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為吃而長

許成章

　　牙齒是為吃而長出來的嗎？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小孩長了牙齒，便可以斷奶，就是鐵案如山。

　　不過，長大之後，還只是為了吃嗎？那又值得商榷了。

　　遠古的人類，頗有咬人的習慣，拿牙齒當武器。這個野獸本能，是有價值的。就是直立的人類，也利用過一段長時期。在這原子能世紀里，還可以聽得到「吾欲食汝之肉」（電視劇里）；還看到「因打架而咬下對方的耳朵」（報紙上）。雖然就空間而論，食人種之存在已不多。就時間來說，水滸傳賣人肉包子的事已成過去。上述言論，不過嚇嚇人罷了。不相信嗎？你看過凶狗咬人時，曾把所咬之肉吞下去嗎？是否人肉已腥臭到「不堪入口」，那又另當別論了，但得問問狗。

　　牙齒是為了美觀而長的。明眸皓齒是美人的條件。齒若扁貝是整齊健康的證明。反過來青面獠牙是猙獰的面目，滿口黃牙是衰弱的現象。到了年老口中無齒時嘴巴一張開，如無底之洞窟，黑漆漆的真要嚇死人。

　　牙齒是為了講話唱歌而長的。所謂口齒伶俐，所謂咬字清晰。文抄公的行為叫拾人牙慧；張瞧陽督戰大呼時，曾「嚼齒皆碎」。可見價值與作用之大，並不單為了吃。

　　可是生在這個好吃的世紀里，除了接吻跟講話外，沒東西可吃時也得嚼口香糖、嚼檳榔。頗像老鼠不咬牙齦便會癢。

　　生活中煙也吃，酒也吃，茶也吃，醋也吃，葷也吃，素也吃。吃力、吃虧、吃緊、吃香、吃苦、吃惱、吃事、吃錢、吃花酒、吃山珍海味；無米吃山草、吃木皮、吃觀音土。嘴巴一輩子忙不過來。有點像好為人師的孔子，不知沉默是金，夠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