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生水起，一個穿越時空的玄機
關於風水的話題，每隔幾年，便會流行一次。每次討論，重心都在風水是科學還是迷信，每次都是不了了之。事實上，作為一種傳統的文化現象，用「是科學還是迷信」這類標準機械判斷，本身就是有問題的。本刊不再糾纏於這類問題，而是追根溯源、抽絲剝繭，給您展現風水整個的發展過程。
文/張齊明
很多人認為風水起源於商周時期的卜居、相宅。韓國學者尹弘基將風水追溯到了史前時期，認為黃土高原特殊的地理環境促使中國人信仰風水。但事實上，先秦時代並無風水之說，但因系農牧社會，必須「擇地而居」，故而有樸素的擇地觀念。殷周之際的相地、卜居行為，也是人類早期自發的選擇居住地的活動，雖然在某些方面具有吉凶因素，但核心是營建中的決疑，提供的是可否興建、何處、何時興建，與以對居住者及其家族命運推演為主的風水術還是有區別的。
在春秋晚期，南方的楚地出現了較為系統的宅居吉凶判斷方法，其中某些吉凶原則和後世風水中陽宅術基本一致，稍晚的睡虎地秦簡中還載有更多的風水內容。不過相對於後世繁瑣的推斷體系，這時的宅法更多表現為一些禁忌，不僅是趨吉避凶的手段，也是建宅中必須遵守的行為準則，許多時候，是一種樸素的「土宜法」，用以指導人們簡便有效地選出適合的居住地。
一、葬者，乘生氣也
漢初崇尚黃老，使陰陽五行觀念盛行，並被吸收進相宅術，發展出以「五音」術為核心的風水吉凶推演理論。對孝道的崇尚，使喪葬風水術出現，並迅速膨脹成為風水主流，確立了後世風水發展的基本趨向。
《史記·高祖本紀》記載，秦始皇東遊，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東南有所謂的天子氣。這一傳說到了魏晉時期，就演變為「金陵」形勝的王氣說，說秦時有望氣者稱「五百年後金陵有天子氣」，所以秦始皇東遊以厭之，並改其地為秣陵，穿鑿北山以絕其勢。這種地氣觀念和喪葬的結合，成為喪葬風水吉凶的觀念基礎。韓信一生命運起伏跌宕，富於傳奇色彩，《史記·淮陰侯列傳》中記載，韓信家鄉人認為韓信從一介布衣而封侯拜將，就因為他葬母時「行營高敞地」，這是有關喪葬風水的最早文獻記載。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靈之說也在魏晉時期被引入風水術。四靈源於先民的圖騰崇拜，後來與天象相結合，成為天象中二十八宿的物化形態。戰國時期，人們就開始以之配合於四方，形成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的方位格局。到了漢代，更重四象方位，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備受推崇，被奉為鎮衛四方、驅除邪惡的神異動物，常用於建築物上，並表示東、西、南、北四個方位。
曹魏時期，有一個著名的術士管輅，精於卜筮、風角等術數，現在流傳於世的《管氏地理指蒙》就是託名於他。他在嘉平五年（253年）隨軍西征時，路過毌丘儉家族墓地，倚樹哀嘆，有人問他原因，他說，墓地雖然林木茂盛，但是整個墓地卻是玄武藏頭、蒼龍無足、白虎銜屍、朱雀悲哭，肯定有滅族之禍。果然不到兩年，毌丘儉與揚州刺史文欽一道起兵反對司馬氏，兵敗被族誅。這是四靈之說被吸收進風水的最早記載。
劉宋時期宋明帝劉彧極力提倡和信奉喪葬風水之說，是風水信仰合法化、官方化的推動和完成者。宋明帝劉彧是宋文帝的第十一子，通過政變誅殺侄子前廢帝劉子業登基。劉子業之弟劉子勛起兵反叛，宋明帝打開劉子勛祖母路太后之墓，試圖以破壞其風水而達到政治目的。平叛成功之後，劉彧下令重修路太后之墓，現存的《改葬崇憲太后詔》便是關於此事的詔書。在這一詔書中，劉彧明確提出要講求風水，以「形」、「理」、「日」三要素重新選擇葬地，是風水信仰官方化和合法化的標誌。喪葬風水吉凶觀念在社會的廣泛流行，成為人們解釋家族、國家命運的重要依據。風水如何靈驗的傳說甚至流傳至今，事實上，和所有的傳奇故事一樣，只有這種「應驗」的小概率事件才會被不斷講述，而大部分沒有「應驗」的故事則被當作笑話扔掉，或者被巧舌如簧的風水先生加上另一種解讀，成為「風水應驗」的另一類證明。
當時，蕭道成勢力開始崛起，蕭氏祖塋在武進縣彭山，據說常有五色雲氣。宋明帝非常擔心，就暗暗派精通風水的術士高靈文去實地勘驗，看看是否有所謂的天子之氣。但高靈文與蕭道成關係很好，所以就欺騙宋明帝說墓地只不過可以出郡守之類的地方官。儘管如此，宋明帝還是不放心，派人以打獵的名義，在蕭道成祖墓的四角釘上了長五六尺的大鐵釘，但蕭道成還是奪去了劉宋政權建立了蕭齊。
風水信仰與政治的結合，有力地推動了風水信仰階層的不斷上移，使風水成為國家政治生活中一個合法的內容。一直到清代，都設有專門的機構和人員為皇室提供風水服務。知識分子的參與，使風水的理論體系越來越嚴密，著作也越來越龐雜。《葬書》是漢代以來的喪葬風水的理論集中闡釋，最早提出「風水」二字，更是後世行風水之術的主要指導「教材」。其核心理論主要有幾個方面：第一，「生氣」是墓地選擇的唯一吉凶原則，一切方法均是圍繞著怎樣尋找和保持「生氣」。第二，「生氣」必須藉助與「感應」才能在死者和生者之間建立起吉凶聯繫。第三，墓地選擇的基本吉凶推演模式是「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這三點一直都是後世風水術的核心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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