電影。」

  「我拍過的所有的電影,可能有的是無厘頭,但絕大多數不是無厘頭的電影。我堅持我相信觀眾一定喜歡一部完整的電影。有骨幹架構,是一部電影,是信得過的,看下去覺得舒服,而不是一些神經兮兮、扯到土星那麼遠的、大家哈哈哈笑一輪就走齣電影院的電影。可能有人喜歡看這樣的,但一定不是一部突然極盡能事去爆出笑料來的電影。」

  「我相信觀眾都不是笨蛋來的。我覺得現在的觀眾愈來愈進步,想引他們笑,越來越艱難,要他們喜歡,更加艱難……我個人認為,為什麼觀眾會喜歡看我呢,或者喜歡我的樣子呢——也許有人說喜歡我的樣子這個屬於沒法解釋的,他就是喜歡或者就是討厭,沒他的辦法——但我覺得這個原因不是很實在,沒什麼理由。我認為自己很看重『新』這個字,即有什麼新意。我覺得觀眾就是喜歡新的東西,同一個笑話,怎麼好笑都可以,聽了10次,都不會再笑了。觀眾永遠不會厭倦任何戲劇,只有厭倦沒有新意和沒有誠意的戲劇。所以,有新意是多麼的重要,尤其是在喜劇裡面。我很希望不去重複以前的東西、有人做過的東西,我希望有新的突破,新的點子,但我能力範圍有限,我只是一個演員,不是一個導演,也不是編劇,我也只能在我的能力範圍所能做的地方提供一些新的東西,讓大家研究一下。」

  ——周星馳 1990年11月

「我需要多一點時間」

  《賭聖》之後,香港颳起一陣周星馳風潮,人人都在說周星馳,話題甚至已經超越電影本身,涉及到例如時代精神那樣的範疇。

  1990年11月,本埠影響最大的電影行業雜誌《電影雙周刊》也組織起專業影評人例如舒琪等來談論這個「周星馳現象」。當時這些影評人的觀點分成幾種:一個是周星馳只是正常的明星偶像崇拜而已;一種是周星馳從兒童節目開始就已經培養了具有新口味的青少年觀眾;一種說周星馳被一窩蜂簽拍電影實際上也加速了周星馳風潮的死亡;也有人認為「無厘頭」的帽子只戴在周星馳頭上並不確切;但他們都一致認為周星馳給香港電影帶來了許多的「新鮮感」。

  不過這些影評人也是懷疑,自己對那個在口中說著的周星馳到底認識有多少?也想知道周星馳旋風還吹多久?

  拍完李修賢監製、李力持導演的《龍的傳人》後,1990年12月26日,周星馳出現在《新精武門1991》的開機儀式上。周星馳在這兩部電影里飾演的角色都是生活在香港郊區的鄉下小子,身懷武藝。周星馳開始從都市生活題材、警匪江湖片、賭片、純搞笑片過渡到了將功夫與「周星馳風格」結合起來的新題材:動作搞笑片。

  《龍的傳人》里周星馳與元華兩父子扮演的大澳鄉巴佬大口大口地瘋狂吃飯是為一絕,這一招日後也經常使用。周星馳在本片中過了一把功夫癮。他在片中的名字就叫「周小龍」,取源於他的偶像李小龍。而梁家仁飾演的師叔與吳孟達的角色相比,也是別有一番特色。

  1991年3月,周星馳再次參演李修賢監製的《情聖》,李力持做導演。為了感謝李修賢的伯樂知遇之恩,此時的周星馳對李修賢的片約是隨傳隨到。在《情聖》里,最突出的是周星馳與毛舜君的對手戲(在《龍的傳人》里也是兩人合作),他們把兩個老千演得活靈活現。電影里的那套位於域多利道用來騙人的豪華住宅真的也是借的,主人是被人稱為香港第一玩家的趙世曾,他對媒體自稱玩過的女人逾萬,而且還是經過篩選的。他的房子借來拍名為《情聖》的電影,確實有點噱頭。

  李力持回憶,「之前,本來是和周星馳開拍一部名叫《阿一整餅》的,講周星馳是西餅師傅,但後來拍了兩天,就告吹了。因為李修賢和麥嘉不太喜歡那個故事,所以取消了。臨時改劇本,便變成了《情聖》。」那個故事,應該是後來《行運一條龍》和《食神》的母版。

  下一部《新精武門1991》值得一說,它的編劇劉鎮偉、何東,導演是左頌升,動作導演元奎。結合了《一本漫畫闖天涯》和《賭聖》的班底。影片初定的名字是《精武門之拳聖》,但由於當時正在上映的《情聖》(也是周星馳演的)票房並不大理想,所以決定另改名字,最終是定為《漫畫威龍》。當時投資方為了寄望有好的票房收穫,還把新片名交給測字先生測算比劃。

  ——可見有周星馳也不一定就是票房靈丹,以至老闆都要放心不下,去求神拜佛。這個時候因為周星馳接拍電影比較泛濫,票房也是有高有低,難有保證。

  《新精武門1991》整部電影都跟《賭聖》有著謎一般的關係。首先,兩部電影的開頭幾乎一模一樣,都是「車站、自動販賣機、警察、硬幣」,同樣都是在九龍車站,賭聖想用內地的硬幣投香港的自動販賣機,被警察制止,在《新精武門1991》里,周星馳扮的劉晶想用硬幣打電話,警察出現,誤以為他是賭聖。更奇怪的是,賭聖的名字叫左頌星,而《新精武門1991》的導演叫左頌升。左頌升在1990年卻並沒有參與《賭聖》幕前幕後的拍攝,他反而是《一本漫畫闖天涯》的編劇之一。

  左頌星和劉晶都來自廣州。前者是廣州拳王,後者是廣州蕭王。兩個人都有特異功能,而且都是在跟人結怨時遇到張敏和尹揚明,周星馳同樣都是對張敏一見鍾情。《賭聖》里綺夢留給左頌星一條絲巾;《新精武門1991》中劉晶留給阿敏一條毛巾。

  以上這些細節其實是周星馳影迷總結出來的。由於情節和細節的創造性重複使用,周星馳的電影完全具有CULT片的特徵,在幾年後經常被影迷們拿來研究、尋根問底。所謂影迷中的這種痴迷於CULT片的熱潮也正於九十年代初在歐洲逐漸興起。這個尋根問底的潮流在九十年代的內地大學生中,因為《大話西遊》的流傳也一度掀起了熱潮。這是後話。

  《新精武門1991》因為「影片拍得太長,剪掉很可惜,於是將它一分為二。」中間還因為演員的片酬——因為簽了一部的合同卻拍了兩部——而鬧得滿城風雨。續集最終取名為《漫畫威龍》,周星馳與蕭芳芳在裡面有精彩的對手戲。著名演員蕭芳芳在周星馳心目中具有偶像的地位。喜劇演員陳百祥在這部影片中第一次與周星馳合作,他在後來周星馳電影中也有傑出表現。

  《新精武門1991》的票房有2000多萬,對於周星馳來講,不能算多。

  1991年周星馳另一部電影《逃學威龍》才是票房冠軍。《逃學威龍》7月18日首映,9月10日結束,票房為4千3百83萬,打破了《賭聖》的紀錄,刷新了香港電影票房的新紀錄。

  導演陳嘉上在《逃學威龍》里企圖改變周星馳的無厘頭形象。在當時,校園題材一向是被視為票房毒藥,但製作方覺得周星馳對那時的年輕人已經有很大的號召力,畢竟他也主持過兒童節目,對那時的大中學生具有吸引力。

  在拍片過程中,陳嘉上說自己的注意力是一直控制著周星馳的表演不能太漫畫化。「周星馳和吳孟達的即興表演真的很好。我的做法一直都是首先任由他們玩,於是他們便天花亂墜一番,然後我便叫他們回來。我說,『不能過分。』他說,『會很好笑的。』我又說,『不,就這樣算了。』因為笑完之後,整部電影就會被破壞。可能以前的導演經常不捨得將好笑的東西刪去,到頭來反而害了全片。」

  陳嘉上此時對周星馳新形象的塑造,已經思考得很成熟。「《逃學威龍》改變周星馳是很大的冒險。你不再讓他『賤』,但觀眾卻是喜歡看他的『賤』。通過包裝,你可以讓觀眾覺得星仔原來也可以這樣。你不能將他突然變成周潤發,但星仔可以一步一步的告訴觀眾他也可以做到周潤發那樣。只要給機會他去試。」

  「其實我相信周星馳的形象就有如我們的一個朋友,我們不想他變壞。但他又不能太正經,因為他的魅力就是來自他的反叛性。」陳嘉上與周星馳合作都很默契。

  「星仔吻吳孟達那場戲,是星仔自己提議的。因為如果周星馳的角色要感謝一個人他會怎樣去做呢?如果只是擁抱一下,反而很古怪,沒有什麼特別……最後那天,剛趕完兩組戲,我和星仔和吳孟達一起去配音,他們都很認真,配完一段,大家睡15分鐘,醒來又再配過,當晚通宵一直配到第二天上午。」

  順便提一下,編劇黃炳耀在片中飾演肥胖的警察署長,就是那個丟了一把槍,會「奪名剪刀腳」的警長。《逃學威龍》的故事來自黃炳耀,但片名卻是王晶取的。王晶說,「當時由於只是一部小片,主角最初考慮選當年仍是新人的李克勤。但後來老闆向華盛決定用周星馳,小片大拍,終於成就了一部經典。也成就了陳嘉上導演。」

  在這個勢頭之下,後來《逃學威龍》跟著又拍了兩個續集。校園題材的電影在香港也一時大熱。周星馳對自己在《逃學威龍》的表演很滿意。「花了心思去做。但第二集就不同了,因為沒了創意。」周星馳和陳嘉上兩人在第二集的製作期間都是眉頭緊鎖,因為壓力太大。

  周星馳的電影中後來再拍續集的有不少,除了《逃學威龍》,還有《賭聖》、《新精武門》以及後來的《鹿鼎記》,乃至《功夫》等等。對拍續集的壓力周星馳深有體會,「做出一個好的東西出來得到好的成績,但是要再做一個同樣出色的東西,而且要好過上一次,首先就少了一項頗為重要的元素:『新鮮感』,這時又要重新找一些新的東西,很傷腦筋……有時是想破腦袋想到沒有東西再想,只能是盡量保持一個水準。」

  對於周星馳來說,1991年是困難的一年,在太成功的《賭聖》之後,他要努力保持水準。票房有一部不好,他都要承受相當大的壓力。

  這一年的《賭俠II上海灘賭聖》自然也是《賭俠》的續集,導演都是王晶。

  王晶分別學習了好萊塢的《回到未來》、《未來戰士》和自己的《賭俠》,試圖糅合這三部電影的賣座元素,整出一部新的電影,他原決定將片名定為《回到上海》,後來改成了現在這個名字。而鞏俐也參與了這部電影,這是她的第一部給香港電影公司拍攝的影片。

  前面提到的拍攝續集的困境,在《賭俠Ⅱ之上海灘賭聖》中片末甚至是直白地表現出來。當時周星馳與法國賭神進行豪賭,周星馳自持有特異功能,第一局即全買,敵方的另一特異功能高手大軍看見這一情景後說:「怎麼又來這一套?」周星馳一臉無賴地對著鏡頭說:「幹嘛,我不就是這一套嗎?」

  《賭俠Ⅱ之上海灘賭聖》於8月22日首映,一個月時間的票房是3千1百36萬。比王晶和周星馳的另一部《整蠱專家》(2月2日首映)少了一點點,排在1991年票房的第6位。

  1992年後來被媒體譽為「周星馳年」,因為這一年的票房榜前10位中,周星馳就佔了7位,而且前5名都是他的。這5部電影依次是:第一名《審死官》(7月2日-8月9日上映),票房4千9百88萬;第二名,《家有喜事》(1月25日-3月6日上映),票房4千8百99萬;第三名,《鹿鼎記》(7月30日-9月16日上映),票房4千零86萬;第四名,《鹿鼎記II神龍教》(9月24日-10月29日),票房3千6百58萬;第五名,《武狀元蘇乞兒》(12月17日首映),票房3千1百51萬。

  可以說,香港的市民在一年中至少有5個月的時間沐浴在周星馳電影的光輝之下。

  先說最早拍攝完畢的1991年度賀歲片《家有喜事》,這部電影因為眾多大牌明星參與,所以在角色安排上又有些博弈。製片人黃百鳴在自己的書中《獨闖江湖》回憶道:

  「三兄弟的角色,最早擬定的是林子祥、黃百鳴、譚詠麟;但是後來譚詠麟撞期,心目中的配搭改成:林子祥、黃百鳴、周潤發;周潤發卻推辭了。導演高志森又提出了:林子祥、黃百鳴、張國榮;張國榮OK了,但林子祥這時在美國的房子失火,不能回港拍戲。那麼找誰來代替他呢?我與永高的高層開會,大家居然一致提議用剛剛冒起不久的,但人氣急升到讓人受不了的周星馳。」

  「那時周星馳的片酬大約在兩三百萬之間,當他聽到我們要找他演出時,居然獅子大開口,要片酬八百萬,來個三級跳。八百萬片酬,我們亦一口答應了,只要他肯演出便成。」

  黃百鳴認為《家有喜事》是「新院線」製作電影的第一炮,花這筆錢絕對值得。800萬片酬請周星馳這件事後來被媒體熱炒了一番。加上張國榮復出,這些新聞都使得《家有喜事》未映已先紅,聲名大噪。

  周星馳在《四三零穿梭機》時期曾到黃百鳴的「新藝城」尋求一個拍電影的機會,現在以800萬的身價再被請回來,真是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家有喜事》其實也是黃百鳴曾經拍過的《八星報喜》的翻版。「許多人說周星馳難搞,但在《家有喜事》一片中卻表現得十分合作,一切依本子辦事,全力配合劇情演出。他把那個弔兒郎當的花花公子演活了,尤其是後來變白痴那一段戲,令人看到捧腹大笑。」黃百鳴說。

  周星馳在此片中留下不少經典鏡頭,例如,「誰淫蕩啊我淫蕩」、「四眼田雞,你唬我」、唱卡拉OK《相逢何必曾相識》等等,而一臉「傲慢輕佻」被掛在晾衣桿上的段落,更是經典中的經典。

  由於周星馳經常參與幕後的製作,喜歡對導演提出許多建議。這時有人已經在背後偷偷的稱他是「太上導演」,所以許多媒體記者到了片場訪問都會有意無意地問導演一些問題,例如是周星馳權大還是導演權大,周星馳是不是很囂張等等。

  對此周星馳後來有說明,「有些戲,根本上就是老闆的要求,即,他們走來跟我說,『這部戲,你搞定它啦!』或者說,『喂,聽說從拍戲開始,那些笑料都是你想的,不如這場戲你搞定啦!』然後一場搞定後就可能進展到這幾場都是你來搞定,到那幾場戲也搞定後,『哈,好像也行哦。喂,這部戲,你……哈!(苦笑)其實我沒必要做這些的,因為沒有錢給我,而且非常非常辛苦。但因為我有興趣,我也覺得這樣拍戲越來越好玩,所以我也不介意去做。」

  本來在1991年,已經有人懷疑周星馳現象能否持久。但是1992年的幾部清代古裝戲又讓周星馳打了一次大勝戰,使影迷與評論界對「無厘頭」不得不再次審視。

  票房冠軍《審死官》(台譯《威龍闖天關》)中的「宋世傑」的角色本來不是找周星馳,而是由周潤發來演的。其實也是周潤發最早想拍這個題材,他找到導演杜琪峰。其時正是周潤發與杜琪峰合作拍攝《阿郎的故事》的期間。

  杜琪峰說,「《審死官》的計劃是由周潤發提出的,當時我希望周潤發言宋世傑,而鄭裕玲是他的妻子,基於發仔在金公主的合約問題而擱置了,後來改了周星馳來演,但鄭裕玲又沒有檔期,改為梅艷芳來演。但他們更為合適排擋。」

  杜琪峰覺得演繹「宋世傑」周星馳將與周潤發效果完全不同,周潤發也許會很感性以及有英雄氣概能,但周星馳是「古惑」,能把死的都說活,讓大家幻想他有某種力量,「很多人都說星仔很無厘頭,我卻不明白什麼叫無厘頭。他以前是怎樣我不清楚,但這次的合作我絕對不會認為他是無厘頭,相反他說每句對白,做每個表情都很有準確,而且很會配合其他演員。可以說一句,星仔不會浪費每一格膠片。」

  「在《審死官》中,周星馳絕對沒有刻意為自己製造什麼,大部分也都是跟著劇本來走。」 杜琪峰迴憶到。該片籌備時間約4個月,實際拍攝工作日為兩個月,預算1600萬,不含周星馳的片酬。為了影片不太對白化,還請了程小東做武術指導,拍了10天動作戲。

  《審死官》確實是走出了「無名小卒被欺負後來一舉成名」的初期周星馳電影的劇情公式,不再是變英雄打壞人,也沒有與吳孟達的一起胡鬧,卻依然讓觀眾笑聲不斷。

  導演杜棋峰不只單純地依賴周星馳的表演魅力,而是運用了這種表演方式去堆砌主角宋世傑與其它角色的對應關係。這部電影足可與精彩的西方法庭電影分庭抗禮,可以說是中國古代狀師電影代表作。故事絲絲相扣,推理嚴密、奇峰突轉,周星馳那種顛倒乾坤的強辯辭鋒也得到充分發揮。

  對於無厘頭電影成為了喜劇電影的主流,香港觀眾也明顯出現了趨之若鶩和不屑一顧的兩極化反應。但在《審死官》上映之後,竟然也吸引了不少曾經對周星馳的所謂無厘頭電影嗤之以鼻的觀眾。例如在一個關於1992年十大中文電影的評選里,《審死官》和《阮玲玉》、《東方不敗》並列。周星馳後來還因此部電影獲得第37屆亞太影展最佳男主角。

  《審死官》的廣受歡迎,對以後的《鹿鼎記》、《九品芝麻官》和《算死草》等等的古裝無厘頭電影都產生了影響。

  《審死官》上映期間,周星馳已經在王晶的麾下拍金庸名著改編的《鹿鼎記》了。這也是一部清代古裝電影。古靈精怪的周星馳自然成為古靈精怪的韋小寶的第一人選。就連金庸獲知將由周星馳演韋小寶,傳真了一張紙給永盛電影公司,上面寫著6個字:「不作第二人想!」

  之前梁朝偉在也無線中演過韋小寶。金庸也同樣贊過他:「在所有詮釋我原著人物的演員中,梁朝偉飾演的韋小寶是最為傳神的。」這一次,周星馳和梁朝偉又要比試演技了。

  永盛是第一次拍古裝清宮片,有周星馳出馬,非常重視,投資了5000萬做製作費,這也是周星馳目前為止參加的最大一筆巨資製作。

  王晶拍片的速度超快,一向有「TAKE ONE」(一次過)導演之稱,《鹿鼎記I》實際拍攝工作日為一個半月。

  周星馳原來在拍電影之前並沒有看過金庸的小說原著,但他不是懶惰,是王晶叫他不要看,因為改動太多,看了原著怕對周星馳有影響。王晶的改動內容有:將韋小寶的母親韋春花改成了姐姐,這是由於演員吳君如太年輕;將韋小寶的三位嬌妻曾柔、沐劍屏和方怡改成一分而二的雙胞胎「雙兒」,在小說里雙兒本是一個人;將原著中韋小寶娶神龍教主之妻的情節,改為娶林青霞所演的神龍教主。

  周星馳對這樣的清裝戲已經駕輕就熟。他自己也說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周星馳還有什麼新鮮,大家說我在《審死官》有新意,很特別,但我不知道有什麼特別,其實特別的是角色性格和導演。不管是《審死官》,還是《鹿鼎記》,我的演繹方法都差不多……我也有點像韋小寶,其實不只是我,韋小寶根本就是很多中國人、香港人的縮影,喜歡靠小聰明和運氣。」

  兩部《鹿鼎記》里有不少精彩台詞和典故,至今為周星馳迷經常引用,例如:「我對大人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西方失敗」、「有間客棧」、「那好像是頭豬啊」、「我愛一條柴」等等。

  從1990年正式進入電影業到1992年,周星馳在兩三年的時間內風風火火拍的電影已經超過20幾部了,而且絕大多數是喜劇。8月,周星馳在一次採訪中說自己還沒有對表演喜劇感到厭倦。他說,「但是我需要多一點時間。現在是一部接一部的拍,比起以前好,那時是同時幾部在拍。我覺得不論是喜劇還是別的劇種也好,都是無限的東西,題材可能有限,但出來的效果是無限的。即是說拍的方法無限,演的方法無限,隨你怎樣都可以,但是需要時間。」

  接下來的時間,周星馳又拍了陳嘉上導演的《武狀元蘇乞兒》,這是他們繼《逃學威龍》後的合作。其中不少場景是在北京拍的,周星馳的中學同學李健仁在此片中初次亮相,立刻「迷」到眾人。

  周星馳在演蘇乞兒的片場中對記者說,「我在這部電影里的形象很突出,新意是有的,至於性格及表演方法能否出位,便要演完之後才知道。」而陳嘉上的導演意圖是想將之拍成為一部關於「成長的故事」的電影,他說,「周星馳淪為乞丐,其實是一個重新認識自己的過程,一切重新開始,又反省檢討。」

  這部於12月17日首映,趕聖誕節檔期的周星馳古裝武打電影,挾《審死官》與《鹿鼎記》的票房神威,一舉進入年度票房第五名,划下了周星馳在1992年的完美句號。

  在1992年,周星馳曾經嘗試著辦了一間自己的名叫「跨星」的公司。「本想拍一部戲,」但結果是始終沒有做出什麼來。很快就停掉了。

  「因為我簽了約了,暫時還不能講有什麼抱負。我要幫永盛、大都會、三禾拍戲,每年拍若干部,時間是兩年,不能拍別的公司的戲,也不能自己拍戲。有3個自由限額,但也簽出去了,永高有兩部,嘉禾有一部,有一部是拍完了的《家有喜事》。我如果要學劉德華(那時他已成立了自己的天幕公司,自己投資拍電影),兩年內都還做不了。」周星馳說。

  

  過渡語

  「我通常不會即興表演。我這個人是不可以即興的,通常經過編排,大家商量過。如果我有即興的東西,我也不希望我是在現場中做出來,讓對方覺得為什麼突然變了。這可能有人喜歡,但這種方法不適合我。就如對方突然變了,也都會讓我不投入。尤其是喜劇都要先交流,例如我有想到什麼新的東西,我若這樣這樣,那對方下一句怎麼去接呢,大家一起現想吧,要先想到句好的對白,不要臨時才想。大家在一起想,可能一條新的點子又岔出來了,本來的戲慢慢變成另一個樣……通常一個演員都是劇本本身加上他自己,而變成戲裡面的角色。自己的意見一定會有。如果劇本我是100%滿意,我不用加任何意見,我希望我加得越少就越好,因為這就代表劇本越好,那你是代表我加了東西就好。而我自己個人想到好的東西,就會提出來,我覺得演員不可能完全按照劇本去演,導演也都不會這樣要求你。這樣做是應該的,是基本的東西,而不需要去講出來:喂,我加了很多意見(笑)。我覺得一個演員份內所要做的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要提出意見(哈),將編劇想的那個人與你自己想的那個人合在一起,就變成戲裡面出現的那個人。編劇想了一個角色,沒理由完全等於你想的那個,更不能完全抹去編劇想出來的那個,自己另外想一個出來。其實都是要兩者配合在一起,我覺得一個演員就應該這樣去做。」

  ——周星馳 1990年11月

「她說誰?不是說我吧?」

  1991年底,周星馳接受陳嘉上的邀請,再拍《逃學威龍II》。這部電影的靈感最早是來自美國片《轟天少爺兵》(Toy Soliders)。「但是《逃學威龍II》中只有恐怖分子進佔學校與這部電影相似,其他則完全不同。」 導演陳嘉上說,「劇本從構思到開拍只有兩個月,實際工作日才35天左右,由於星仔檔期緊迫,所以要儘快趕拍。」

  這部戲在創新以及票房,都並不是特別突出,但它對周星馳有著另一個意義。

  就是在拍這部戲中,周星馳認識了她的第二個女友朱茵。朱茵是陳嘉上看到她拍的一個衣服廣告被發掘出來的。陳嘉上認為朱茵很有潛質,為了她在戲中的角色,他甚至曾經修改劇本,讓她有多點戲演。

  而周星馳和朱茵則在合作中擦出了火花。周星馳所演的卧底警察在學校查案的過程中,需要得到女學生朱茵的幫助,在戲中他們有一段演繹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在玩親吻的戲。接下來,一些信息也表明,他們之間互相欣賞,很快兩人便被圈中人以及娛樂媒體看成是一對。

  此時,羅慧娟與周星馳的地下戀情,也已經維持了3年。

  1992年春天,香港的媒體爆出羅慧娟淡出,而朱茵獨得周星馳及他的母親凌寶兒的寵愛。

  羅慧娟與周星馳的關係無聲無息地結束了。兩人正式對外宣布分手的時間則是在1992年的9月。

  分手的原因,羅慧娟沉默了4年,終於還是在1995年對《明報周刊》透露了對那段感情的感受。「我曾經講過,我死都不會承認跟他拍過拖的……我也不知道那3年是怎麼過的。為什麼是3年?可能3年是一個容忍的極限期吧!」而據當時香港的報刊分析說,周羅分手的主要原因是周星馳的母親凌寶兒對羅慧娟不認可。

  「我也不知道,我一向都感覺到她對我有意見,但我抓破頭也想不出原因。我也好想知道,她為什麼如此憎恨我?」羅慧娟對和周星馳拍拖的一個最深體會是,「拍拖一定不會是兩個人的事,只能這樣說,這個組合一定有這兩個人存在。兩個人相處,一定要接受對方的生活,這便要接觸他以外的人。」羅慧娟1991年在由TVB主持的調查中被評選為十大最受歡迎電視藝人,現在依然活躍在香港藝壇,在商台做主持,做時裝模特秀,拍廣告,學廚藝等等,對私人感情卻很少再談。1999年11月,羅慧娟在新加坡參加潛水活動,耳膜嚴重受傷,導致完全失去聽覺。周星馳聽到消息後也是很關心,立即從香港發了一份手寫的祝福傳真,內容是:「娟妹,得悉意外,甚表關心,祝早日康復。」這事在媒體都有報道。

  羅慧娟與周星馳之戀,應該還是比較純情的那種,因為當時羅慧娟和周星馳都不紅,都仍在演藝圈努力奮鬥的階段,屬於兩人都平起平坐的戀愛。不過,周星馳的勢頭在1990年突然爆發起來。同一年,羅慧娟仍是在TVB里拍電視劇集,例如在7月下旬播出《燃燒歲月》,與劉青雲、鄭伊健合作;又如《人在邊緣》,與黎明、劉青雲、黎美嫻、陳法蓉等合作,羅慧娟、黎美嫻和陳法蓉三人在拍攝此劇的過程中成為非常要好的朋友。陳法蓉在1990年《師兄撞鬼》電影里演過周星馳的女朋友。

  香港這麼小,背後的工作關係自然是千絲萬縷。但很明顯,周星馳這時已經踏入電影業,和羅慧娟已經是兩個不同的圈子了。之後,周星馳拚命拍電影,兩人漸行漸遠也不足為奇。

  1992年年初開始,香港的娛樂八卦媒體已經不斷捕捉到周星馳和朱茵的約會信息,也寫出了不少關於周星馳與羅慧娟、朱茵的三角戀愛的文章,轟動一時。這期間周星馳與朱茵一起在外地出現;一起去錄影帶租鋪還帶……行蹤都被狗仔隊發現。但周星馳和朱茵對這些並沒有公開講明,也不否認。以上這些過程就是娛樂圈裡所謂的「地下情」之典型表現。

  敬業的香港八卦媒體無孔不入,他們通過各種信息總結出了周星馳喜歡的情人類型:長腿、豐滿、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眼睛大大要看起來很溫柔、個性活潑可愛。所以,朱茵簡直就是百分之一百符合這些「情人條件」的樣板。

  而周星馳和朱茵還有很多相同點,兩人都主持過兒童節目,兩人都愛幻想,一般人想不到的天馬行空的材料,經常是他們最喜歡在一起討論的話題;兩人又都帶點小孩子的性格和脾氣。據媒體披露,周星馳在情人節送一個小毛毛熊給朱茵,她便能樂上好幾天。1993年到1994年間,兩人甚至論及婚嫁。據媒體風傳是因為周星馳的媽媽很喜歡朱茵。

  如果報道屬實,那麼這段時間應該是周星馳從影以來的一段快樂日子,但也是讓他日後也難以釋懷的日子。因為兩人個性太強烈,愛情的甜蜜與折磨也幾乎是同時來到。

  1995年,周星馳和朱茵的感情出現了裂縫。兩人相處的時間恰好也是3年。

  關於分手的原因,比周星馳還要小9歲的朱茵在當年6月接受《明報周刊》的採訪時說是因為對方的愛情心智不夠成熟。

  「在這三年半的時間內,我流的淚實在太多,受的痛苦太深;總之,拍拖時有可能嘗到的喜怒哀樂,我全都試過了。每對情侶都有可能發生矛盾,我發覺大家需要透透氣,重新發現對方,畢竟,兩個人鑽牛角尖鑽得太厲害是不好的……分手的原因,主要是我覺得對方暫時不應該拍拖。在愛與痛苦的天平上,痛苦的比重是較大了。我不想傷害對方,他是一個好人,幾年來,我提過幾次分手,他珍惜我,從未答應過。但這次我堅決要這樣做了,他知道我太不開心,而這種痛苦,也會為他帶來更沉重的壓力,雙方都不好過,所以,他答應在感情路上休息一下。我見到一些事情,知道這段感情有問題出現了。剛開始,以為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後來發覺是他的心智未成熟,我是指他的愛情心智。一對情侶應該相親相愛,有真正的心靈溝通,要真誠相對,但我嚴重欠缺這種感覺,現在在感情上划上休止符正是適當時候。」

  朱茵還說,硬要把感情往「地下」發展,也是令她難以忍受的原因,「這種掩藏的感覺太難堪,難受極了,沒有尊嚴,不人道;但以藝人的身份去看,不公開私生活,又的確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周星馳似乎和所有交往過的女星都有過默契約定,就是他不喜歡公開戀情。所以和朱茵交往期間,朱茵談到戀情,都不指名道姓,但媒體也知道那個他,就是周星馳。

  其實在這一年的年初,他們剛剛在一起拍完了電影《大話西遊》。但是應該說,這次分手,並不是所謂的為了新片上映做宣傳。因為從後來兩個人如同陌路人的感覺就可以知道,當時朱茵與周星馳確實是緣分已盡。

  這段維持3年的地下情,儘管有無奈之處,但朱茵也表明自己並不後悔,「其實,對方一直很關心我,這次肯答應分手,是看見我精神太辛苦。他也很不開心,這件事令他很傷心。我比他幸福,因為我有不少朋友,有心事還可以向人傾訴,他的交心朋友不及我多,朋友也較少,他會比我慘……」

  朱茵披露自己在抉擇分手的那段痛苦日子裡,「我投入了耶穌的懷抱,信仰令我的心靈得到平靜。」但她也強調自己和周星馳之間並沒有大吵大鬧過,「在某個程度上,我可能也令對方感到有壓力,令對方辛苦。」

  有一條規律,每個和周星馳分手的女人,都會狠狠地咒罵他,不堪回首,但最終又都會在言語中全面維護他。而且一致認為周星馳是一個超熱愛電影的人,對工作態度非常之認真。用莫文蔚的話來說就是,「周星馳拍戲很認真,連睡覺都在想著拍戲。」

  從星相學來說,天蠍女(朱茵)與巨蟹男(周星馳)在愛情上的合適率應該是100%。巨蟹男和天蠍女會互相欣賞,很容易聊得來,都覺得對方很有智能,也很有方法,天蠍女其實是很強勢的,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像男生,所以對於巨蟹座的圓滑、圓融的性格很欣賞,會想要聽巨蟹男的意見,而巨蟹座覺得自己在男性來講好像太軟弱了,他也很欣賞天蠍女的強勢,於是雙方聊起天來就很有火花。不過,所謂的星座也許能解釋他們走在一起的原因,卻未必能解釋到他們分開的原因。

  無獨有偶,朱茵2002年在自己的音樂個人專輯《踢踢踏》里,曾經演唱過一首歌名就叫《巨蟹與天蠍》的歌。歌詞如下:

  「同伴說和雜誌說 全部也說巨蟹應該跟天蠍 全情投入聽說是天生一對多美滿的愛戀 誰是你誰在愛我 誰用過數萬個方式討好我 沒有什麼聽說是痴心一片 可永遠有結果 想不通想清楚卻未必 想不通諸多假設腦袋都分裂 情人若可以用情為我解開心結 如巫術變的死結想不通心反覆說未必 想得天空顛倒星月剎那間熄滅 橋段極曲折是緣份世界上重疊 原來是你來為我訂造甜蜜歲月 而全賴你來為我親手解開心結」

  唱這首歌時的朱茵已經和Beyond樂隊里的黃貫中拍拖3年了。黃貫中屬白羊座。此是花絮。

  且說1995年周星馳緋聞不斷,乃是繼1992年以來他的第二個緋聞高潮。女主角一會是藍潔瑛,一會是伍詠薇,一會又是莫文蔚,媒體顧自捕風捉影。但這段長達接近兩年時間的緋聞的緣起其實是由於性格直率的朱茵跟媒體大吐戀愛苦水,坦言已與周星馳分手,這導致周星馳無形中被捲入一場與朱茵的感情恩怨之中,炙手可熱,每天都被娛樂記者盯稍,有一丁點事情都會炒得很大。此時剛上映《大話西遊》里也正好都出現了其中的幾位緋聞女主角,所以話題就更火了。

  例如,藍潔瑛就曾形容自己在當時的環境。「我覺得我的驚慌程度回到了新人階段,很怕見記者,不知道有什麼新聞跟自己有關,很怕……我和周星馳絕對沒有關係,大家以前都是同事,只是朋友而已。」

  從中可見,周星馳和朱茵的一場轟轟烈烈的感情,不但對自己不好,甚至乎是殃及旁人。

  事實上只是,周星馳和朱茵分手之前,周星馳曾經和藍潔瑛一起相約吃過飯,接著藍潔瑛又對媒體提到她想跟周星馳合作,拍周星馳自己導演的電影。那時她已經在《大話西遊》里擔任過角色。結果遭來娛樂八卦新聞一連串。

  而周星馳的母親凌寶兒在1995年6月亦曾對《明報周刊》很明確地評價朱茵,「對於這個人,我可以說,到目前為止,我對她毫無感覺。」 凌寶兒還說,「我不是不喜歡星仔的女朋友,只是不喜歡那個女人,即是無論那個女人是否他的女朋友,我都不喜歡那個女人的啦。」

  凌寶兒認為周星馳拍拖完全是兒子自己的事,「他也不需要帶給我過目。總之有女朋友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每個人都要他的緣分,其實也是與我無關。」

  除了在1996年3月媒體報道過周星馳恢復聯絡朱茵的消息外,兩人再沒有碰過面。而且都是言語不歡。例如朱茵在回答媒體關於周星馳主動找他的傳聞時說,「我對這個人沒有感覺,道不同不相為謀,絕對不會接受。我很清晰地知道他不是我心中的對象。」 如今兩人形同陌路,朱茵更多次表示不會與周星馳再有合作機會,並說與他早已「恩斷義絕」,「再見也不是朋友」。

  緋聞就是緋聞,謠傳就是謠傳。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往哪裡去。這是在香港生存的演藝圈人物個個都要面對的問題。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應付方法,朱茵或許過於直白,但周星馳的方法就很成熟了。

  有媒體就此事再問起周星馳,周星馳的反應如同在玩太極推手。下面是整理出來的一些對答——

  問:前段時間朱茵說過「再見也不是朋友」,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答:她說誰?不是說我吧?

  問:她暗示是你。

  答:暗示?你猜是我吧,其實不是我。

  問:你怎樣評價朱茵這位演員?

  答:很有天分,很努力,很漂亮,很純的一個女孩。

  問:你的影片總有真摯的愛情打動觀眾,生活里你的愛情觀如何?

  答:對愛情,其實也沒有什麼意見。

  問:碰到喜歡的女孩子,你會主動追求嗎?

  答:有時候會,有時候默默的。

  問:好像跟你合作的女演員,都會傳出緋聞?

  答:這個我也不知道。

  周星馳還是周星馳,他從不喜歡私事搬到檯面上,他甚至跟媒體記者約定「三不答」,而「女人」則是首當其衝。

  有位周星馳的身邊好友說,此後周星馳在交女友方便都比較小心、保守,這與當年被女友傷過心有關,他並且暗指這個人就是朱茵。朱茵周星馳分手後,首度公開承認這段「地下之戀」結束時,淚灑會場,並指明是因對方太花心所致。其時在香港媒體內已經謠外傳周星馳與朱茵的第三者,就是莫文蔚。周星馳和朱茵分手到底是什麼原因,周星馳從來沒有正面談過。所以無法知道真實的情況。

  而周星馳甚至自此以後都絕口不提朱茵的名字。相比對羅慧娟的態度(他們甚至在2000年還一起合影過)而言,周星馳對朱茵可謂至今都仍是耿耿於懷。

  有人分析,周星馳的愛情觀基本上是非常重視家庭,甚至到現在他也是在與家人同住;有一點點大男人主義,也一定會結婚。

  周星馳日後也依舊是緋聞繼續,以至於每一位跟他合作的女主角幾乎都有跟他的緋聞。

  關於女友,周星馳曾對媒體頗有技巧地回答道:「我的生活很單純,也沒有外界想像的多彩多姿,要找個有發展性的女友,不容易啊。」

  關於愛情,周星馳還說過,「暗戀就是愛情中最浪漫的。一直不知道被人暗戀,到某一天突然發現了,多浪漫。」

  1991年與1992年,站穩腳跟的周星馳,開始有一些經濟行為。1991年,他購入了北角英皇道新達大廈,當時買入價109萬(1998年買出120萬,賺11萬)。1992年4月,周星馳以2380萬買入May Tower II複式單位,五個月後賣出即賺300萬;10月,他在台灣為古道綠茶拍廣告,造型就是《鹿鼎記》里的「韋小寶戴著老虎帽說書」。

  

  過渡語

  「對媒體……要看是什麼問題,因為作為藝人,也不是有問就要答,作為公眾人物是得接受訪問,但是不代表你問什麼我就要答什麼。有的問題是不斷不斷重複,比如和什麼人拍拖呀,一路追問,問了幾年了,這叫我如何有熱忱來回答。但是也有好多記者的態度是:你為何事而不回答呢?這樣就有對立的局面出現。我覺得這樣就好無必要,有的問題我覺得真的是無聊至極,例如買了什麼樓呀,車子多少錢呀,分期付款又是多少錢呀,這些又怎麼回答呢?衣食住行,人人都會有的啦,樓當然是要住,車當然是要開,這樣的一些渲染,搞得我好似成為了暴發戶一樣……唉!有的記者更好笑,先問我,你有沒有拍拖呀?然後他跟著就說,『別這樣啦,你這算什麼態度,人家梁朝偉都承認了!』梁朝偉承認了關我什麼事!我一定要承認嗎?……其實我是看問題,有的問題我相信任何人都沒誠意回答,因為根本上就是無聊。不過我相信這些是一部分記者而已,大部分的記者都是有誠意的。」

  ——周星馳 1992年8月

  「藝人和傳媒的關係有點像冷飲。喝多了會肚痛,有人最後可能會因為怕痛而不喝;也有人因為太想喝,寧願肚痛……若藝人不想成為追訪對象,可以選擇封閉自己不外出。」

  ——周星馳 2000年7月

「我真的很想做導演」

  1992年《審死官》大獲成功,又是得獎又是票房冠軍。周星馳梅艷芳這對搭檔於是被香港最擅長趁熱打鐵的導演王晶找了去拍他的賀歲新片《逃學威龍III龍過雞年》。這部電影拍得很快,製作也不精,再次沿用了陳嘉上的《逃學威龍》里周星馳卧底警察身份,創意則抄自美國影片《本能》。上映後反應一般,只有周星馳和梅艷芳的對手戲值得一看。即使是在春節期間,票房也僅2千5百76萬(但也排在當年票房第9位)。

  這算是對1992年周星馳燒起的這把火澆了點冷水。

  正當有評論認為「周星馳現象已經過去」、「1992年將是周星馳的最後一年」的時候。

  周星馳又推出了一部古裝戲《唐伯虎點秋香》,使周星馳風格表演再有突破,而且再度登上票房榜首。

  當時,確定《唐伯虎點秋香》的導演頗費周折,本來是找王晶的,但他當時要趕拍《黃飛鴻鐵雞斗蜈蚣》,於是改為陳嘉上,陳因為家事和香港金像獎的事情,不能抽身,最後還是找到了李力持。

  李力持披露,「周星馳演唐伯虎,是對他演技的一大考驗。任劍輝調戲白雪仙,龍劍笙調戲梅雪詩當然沒問題,但周星馳嬉皮笑臉調戲鞏俐,稍有不慎就變成一個『色狼』,所以在戲中我們找了一個很大的理由給他,讓他『溝女有理』,甚至是同情他去追秋香。同時也要準備當觀眾發問『唐伯虎為什麼要喜歡秋香?』這樣的問題時我們能夠解釋,所以在處理唐伯虎這個人時,周星馳是以現代人的眼光去處理,希望能夠做到有情有義。」

  「周星馳三個字已經代表一定是好笑,現在是要在好笑之餘要好看。而《唐伯虎點秋香》就是在追求這個目標。」李力持說周星馳在許多電影里已經是個「笑話指導」,這個崗位就跟動作指導、美術指導、攝影指導那樣。「周星馳已經當了這麼多年的『笑話指導』,也應該是時候做『笑話導演』。這就跟一個動作指導當他熟悉了一切之後,也會嘗試當一部動作片的導演。」最熟悉周星馳的李力持此時已經在暗示了什麼。

  《唐伯虎點秋香》是一部香港與內地的合拍片,所以也是周星馳最早一部在內地電影院正式放映的電影,而這也是因為內地從1992年底開始掀起對電影體制的改革。

  在內地放映時,這個片名吸引了不少中年觀眾,他們本以為可以重溫老電影《三笑》,順便也看看大明星鞏俐。但是當坐下來之後,有的人卻甚至連一半也看不下去,立刻退場。也難怪,在當時的內地,多數人們還難以接受戲說歷史的風格,更不要說被周星馳的無厘頭表演逗笑了。

  甚至有人在報章上用嚴厲的口吻批評:「影片嚴重脫離生活實際,內容虛假荒誕,演員表演膚淺,人物形象完全失真,令人噁心的鏡頭比比皆是,缺乏應有的美感」,並且考證了唐伯虎的生平來證明自己的觀點;有的批評者則相對比較寬容,把《唐伯虎點秋香》和1962年拍攝的《三笑》作了簡單對比以後說:「不過對此不必說三道四,在總的經濟文化沒有得到整治之前,藝術文化受到忽視,社會現實人生中充斥玩世遊戲,物質生活中充斥偽劣產品面前,這類片子不過是病態社會的折射光影,時興潮流的一種體現。」

  雖然如此,在大城市如上海,《唐伯虎點秋香》還是進入了1993年上海十大賣座影片的行列,同年上映的合拍片還有《霸王別姬》、《新龍門客棧》、《獅王爭霸》。隨便提一下,《唐伯虎點秋香》的外景地不少就是在上海選的。

  這部引起爭議的《唐伯虎點秋香》的編劇谷德昭,在此片中他還不是周星馳的正式班底。當時他是私下從高志森的公司里溜出來寫這個劇本的。谷德昭1990年從加拿大回港,被高志森帶入行做編劇。《家有喜事》里他也是編劇,那次為了寫周星馳的劇本,曾經閉關7天反覆看周星馳的表演資料。「我在加拿大讀書時,除了看《新紮師兄》就是看《四三零穿梭機》,而《黑白殭屍》是我唯一錄影的節目,每次看到周星馳上場就會笑:『這個人真衰!』」 後來我們都知道,這位徹底研究過周星馳的谷德昭,後來也成為了製作周星馳電影的重要一員。

  1993年,是香港電影疲弱的一年,《唐伯虎點秋香》依然以4千零17萬的票房高居當年榜首。周星馳讓那些懷疑他的人,又跌了一次眼鏡。

  其實,自從《審死官》的成功,已經讓周星馳對自己的風格進行思考,在努力製造笑料之餘也要追求意義。接下來的《濟公》就是他跟隨《審死官》導演杜琪峰的再一次嘗試。但這次明顯是導演杜琪峰用力過度,而周星馳的本色表演也沒有得到發揮,意義多於笑料以致成為一次失敗的嘗試。

  開拍這部電影,杜琪峰本意是想借用濟公來抗衡制度上的不公平,借古諷今,申訴對制度的不滿,但又想利用周星馳的無厘頭表演風格。這時香港電影已經有大量影片中的表演帶有明顯的抄襲周星馳的傾向,包括劉德華這樣的天皇巨星。

  杜琪峰亦曾非常直白地說,「選用周星馳來演濟公,理由最顯明易見,他是最容易吸引觀眾進場看電影的演員,又可以說周星馳是一件『工具』,透過他,向觀眾所訴說的東西,其入信程度會自然的相應提高。這次的《濟公》對周星馳的觀眾來講,可能會深了一點。」

  由於電影劇情過於玄乎,票房果然不佳。周星馳熱潮再次被澆冷水。

  同樣是周星馳主演的作品,一年內所拍的3部電影票房卻相差甚遠,周星馳開始清晰,他要想有自己的風格,就必須自己掌握主導權。

  其實周星馳想介入幕後的想法來源已久。在1992年8月他就很清楚亦很坦白地對《電影雙周刊》這樣說過,「講真的,我是很想做導演,這個慾望要超過想演一部文藝片,我的興趣是可以兼做幕後,有機會的話希望再兼顧編劇、監製之類,導演是最後的目標。」

  說這句話時,他也許只是有對從事電影幕後工作的興趣。但1993年時票房的巨大反差則讓他對建立自己的製作班底已經暗下決心。

  在1994年伊始開拍的《破壞之王》中,周星馳終於得償所願自己同時做監製以及主演。初次做監製的周星馳在片子結束後,對自己的評價用了12個字:「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破壞之王》當時也叫《破壞王》,本是一本流行已久的漫畫書。但電影只是用了這個名字,內容是全新創作的。拍這個題材是周星馳的想法,然後找來導演李力持和編劇谷德昭一起來想點子,進行集體創作。原來計劃是以漫畫人物為故事藍本,但後來由於版權問題一度導致停工,所以最後的電影連造型都沒有模仿漫畫。

  李力持說和周星馳苦想點子時,經常是一起到海邊,對著大海沉思,而「怎麼突破自己始終是最難想到的東西」。

  大衛·波德威爾在《香港電影的秘密》里說道:香港電影的劇本和好萊塢不同,不是經過很嚴格的劇本班子。香港的拍片計劃通常始於監製的一個意念,再找合適的導演和編劇。拍片資金一旦落實,核心創作人馬就湊在一起開會,展開開放式的討論過程,各自表達對場面氣氛、角色性格以及對白內容的意見,其中一人做筆記,五至六次類似的集體腦力激蕩後,才動手寫劇本初稿。

  周星馳的電影,在製作前期多數都是經過這樣的過程,只不過他的電影更多的是炮製有新意的笑料。

  這部由周星馳首次監製的《破壞之王》的票房和口碑都不是很好。再一次讓人懷疑所謂的無厘頭風格是否又不被觀眾喜歡了。「無厘頭」至此已經成為了周星馳的一塊心病。剛出道時,無厘頭是他的獨特表演,到後來他不再承認自己的表演是無厘頭。李力持就曾表示周星馳很反感他的電影被稱為「無厘頭」,因為這個詞叫人聯想到的是「不用腦、不用花心思」,而其實他們在拍片中經常為喜劇效果費勁心思,為了一個出彩的鏡頭,演員經常要重拍好多次。他還說,「周星馳更偏向於將他的作品稱為悲喜劇,他總是關注小人物在生存壓力面前的尷尬和窘迫。周星馳的演技並非沒有內涵,很久以前拍的片子現在看來還是叫人忍俊不禁,笑中有淚。內地目前出現了許多網頁研究『周星馳現象』,這說明他的持久魅力。」

  但不管周星馳他們怎麼想,觀眾卻都已經將無厘頭死死地與周星馳聯繫在一起,想甩也甩不掉了。

  香港影評人羅維明也說,到這個階段,周星馳出現了形象危機,即是「大家只記得他的形象,卻記不得他的電影。但周星馳卻是想要成為繼許冠文之後最重要的喜劇作者,而不僅是個演員。」

  永盛電影公司出品的《國產凌凌漆》(又名《零零漆大戰金槍客》),是周星馳第一部正式掛名做導演的作品。老搭檔李力持也同為導演。

  「我的參與量跟以前差不多,導演這個名字不是我要的,是公司老闆說:不如玩一下啦。我也覺得名份這個東西都是玩玩的,無所謂。」周星馳說,「我本身對導演這方面是有興趣的,而我也有純粹演戲的時候。除了演戲外,所有與電影有關的東西,我都不介意去學,邊做邊學。有時候,也有被迫的感覺,就是當我覺得有更好的東西,我會忍不住要說出來的。但我要說一句,我的東西未必一定好,我一直只是想把刀磨利一點,再學多些,練多些。」此時他還把自己界定在嘗試階段。

  有影評認為,在《國產凌凌漆》里,周星馳完全放棄了保險的調皮反斗小子的形象以及默契純熟的搞笑拍檔吳孟達,而是以沉實深厚的演技,令自己提升到了「冷麵笑匠」的境界,而且比顛峰期的許冠文更活潑及現代化。僅看刺探情報而唱「李香蘭」後受傷、刮彈療傷兩場戲,已可見他純演技的魅力。

  周星馳自己也很看重這次的表演,他表示,《唐伯虎點秋香》和《國產零零漆》在其個人的喜劇創作中可互為對應。因為《唐伯虎點秋香》是一部盡皆過火誇張的瘋狂喜劇,《國產零零漆》則無論表演還是風格手法都相當克制,並嘗試加入一些黑色幽默的元素。這一放一收間,周星馳喜劇的探索之路已邁進一大步。粵劇名伶羅家英首次在此片中和周星馳合作。但讓他真正紅起來卻是隨後的《大話西遊》里的唐僧。

  「星仔發覺自己傻乎乎的形象已經做到最好了,因此便花心思發掘其他方面的表演方式。」與周星馳合作導演《國產零零漆》時,李力持則說。

  入行拍電影才4年,但其中已經經歷了起起落落。周星馳對表演的探索,亦在香港如此殘酷競爭的電影環境下,幾經磨練。其實自周星馳火爆以來,他的風格一直都是被人質疑的,雖然他在九十年代創造香港電影票房方面的號召力與周潤發、成龍被並成為「兩周一成」,但似乎沒有人把他當作真正的演員看待,例如被公認謙虛的周潤發,在提到周星馳演技的時候也淡淡地用了句「很努力」的詞語搪塞而過,而據說成龍曾經這樣評價過:「周潤發的電影看過幾部,不錯,而周星馳,我沒有看過。」「如果我的電影可以賣到好萊塢,周潤發的電影可以賣遍全亞洲,那麼周星馳,只能在香港原地打轉。」這些,似乎與這個只注重票房的香港並不符合,但周星馳確實是一直在遭到質疑,這個情況直到2002年他自導自演了《少林足球》後,才終於獲得了香港電影獎項的一併肯定。

  1994年7、8月間,周星馳在內地最受追捧的電影《大話西遊》正式在寧夏開拍。這也是周星馳的首部大投資電影,上下兩集共投資6000多萬。實際上,周星馳自己也是《大話西遊》的投資方之一。因為此前周星馳剛與楊國輝等幾個夥伴組建起香港彩星電影公司,《大話西遊》是他們的開山之作,卻也是唯一一部作品。

  這次周星馳找到拍《賭聖》的導演劉鎮偉一起來合作。片中的大量沙漠場景都是在寧夏風景勝地沙壺拍攝。而孫悟空與牛魔王打鬥的場景據說當時是一處未開發的古城堡。

  為了能在視覺上接近孫悟空,劇組請回美國化妝師參考電視連續劇《西遊記》中六小齡童的孫悟空造型,設計了一個在傳統感覺上既像又不是太像的至尊寶。「可以講,拍《大話西遊》是我從影以來最辛苦的一次,當時在銀川拍外景,天鬼般凍,我30來年還是第一次出門3個月沒回過香港。」周星馳說。

  由於《大話西遊》1997年前後慢慢在內地大學校園裡,在各種媒體的追問下,周星馳亦曾經大段大段回憶過他之所以拍這部電影的想法:「我從小就看《西遊記》,從公仔書到原著,還有香港早期的粵語長片中,《西遊記》的故事改編的電影好多,我從小就很迷這些電影。拍《大話西遊》前,我也翻過原著,當然不是全部從頭看到尾——沒時間,而是想看哪部分就看哪部分。我很佩服《西遊記》的作者,因為其內容全是天馬行空,真是想也想不到;但結構又很嚴密,且娛樂性強:從「大鬧天宮」到給唐僧降伏,還有去海龍王處找來一根金箍棒……這樣精彩的情節,簡直是曠世的,作者是天才!他的構思好現代! 」

  「但如果要照足原著去拍《西遊記》,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找斯皮爾伯格來拍,我也沒那樣大把的錢。我又不想浪費原著的豐富想像力,便將它改編成一個愛情故事,在我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去做。」

  「《大話西遊》對我是一個很大膽的設計和嘗試,尤其第二集。在我,只是想搞一個戲劇,幾乎不是喜劇,沒有特別想搞笑,但電影出街後,大家都將它當作喜劇。當然這也是好正常的,拍的人或許並不想有意搞笑,有時我想哭,或者潛意識我自己是比較喜歡用輕鬆一笑的態度去看世界……觀眾有怎樣的反應都是自然的,有許多方面其實我自己也沒想過,觀眾比我想得更清楚。反正,我在拍戲時,已不去想這究竟是不是一套喜劇,只是將其作為一個戲劇來拍。」

  從一開始,周星馳就把《大話西遊》定位為愛情故事,整個劇本也是在其後的拍攝過程中慢慢完善起來的,甚至大量人物名字,包括至尊寶、春十三娘都是從另外一個作廢的劇本中挪過來的。

  參與實際創作的導演劉鎮偉說這部電影的概念是《西遊記》的第101回,「因為我每次看完《西遊記》的100回後,常會幻想之後會發生什麼。我一向看書都喜歡幻想人物的前身和後世會是怎樣,童話故事完結時都說王子和公主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既然前面都那麼好看,快樂那部分一定更好看。這兩部電影就是基於這個概念而創作。」雖然這樣,但在後來,《大話西遊》被影迷們和評論稱為是「後現代解構主義」的一部電影作品。

  1994年的上半年,在看到劇本提綱時,《大話西遊》卻並沒有引起西安電影廠的興趣,只是考慮到周星馳的號召力和港片的商業利益,一向以出產藝術片的西影廠才同意合作。

  《大話西遊》拍完後,西安電影製片廠仍對它存在爭議,據說當時的藝術副廠長張子恩極其看不上這部電影,覺得它不能代表西影廠的藝術追求,只能算文化垃圾,事隔多年,以張子恩為代表的一批藝術家都不願談起當年的合作。

  事實上《大話西遊》後來的內地票房慘不忍睹,例如北京就被當作是發行失敗的典型,1996年2月,《大話西遊》作為寒假影片推出,票房只在20萬左右,甚至不少場次的觀眾是以個位計算。在一些省份,如河北電影公司只要了上集《月光寶盒》,沒要下集《大聖迎親》,因為他們不看好,說是「太鬧,沒勁」。《大話西遊》最終在香港也是僅2千500萬票房收場,台灣票房則收2千萬。

  那句在《大話西遊》中的經典台詞:「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如果要將我這個愛情加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周星馳曾經自爆:「這句對白是我在坐公共汽車時想到的,自己都忍不住喊了出來。其實是我當時私人感情上有所感悟。」

  但後來為了忌諱談到私人感情,他又改口說,「『愛你一萬年』這個台詞,我當時就想講出來自己覺得很肉麻的,其實我就是想要一種很肉麻的感覺,意思就是說一個人他隨便地說了一段最肉麻的騙人的假話去騙一個女孩子,但是最後這個最肉麻的原來就是他最想講的、最真心的話,我就覺得從這個最肉麻變成最真心的過程是很浪漫的、又肉麻又很感動很想哭,我自己講得差不多都哭起來了,覺得這個一定好的。當時就把這個情節就這樣拍了,我也很有信心,認為大家也都會覺得很浪漫很喜歡。可是放映的時候卻被認為是很噁心,覺得『這是什麼東西』,沒辦法……後來大家又都很喜歡這種設計了,我就覺得,我當時的估計還是沒有錯誤(笑)。」

  可從香港的娛樂媒體中發現,在拍《大話西遊》期間,恰恰正是周星馳、朱茵和莫文蔚三角關係複雜時。所以周星馳的很多台詞相信都是有感而發。

  但對於周星馳來說,還有一個更大的意義則在於,《大話西遊》是造就了周星馳號召力「內地神話」的一部電影,他的這部電影培養了一批內地的忠實「周星馳迷」。而這些影迷為周星馳的電影進行各種詮釋,整理考據出許多典故來,他們亦愛屋及烏,連周星馳的普通話配音演員石班瑜也被挖掘了出來,成為半個明星。

  應該說,《大話西遊》甚至還引發了20世紀末期中國內地年輕人群體的一種獨特的大眾文化現象。這些年輕人對《大話西遊》里的台詞和劇本不斷進行再創作,並有各種版本在網路上流行,例如「求職面試版」、「中國足球版」、「王朔余秋雨版」、「股東大會版」、「清華奇緣版」等等。在一定程度上,石班瑜配音版的周星馳電影台詞,改變了一代內地年輕人在網路上語言表達習慣。而平民化的影評也在隨後大量出現於互聯網中。

  有一本2000年6月在內地出版的《大話西遊寶典》的書,曾經回溯起《大話西遊》熱潮興起的過程:1995、1996年,它在內地還是屬於一部沒有口碑及票房的影片,但到了1996年年底,內地盜版VCD大量出現,首先是北京的一些大學,例如北京大學和北京電影學院里的一些學生開始喜歡上《大話西遊》里的另類愛情故事和巡迴式結構,當時在大學校園裡一套《大話西遊》的VCD可以賣到30元,依然火爆。一位賣家說在1997、1998年間,《大話西遊》的銷售最高紀錄一天能賣到上百張……也是在這個時期,大學裡開始普及互聯網,所以也有人分析,網路上真正興起《大話西遊》是和網站的興起是同步進行的。

  1999年是《大話西遊》網上討論的繁榮期,當時隨便輸入「大話西遊」幾個字,搜索引擎就能找出四五十個關於它的專門網站。

  2000年8月出版的內地雜誌《新周刊》,在先做了一期反映這個現象的專題「無厘頭.com」之後,專門到香港採訪了周星馳。這應該是周星馳首次接受內地傳媒的親密採訪。

  以上這些現象以及這次採訪,引起了周星馳對內地影迷、尤其是大學校園的周星馳影迷的關注,並觸發了他後來頗有針對性的內地大學校園行。此系後話了。

  《大話西遊》之後,周星馳被輿論認為開始走下坡路。因為周星馳接連推出的兩部電影《回魂夜》和《百變星君》都是明顯模仿好萊塢的拙劣之作。

  「我所飾演的角色是一個不怕鬼的,日常喜歡發夢,是那些相信世界上有神怪、外星人的人。」《回魂夜》是周星馳第一次拍恐怖片,票房非常差。事後周星馳曾說,「《回魂夜》中,別人都說周星馳隨隨便便找了一幫人關在房間里便去拍,其實這也不是我們想的。」他覺得電影的預算是其中一個問題。

  《百變星君》的導演是王晶,兩人合作讓這部電影票房稍有起色,有3千5百多萬,排在1995年的第三位。前兩位則是成龍進軍好萊塢的電影《紅番區》和《霹靂火》。

  正如前面所說,好萊塢模式此時已經成為香港電影模仿的對象。而特技和大場面是首先學習的。王晶就說,「《百變星君》主要是玩電腦特技,變化比較多,而內容可以說是《變相怪傑》、《鐵甲威龍》和《無敵金剛》的混合體。電影主要想帶出人要受人尊重的訊息。影片最有趣的是把星仔的樣貌跟電話亭、電飯煲、馬桶等聯繫起來。」 《百變星君》製作費3000多萬,在當時的電影界,算是大投資,而也只有周星馳才玩得起這樣的大製作。

  周星馳在的片場里接受記者的採訪時說,「電腦特技很好玩,可以將不可能的東西變成可能……我想看一下電腦特技應用於電影中的製作過程是怎樣的。電影已開始依賴特技效果,電腦對電影發展很重要,希望這是個好開始。」

  雖然票房不錯,但與投入相比,仍是輸局。不過,周星馳對電腦特技與好萊塢口味卻有了更多的了解了。

電影里需要

  「如果電影里需要的話,當然標榜的是香港或者中國的東西」

  1996年,《大內密探零零發》周星馳再次參與創作,與谷德昭同為導演。

  「《大內密探零零發》這部戲源自《獅吼記》,一切都是老闆的意思,他想拍一部有關兩夫妻的故事,當然兩夫妻在一間屋裡是有點兒悶,所以便加進了另一些元素,不能再像以前粵語長片版本一樣。因此想到占士邦,想到了特務,以及加插武打動作等。這是一部按純文藝片的製作費來拍的一部很多動作長片的電影。」周星馳還說,「我演的零零發是一個古代的現代人。我原意他應是一個生於古代的愛因斯坦。」

  在《大內密探零零發》之中,有一段模仿電影頒獎的場面:「最佳男主角」最終沒有頒給周星馳反而是給了片中的他的岳父一角,並且由旁人道出周星馳的表演「表情做作,略現浮誇」。這讓人想起現實中周星馳在香港影壇所受到的遭遇。

  《大內密探零零發》公映之後,周星馳和經營搭檔楊國輝從原來的香港彩星電影公司醞釀成為一家新的公司:「星輝」電影公司。

  1996年籌拍、1997年放映的《食神》是「星輝」第一個作品,並隱含了周星馳面對好萊塢乃至全世界電影市場的野心。

  其實在構思《食神》之前,周星馳是想投資開拍《國產凌凌漆》的續集,暫名《特務之王七七七》,周星馳曾邀請在好萊塢成功推出成龍的唐季禮為他執導《特務之王七七七》。唐季禮看過劇本,但他對周星馳坦言其中的笑料太香港化,外國觀眾未必會笑,最終放棄。周星馳於是又邀請徐克,而徐克當時正自身難保,他執導的西片《反擊王》遭慘敗,投資者已對徐克失去信心,只肯一次付一筆有限的製作費。徐克已沒有心思為周星馳打開通往好萊塢的星光大道。

  後來這個計劃暫停了,周星馳把目標改為《食神》。構思《食神》故事的時間十分漫長,足足有5個多月。《食神》的拍攝工作日是50多個,那時一般的香港電影只需20多個拍攝日就完成,導演找李力持來做。

  關於這次合作,李力持說,「比較以前,發覺我和周星馳都長大了,不能回頭拍小孩子的東西,加上現在星仔的性格形態改變,故事發展較適合成為講一個人如何成長、奮鬥,成為一個飲食集團老闆……看周星馳整個電影歷程,他幾乎試過任何類型,但是又不想拍續集,人們總以為趁市道不好,拍續集好像是在博彩一樣。因此便拍飲食集團老闆角色。其實角色是反映著周星馳正在成長。早期的《龍的傳人》,是個整蠱造怪的大小孩;然後到《武狀元蘇乞兒》,懂得思考世事,會流淚;再到《國產凌凌漆》,他比較嚴肅,《大內密探零零發》中他有妻子,開始出去闖世界,笑容不多了。到《食神》,他是陰沉著臉,成為集團老闆,這是他的不自覺反映出來的。」

  「拍《破壞之王》的時候,我們便為此研究過,說周星馳是個被人欺負的外賣仔,有點違反了,似乎又走了回頭路,周星馳被人欺負?講出來都沒人相信,他玩人家倒有可能……」熟悉周星馳風格的李力持解釋道,「演技是有歷程的,就好像史提夫·馬田,由一開始的沒有演技,到有劇情、有演技、成熟,然後為人父,漸漸笑中有淚,到笑中有訊息,然後就是——不好笑。」

  李力持還說,「當初開鏡時,我們拍了一場比賽,拍完之後,大家圍著塊鮑魚,看著它,發覺無計可施,拍煮食場面不好玩,漸漸劇情推進,我們將視線轉了在人身上。現在是談人物,想說的是『如何能成為食神』。」

  「為何今天仍想拍有關飲食的電影?是因為日本導演伊丹十三的《蒲公英》,那是一部很多導演都一致稱好的電影,我便想,日本可以拍,中國有2000年文化,沒理由拍不到一部有關飲食的電影。開個玩笑,要拍有關飲食題材的電影,幾時輪到日本,所以有個心愿,要拍一部好過《蒲公英》的電影。另一方面,覺得講飲食的題材非常大眾,民以食為天,人人都有共鳴。一定夠大眾化。」李力持說他在和周星馳拍完《龍的傳人》之後便有了拍一部講廚師的電影,「因為當時香港電視里正在熱播《伙頭智多星》,這個類型在香港少人拍,有新意」。

  《食神》前後,可以見到周星馳很努力在變化。例如周星馳過去影片中的「小人得志」的特徵正在消失:《大話西遊》中的至尊寶最後失去了愛情,《大內密探零零發》最後也只不過完成了個任務,《食神》則更為大膽,影片開始時周星馳已是個「小人得志」式的人物,貪財近利,令人生厭。後來由於谷德昭的出現使他淪落街頭,直至最後在「食神大賽」上,他雖廚藝高超但終未奪冠。

  《食神》不是一部簡單的闡述「得而失,失而復得」的影片,它所探討的是「如何得,得又如何」。《食神》也不用於九四年的《九品芝麻官之白麵包青天》,雖然兩者都有改邪歸正描寫,但《食神》更注重於剖析與反思人性。

  1996年,周星馳只演了兩部電影,分別成為是年票房第二和第三名,其中《食神》票房為4千零86萬,《大內密探零零發》為3千6百多萬。次于成龍的《警察故事4之簡單任務》(5千7百51萬)。

  到此有一個數據值得一提:以1990年初到1996年底的香港電影票房計算,周星馳參演的電影收入為10億零4百多萬,而這7年間,港產片的總票房是67億3460多萬,周星馳作品就佔市場總額約15%。周星馳主演的電影平均票房都有2千789萬港幣。不可謂不厲害。

  這一年的10月,周星馳在樓市高峰期以8380萬買了在山頂普樂道7號地段的一套房子,為700英寸的四層獨立高樓。10年後已經漲到4億港幣,讓人驚嘆周星馳除了會演戲,其實還會炒樓。這套房子由周星馳自己的公司「星煒有限公司」持有,周星馳為公司大股東,母親凌寶兒及周星馳的姐姐妹妹各佔一股。

  然而,一邊在香港大肆置業的周星馳,一邊卻在向加拿大提出移民申請。1996年是他繼1993年向加拿大提出移民申請失敗後的第二次申請,依然是遭到拒絕。

  周星馳移民的經歷也是一波三折,其中也有不少心酸與苦楚。

  1993年周星馳在新加坡的加拿大專員公署,以自由移民的身份,首次提出移民加拿大的申請,但加拿大移民局懷疑他是黑社會成員為由拒絕他的申請。1996年,周星馳再次提出申請遭到拒絕後,他提出上訴,1998年遭加拿大聯邦上訴法庭駁回。

  周星馳鍥而不捨,繼續請律師上訴,多倫多上訴法庭便在2000年再次展開聆訊。加拿大方面認為周星馳為香港三合會成員,並指他曾經為兩家明知為三合會操控的電影公司拍戲。周星馳此時已經不是為了移民而繼續打官司,而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清白而向加拿大聯邦最高法院提出最後上訴,這也使得他成為首位打官司告上加拿大最高司法機關的香港娛樂圈人士。加拿大最高法院於2001年8月又正式拒絕周星馳的上訴申請,並且把他列為加拿大不受歡迎人物。至此,用周星馳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這件事搞了很久,我再沒有力氣去做什麼,只求一個清白。」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對於已經成功拍出《少林足球》和《功夫》的周星馳來說,移民不是眼前重要的事了,2001年7月他接受《江南時報》時說:「不同時候有不同社會因素,想法也不同,今天的我對移民概念已經沒有了。如果要定居,我一定會揀上海,或者我的家鄉寧波。自己的國家有漂亮地方和風景,為什麼還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呢!」

  周星馳初探好萊塢的作品《食神》應該說是大獲成功,其喜劇風格頗受好萊塢親睞,周星馳被稱為香港的「金·凱利」(Gene Kelly)。當時美國福克斯公司有意撮合東西方兩大「喜劇之王」——金·凱利與周星馳合作,擬拍好萊塢版《食神》。但這個計劃最終擱淺,周星馳透露,是因為新任「金球獎影帝」金·凱利不肯落實檔期,開拍計劃無奈繼續擱置。

  1996年,第二年就即將面臨香港回歸,或許香港的電影人都想著如何向外發展。周星馳在經歷過移民事件之後,反而更加清醒到自己的根在哪裡。在《食神》的片場,他曾經對《電影雙周刊》的記者很認真地談到香港電影的未來:「我認為最緊要的及最希望的是找多一些新人,導演也好,編劇也好,甚至演員也好。找尋新人是有一定的困難,大家知道,他們不是坐在這裡等你的,是要去找的,找到了便要給他們機會去嘗試,試到找出有潛質的人來。現在放眼四周,卻沒有這些人。不過我對於找新人很樂觀,看看現在的電影市場……好景將來臨了。很多人也說過,當沉靜到極致之後,便一定會有一群出眾的人湧出來。」

  在《食神》里,周星馳以中國幾千年的飲食文化為包裝元素,正如李力持所講的,這部電影的由來既有受到日本電影《蒲公英》的影響,又希望能找到一個全世界都能理解的題材。周星馳在《食神》片場里穿的是紫色唐裝,他亦說,「如果電影里需要的話,當然標榜的是香港或者中國的東西。」

  周星馳和莫文蔚的戀情緋聞在《食神》前後也從熱到冷(莫文蔚在片中演一個醜女)。先是兩人手牽手在公園散步的照片被拍到,然後兩人一起出席新片記者會,周星馳首度應媒體要求表態,笑著說牽手散步算什麼呢?之後,新片上映,宣傳期過,莫文蔚一反之前和周星馳之間「笑著默認」的態度,公開表示以後和周星馳再無感情瓜葛,請大家不要再提他和她。據說,莫文蔚對周星馳的才華十分傾心,對他的人也很欣賞,但唯獨對他的花心難以忍受。尤其周星馳始終不願正面承認兩人的關係,也就代表兩人關係難以更進一步。由開始至分手,莫文蔚一直是三緘其口。充其量周星馳在她口中,只是一位「好朋友」而已。憋了多年,莫文蔚打破沉默,公開承認曾經愛過周星馳。但也只是很簡單地說了一下,沒有太多的細節。

  莫文蔚被公認為一個才女,在高中時代就是香港十大傑出女學生之一,以最高獎學金就讀倫敦大學,精通粵語、國語、英語、法語、義大利語,擅長古箏、鋼琴、雙簧管……她曾透露自己唱歌的才能也都是周星馳發掘,並點醒她往歌壇發展。

  1997年開始,香港電影陷入前所未有的為期兩年的低谷。而這一年周星馳的《算死草》(馬偉豪編導,「天下」出品)也被人開始認為是無厘頭表演進入死胡同,票房和影評都是慘不忍睹。在之前例牌的賀歲片《家有喜事1997》(「紫東」出品),還是黃百鳴監製,周星馳還是演裝瘋賣傻的角色,情節與第一集基本差不多,以至於沒有什麼新鮮感,因此也沒什麼好講。

  周星馳在電影里有個自省的情節:他做了一表情之後,演父親的喬宏說:「不要再做了!你已經重複很多次了!」周星馳在戲回答:「是嗎?我不覺得!」「就是自己不覺得,那才危險!」

  但這一年《行運一條龍》,卻被周星馳視為一個重要轉折,因為在這部電影中,周星馳的把自己溶入一群凡夫俗子的狂歡中去,是一種歷史性進步。他自己亦這樣說,「從《行運一條龍》開始,我的想法是從電影出發尊重它本身的特點,而不是個人表演,一部電影是由很多人物組成的一個故事。因此在《行運一條龍》中,跟以往周星馳的電影中多以周星馳作主體的取向有所分別,那是一套群戲。」

  周星馳是此片的編劇之一,導演又回到了李力持,仍由天下電影公司出品。在《行運一條龍》中,周星馳有好幾次模仿吳宇森作品中的超級英雄一般的華麗出場:在風扇、飛鳥等「電影特效手段」的背景之下,電影甚至故意把這些拍攝的幕後也泄露出來,「蛋塔王子」(其實是外賣小子)周星馳神情嚴肅,營造的氣氛讓人心有感觸,周星馳似乎又有了他早期電影的風采,而這種無厘頭已經有了一種痛苦的滋味,表演的層次更加複雜。在上一部《算死草》就出現的葛民輝在兩片中都獲得了與周星馳平分戲份的表演機會。

  其實除去賀歲片的大團圓結尾,在《行運一條龍》這部電影中,還能看到2004年《功夫》里劇本結構的雛形:都有回到周星馳的過去的情節。《行運一條龍》回到中學的暗戀,而《功夫》則回到更早的童年;都有社會不平、黑幫雲集街頭的情景,只不過《行運一條龍》聚集黑幫的方式是打手機,而《功夫》的方式是放煙花。值得說明的是,《行運一條龍》編劇之一曾謹昌也參與了《功夫》的編劇。

我的女友標準

  「我的女友標準就是,要有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有手有腳,最好是個女的。」

  銀幕下的周星馳,多數打扮是非常簡單,或者是用很草根來形容。周星馳最經常的是T恤波鞋,或者是一身運動裝,戴個鴨嘴帽;或者是外面套著超級緊身的黑西裝,裡面是一件有足球圖案的T恤,領口是天藍色的,右邊袖口是墨綠色的,左邊袖口是灰色的,黑色西褲下面是一雙白色球鞋——他的打扮經常會被影迷或記者詳細描繪;甚至在2003年香港金像獎頒獎典禮上,周星馳作為頒獎嘉賓,穿的也只是一件白色短袖襯衫,配一領帶,在襯衣外還套著件毛背心;最近一兩年他在公眾面前則比較多為休閑西裝和禮服,並且蓄起長發和鬍鬚,顯得很憔悴又很成熟。

  日常生活中的周星馳,從他的拍檔的一些訪談中亦可以透露出,他都有哪些偏好。例如田啟文說他喜歡美食;莫文蔚說他喜歡品紅酒;李卉說他喜歡吃麵條和各種地道菜,「他老要工作人員買麵條給他吃」,周星馳在電影里還真的探討過吃麵條的幾種方法;黃聖依則說周星馳還是個「舞林高手」;而周星馳說自己喜歡騎自行車和看漫畫書。他也確實是經常被狗仔隊拍到他在夜間戴著太陽帽,穿著短褲波鞋騎自行車在香港鬧市中逛街,甚至是自己扛著自行車進入樓梯的鏡頭。周星馳還喜歡唱卡拉OK,這點從他的中學同學李健仁和日本朋友馳星周的回憶那裡可以得知。周星馳還可以跟採訪他的記者大談例如「甘小文」、「淚眼煞星」、「龍珠」之類的漫畫書以及村上春樹,或者是電腦遊戲。還有,眾所周知,周星馳還是個足球迷。

  不過也有人完全不同意,例如在李力持眼中,他曾說「周星馳是一個清心寡欲的天才,他什麼特殊的愛好都沒有,他最大的享受就是工作,無比熱愛自己的工作,不停地鍛煉學習……」自然有讚譽之詞,但「清心寡欲」這四個字,不是隨便就可以講出來的。周星馳接受記者採訪談到自己的生活,最經常回答的總是:「我是很普通的、沒什麼特別的人。」

  當有記者問起他的白頭髮,他都會很認真地回答:「我這白頭髮是真的。為什麼不染髮,染過的,但我發現不到一個月,就會再變白,而且有一個過程,先變黃,再變白。」他又說,「別叫我星爺,星仔比較好。年輕時,叫星爺沒關係,人年紀大了,真的叫星爺,有些不高興。我真的老了,儘管我想覺得自己不老。」

  他還是很在乎自己是個靚仔。除了在大學校園裡自己贊過自己是靚仔,他還和馮小剛導演曾經私下討論過自己是偶像派演員還是實力派演員,周星馳認為自己是「2個偶像派+1個實力派」。

  客串《少林足球》的李卉曾回憶,「星爺雖然不常打扮,但他很喜歡乾淨,他每天早上都會洗頭洗澡,呆在他的身邊就會聞到好香的氣味。」 周星馳也曾表示他減壓的方法就是做運動,而洗澡則能給他帶來許多表演上的靈感,他自己就說過,「我特別喜歡洗澡,每次最少要2小時以上。篷頭裡的水打在臉上,我就會冒出很多靈感。」曾經和周星馳親密合作過的趙薇對他的感覺則是,「周星馳,我只能說,他是一個為電影而生的人。不管別人怎麼猜測他包裝前和包裝後的差距,他的天才是沒辦法否認的。我曾經建議他到北京住一段時間,感受感受。他只說好好好,然後就沒有下文了。他好像很謹慎,像怕生的小孩子。」

  周星馳就是這麼一個對自己的形象很在乎,卻又對自己的著裝不那麼在乎;在生活上有點小嗜好,卻又是工作狂的「普通人」。

  周星馳自己的公司在人來人往的尖沙咀山林道,閑中他會過海搭電車去茶餐廳坐坐。2000年7月,內地的《新周刊》記者去到他的辦公室,有這樣一段描述:「周星馳的公司出乎意料之外的簡樸,要不是牆上貼著他的電影海報,根本不會想到,這是屢創香港電影票房之冠、片酬叫價曾達1000多萬的『喜劇之王』的公司。沒有漂亮的前台接待小姐,沒有華麗的間隔和裝璜,有的只是一群穿著休閑便裝、口嚼香口膠、動作生猛快捷的年輕人。在他的辦公室里,沒有大班桌,也沒有任何他與各界政要名人的合照,兩張半舊的寫字檯面對面放著,就是星爺和大導演李力持的位置。星爺的桌上,雜物凌亂,還有吃了一半的盒飯,座位背後書架上滿滿幾列都是漫畫書。」

  周星馳的一舉一動都可以成為香港的八卦新聞,例如他的車技。有一次,周星馳自己充當司機,駕駛他那輛尚未曝光的珍藏保時捷跑車亮相時,立刻被記者追蹤到了。結果記者發現架車技術高超的周星馳可能很久沒有開過車,竟然用了差不多8分鐘才成功停好車。當時的情況是停車場已經差不多全滿,當周星馳準備進入大廈停車時,突然停在門口不能動了,他一臉困惑,和助手田啟文商量了很久,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車停在一個很狹窄的車位。

  周星馳的女友一直都是輿論熱點。每次面對記者,周星馳都難免碰到關於他女友是誰的問題,或者是直接地問,或者是繞了彎子來問。而周星馳也是旁顧左右而言它,給出一些很奇怪的答案。例如有一次,記者問周星馳,趙薇和莫文蔚哪個更符合他的女朋友標準?周星馳的回答是:「都很符合。我的標準就是,要有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有手有腳,最好是個女的。」讓人難以捉摸。不過在經歷了羅慧娟、朱茵、莫文蔚、張柏芝、趙薇——這些都是他的演戲搭檔——等等各種或真或假的緋聞之後,現在多數媒體都幾乎能夠認定於文鳳就是周星馳的「真命女友」。

  1998年12月,於文鳳和周星馳兩人在被媒體於香港銅鑼灣拍下合照之後,兩人的交往陸續見載於報刊,此後周星馳與其他女明星的緋聞也開始減少。

  於文鳳是香港建設(控股)有限公司主席於鏡波的女兒。於鏡波1973年創辦過熊谷組(香港)有限公司。他目前擁有的香港建設承建過多項香港市政與建築項目,例如屯門公路、青山發電廠、香港文化中心、中國銀行大廈、香港國際機場客運大樓等等。於文鳳本來在其兄開設的金融投資公司任職,並與朋友在銅鑼灣開設多家餐廳。

  於文鳳一直以周星馳為偶像,早在多年前就因圈中人的介紹下雙方結識。據香港本地媒體報道,於文鳳甚有其父之風,為人不但精明能幹,投資方面更是眼光獨到。例如周星馳於2002年一擲3千萬購入旺角先達廣場兩間地鋪,每月收租23萬,至當年6月以4千萬賣出,再度勁賺千萬,可見周星馳在幕後軍師兼女友的幫助下,樓市投資方面也是出手大有斬獲。

  周星馳與於文鳳的感情對外表現甚為低調,但兩人的關係卻十分穩固,香港的八卦記者就報道過周星馳曾因運動弄傷頸部,於文鳳亦體貼地陪他出外買葯的消息。另一次是周星馳和友人赴日遊玩,兼買漫畫談生意,就傳出有於文鳳同行。而最近的《功夫》慶功宴,於文鳳也神秘姿態出現。

  傳聞於文鳳除掌管周星馳的物業及證券投資外,2004年又入主星輝娛樂公司,重整架構,減省無謂開支,更為周星馳四齣奔波,計劃將其持有的品記國際(專營廣告製作、演員管理等業務)上市。在於文鳳的協助下,周星馳近年來連在地產上出手,不停四齣物色有潛質的商鋪及樓盤,2004年11月12日以2.1億元購入尖沙咀加連威老道34至36號連城閣地下、閣樓、一樓和二樓,面積合共2萬呎的商用單位,連帶已持有的山頂普樂道7號大屋(1996年10月購入)、山頂普樂道10號天比高地皮(2004年4月購入),目前周星馳已持有的地產物業總值超過5億元。

  可以說,於文鳳這位香港富商之女,從周星馳的影迷,逐漸成為他的好友,一直到事業上的最佳搭檔,幫了周星馳很多。周星馳也曾經以非常認真的姿態告訴工作人員說:「文鳳不僅是最能了解我的知心好友,更是我的紅顏知己。」

  1996年買下的山頂普樂道7號,是周星馳預備給一家人住的永久性住宅。至今尚沒有入住是因為一直都還在裝修以及在加強保安方面的措施。1998年到1999年,這套房子還給周家帶來一個官司,可謂好事多磨。

  在1998年3月,明珠興業主席黃坤高價購入山頂豪宅「天比高」進行拆卸重建,毗鄰普樂道豪宅業主凌寶兒於是投訴受重建工程滋擾,周家寓所範圍內的圍欄遭到肆意拆除,而 24噸的重型車則壓毀了周家的私家路面,在1999年凌寶兒成功申請法庭禁制令。不過周星馳更在2004年4月投入3.2億港幣把「天比高」買下來。不知道這是否也與之前的官司糾紛有關,為了避免干擾,於是一鼓作氣也把旁邊的地皮都買下來。

  周星馳的母親凌寶兒,透露周星馳特地花百萬重金請了「Box Design Ltd」設計公司照日本六本木型商場「六本木之丘」及香港旺角朗豪坊設計風格來為屋子進行全新裝修,主要以玻璃、木材及義大利磚作為材料,努力營造一個簡單及溫馨的家,「現在這間屋裡的所有陳設都要拆得一乾二淨,連空調都全部要改成中央空調。」

  據說這次豪華裝修單是為整間屋子搭棚和做防潮工程,已經花了10多萬元。周星馳很孝順母親,按照凌寶兒的意思,將新屋仿建為日式開揚庭院。由於是用來長住,周星馳在裝修費用的安排也是「沒有上限」:80萬全屋泰國極品柚木地板;15萬全自動暖水衝下身馬桶……裝修工作到2004年底已經持續了一年。

  除了裝修,保安也是周星馳很注重的。他請來一位曾經為多位好萊塢巨星豪宅擔任全屋保安顧問的前美軍陸戰隊上尉,據說此人還參加過波斯灣戰爭。周星馳在保安硬體的投入也很大,例如從美國訂購的價值9萬的指模鎖,100萬全屋德國進口落地防彈玻璃,還有價值50萬的紅外線動態感應器以及閉路電視等等,在保安方面就花費千萬元左右。

  凌寶兒曾對香港媒體說:「星仔說要將這屋子重新翻新,每層樓都會有獨立的睡房、工作室、小廚房和小客廳,家裡每人用一層,既有自己的生活空間,又可以和一家人住在一起。」為了可以容納一家人,除了房間重新分配之餘,連停車場也要重新改動,本來屋子底層的停車場只可以停兩輛車,於是周星馳決定將一個小客廳拆掉擴建成停車場,裝修完畢以後至少可停6輛車,包括周星馳現有的三部座駕和凌寶兒的一部紅色寶馬房車,其餘則準備留給周星馳的姐妹和訪客。

  在未搬入山頂普樂道7號的新宅之前,周星馳與母親現在多數住在香港寶雲道12號,這是1990年6月周星馳入行電影后買下的第一套房子,當時花了475萬,到2004年市值約為1500萬。

周星馳接受《電影雙周刊》採訪

  「沒有《喜劇之王》的失敗,就沒有《少林足球》的成功」

  周星馳曾在接受《電影雙周刊》的採訪時,一本正經地說,「拍《喜劇之王》是因為感情失意,拍《少林足球》是因為事業失意。」但他並沒有言明為什麼。

  由於周星馳本人在拍電影之前也經常跑龍套,因此很多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喜劇之王》的故事主線是周星馳本人對自己十幾年來表演形式的總結和肯定。但當記者們屢次問起周星馳的《喜劇之王》是不是他自己的故事時,周星馳有時是肯定的回答,有時又是否定的回答。很奇怪的是,只有這個問題的答案風格,就像他在回答關於誰是他的女友一樣含糊其詞。

  對於這部謎一樣的周星馳電影,周星馳的FANS亦有聯想豐富的解讀,下面且引用一段:「故事的核心在於演戲不僅是書本上的,也是生活中的。周星馳一直在賦予這個片子一種內涵,讓人看的時候樂,看完之後想想還會樂。於是他用了暗喻的手段:成龍的客串揭示了演戲最需要的是真實;男主人公把全部家當給了女主人公的時候,只留了本關於演技的書,反映出周星馳對電影的態度;從《雷雨》到《新精武門》折射了香港市場的需求;卧底一齣戲也表達了對電影獎項的不屑一顧;還找了老搭檔莫文蔚,並且製造出種種浪漫的跡象,卻終還是不愛她,解釋了被報紙傳得翻天的『周(星馳)莫(文蔚)登對』……總之很多。在這其中最大的變化是這部戲的男主人公屬於帶悲劇性笑料的人物,讓觀眾笑得很感動,這種因素在周星馳以往的電影中是從來沒有注入過的,這也是他轉型的標誌。」前面的捕風捉影大可一笑了之,但讓人笑得很感動,卻是完全抓住了本質。

  這正是周星馳的用力所在。說起來,到拍攝《喜劇之王》的時候,周星馳已經拍喜劇電影已經整整有10年時間了。《喜劇之王》不能說完全沒有周星馳本人的從影心路,而這部電影里,除了影片的思想深度,還在新人發掘與培養上,周星馳都是投入了不少精力。

  他說,「拍《喜劇之王》這部文戲,我拍了七十幾組戲!為何要拍七十幾組?最大原因是戲中大部分演員都是新人。不斷排戲、排戲再排戲,用各種不同方法令他們有信心。既然我決定起用他們,我一定要保證出來的效果好。這樣做我有時要比新人還要更慘……講了這麼多,其實我是想講 我願意付出去努力培育新人。有人認為所有的戲應該由我一個人做完,但我不太認同這種想法。而是應該想:如果找到一個比我好的新人,那就發達啦!例如張柏芝,我選了她,對整個電影界都是有好處的,她是一個很有水準的新人。」

  而《喜劇之王》的導演之一李力持這樣說:「喜劇笑料是我們從生活中感悟出來的,像《喜劇之王》就是我們根據電影圈中的感受和見聞創作出來的。我們看到很多群眾演員背後的辛酸故事,他們明明不是演戲的料卻還在繼續奮鬥著,《喜劇之王》和《玻璃樽》同時拍攝,都拍了80多天,《喜劇之王》又沒有動作,為什麼拍的時間跟《玻璃樽》一樣長呢?就因為我們每一句對白,每一個鏡頭都要反覆地修改、拍攝,力求達到最佳的效果。」

  「《喜劇之王》可以說已訴盡我當年的經歷,情節是虛構的,但感受是真實的。」周星馳在這部電影中曾反覆強調:「其實,我是一個演員。」然而這句話的本意卻是:「其實,我不是一個演員。」故事結束之前,他說出這樣一句寒意徹骨的台詞:「其實我對演戲也沒什麼才華,我還是當觀眾好一點。」這部傷感黑暗的電影,被有的人認為是周星馳江郎才盡之作。其實大錯特錯。在這部電影里周星馳的演技已經達到了「冷幽默」的最高境界。而且周星弛完全一改從前的瘋狂搞笑的無厘頭,用真情與劇情打動觀眾的心。

  「我覺得最好的東西是那種『笑中有淚』的,《喜劇之王》是這方面的一個嘗試,我覺得已經夠了,因為你不能完全自我,還要考慮到票房和市場,我不敢拍成徹底的悲劇。拍電影是很現實的,電影有沒有人看,觀眾開不開心,這最重要,這個目的達到了,才有人投資給你再拍電影。」周星馳說。

  對此李力持亦談過,「我認為最好的喜劇就是悲劇,像《食神》、《喜劇之王》。從另一個方面來看它們,講的都是一個悲劇故事,這幾部影片中的主人公都是平淡無奇的小人物,在生活中有著辛酸的經歷,在一定程度上講都是悲劇人物。正因為這些小人物與觀眾的現實生活非常貼近,所以才能引起觀眾們的共鳴。周星馳拍了這麼多喜劇,現在追求的就是一種『喜中有悲,苦中作樂』的喜劇風格。像《喜劇之王》,名為『喜劇之王』,實際是在寫一個『悲劇之王』的故事,只不過製片公司的老闆不願意我們起這樣一個名字。」

  在電影市場很不景氣下,《喜劇之王》最終以接近3千萬的收入成為1999年票房首位,一舉扭轉了自1993年《唐伯虎點秋香》為票房冠軍以後6年來都被成龍、周潤發佔據首位的情況。

  有條花絮,在這一年成龍和周星馳各有一部影片問世,為了振興香港電影業,兩個人互相在對方的影片中客串一個角色,以示相互支持。所以,成龍的《玻璃樽》里就有了這麼一個周星馳鏡頭(而《喜劇之王》里成龍也露了一面):十分勉強地牽著一隻大狗,或者說是一隻大狗牽著一隻周星馳。

  《千王之王2000》是周星馳在1999年的第二部電影,也是他與王晶繼5年前《百變星君》後的第一次合作。兩個香港最擅搞笑的人湊到一起的這部作品,亦可以說是對九十年代喜劇片的總結。這部戲裡周星馳並不是真正的主角,張家輝和王晶的戲份都比他多。

  有人這樣評論這部失敗之作:周星馳雖然是以賭片成名,但他的上一部賭片還是10年前的《賭俠2》,此部電影重返賭壇,已經很難再度輝煌。一則當年的「星仔」已貴為今天的「星爺」,沒有了當初小人物的心態,而且賭片風潮也已過多年,再加上周星馳和王晶在影片中力捧的張家輝表現也一般,所以慘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有不到兩千萬的票房);周星馳的表演本來已經脫離了早期影片中王晶式的「屎尿屁」笑料,但這次與王晶的再度合作,又被王晶江郎才盡後的瘋狂無聊所腐蝕,炮製的笑料顯然太拙劣;周星馳這次以澳門「千王之王」的身份重出江湖,有點兒「跩」過頭。影片一味強調他的至尊地位,以致十分單調乏味,而且體現他高明「賭術」的橋段也牽強做作。唯一值得一贊的大概就是在這部電影里周星馳依然堅持在培養新人。

  說起來,從1990年的《賭俠》到1999年的《千王之王2000》,王晶共執導了周星馳主演的8部電影,同時還擔任了《逃學威龍》、《百變星君》、《大內密探零零發》的監製以及《行運一條龍》的出品人。如此算下來,兩人的合作已有12次。在周星馳已經走自己路的背景下,這次合作是個例外,也是終結。

  1999年7月,周星馳完成英語版《食神》的編劇,欲邀請金·凱利為主演。然而在次年1月,東西方「喜劇之王」金·凱利與周星馳的合作終告擱淺,周星馳透露,由於新任「金球獎影帝」金凱利不肯落實檔期,開拍計劃無奈繼續擱置。周星馳向好萊塢的一次實質性行動就這樣不了了之。

  後來通常都認為《千王之王2000》是周星馳「老退」的轉折點,而《少林足球》則成為周星馳開始又一次新嘗試的標誌。

  「為何我要拍《少林足球》?因為我一直都好想拍功夫片同動作片,但我又不想拍那些打來打去的動作片,香港實在太多這類戲。總之一旦想做,就一定要做得與眾不同啦!人家做過的我就不想再做。當然足球這種運動全世界都好普遍,是一個熱門話題,所以如果《少林足球》能夠做出一些新鮮的效果,將會令好多觀眾滿意。」周星馳說。

  其實周星馳一直就在想著如何將功夫放在另一些元素,然後變成新的動作場面設計這樣的問題。《食神》就是他的一次嘗試。「這樣總好過只拍兩個人打架!」

  《少林足球》的大綱是周星馳想到的,然後再和其他人一起來頭腦風暴。「劇本的第一步是先確立有少林武功和足球兩種概念,而且這部電影一定是喜劇,最重要還是健康勵志的喜劇,然後大家朝這個方向去想。」

  事實上以足球為題材的電影非常少,因為很難在球賽和劇情之間取得平衡,《少林足球》還要加入喜劇與功夫元素,實在是一個高難度動作。

  「由《食神》開始,我已經希望在題材上做到『共通』,飲食基本上是世界性的題材,《少林足球》也是希望能做到這一點。這部電影我不但希望打入內地市場,還想打入印度、巴基斯坦、美國、歐洲、日本……總之是有人的地方都想。任何事業包括電影,不開拓市場一定是沒得做。」

  《少林足球》拍攝地點是在可以容納4萬人的珠海大球場。如果要坐滿4萬個觀眾席,群眾演員的費用非常驚人,而用電腦特效也是價格不菲。最後星輝公司就想到請珠海市民免費入場參觀周星馳拍電影,還每日舉行抽獎遊戲,得獎者可以和周星馳合影。結果,每天都有幾千人到場,有些閑著沒事做的住家媽媽還天天帶小孩來參加,空下來時就坐在旁邊織毛衣打發時間。

  影評人餘暉在一篇名為《香港喜劇電影的危機——周星馳對周星馳》的文章里這樣說:「《少林足球》所顯現的『周星馳現象』,缺少了以前周星馳電影里的成功要素,尤其是把地道的香港文化提升到普遍人類文化的特質這一方面。《少林足球》的特色不在於少林與足球的結合這一方面,固然兩者均不是香港地道文化的象徵;而是看不見香港的地道文化,更重要是周星馳的電影的內涵及元素,竟不知不覺被日本文化所取代。其實,少林跟足球的結合,是頗有新意的,但卻僅是全片的幌子而已。《少林足球》的首尾是《魔女宅急便》的化身,它的過度是《五個相撲的少年》,它的轉及結是《足球少將》的形體。周星馳電影的成功、周星馳現象的存在意義是因為其成功把別人的文化借來,結合地道香港的文化特色,再重新演繹並達至普遍喜劇的特色及時代的意義。筆者期待周星馳的『腐朽化神奇』的現象始終沒有出現,即使計算機科技如何先進新穎,但無補於全片的空洞及在文化層面上的模糊。最諷刺的是,《少林足球》的主題,就是想喚醒人們對傳統過時、不合時宜的文化作重新評鑒,並希望能重新包裝達至古為今用。可是電影卻偏偏欠了周星馳從前最佳的元素。」

  這篇頗有代表性的批評類影評認為《少林足球》存在著某種弔詭,因為「周星馳」消滅了「周星馳」。他確實是看到了一些變化,但他沒有理解到周星馳的新方向。

  儘管有類似以上那樣的批判《少林足球》,懷念從前周星馳喜劇風格的酷評,但周星馳本人則是把《少林足球》當作自己的成功作品來看待的。因為這是他對自己的一次脫胎換骨。他就曾經明確地說過,「兩部電影中我是比較喜歡《少林足球》。但《喜劇之王》是比較重要。因為沒有《喜劇之王》的失敗,就沒有《少林足球》的成功。」

  「《少林足球》這部片子是屬於體育勵志的電影,現今的電影中這樣的影片比較少,而且像這種將中國武術和足球融在一塊的電影我還沒有看到過。我不敢說它比《大話西遊》產生了更大的影響,我覺得作為我來說,作為一個演員、作為一個導演,《少林足球》在整體上比《大話西遊》有進步。」

  事實上,周星弛的《少林足球》從被推出以後就以滔滔江水之勢狠掃了全香港本已經死氣沉沉的電影票房市場。周星馳不但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也給游弋在生死邊緣的香港影壇注入了強勢與新鮮的活力劑。《少林足球》在香港累積票房達港幣6千3百多萬元,打破了成龍《警察故事4之簡單任務》1996年創下之港幣5千7百51萬多元的紀錄,成為至2001年為止香港電影史上最賣座的港片。除了在內地因為審查手續違規未獲公映外,《少林足球》還在海外市場如日本韓國亦有較豐厚的斬獲。

  周星馳說,「中國電影都要走向國際化,不單是我的,還有包括香港在內的全中國電影。怎麼走?有很多優秀的電影人一起努力,大家會有不同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用畫面和動作。還有就是我本身對功夫、對動作場面有興趣,而不是要達到一個目標勉強自己去做一些我不喜歡的事。《食神》在歐美、日本也開始受到注意,因為『吃』這個題材比較世界性。《食神》也是很動作化的片子。到了《少林足球》,開始一點點接近目標,它是香港最賣座的本土電影,排名『日本最賣座的香港電影』的第三,日本人看字幕,不懂我說什麼,但是他們喜愛,在歐洲比如說義大利、法國都有不錯的反應。這也說明了這部電影已經受到了不同地方的人的喜歡,它給了我很大的啟發,說明我的目標是可以繼續下去的。惟一可惜的是《少林足球》在內地沒有正式公映,在美國也不是很正常的公映,只是局限在很小的一個範圍內,它沒有拿到真正的回報。」

  關於《少林足球》內地違規,中國電影合拍公司副總經理薛桂枝2005年1月曾對《南方都市報》的記者說:「2001年周星馳的《少林足球》以協拍片立項,但當時少林寺認為影片片名有損少林寺的名聲,要求更改片名。」因為涉及到敏感的宗教問題,合拍公司向港方負責人提出更改片名的要求,但對方說片名改動會影響影片的海外銷售。經商議後同意將片名改為——《功夫足球》。但當2001年7月2日影片上映時,鋪天蓋地的海報上都寫著《少林足球》,壓根就沒有出現《功夫足球》這幾個字。「按照規定,我們立刻給了出品方香港寰宇公司一個『一年內不允許到內地來拍片』的處分。」

  《少林足球》不但又創造了全香港歷史最高的票房記錄,也把一直與獎項擦邊的周星弛推向了商業電影的神壇,其意義與開拓性是一般意義上所謂的經典影片所無法比擬。在2002年,周星弛以《少林足球》榮獲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音響效果獎等7個獎項以及台北金馬影展最佳視覺特效獎。從此打開了香港金像獎直接面對喜劇演員與影片的門戶,也開創了喜劇演員正式在電影學術界掛牌登堂入室的先河。

  周星馳還有另一個收穫,「拍完《少林足球》之後,我越發認為電影是一個集體創作的結果。我如果能夠把多一點東西給其他演員,自己就可以比較專註於導演的工作,當然這裡面有一個平衡,因為我還是希望能夠演出,但是從職能上講,我會更專註於導演的工作。」

  在拍《少林足球》期間,傳出了周星馳目前為止的最後一個緋聞:2000年10月,有香港雜誌拍到周星馳與趙薇牽手月下漫步珠海度假村的鏡頭,甚至吻別珠海碼頭。此後雙方都沒有認真回應過。不過受到緋聞攻擊以後,來自內地的趙薇倒是不堪重負,最終選擇了「劃清界線」再也不願和周星馳合作,她曾對媒體公開說過,「將來不排除有合作的機會,但現在一點都沒有。」看來雖然有低調的於文鳳,超強人氣的周星馳還是不可避免地成為香港娛樂雜誌的緋聞新聞源頭,不管他有沒有做過,緋聞都會撲上來。

  拍攝《喜劇之王》和《少林足球》,也是周星馳摸索自己前進道路、創造自己品牌的時期。這兩部電影都是周星馳自己有股份的「星輝」公司投資的,在影片開拍之前,具有深遠眼光的周星馳為了解決香港電影后繼乏人的情況,他採取了面向社會公眾的大規模的演員招募活動,藉助自己的影響力,給普通人一個演戲的機會,也是給周星馳去接觸更多的草根階層有趣人物的一個機會。周星馳把新片宣傳與招募新人巧妙地聯繫起來,這與幾乎同期的內地導演張藝謀的做法非常一致。1998年張藝謀拍《我的父親母親》里選用章子儀就有類似手法,以後也屢次使用。但周星馳比張藝謀更放得開,他不是在專業的戲校或訓練班裡,而是直接在社會裡,走上街頭。

  1998年,周星馳先是在香港舉辦了「喜劇之王訓練班」,吸引了逾萬名香港市民參與。兩年後他在接受採訪時說,「那次培訓班得到好多朋友支持,蕭芳芳、成龍等都來授課,我好多謝他們。至於我自己,只有第一堂課是我上的,但不是授課,講講自己從藝的經驗罷了。其實,我自己也是培訓班出身的。其實培養新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在拍攝現場。我已開始籌劃在內地,主要在上海、北京、廣州三地各辦一個『喜劇之王』戲校——『喜劇之王』只是一個名字。如果有人想參加但又想演悲劇,一樣歡迎,我們沒有將之區分。」後來這個學校並沒有在內地辦成。

  在「喜劇之王訓練班」開辦時,李力持說過,周星馳以前太脫離群眾。這當然是指他被人稱為「星爺」之後的事。周星馳的成功,本來是因為貼近群眾,帶點草根味,被視為是草根英雄。有人指出,周星馳在電視及電影的早期演出,都是以小人物心態挑戰建制,以無厘頭摧毀固有邏輯,帶來荒謬的搞笑效果。自從被封為「星爺」後,從他的電影中,我們不再看到以往的小子心態,最常見的反而是他演狂妄囂張的人物,忽然遭受打擊,至一無所有,最後重新振作,比以前更成功。由《武狀元蘇乞兒》到《食神》都是這種模式。到《喜劇之王》,他演一個空有演技理論的失敗者,在找尋成功的路途中找到真感情,可以看到他想回到群眾頭。因此「喜劇之王訓練班」的學員讓周星馳重新意識到渴望成名的心態,相信刺激了他的創作。

  這種方法不斷被使用,在拍《少林足球》時,周星馳更將演員的招募從香港走出到內地的各大城市,如廣州、上海等地,而後來周星馳電影中的許多有特色的配角也都確實是從這樣的程序中發掘出來的。

  這些演員也都成為「星輝」公司的簽約演員,有的還參加了周星馳的新作《功夫》。「星輝」公司的經紀人同時也是在周星馳電影里經常出現的演員「田雞」田啟文就說,「星爺總是能找來一些奇形怪狀的人,比如掃地的、送水的,然後發掘他們身上的天分。比如我,剛開始我對自己沒有信心。他就說,如果你連自己都不相信,你就不可能得到別人的認同。」周星馳提攜後人已經成為香港電影界的一個模範。

  「拓展內地是我今後一個最大的心愿,內地人才藏龍卧虎,他們需要機會。(我希望)利用自己的能力,幫助其他有潛質的新人,提供一個合適的環境給他們發展,看到他們成功,自己也有成功感。」周星馳曾說。

  而這或許也有周星馳謀圖轉型(做幕後、做導演)的深層原因。為了擺脫自己過去的喜劇風格,他已逐步拋棄了曾經的那些「黃金搭檔」,例如吳孟達、羅家英等,培養起更加年輕的屬於自己公司的一套演員班底,這樣就意味著周星馳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以及各個演員的特色來不斷創作。

  2000年也是周星馳社會活動比較頻繁的一年。年初,周星馳攜帶自己的五部代表作《大話西遊》、《大內密探零零發》、《食神》、《逃學威龍》、《喜劇之王》在義大利威尼斯參加影展,並開設了「周星馳電影周」,結果大受好評;5月他被委任為「聯合國青年使者」;8月,周星馳為紀錄片《人造衛星與人民生活》配音,這屬於公益行為;9月,周星馳還出任世界心臟健康大使;11月,周星馳擔任了香港保良局的「關懷兒童大使」和「協助青少年大使」。

  接下來的2001年,也是在拍《少林足球》的期間,周星馳頻繁在內地參加活動,颳起一陣「周星馳旋風」。先是4月底,周星馳到北京擔任「新北京新奧運」大型演唱會的嘉賓;5月2日,周星馳前往北京大學百年講堂,獲得北大學子熱烈歡迎,僅有10多分鐘的露面,並給了尖叫的北大女生一個手搭涼篷遠瞻的夕陽武士的姿式,並表示不會背誦「愛你一萬年」的著名台詞;5月14日,周星馳正式成為「娃哈哈」做非常系列茶飲料代言人,接拍廣告。這也是周星馳在內地首次與企業合作擔任形象宣傳人,為白西裝造型;接下來「步步高」也邀請周星馳為影碟機和復讀機作代言人(分別為特務造型和孫悟空造型);7月13日,周星馳參與鳳凰衛視在莫斯科現場報道北京申辦奧運會成功的歷史性時刻;8月27日,周星馳還擔任了中國足球協會和中國體育報業總社主辦的《中國足球報》在「十強賽」期間的特約評論員。下面是他寫的一篇評論文章,全文錄下,雅俗自賞:

  「足球就應該這樣踢!你們都看到了嗎?中國隊應該贏,阿聯酋就應該輸!他們個子那麼低,速度那麼慢,鬥志那麼差,不輸球怎麼行呢?中國隊旗開得勝,「師父」的指揮應當算頭功。米盧看穿了對方的弱點,讓隊員充分發揮身高和速度的優勢。第二個進球是祁宏頭頂建功,第三個進球也得益於范志毅的頭槌擺渡。米盧的臨陣指揮也很妙!乘勝追擊,換將很有一套。

  中國隊以前衝擊世界盃,大都是敗在『西遊』上。這次我們分組不錯,『黑山老妖』沙特、『牛魔王』伊朗都避開了,剩下幾個『小妖』論實力都不如我們。衝出亞洲的機會現在就擺在我們面前!一鼓作氣,建立奇功。中國隊,拜託。」

  2002年周星馳在內地的活動持續不減。由於《少林足球》的關係,周星馳在足球上的社會活動非常多:4月29日,周星馳在上海虹口體育場,應「聯合國兒童基金會」邀請,與「國際足聯」合作拍攝一條十五秒的世界盃宣傳短片,藉以呼籲大家關心世界盃之餘,也要關心身邊的小朋友。短片中星仔除親自執導外,還會跟中國足球隊隊長范志毅及五十名小朋友一齊參與演出。周星馳也是自導自演。5月,周星馳赴上海任中國女足超級聯賽的形象大使。本月他還為麥當勞在內地市場拍廣告,為穿紅衣足球運動衫的造型;5月底開始的「周星馳選星活動」,在內地幾個大城市巡迴,有上萬人參加。參選者除了來自香港、澳門和內地各省市區外,還有來自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阿根廷和德國的;10月「十強賽」期間,周星馳曾經秘密潛入瀋陽五里河看比賽,當時居然未被影迷發覺。

知心朋友不用多,也不需要多

  周星馳歷來被媒體公認為是最難採訪的人。除了難約採訪之外,還因為他說話不著邊際,時而天馬行空,時而回歸吃飯睡覺。

  香港著名的電台主持人查小欣回憶她有次在一次聚會中當面與周星馳約採訪的情景,當時她的同事已經說周星馳基本同意接受採訪了。所以查小欣走到他身邊,對周星馳說:「多謝你答應接受訪問。」

  「客氣,客氣。」周星馳公式化地說。

  「下星期哪一天你有空檔?」

  「睇嚇啦(粵語:看一下啦)。」

  「什麼時間你會比較方便?」

  「睇嚇(看一下),睇嚇。」周星馳還是這句。

  「我跟田雞(田啟文)約?」

  「睇嚇啦。」仍是那招太極。

  查小欣再問他:「是不是要看一下電影檔期等到上映才決定什麼時間做訪問?」

  「都是睇嚇啦。」

  繼續跟他玩耍太極遊戲:「是不是要看看你的心情才決定訪問的日子?」

  「睇睇(看看),睇睇。」

  查小欣終於當場對周星馳說她決定不做他的採訪,因為她覺得做節目不是光靠嘉賓名氣而是也要看嘉賓是否投入。

  相信上面的情況既有特殊因素,卻也是周星馳的平常姿態。

  周星馳就經常對記者說:「這個問題找個時間慢慢談。」其實根本不會再有下文。所以記者也都習慣了知道該類問題是不會有回應的。周星馳的訪問風格是只要談到電影,他就會神采飛舞,指手畫腳,而談到他自己,就神情緊張,束手束腳。

  但剛進電影業時的周星馳還是很願意跟媒體交流的。例如看九十年代初期的《電影雙周刊》對他的訪問,周星馳的回答都是大段大段的,很有熱情。大概是因為後來受到各種緋聞的無端糾纏,周星馳對媒體的態度只好越來越靈活,周星馳在近些年來,確實是做到了。但卻也給媒體留下了難以接觸的印象。

  而在周星馳身邊工作的人,對周星馳也多數是仰視的態度,不敢輕易跟他說話。周星馳的助手田啟文就自己琢磨到了一套與他溝通的特殊方式:「我們兩個都愛好美食,所以要問他事情時,會先由今天吃什麼做開場白,然後再慢慢切入主題。」

  田啟文說,私底下周星馳就像一個武俠小說里的孤獨老人,因為他思路太快又不善於講話,大部分人不了解他,這造成外界覺得他難溝通的印象,「其實他只是在想該如何回答而已,等不及的人就以為周星馳不喜歡回答問題。」 周星馳也常表示自己更喜歡聽別人講話。

  「周星馳是一個很看重戲的人,在片場,他永遠都是最沉默的一個人,可能其它人會覺得很不好接近,其實他腦子裡時刻都在想著戲,也可能會因為某些達不到自己的要求而發火。」 田啟文說。

  林子聰(《少林足球》里的演員、《功夫》的編劇之一)則回憶說,有一次周星馳跟一大班員工開完會就自己訂餐廳訂船位,請大家去澳門吃魚翅。可見周星馳並非是沒有人情味。

  自從《少林足球》上馬之後,關於周星馳與搭檔「翻臉」的新聞就常有出現,類似的報道一直到《功夫》里都有出現。從羅家英、吳孟達、黃一飛、田啟文到洪金寶,都傳過這樣的新聞。

  有一段時間,很多人談到周星馳,都顯得比較憤怒。例如羅家英就曾經很不客氣地說:「我們曾經很要好,但現在我們已經很少聯繫了,我覺得他心理變態,簡直走火入魔……他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好玩了,舉個例子吧,當初拍《少林足球》的時候,他給我打電話說『家英哥,我要拍一部電影,你能來演一個角色嗎?給我留幾天檔期。』我一聽是他,當即就同意了。說實話,為了他的這部電影,我推了很多戲,特別早就到劇組報到了,定裝什麼的都做好了,但結果電影開拍了,他突然又告訴我,『不好意思,家英哥哥,你的戲份被刪掉了,你不用拍了,對不起啊!』他就是這樣的人吧,後來還出現過這樣的事情,比如本來說好演三天,後來就莫名其妙地給我增加了好幾天戲……」

  《少林足球》給周星馳帶來了巨大的成功,卻也給他帶來了眾叛親離的情況。包括多年合作的導演李力持。據說兩人吵架吵得非常之嚴重,兩人還差點動手,李力持亦有對外講過周星馳很霸道的話。

  吳孟達曾分析過:「星仔工作太認真,壓力太大,每部戲他都希望破紀錄,但到了一個高峰就很難了!」而周星馳與李力持決裂的原因,吳說:「走到這一步,大概也是由於長期積壓在心裡的矛盾發展到最後的爆發點,這次星仔和李力持之間的問題真的很嚴重。有一次星仔淚水汪汪跟我說:『那麼久的朋友,為什麼李力持就不能體諒我呢?』每人都有自己的角度,最後才導致誤會,其實看開一點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另一位黃一飛,與周星馳也是歷年合作的老搭檔,還憑藉在《少林足球》中的表演獲得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也因此與周星馳反目成仇。黃一飛在一次採訪中談到周星馳時用了「周星馳先生」的稱呼,足見兩人關係的疏遠。他表示周星馳是個很優秀的演員,但可能在現場會比較苛刻,過於追求完美,因此很難相處。黃一飛透露,本來自己有份參與《功夫》,但由於種種原因沒有拍成;而他主演的《功夫老爸》本來也有可能找周星馳客串,亦沒有成行。也有消息說是片酬分配不均導致兩人失和,黃一飛對此則斷然否認。

  到了後來,就連吳孟達也被媒體報道說與周星馳關係變差。吳孟達是這樣回應的:「是的,本來說好我會演《功夫》的,可是留了檔期,他又不拍,等我檔期沒了,又說要我拍,讓我的檔期都亂掉了。表面上看,關係是不太好,但這種事,我們彼此了解,不用婆媽解釋,那樣層次太低了。」

  應該說,其中有媒體捕捉新聞誇大事實的情況,把藝員搭檔之間的合作正常中斷視為關係破裂,但從另一個角度也能感覺出來:周星馳的脾氣也確是在與日俱增。當時,甚至有報道描寫到周星馳在片場里脾氣暴躁,愛發火、摔東西。

  其實,早在《少林足球》之前,周星馳就曾傳過與當年提攜他演電影的李修賢形同陌路,也與張敏在片場里吵過。而王晶在與周星馳分道揚鑣後,很含蓄地說:「我是真小人,周星馳是偽君子。」同樣合作多次的導演杜琪峰也坦誠過自己的體會:「與周星馳合作拍片可以,但做朋友就沒辦法。」

  朱茵在與周星馳分手時,就曾公開說過周星馳的朋友不多。周星馳也在1992年8月一次專訪中談到友情,他承認自己的知心朋友不多,並說這跟他的性格有點關係。「知心朋友不用多,也不需要多。因為做得一個知心朋友要經過時間,要有考驗才可以。如果有人能夠做到人人都是他的知心朋友,那他很厲害嘍!我覺得這沒什麼可能,我的知心朋友都是那幾個而已。我想這不光只有我是這樣的想法。我現在出來見面的都是以前的朋友。我自己那幾個聊得來的朋友,起碼都認識了10年或以上的時間。」

  2004年在《功夫》的製作與宣傳期間,周星馳依然傳出關於與拍檔不和的新聞。先是田啟文即將出走星輝,周星馳沒有出席田啟文的訂婚宴席;還有在片場里與洪金寶吵架,以至洪金寶憤而中斷合作;更有報道說,在6月22日他的生日期間,周星馳身邊居然沒有一個好友來為他捧場道賀,他在家喝到酩酊大醉,更酒後駕車出門兜風,鬧出了一場令人驚出一身冷汗的車禍。

  事後,以上關於「不和」的傳聞都有解釋。田啟文曾代表周星馳這樣說,「誤會肯定是有過,但現在我知道大家都在合作,我們肯定會跟吳孟達合作,星爺與李力持導演也不是如外界傳的那樣,我都一直再幫李力持做策劃,只是一段時間內大家各自忙各自的,並不表示以後都不合作了。周星馳和洪金寶是有些誤會,但並不是因為他脾氣不好,而是他要求嚴格。」

  「孤獨老人」這個外號是田啟文給周星馳取的。在田啟文眼中,周星馳是個不苟言笑的思考者,他終日思索的境界,是外人很難靠近無法企及的。「吃東西」可能是周星馳惟一的放鬆方式,可就算是在飯桌上,他所聊的也是劇本、演員、合作夥伴。類似的觀感,谷德昭也說過,「周星馳雖然很聰明,但在我眼中,他是在過著類似苦行僧的生活,每天都在不停地想電影橋段和拍戲。」

  關於很多人說跟周星馳合作是很困難的問題,周星馳後期電影的重要編劇曾謹昌(參與《食神》、《喜劇之王》、《少林足球》、《功夫》)也坦言周星馳是「難合作」,原因是周星馳要求很高,很難捉摸。但他強調這並不是貶義的意思。

  周星馳拍電影的刻苦程度,對己對人都是嚴格要求,大家多數只知道他拍的是讓人開心的電影,而不知道幕後那些麻煩的糾紛。

  《少林足球》不但讓周星馳與朋友發生矛盾,也引來一場官司。先是寰宇國際發律師信給周星馳,說周星馳獨吞約2000萬的《少林足球》漫畫電腦遊戲等副產品的收益,然後是周星馳及其家屬持有的公司,反指控《少林足球》的投資者寰宇國際主席林小明旗下公司收取《少林足球》海外發行商的賣埠錢後,拒絕按合約分賬約91萬美元(約165萬新元),告入高等法院追討該筆款項以及利息和訟費。接著林小明正式向香港高等法院指控周星馳毀約,指控周星馳在他不知情下推出相關的漫畫及電腦遊戲產品,並要求周星馳交代產品的收益。雙方形成僵局,難解難分。

  甚至在2002年香港金像獎頒獎禮上,頒發《少林足球》最佳電影獎時,林小明太太趙雪英不請自出,衝上講台發表得獎感受,她說了12個字,「公道自在人心,真理永遠長存」。

  2002年11月,據香港《明報周刊》報道,周星馳曾擺下「講和酒」,賠付上千萬給林小明。後來林小明否認了這一個新聞。官司仍然繼續在打。最後這場官司從2001年延續到2003年才結束。2003年2月21日,周星馳反訴寰宇獲得勝利,成功申請領取部分收益,這其中包括美國米拉麥克斯公司(Miramax)以150萬美元買入《少林足球》片的海外發行權。事後在談到林小明時,周星馳說:」我千萬個不願意跟他的名字放在一起。」他還對記者說,「你跟我說的這位林先生,我真的不是很熟悉。因為跟我合作的公司實在是太多了,公司與公司之間的合作每天都在發生。」這些話都說得比較絕情。

  而與林小明的官司或許不是周星馳的最後一個。不久後,與周星馳合組星輝製作公司的楊國輝,因為在離開星輝一直未收到電影《食神》、《喜劇之王》和《少林足球》的股東分紅,楊國輝感到沒有得到合理的處理,也於2004年1月宣告有意採取法律行動。

  楊國輝說,「公司叫星輝,相信從名字中都可以理解我和星仔的合作關係,我們合作了六七年,我一直管理行政和財政上的工作,為他的電影做監製。兩年前我有感於與星仔之間失去信任,而離開星輝,但至今仍未收到合理的分紅。近日,我跟星仔有很頻密的書信往來,如果仍未有合理回復,我會採取法律行動。」

  除了與搭檔之間的經濟利益糾紛,之前周星馳在2001年7月,更傳出《少林足球》因為沒有取得內地批文就在香港上映,觸怒了有關部門,周星馳要支付高額罰款。2001年9月,周星馳公開承認《少林足球》違規。至今《少林足球》仍被禁止在內地上映。

  周星馳近年來的形象也是越來越滄桑、臉龐越來越瘦削、眼神越來越深邃,頭髮越來越白的頭髮,大概以上這些與電影無關的麻煩所帶來的積慮也有很大的關係。

  關於周星馳對錢財方面的態度,香港TVB雜誌曾經將他和梁朝偉進行比較:「梁朝偉片酬只有周星馳的四分之一,區區四百萬而已,周星馳的片酬為一千多萬,可偉仔很慷慨,星仔卻孤寒得要命。蘭桂坊酒吧的伺應生說:星仔每回泡完吧,只給10元小費,不像偉仔每次小費必定是100大元」云云。

  2003年2月,周星馳雖然官司纏身,卻仍在倫敦杜莎夫人蠟像館香港分館的投票中,被選為「香港市民最想塑造成蠟像的藝人」。也是這一年,由美國著名的《時代》雜誌舉辦的《時代亞洲英雄2003》選舉中,在獲選的29位全球出色華人里周星馳成為香港唯一一位獲選的亞洲英雄,並因此成為最新一期雜誌的封面人物。《時代》雜誌這樣形容周星馳:「他由什麼都沒有開始,努力發奮,用智慧、決心及堅持自己對無厘頭電影的期望,成為一位喜劇巨星。」接著周星馳又上了《紐約時報》的時尚專刊封面,文章中周星馳被形容為來自香港的「赤腳湯姆·漢克斯」,又稱讚他是香港最好的演員。

向李小龍致敬的一部電影

  2003年6月28日,周星馳籌備3年的新片《功夫》,在哥倫比亞公司密不透風的保密措施下,於上海中山西路上一家廢棄的工廠內正式開機。

  「《功夫》這套電影我早就構思了很久,我本身對功夫也有很濃厚的興趣。拍一出功夫片,很久以前已經是我的希望了。」除了要做出一部完全創新的功夫喜劇電影外,周星馳也具體地說明了自己在電影里想表達的內涵,「這部電影裡面有一個意思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我認為,還有的是一種勇氣。很多時候,我們看到一些不公平的事、不正義的事,你是否夠膽量站出來主持這個正義呢?我不夠膽,我很多時候都不夠膽,所以我只能寄情於電影裡面。」

  香港導演王晶曾經分析過周星馳為什麼時隔3年之久才拍出新片,他認為其中原因是,「如果周星馳一年拍一部都能賺很多錢的話,他肯定會一年拍一部。市場使得他現在不得不通過減產來維持下去。目前這個平台給不到他任何合理的回報,所以他才兩三年才拍一部。」

  確實,在拍《功夫》之前的周星馳已經是高處不勝寒,特別是《少林足球》的巨大成功,以及周星馳對電影的追求,都迫使他必須推出比它更成功的電影來。

  因此周星馳選擇了去拍《功夫》這樣的題材完全是向困難挑戰。「現在的觀眾看過很多這類片子,為了給觀眾一個全新的東西,在《功夫》里我們選擇了傳統功夫加上高科技。這個電影對我來說是一個全新的嘗試,我希望電影的每一個鏡頭都是最好的,是別人從來沒看過的,所以我作為導演的壓力很大。功夫電影已經出現了很久,什麼類型都有,我要做的是一個獨一無二的。這是很複雜的,所以在導演方面花了我大精力。」

  周星馳本人在這部電影里的表演並沒有突破,但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他以自己的導演才能使這部電影獲得了成功。

  電影基本上是在上海拍攝完成。裡面那個4層樓高的「豬籠城寨」建於上海南邊15英里外的車墩鎮,是為拍這部電影專門興建的,全部的搭建過程總共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原來在構思初期,豬籠城寨是一個像鄉村般的地方,跟在電影中出現的4層樓高的建築截然不同。然而這樣的城寨實在是缺少了四五十年代大城市的影子,後來經過多次討論,才逐漸變成了後來的樣子。但在電影拍完後,城寨也拆掉了。

  周星馳這次不但挖掘新演員,也讓老演員重放光彩。他請來了曾飾演過陳真的、七八十年代的著名武打明星梁小龍,還有息影多年的武打女演員元秋等等。「在目前主流的電影觀眾中,有很多人和我的歲數差不多,都是看著功夫片長大的。我這次選用梁小龍、元華、馮克安等前輩出演,也切中了主流觀眾的懷舊心理。在我心中,梁小龍是個偉大的英雄,當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把腳踢到半空中的時候,那種感覺真是太棒了。而且,他是一個真正的功夫高手,他的關節和手掌處都覆蓋著厚厚的繭子。而元秋也是演肥婆四的不二人選,她20多年前就已經退出江湖,現在第一個外孫也已經出世了。元秋大姐很久之前在電影圈裡是一個非常著名的電影動作方面的演員,做最多的就是做另外一個演員的替身,所以她對動作方面是非常專業的。現在她是一個非常盡責的家庭主婦,她每天在家裡都要照顧小孩子,做飯,打麻將,照顧老公,都是她的專業。我非常幸運,在《功夫》電影里可以找到她來演,雖然一開始她不肯,但是我還是用我的誠意感動了她……」

  關於這些的拍攝幕後在報刊網路上已經很多資料,這裡不再贅言。周星馳說,「我們從武俠書里獲得了一些靈感,比如獅吼功、蛤蟆功等,在《功夫》里有全新的展示。蛤蟆功有沒有我不知道,我嘗試去找懂這個功的人,但是找不到。但像太極拳我是練過的。這些武功雖然在別人的電影里都存在過,但我用就有我的特色。」周星馳把創意與傳統完美地結合進了《功夫》里。

  還有一點不為人注意的是,周星馳在《功夫》的音樂中還起用了被看作是已經過時的粵語片配樂。「這幾首曲,在粵語長片中曾被廣泛應用,但除了粵語長片之外,我覺得很少人會認真去用這些音樂。」周星馳重新將之演繹,專誠租用香港大會堂的演奏廳作錄音場地,並聘請香港中樂團來演奏。之所以要求用現場演奏,是因為周星馳覺得電腦效果做不出他想要的那種氣勢和真實感。最終,製作《功夫》配樂的時間比一般電影多6倍。《功夫》的主題曲是周星馳作曲和編曲的,他把旋律和音符記在腦里,然後哼給相關人士聽,才把樂譜寫出來。

  周星馳在電影開拍前,就開始每天練武至少一個小時,並特別苦練背肌,這完全是為了能夠在戲中拍攝一個露出後背的鏡頭,以向他的偶像李小龍致敬。「在我心中,李小龍是一個有天分、有才華的人,他不僅是武打高手,也是一個創意人和先行者,是他讓中國武術在全世界流行。所以這場戲是我在《功夫》開拍前就想好的、絕對要拍攝的一個場景。但直到拍攝,我背上的肌肉依然不能讓我滿意,與李小龍相比,那真是差得太遠了。」

  而周星馳大量運用高科技的數碼後期製作也提高了《功夫》的成本,甚至有傳言說後期製作給周星馳帶來上千萬元的嚴重超支,而投資方哥倫比亞公司不願再投入的經濟危機。

  根據香港媒體報道:「由於北美製片方對影片的整體效果並不滿意,一度與固執己見的周星馳發生了創作衝突與爭執。隨後導致的惡果除了先前令人費解的重拍片段事件,更在後期製作當中將矛盾惡化。而在後期過程中周星馳不肯妥協,居然遭到了北美製作方的單方面封殺,這顯然與周星馳以往一貫把持創作大權的事例不符,但是由於合同束縛,他自己也是有苦難言。影片後期是美哥倫比亞製作方單方面委託其他海外公司製作,這一期間他並沒有參與到影片的後期製作中,而是獨自在家埋頭裝修房子。原本周星馳選擇打造《功夫》完全是為了打開北美市場發行這扇門,以報上一度《少林足球》北美推廣慘敗的一箭之仇,但是沒有想到自己的讓步會帶來如此的麻煩,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少林足球》曾在北美的7家影院放映,票房是41萬美元,摺合港幣也只是300多萬,屬於很小的數字。

  以上種種說法,在後來都被星輝公司的公關辭令解釋了,但相信並非空穴來風,這亦可表明周星馳在《功夫》的拍制過程依然跟《少林足球》一樣,矛盾諸多,麻煩重重。周星馳不但只是與武術指導洪金寶在創作上的衝突,也有與投資方意見不和的情況。

  不過,周星馳很快就與負責後期製作的數碼公司負責人朱家欣先後出現上海交通大學和西南民族大學與大學生座談,正面消除了關於後期的負面消息。

  自從《百變星君》以來,在把無厘頭風格逐漸淡化之後,電腦特技是周星馳電影里日漸重要的新元素,也是他面向好萊塢以及世界市場的一個倚重。在《功夫》里就一共有550個特效鏡頭,難度是《少林足球》的5倍。「但我們看電影不單是看特技,特技一定要跟電影互相結合、配合,跟故事情節、人物性格配合。我覺得《功夫》可以做到這點,做得比好萊塢都好。當然這是我個人意見而已。」周星馳說。

  《功夫》沒有辜負周星馳的努力。憑著周星馳的個人魅力,以及作為周星馳導演的第一部在內地公映的電影,在第一天就超出1000萬的票房,然後緊接三天突破5000萬,首個周末,盡收6400萬,這個票房無論是單日的還是周末的,都打破了內地以往最高成績,並且為中國電影界再創一個最新的紀錄。

  截止到2005年1月20日,《功夫》的內地票房已經突破了1.6億,成為當之無愧的票房冠軍。《功夫》註定會被載入中國電影的史冊,不僅因為它是打破「只有張藝謀影片票房才能過億」神話的電影之一,更因為它是CEPA(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政策實行以來,對合拍片前景一個最有力的說明。

  《功夫》在中國港台地區以及新加坡、馬來西亞同步上影的功夫也同樣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在香港首周以2512萬就打破了由《侏羅紀公園2》保持多年的周票房冠軍封號。台灣首映周末票房4472萬,超過了《哈里波特》創下的4058萬的冠軍成績,榮登首周票房榜首封號。在新加坡則以1885萬的票房收入為列首周票房排行榜第5名。馬來西亞首映周末以3618萬的成績,僅次於《蜘蛛俠2》,列首周票房榜第二;在韓國漢城的票房排名中則是排名第一,在韓國全國的排名中排名第二;在日本正式上映,僅用三天就取得了1.1億日元的票房成績,成為票房排行榜冠軍影片。《功夫》在2005年4月22日,開始在北美全院線上映,取了個英文名字是《Kung Fu Hustle》,是「功夫速成」或「功夫騙子」的意思。

  這一個個的票房數字確鑿地證明了周星馳的成功。《功夫》同時還破了香港電影史的又一個記錄:在第24屆香港電影金像獎中《功夫》共獲十六項提名,成為金像獎歷史上獲得提名最多的電影,這些提名包括最佳電影、導演、編劇、男女主角、男配角、新演員、攝影、剪輯、美術、服裝造型、動作設計等主要獎項,元華和陳國坤還同時入圍最佳男配角。2005年3月6日,《功夫》獲得由香港影評人協會主辦的第10屆金紫荊電影獎頒發的最佳電影獎和最佳男配角獎。這些成功讓周星馳籌備了《功夫2》的劇本,並將在2004年年底前開拍。

  周星馳正在實現他所說過的「做全世界愛看的電影」那句話。而《功夫》是他交給好萊塢的第一份功課或試卷,在裡面可以看出他企圖將香港和好萊塢動作電影的各種風格和元素糅合一起,希望左右逢源,同時迎合全世界觀眾的口味。《功夫》在片頭裡展示蝴蝶飛舞,似乎暗示著這部電影也是周星馳本人的一次破蛹化蝶,從此以後,不要再把周星馳當作一個無厘頭的喜劇演員來看待,而是:一個電影創作人。

  2004年下半年,周星馳在內地宣傳推廣《功夫》的過程中,再次掀起了風潮。他依然跟2001年宣傳《少林足球》那樣,認為大學校園是自己的根據地。2004年他先後去了汕頭大學、上海交通大學、西南民族大學和中國人民大學。所到之處,無不引起那些生於八十年代的新一代校園「周星馳迷」的狂潮,在這些校園裡追星如此熱烈,甚至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場面失控,有女生當場暈倒、有人激動哭泣、踩爛桌椅、踏翻花盆,在成都時還有人搶奪周星馳的帽子、揪他的頭髮,以致於惹得「星爺」臉色大變。

  周星馳,已經不可思議地超越了在香港文化中的搞笑的角色,成了內地新的青少年文化的一個象徵。對此,北京大學教授張頤武也寫文章專門談周星馳,他說,「周星馳所應和的正是中國內地第一代在豐裕生活中成長的年輕人的要求。讓他們凸顯了自己和過去匱乏時代成長起來的一代人大不相同的興趣和愛好……周星馳不僅僅是偶像,而且是網路語言的新的創造的象徵。他用自己的特殊的語言形態創造了新的交流的形態。」

  「這些青少年成了中國現代以來最敢於消費的一代。他們的趣味和愛好主導了文化消費的走向。他們買書,韓寒和郭敬明就變成圖書市場的主導力量;他們玩遊戲,陳天橋就成了IT首富;他們崇拜偶像,周杰倫、F4就成了超級明星。而周星馳的語言正好讓這一代人寄居其間,享受快感和興奮。於是周星馳長盛不衰,成為我們時代的象徵之一。這當然浮淺,也當然沒有太多深度。但卻是中國新的『和平崛起』告別悲情的象徵。它顯示年輕一代沒有現代歷史的重負。這當然會讓我們憂慮,但卻也是歷史的一個必然。」

  不單是年輕人在認可周星馳,就連哈佛大學教授李歐梵也說自己是個周星馳迷。他說自己在哈佛大學講當代華人的文化時,有一堂課選了《少林足球》來講。「本來只有80多個學生,後來來了180多個。」 李歐梵更在2004年10月與周星馳一起在香港和內地幾個大學舉辦了3場名為「漫遊於現代與後現代之間」的講座,探討電影與文化的深層關係。

  研究文化的李歐梵對周星馳的認識卻完全不是大眾文化層面的,他說,「周星馳在表面上插科打諢,搞笑的場景背後,永遠是講一個貌不驚人的小人物,怎樣在生活上要不停地奮鬥,把自己的潛力完全地發揮出來,所以他說要有一個『理想』。我想提出一點,有些人對周先生的電影有點誤解,他們以為周先生的電影只不過是亂七八糟,隨便玩一玩,隨便鬧一鬧的鬧劇,表現一種香港生活的膚淺。其實我覺得也不見得,不止是如此,他背後有一種非常積極的意義,這種感覺是最近跟周先生閑聊的時候得到求證。一是,一個人要有理想、要向上;另一個,周先生上次在港大說的,一部電影的故事背後基本因素是一個『情』字。」

  喜歡周星馳的不只是李歐梵。在2004年,周星馳還被西南民族大學聘請該校客座教授;然後還被中國人民大學聘請為工商學院兼職教授;之前他已經是香港大學客席講師。「無厘頭的周星馳當教授」一時成為內地各媒體的評論版關注,分成兩派人在爭論「周星馳能不能當教授」這樣的問題。

  而周星馳在對記者談到此事時也頗有自知之明,他說,「其實大家不必太在意這個頭銜,只是客座的教授,如同友情客串一般。跟正牌的教授根本沒法比。」他還解釋道:「主要是自己學歷也不高,一直都很想回到大學學習充充電,另外,我非常喜歡跟大學生交流,覺得他們對電影的認識和見解十分深刻,所以也算有個私心吧。」

  內地學生將他封為後現代文化的代言人,稱他是「後現代解構主義大師」。周星馳卻坦言,「我並不懂得什麼是『後現代』,我真的不太理解,以前聽過別人說這個詞,但我一直不知道什麼是後現代,所以一直怕自己講出來講錯。對我來說,拍每一部電影從來都沒有從後現代還是什麼解構為出發點,從來都是從故事、戲劇性上考慮的。大師這個名稱,我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一語指出,「內地很多人討論我的電影,討論到一定層次我是不能理解的。」「其實我拍電影,都是自己生活感想的體現,最大目標是提供娛樂性,不是教育或其他東西。」

  「我不是藝術家,我只是一個演員。」周星馳在各種場合,面對那些對自己的「過度閱讀」的內地大學生或者研究者時,經常要這樣強調。

  附:周星馳在各種媒體採訪、影迷見面會中的問答集錦

  問:媽媽看過你的電影嗎?

  周:看過,但她從來就沒笑過。

  問:你戲中的角色都很搞笑,但據說生活中你的個性很內向,是個不愛說話的人,是嗎?

  周:其實我也是個有幽默感的人,在工作時間有時候會想很多事情,有可能會笑不出來,不太想說話。

  問:您在日常生活中是一個比較沉默的人還是一個比較開朗的人,您自己如何覺得呢?

  周:我是中間吧。

  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以這一頭花白頭髮亮相,好像是你在《食神》裡面的造型,是不是覺得這樣帥一點?

  周:哪有?是真的白了,不過請你不要告訴別人。其實拍電影真的壓力好大好大,不管是在片場還是寫劇本,我都要不停地想,吃飯的時候想,坐車的時候想,「方便」的時候也在想。後來有一天我早上起來照鏡子,突然發現自己的頭髮……咦?怎麼都白了?不過在《功夫》裡面我還是把頭髮染成黑色,因為我覺得那樣其實更帥一點。

  問:張柏芝、莫文蔚、朱茵、趙薇等,有那麼多美女與你搭檔演戲,你最喜歡哪一個?能跟我們談談你的愛情嗎?

  周:我喜歡她們中的每一個。這個問題很嚴肅,我不可以隨便答。我的愛情呀,經歷了生生死死的體驗,但具體的我不會講出來的。

  問:請評價一下和你合作過的女明星。

  周:(不情願地,旁顧左右,想有人解圍苦於經紀人沒看見)嗯……和我合作過的女明星都非常好。

  問: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或者不喜歡的?

  周:最不喜歡的沒有。

  問:(有些焦急)她們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

  周:(好像覺得有些說不過去,舔舔嘴唇)樣子不一樣,年齡不一樣,髮型不一樣。

    問:你為什麼總是安排劇中人物在落魄的時候得到愛情呢?

  周:因為最慘的時候愛情顯得更加重要,此時的愛情可以幫助人度過很多難關。愛情曾經挽救了我,也幫我找到我的理想。

  問:你怎麼看待你影片中的女主角和你經常傳出緋聞的東西?

  周:這個我不知道。

  問:最近有報道登了你與新女友約會的照片,你是否打算向外界公開?

  周: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都是傳媒給面子,不管真的好,創造的也好,我自己常常都不大清楚,我有很多女朋友的。

  問:星馳哥哥幾時結婚?

  周:其實我已結了婚。只是沒人知道。

  問:真的?

  周:假的。緣分是上天安排的,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單身生活。

  問:那你選女友有什麼標準?

  周:有眼有耳有口有鼻,有上有下,有前有後……要求不高,但也不是沒有要求。

  問:星爺能不能說說你的婚姻狀況?(旁邊有人解釋:通常填履歷表時可答已婚或未婚)

  周(略加思索):都算普通啦!(笑)兩個仔兩個女(全場大笑)。

    問:不演電影的話,你會做什麼呢?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你呢?

  周:不演電影我就沒事幹了。我也不知道、不理解、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我,可能是因為幻覺吧。

  問:你的戲很搞笑,你的搞笑細胞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

  周(誠懇地):搞笑細胞是天生的。

  問:星爺幾時唱歌做歌星?

  周:啊,你真有眼光,其實我很中意唱歌,唱得還挺好,在我的戲中都唱過歌,比如「燒雞翼我中意吃」———可惜總是沒有人像你這麼有眼光來發現我。

  問:你有多少身家?

  周(用手掏了掏褲兜,什麼也沒有):其實我是有錢包的,放在後台,待會兒我數一下裡面有多少錢,再告訴你。不過,內心富有才最重要的。

  問:你拍了那麼多喜劇,有沒有想過拍悲劇或藝術片呢?

  周:我當然想嘗試各種新題材,努力做得更好。我一直以為自己拍的是悲劇,沒料到出街後卻全變成喜劇。

  問: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電影被過度詮釋了?

  答:我覺得內地有很多人討論電影,有時候討論到一些層次是我自己也不理解的。要拍一部成功的電影是非常非常困難的,要拍成功的商業電影,這個我認為是最困難的。但是我拍電影的目的往往還是簡單、娛樂。

  問:有報道說美國鬼才導演昆丁塔侖天奴說你是全港最好的演員,甚至超過了成龍、周潤發,你怎麼看?

  周:未必是真的,可能是真的。(你想是真的嗎?)可能想是真的,未必想不是真的。自己超過自己更重要,我不太在意要贏過誰。

  問:周先生,在你的心目中什麼東西是最神聖的?

  周:我看應該是……對我來說啊,會不會是「愛」呢?(笑)這個不行啊?

  問:平時聽你的笑話就多了,但聽你唱歌就很少,可以隨便唱一段嗎?

  周:(應觀眾要求)少林功夫好,少林功夫勁。行不行啊?

  問:你希望你的後代走你的道路嗎?對後代有什麼期望?

  周:我暫時還沒有後代,所以不知道。等有了後代才說。本書參考資料來源:

  《電影雙周刊》、《明報周刊》、《新周刊》、《壹周刊》、《快周刊》、《南方周末》、《電影世界》、《南方人物周刊》、《娛樂周刊》、《Touch》雜誌、書籍有《笑看星色》(作者馮美基)、《舞台春秋》(作者蕭笙)、《獨行江湖》(作者黃百鳴)、《就愛周星馳》(汕頭大學出版社)、《香港電影的秘密》(海南出版社)、《香港影視業百年》(三聯香港)、《大話西遊寶典》(現代出版社)等

  以及影評人李焯桃、林離、羅維明、南宮博士、餘暉、徐鳶等的文章,各類周星馳影迷在互聯網發表的文章、感想

  另可提供的周星馳電視劇表演截圖有:

  《黑白殭屍》、《他來自江湖》、《鬥氣一族》、《孖仔孖心肝》、《蓋世豪俠》、《鐵血雙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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