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中的英國傳教士

長征中的英國傳教士

  20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中國不少報刊曾披露過英國人勃沙特在中國的傳奇經歷。

  早在1934年10月至1936年4月,勃沙特曾隨中國工農紅軍一起長征。離開紅軍後,他根據自己在紅軍中的親身經歷,寫出了一部傳奇紀實作品——《紅軍長征秘聞錄》(原名《神靈之手》)。

1936年11月,這部作品在英國倫敦出版發行,比埃德加·斯諾寫的《紅星照耀中國》(通譯《西行漫記》)還早一年。勃沙特作為紅軍長征的見證人,中國人民一直沒有忘記他。

  尋找勃沙特

  1984年,美國記者哈里森·索爾茲伯里為寫《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一書,專門去中國採訪和搜集史料。在採訪原紅六軍團軍團長肖克將軍(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院長)時,肖克向索爾茲伯里介紹了勃沙特幫助紅軍長征的往事,並拜託索爾茲伯里幫助尋找勃沙特。

  索爾茲伯里考察完紅軍長征路後,給肖克將軍復了信,表示將儘力尋找勃沙特,並向其轉達問候。他還表示,如實在找不到勃沙特,也將儘力找到《神靈之手》這本書。後來,索爾茲伯里真的找到了《神靈之手》一書,並把該書寄給了肖克將軍。

  不少研究紅軍長征史的專家、學者得知此事後,也積極幫助查閱有關史料,並提供尋找線索。正當人們為之四處奔波時,山東省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嚴強,從該館朽壞了的地板縫中意外發現了僥倖躲過「文革」之災的《神靈之手》(英文版)一書。

  後來,嚴強和其他人合作,把《神靈之手》翻譯成中文,並把譯稿送請原紅六軍團領導人王震(時任國家副主席)、肖克、左齊(時任濟南軍區副政委)審閱核實。

  《神靈之手》珍貴的史料價值,引起研究中國問題專家的興趣。直到現在,除了能從部分老紅軍,以及歷史檔案資料中搜集到當年紅軍長征的史料外,還沒有從外國人,尤其是親歷紅軍長征的外國人那裡搜集到紅軍長征的史料。

  專家們認為,《神靈之手》的史料價值已超過埃德加·斯諾的《紅星照耀中國》,以及哈里森·索爾茲伯里的《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兩本書,它是目前專家學者研究中共黨史,尤其是研究紅軍長征史的獨一無二的原始史料。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各方近兩年的努力,終於在英國把勃沙特先生找到了。最先找到勃沙特的,正是索爾茲伯里先生。

  1985年11月,索爾茲伯里攜夫人前往勃沙特住所進行拜訪,並轉達了肖克將軍對他的問候。與此同時,中國外交人員通過外交途徑也找到了勃沙特。

  肖克將軍得知勃沙特先生近況時,非常高興。1986年5月27日,肖克將軍委託中國駐英大使冀朝鑄前去拜訪勃沙特,並轉交了他的一封信件。信的內容是:

  「久違了!從索爾茲伯里先生處知道了你的近況。雖然我們已分別半個世紀,但50年前你幫助我翻譯地圖事久難忘懷。所以,當索爾茲伯里先生問及此事時,我欣然命筆告之。1984年我在出國訪問途中,曾打聽你的下落,以期相晤。如今我們都早過古稀,彼此恐難再見。謹祝健康長壽。」

  1987年末,《人民日報》駐英記者對勃沙特進行了專訪。記者看到,儘管90歲高齡的勃沙特滿頭銀髮,但精力還很旺盛,記憶力好得驚人。在記者要求下,他講述了與紅軍一起長征的傳奇經歷。

  勃沙特與長征

  勃沙特(中文名字叫薄復禮),1897年生於瑞士,後隨父母移居英國。1922年,英國內地會派他前往中國,在貴州境內鎮遠、黃平、遵義一帶傳教。

  1934年10月初,時任貴州鎮遠教堂牧師的勃沙特與妻子羅達自安順返回鎮遠,在經過城外一個小山坡時,正好與從江西西征入黔的第二、六軍團相遇,無意間闖進了紅軍長征的行列。

  勃沙特夫婦與紅軍相遇後,被帶進一間屋子裡休息。紅軍送回他們隨身攜帶的所有東西,包括銀元也如數奉還。

  當晚,勃沙特的妻子睡在一張木板拼起的床上,勃沙特睡的是一把南方式躺椅,而與他們同在一個房間里的紅軍士兵,則睡在潮濕的地上。

  在紅軍部隊里,勃沙特先後接觸了肖克、賀龍、王震等紅軍首長,而他最先接觸、且印象特別難忘的當是肖克軍團長。

  一天,勃沙特被肖克請去,幫助翻譯一張法文貴州地圖。勃沙特在肖克的指點下,先把地圖上重要的山脈、村鎮、河流等中文名稱說出來,然後一一將其標記在地圖上。到深夜三更,兩人才把地圖譯完。

  肖克對勃沙特的友好合作十分滿意。據肖克將軍後來回憶說,紅六軍團在轉戰貴州東部和進軍湘西時,勃沙特翻譯的法文地圖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在長征途中,勃沙特對紅軍部隊嚴明的組織紀律,以及不賭博、不抽鴉片的作風,留下了極其難忘的印象。

  1936年4月12日,在紅二、六軍團即將由雲南北上川康時,他們釋放了勃沙特。軍團長肖克親自向勃沙特宣布了釋放令。他對勃沙特說:「你是一個瑞士公民,瑞士不是帝國主義國家,沒有同中國簽訂不平等條約,也沒有在中國設租界地,我們決定放你走。」

  勃沙特就要離開紅軍部隊了,肖克和紅軍保衛部部長吳德峰分別為勃沙特餞行。在肖克那裡,請來作陪的有地方名流周素園以及被俘的國民黨中將縱隊司令張振漢(當時已成為紅軍學校教員)等。大家不分等級就座,廚師們隨意上菜,無拘無束,氣氛非常輕鬆。肖克將軍還專門為勃沙特做了一道拿手菜——粉蒸肉。

  紅軍保衛部部長吳德峰準備的午宴更為豐盛,大家從中午差不多吃到了黃昏。席間,大家對勃沙特今後的去向提出建議。肖克將軍甚至說,不反對勃沙特在離開紅軍後仍留在中國,甚至還可以辦一所學校。

  宴會結束後,大家一一與勃沙特握手道別。吳德峰部長還專門告訴負責財務的同事,給勃沙特發足路費,並特別關照他如何前往昆明……

  勃沙特隨紅軍長征時間達560天,轉戰了貴州、四川、湖北、湖南、雲南等5個省,行程達6000英里,成為紅軍長征途中一名奇特的參加者。

  外國人描寫長征的第一本書

  勃沙特離開紅軍之後,不久去了昆明,但他沒有把時間和精力花費在遊玩上,而是著手整理自己在紅軍中的那段親身經歷。

  在他人的協助下,勃沙特整理出一本長達12章、共計288頁的英文回憶錄。1936年11月,當紅二、六軍團還在長征途中時,勃沙特的回憶錄——《神靈之手》,便由倫敦哈德爾—斯托頓公司出版發行,從而成為西方最早介紹紅軍長征的專著。

  《神靈之手》出版後,頗受關注和歡迎。同年12月,該書在英國脫銷,接著又發行第二版和第三版。1937年初,該書被譯成法文,由瑞士艾莫爾出版社出版。

  1938年,當埃德加·斯諾介紹紅軍長征的《紅星照耀中國》一書發行時,勃沙特的《神靈之手》早已向世界披露中國工農紅軍一年多了。

  由於戰亂,《神靈之手》的英文打字稿被毀,書也未再版。直到1978年,勃沙特在出版商的一再邀約下,才重寫了這段經歷,並定名為《指導的手》。英文本面世以後,該書又被譯成法文,書名為《導手》,由瑞士教會出版社出版。

  1939年,已返回歐洲的勃沙特作為國際教會組織派往中國的傳教士,再次到貴州省盤縣一帶傳教。

  據盤縣教友唐榮濤介紹,勃沙特珍視中國傳統文化,他的中文名字為「薄復禮」,便是取自孔子的名言「克己復禮」。每當勃沙特和教友談到紅軍時,態度都極為友好。

  勃沙特除了在當地傳教,還為當地民眾看病和辦學。勃沙特使用的藥品,由貴陽內地會購置,他一天要診治二三十個病人,有時還用草藥治病。他身邊帶有一本英文版的草藥書,時常愛不釋手地學習。

  1945年夏天,駐盤縣美軍兵站送給他許多藥品、器械,使他給當地人看病的條件得到改善。盤縣解放初期,勃沙特還曾幫助救治過許多解放軍傷病員。

  勃沙特的妻子在當地推廣新方法接生,一天要幫助接生3、4個孩子。她還耐心向信徒張福光、方桂仙等人傳播接生技術,張福光因此成為盤縣頗有名氣的助產士,後來還擔任了當地接生站的站長。

  1948年至1949年期間,勃沙特在盤縣創辦了「明恩小學」,學製為1至4年,招收學生50餘名,以信徒子女為主,也有不少貧窮人家的孩子。

  1951年,勃沙特與妻子被召回國。當夫婦倆就要離開前後生活了約30年的中國時,他們依依不捨的神情溢於言表。

  臨行前,勃沙特說:「我是最後一個離開貴州回國的外國人。別的外國傳教士都害怕共產黨,可我不怕,因為我了解他們。只要共產黨像我所見到的紅軍,就用不著害怕。他們是講友誼的,是信得過的朋友。」《黨史博覽》李澤民

征途漫漫任馳騁——記長征中的劉伯承

                

  一九三二年十月十三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人民委員會發出第三十號命令後,劉伯承就以紅軍總參謀長的職務,到前方協助總司令朱德、總政委周恩來指揮作戰。一九三三年十月,第三國際派來的軍事顧問李德進入中央根據地,很快同當時黨中央的「左」傾教條主義者結合在一起。作為總參謀長的劉伯承實際上被剝奪了作戰指揮權。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後,劉伯承被調到五軍團,不久,就開始了長征。

            智 取 遵 義 城

  一九三四年八月,中央命令任弼時、肖克率領紅六軍團退出湘贛根據地突圍轉移,作為先遣隊為主力紅軍偵察、探路。十月,六軍團在貴州東部與賀龍、關嚮應率領的紅二軍團會合,轉戰於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

  紅軍主力統一、三、五、八、九軍團和中央、軍委機關共八萬多人,於十月十六日夜,陸續從福建西部的長汀、寧化和江西南部的瑞金、於都出發,向西突圍轉移,最初的目標是與二、六軍團會合,開闢新的根據地。行軍的序列是:一、八軍團為左縱隊,三、九軍團為右縱隊,中央和軍委機關居中,五軍團殿後掩護。中央根據地留項英、陳毅率三萬多地方武裝堅持游擊戰爭。

  十月二十日,五軍團開始行動。出發時,劉伯承正患瘧疾,發燒到攝氏三十九度,騎馬不行,用擔架抬著他。軍團長董振堂,政治委員李卓然,認為劉伯承經驗多閱歷深,經過大的陣仗,行軍作戰倚重他,對他的身體,也無微不至地照顧。劉伯承對軍團長和政治委員非常尊重,積極出主意,想辦法,  十月二十一日,紅軍於安遠、信豐間突破粵軍余漢謀布設的第一道封鎖線,自南康、大余間渡過章水,進入廣東北部。十一月五日佔領湘粵邊境上的城口鎮,進入湖南,又在桂東、故城間突破湘軍何鍵布設的第二道封鎖線。十五日佔領宜章,突破粵漢鐵路沿線湘粵軍共同布設的第三道封鎖線。十六日佔領臨武,分兩路向西挺進,一路前出道縣,一路前出江華、永明(今江永),二十四日渡過瀟水,直逼廣西邊境。十一月二十五日,紅軍到達湘江東岸,遭桂系軍隊頑強阻擊、截擊,後面還有從江西一路尾追的薛岳、周渾元縱隊八個師。為了掩護龐大的機關和笨重的輜重,不得已使用大軍作甬道式的兩側掩護,在廣西全縣(今全州)以南湘江東岸與敵激戰一個星期,遭受重大傷亡,終於突破了第四道封鎖線,繼續向西前進。湘江南段,水不深,可以徒涉。劉伯承騎一匹藝白馬過江。跟在他後邊的有二十多個「紅小鬼」。是他在長征途中辦起來的參謀訓練班。為了培養參謀人才,加強百令部建設,他把這些粗通文墨的青年組織起來,每天利用行軍作戰的間隙,給他們上一兩個小時的課。一個叫丁甘如的「紅小鬼」,個頭矮小,劉伯承關切地說:「來,小鬼,拽著馬尾巴,別讓江水沖跑了。」他看到犧牲的戰士,丟棄的機器,滿江漂流的文件、鈔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後來,他在《回顧長征》一文中描述了他和廣大幹部當時的心情:「廣大幹部眼看反第五次『圍剿」以來,迭次失利,現在又幾乎瀕於絕境,與反第四次『圍剿』以前的情況對比下,逐漸覺悟到這是排斥了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正確路線、貫徹執行了錯誤的路線所致部隊中明顯地滋長了懷疑不滿和積極要求改變領導的情緒。這種情緒,隨著我軍的失利,日益顯著,湘江戰役,達到了頂點。」(1)

  為了策應中央紅軍突圍,紅軍第二、六軍團在川黔湘邊界發動強大的攻勢,消滅敵軍兩個師,佔領澧縣、桃源,威脅常德。但因城步、武岡已被敵軍佔領,堵住了中央紅軍北上會合二、六軍團的道路,中央紅軍遂沿西延山脈苗嶺進入貴州東部,十二月十五日,前鋒第二師,擊潰黔敵一個團,攻佔黎平。軍委縱隊十七日入城,在這裡休整了三天。十八日,中央政治局在黎平召開會議,會上採納了毛澤東的意見,放棄到湘西會合二、六軍團的企圖,改向敵人力量薄弱的貴州前進。同時,不顧李德的反對,決定重新起用劉伯承為中央軍委參謀長。還討論了部隊整編的方案決定中央縱隊和軍委縱隊合編,五、八軍團合編為五軍團,教導師補充各軍團。

  黎平會議後,紅軍北渡烏江,西向遵義前進。劉伯承受命指揮二師強渡烏江,攻佔遵義。一九三五年一月四日十七時,中央軍委主席朱德致電劉伯承:

  「一、望令二師今晚攻佔豬場並向潰改跟蹤追擊。

  二、當改向團溪、遵義、大蔡潰退時,我二師應將敵壓至水邊消滅之,並迅速取得羊名卡渡河點以便明日進行雜橋,當敵向泥潭大道潰退時,應以得力部隊進行追擊,二師主力則於明五號晨進至羊岩卡渡河點,並進行架橋。

  三、江界河浮橋架成後,雲途即率幹部團第七連及兵營缺一連開至豬場,並准五號開往羊岩卡渡河點架橋。」

  豬場是黔軍江防司令部所在地,江防司令林秀生帶著三個團在烏江北岸扼險固守。紅二師在劉伯承指揮下乘淀江勝利的餘威當晚佔領豬場,林秀生率殘部向遵義逃竄。張雲逸率領幹部團及工兵營五日清晨即趕到了羊岩河邊,他們有了烏江架橋的經驗很快就用竹排和門板,架起了一座浮橋。先頭團第六團路過羊岩河,直奔團溪。當晚,劉伯承率幹部團趕到團溪,部署攻佔遵義的戰鬥。六團團長朱水秋、政委王集成見過劉總長以後,朱團長立即去集合部隊,劉伯承與王政委繼續談話,向他交代了以下的任務;

  「二師主力隨後就到。從因溪過新場、龍坪場,離遵義城三十里,有個小鎮叫深溪水,駐有敵人一個營,這是遵義的外圍據點。你們團的任務,是斬斷遵義敵人的觸角,還不要讓他知道。要秘密,要全殲,不許有一個漏風否則給遵義守敵通了消息,就會增加我們攻城的困難。」

  王政委受領完任務,堅定地表示「我們一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殲這股敵人,不使一人漏網。」

  談話間,機要員送來萬萬火急電報,發報時間是一九三五年一月六日二時,劉伯承接過來,見上面寫著:彭(德懷)楊(尚昆)並告劉:(萬萬火急)

  一、三軍團渡江後主要任務在截斷遵義貴陽交通,並扼守烏江北岸,因此,三軍團應迅速以一個師循烏江北岸向老君關(即鎮南關)開進。

  二、如來得及三軍團可以另一個師向遵義追擊,以隨同二師及幹部團主力攻佔遵義消滅黔敵,派去之師並應受劉伯承司令員(2)統一指揮。

                           朱 德

  劉伯承閱罷笑著說:「三軍團已截斷貴陽到遵義的交通,我們就不必顧慮敵人來援兵了。同時總司令令三軍團派一個師從正南進攻,這樣,我們兩個師協同作戰,可以有把握地攻佔遵義。」

  王集成說:「王家烈的雙槍兵我們領都過,一定能拿下來。」

  天下著大雨。紅六團在劉伯承的親自率領下出發了。大雨給部隊行軍增加了困難,但又麻痹了敵人。深溪水的敵人以為這個大雨之夜總可以平安度過了,打過麻將、牌九之後呼呼入睡。在黎明之前敵人正睡得香甜的時候,紅六團包圍了鎮子。許多敵兵被槍聲驚醒的時候,來不及穿衣服就當了俘虜。敵營長企圖逃竄被打死了。按照劉司令員的指示,紅六團圓滿完成任務,無一漏網地全殲敵人。

  為了詳細了解遵義的情況,王政委從俘虜中找了一個連長、一個排長和十幾個出身貧寒的士兵,向他們講清我軍的俘虜政策,說明紅軍是打倒軍閥地主,為了窮人翻身解放而戰鬥的。王政委對俘虜兵說:「我們今天就要打遵義,誰了解遵義的情況詳細報告,說得對的事後有賞。」那個連長一聽,急忙站起身來說:「長官,紅軍對我們這麼好,小人哪敢不效勞。」接著他說出了遵義的城防工事和守敵的位置,並畫了一張草圖。別的俘虜補充了一些零碎情況,證實連長說的是真的。談完話,發給他們每人三塊銀元。他們捧著銀元說:「我們當官的說你們殺人放火,抓住俘虜挖眼掏心,我們剛被俘時真害怕,沒想到你們是這樣好的人。」

  遵義城的底細摸清楚了,我們手裡又掌握著一批俘虜,王政委跟朱團長研究,決定化裝成敵人,利用俘虜去詐城,打個便宜仗。他們把這個想法報告了劉司令員,劉伯承聽了非常高興地說:「很好,這就是智慧。不過裝敵人一定要裝得象,千萬不能讓遵義守敵看出餡來。」

  這齣戲的主要角色由第一營營長曾寶堂扮演。他帶著第三連和偵察排及全團二三十個司號員,都換上了敵人軍的服裝。那個被俘的連長和十幾個士兵走在最前面。其他部隊在稍後一點的地方,準備萬一詐城不得手,便強攻。

  晚上九點多鐘,部隊出發了。又是一個大雨之夜,天黑得什麼也看不見,路滑得象潑上了油。隊列里不斷有人跌跤,每個人身上都是一身泥水,真象是從深溪水逃出來的敗兵。急行軍兩個多小時,大雨停了。透過夜幕,看見前面半空中一燈搖曳。曾營長小聲下令:「跑步前進!」於是隊伍急速地向南門跑去。

  「幹什麼的?」城樓上的哨兵發出一句兇狠的問話,接著拉動槍栓,子彈上了膛。

  「自己人。」一個俘虜兵用貴州話從容回答。

  「哪一部分?」

  俘虜的那個連長出場了。他的身份還是連長。只聽他喪氣地回答:「我們是外圍營的,今天叫『共匪』包圍了,莊子丟了,營長也打死了。我是一連連長,領著一部分弟兄好歹逃出來了。現在『共匪』正在追我們,請快開門,救救我們。」

  「你們營長叫什麼名字?」守敵進一步考問。

  那俘虜連長毫不遲疑地答上了。城樓上沉悶了一會,看樣子是正在分析這批「自己人」是真是假。只聽城門外面人聲嘈雜:「快開門哪,『共匪』馬上就追上來啦!」

  「吵什麼!」一個口氣很沖的當官的大喝一聲。接著從城上射下來幾道手電筒光來,在這群「敗兵」身上照來照去一看,果然全是「自己人」,於是傳話:「別吵,等著,這就給你們開門。」

  「嘩啦」一聲,卸下了門栓,「吱——」「吱——」兩聲,又高又厚的城門敞開了。「怎麼!『共匪』已經過烏江啦!來得好快呀!」開門的士兵之一首先向擠進城門的偵察員打招呼。

  「是啊!現在已經進了遵義城。」幾個身高力大的偵察員把手槍對準敵兵的太陽穴,厲聲說:「告訴你們,我們是紅軍!」接著大隊人馬一擁而入,先把城樓上的敵人收拾掉了。二三十個司號員一齊吹起了衝鋒號。後續部隊象洪水和疾風一般向縱深衝去。敵人也搞不清來了多少紅軍,早已失去抵抗能力,一部被俘,一部從北門逃走。駐守遵義的敵「川南邊防司令兼教導師師長」侯之擔,幾天前就已逃走了。

  劉伯承立即將襲占遵義的經過報告朱總司令。一月七日二十一時十分,中央軍委通告全軍:「我第二師今二時已襲占遵義,敵由北門潰退,我正乘勝追擊中。」一月八日《朱關於我軍九日行動的部署》通知各軍團:「軍委縱隊明日進駐遵義,以縱隊懷念員劉伯承兼任遵義警備司令。」留幹部團在遵義擔任警衛工作。令第一軍團第二師前出遵義北面桐梓、松坎一線,軍團主力在遵義東面老婆場、青神橋、是子場地域;三軍團在遵義南面的刀靶水、尚嵇場,控制遵義通貴陽的公路,扼守烏江北岸;五軍團在遵義東北的湄潭;九軍團在遵義東南的豬場。

  這時蔣介石派空軍偵察,得到的報告是紅軍在遵義、桐梓、仁懷一帶集結,動向不明。蔣介石批准「追剿軍總指揮」薛岳的請求,令第一縱隊吳奇偉部集結在貴陽、清鎮一帶整訓待命;第二縱隊周渾元部在烏江南岸對遵義紅軍警戒。正當蔣介石舉棋不定的時候,中共中央政治局從一月十五日至十七日在遵義召開了擴大會議。出席會議的有政治局委員博古、洛甫、周恩來、朱德、王稼祥、毛澤東、陳雲、劉少奇;政治局候補委員鄧發、凱豐(何克全),參加擴大會議者還有總政代主任李富春、總參謀長劉伯承、第一軍團長林彪、政治委員聶榮臻、第三軍團長彭德懷、政治委員楊尚昆、第五軍團政治委員李卓然、中央秘書長鄧小平;軍事顧問李德和翻譯伍修權。會議由總書記博古主持,他作了關於第五次反「圍剿」的總結報告,對軍事上接連失利作了些檢討,但主要是強調客觀原因,強調敵人的強大,作為不能在中央根據地粉碎第五次「圍剿」的主要原因。紅軍總政委周恩來作副報告,他主動承擔責任,表現了嚴於責已,寬以待人的態度。朱德、李富春、劉伯承、聶榮臻、彭德懷等都在會上發了言。毛澤東作了總結性的長篇發言,他的發言成為遵義會議決議的基礎。

  決議指出:「政治局擴大會議認為一切事實證明我們在軍事上的單純防禦路線,是我們不能粉碎敵人五次『圍剿』的主要原因。」「此外,政治局擴大會議認為博古同志特別是華夫(即李德)同志的領導方式是極端的惡劣,軍委的一切工作為華夫同志一人包辦,把軍委的集體領導完全取消,懲辦主義有了很大的發展,自我批評絲毫沒有,對軍事上一切不同意見不但完全忽視,而且採取了各種壓制的方法,下層指揮員的機斷專行與創造性是被抹煞了。在轉變戰略戰術的名義之下,把過去革命戰爭許多寶貴經驗與教訓完全拋棄,並目之為『游擊主義』,雖說是軍委內部大多數同志曾經不止一次提出了正確的意見,而且曾經發生過許多激烈的爭

論,然而這對於華夫同志與博古同志是徒然的。一切這些,造成了軍委內部極不正常的現象。」「政治局擴大會議特別指出博古同志在這方面的嚴重錯誤,他代表中央領導軍委工作,他對於華夫同志在作戰指揮上所犯的路線上的錯誤以及軍委內部不正常的現象,不但沒有及時的去糾正,而積積極的擁護了助長了這種錯誤的發展。」

  政治局擴大會議撤消了博古、李德的最高軍事指揮權,決定仍由中央軍委主要負責人周恩來、朱德指揮軍事,推選毛澤東為政治局常委、書記處書記,總書記則由洛甫擔任。接著在行軍途中,又組成了由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參加的三人小組,代表政治局常委領導軍事。從此,無論在政治方面還是軍事方面,毛澤東的意見都受到了尊重,事實上確立了以毛澤東為核心的新的中央領導,結束了第三次「左」領路線在中央的統治地位。

  在遵義會議上,劉伯承和聶榮臻建議北渡長江與第四方面軍在川西會合。中央採納了這個意見,並於一月二十二日以中央政治局及軍委名義發出《關於第四方面軍配合野戰軍轉入川西的指示》:「為選擇優良條件,爭取更大發展前途計,決定我野戰軍轉入川西,擬從瀘州上游渡江,若無障礙,約二月中旬即可渡江北上,預計沿途特有許多激烈的戰鬥。這一戰略方針的實現,與你們的行動有密切關係,為使四方面軍與野戰軍乘蔣敵尚未完全入川實施圍剿以前密切的協同作戰,先破川敵起見,我們建議,你們應以群眾武裝與獨立師團向東線積極活動,箝制劉湘敵,而集中紅軍全力向西線進攻。」

            巧 渡 金 沙 江

  當中央紅軍經桐梓、習水渡赤水河北上隊立即引起敵人極大的恐慌。四川軍閥劉湘急忙抽調兵力至川黔邊境布防,派郭勛祺師四處游弋,並封鎖長江,防止中央紅軍北渡與紅四方面軍會合。中央紅軍進至滇東北之威信時,薛岳的「追剿軍」八個師已從烏江南岸趕來。由於土城一仗未能消滅郭師,敵又大軍奔集,中央軍委遂放棄在瀘州渡江的企圖,突然甩開敵人,揮戈東指,再渡赤水河,重占桐梓、婁山關。一九三五年二月二十七日再克遵義,擊潰守敵王家烈部約八個團,消滅一部;二十八日擊潰增援遵義的吳奇偉的第四軍五十九、九十三兩個師,追至烏江及鴨溪,殲敵九十三師大部,五十九師一部,殘敵退仁懷及烏江南岸。此役共俘敵三千以上,繳槍一千以上,子彈約十萬發,輕重機槍數十挺,是長征以來第一個大勝仗。為了擺脫敵人的圍追堵截,三月初,中央紅軍自遵義再次西進,占仁懷、由茅台三渡赤水河,作入川姿態,調動敵人至川黔滇三省邊界地區堵截,我卻突然回頭,由川南折回貴州,在茅台附近四渡赤水河,經楓香壩,南渡烏江,直逼貴陽。這時候,蔣介石正在貴陽「督剿」,慌忙調滇軍主力第三縱隊六個旅來畢節、大定(今大方)、黔西,以解貴陽之圍;又令薛醫的「追剿軍」返回餘慶、石阡布防,防我打回湘西與二、六軍團會合。我一軍團包圍貴陽東南的龍里,虛張聲勢,迷惑敵人,紅軍主力穿過湘黔公路,一直往西,直指昆明,與馳援貴陽的滇軍東西對進。一天走一百二十里,連克定番(今惠水)、廣順(今屬長順)、興義等縣,渡北盤江。四月下旬,攻克沾益、馬龍、尋甸、嵩明,直逼昆明。這時滇軍主力已全部東調,嚇得龍雲膽顫心驚,只好調集民團守城。

  四月二十九日,《中央軍委關於我軍速渡金沙江在川西建立蘇區的指示》說:「甲、由於兩個月來的機動,我野戰軍已取得西上的有利條件,一般追敵已在我側後,但敵已集中七十個團以上兵力向我追擊,在現在地區我已不便進行較大的作戰機動,另方面金沙江兩岸空虛,中央過去決定野戰軍轉入川西創立蘇維埃根據地的根本方針,現在已有實現的可能了。乙、因此政治局決定我野戰軍應利用目前有利的時機迅速避過金沙江,轉入川西消滅敵人,建立起蘇維埃根據地。」根據牛央軍委的指示,我軍派出一支小部隊至昆明城東六十里的楊林佯動,主力轉向西北金沙江邊挺進。利用滇軍主力東調貴陽解圍的有利時機,我軍搶渡金沙江,是擺脫敵人七十個團圍追的關鍵性的一著。五月二日,軍委主席朱德命令作如下部罷;

  「甲、據調查會理只劉文揮部三百餘人。昆明通會理道路除走元謀、龍街大道渡江外,另有兩條經商路:一經腮壩、猴街、卡子塘、馬鹿塘、大松樹到洪門口渡江(腮壩到洪門口約二百九十里);一條經小倉、龍海塘、石板河、絞西到絞平波渡江。洪門口、絞平渡有渡船各二,每船可容二十餘人,或馬六七匹。河窄處十餘丈,流急;寬處二十分大,流緩,有架橋可能,西岸山陡無竹,但南岸有木頭可作木排。萬一架橋不成,可漕渡洪門口下游之白灘、小棵及左上游納平、魯車,均右渡船。

  乙、我第一軍團決經武定、元謀由龍街渡江,並引敵向西;軍委縱隊以劉參謀長率幹部團一個營及工兵帶二十九分隊,起於四號上午到紋平渡架橋,並偵察其上游各渡河點。

  丙、我十三團應經老務營江邊渡普渡河(派工兵先行架橋)轉入通馬鹿塘道上,亦限四號上午趕到洪門口架橋,偵察其下游各渡河點,並與劉參謀長密切取聯絡,每日至少兩次電告架橋情形。

  丁、第三軍團主力隨十三團後前進,其後衛團在可郎之敵向第五軍團尾追時,加緊左側後警戒。

  戊、第三軍團全部應於大松樹以前帶足三天米糧。」

  劉伯承受命後立即來到幹部團,和團長陳賡、政治委員宋任窮研究,挑選第三營去完成搶佔紋平被的任務。第三營是政治營,在政治上和軍事上都比較強。因陳賡負傷,確定宋任窮隨第三營行動。劉伯承說:「任窮啊!限我們四號上午趕到渡口,還有明天一晝夜的時間,要走一百六十里,還要打仗,巨大的任務啊!不靠黨,不靠政治,走不到啊!」根據劉參謀長的指示,宋政委對先遣營進行了深入的政治動員,說明能否搶佔渡口關係到北上戰略方針能否實現,關係到全軍的前途命運。不管多麼危險艱難,有劉參謀長帶領我們,我們一定能完成給毛主席、朱總司令和軍委縱隊開路的任務。他響亮地提出:渡過金沙江,搶佔介面;過了江如大部隊過不去,要準備單獨作戰。劉伯承想到了遵義詐城的經驗,叫先遣營都換上國民黨軍隊的服裝,大搖大擺地向江邊急進。沿途遇到幾起民團,一律不與糾纏,只說:「共軍要在這裡過江,我們去執行任務,封鎖介面。」經小倉、龍海塘、施各拉、石板河、腳納來到離江三十多里的杉落樹時,一個大胖子區長出面歡迎。劉伯承與宋任窮帶了幾個警衛人員來到了區公所。胖區長說:「上峰來了命令,要燒船封江。」劉伯承一邊喝水一邊說:「我們也是來執行這個任務的,你把公文拿來看看。」胖區長趕緊從抽屜里取出公文遞上來。劉伯承問:「船你燒了沒有?」胖區長怕受責備,解釋還沒燒的原因,「剛接到公久還沒有燒」。劉伯承說:「很好,由我們來辦吧。」接著又問了河寬、流速、水深、守介面的兵力等情況,問得非常詳細。一一問明之後,才厲聲告訴他:「我們是紅軍,你帶我們去找船,如果船發生問題,唯你是問。」胖區長嚇得大汗淋漓,乖乖地前頭帶路。宋任窮派一個偵察組跟著他。來到江邊隊船夫見幾個大兵和區長一起來了,以為區長要過江辦事,打招呼說:「回來啦!」一個偵察員隨機應變地回答:「回來了。」就這樣把兩條渡船控制起來了。

  宋任窮政委命令前衛連連長率部先渡。連長令三排在江邊掩護,率一、二排分乘兩隻船首批過江消滅了厘全局三十多個保安隊,控制了渡口。劉伯承和宋任窮過江後,察看了渡口,水深流急,無法架橋。在船民張朝壽等人的幫助下,又找到了四隻船。劉伯承喜出望外,在江邊一山洞裡,設渡河司令部,制定了《渡河守則入晝夜不停地組織人馬渡江。同時,向朱總司令發報:「皎平渡有船六隻,每日夜能渡一萬人。軍委縱隊五日可渡完。」這時一軍團在龍街渡,因江面太寬,又有敵機低飛騷擾,架橋、漕渡均不成;十三團在洪門渡架設的浮橋又被激流衝垮,朱總司令遂下令全軍都從皎平渡過江,限三軍團(不包括十三團,該團已從洪門渡過江)「必須六號拂曉前開始趕到河邊渡河,限六號夜渡完」;「九、八兩回為一、五軍團趕來渡河時間。」劉伯承獲悉全軍都從皎平渡渡江,立即命令宋任窮,只留工兵連守渡口,帶第三營翻山二十里搶佔通安鎮。第三營連夜出發,翻過山頭,在通安北面一把傘附近果與敵人道遇。來敵是川康邊防第一旅旅長劉元塘,聞江防有失,帶了兩個營趕往增援。宋任窮命令吹衝鋒號,第三營以銳不可當的氣勢一個衝鋒就把敵人衝垮了,跑得沒山遍野都是,劉天塘急得大哭,收容殘部逃回會理的大約四百人。打完仗,學員們紛紛議論:「劉參謀長指揮真是英明,昨晚要在江邊宿營,讓敵人翻過山,居高臨下壓下來,我們要付出多大代價啊!」

  掩護部隊第五軍團三十七團最後一批渡江。團長李屏仁、政治委員謝良利用候船時間對前一段戰鬥、行軍進行了總結,表強了本團的英雄模範人物,還講解了《渡河守則從然後一批一批地渡過了江。當李團長、謝政委跳下船,順著石階登上北岸時,迎面遇見了劉參謀長。劉伯承高興地說:「同志們辛苦了!你們仗打得好,打退了孤軍來追的敵萬耀煌部,掩護全軍安全渡過金沙江,這是個很大的勝利。你們看,金沙江的驚濤駭浪,也擋不住我們紅軍,我們全軍郎安全過來了!」

  從五月四日至九日,軍委縱隊和第一、三、五軍團,除三軍團第十三團從供內渡過江一軍團一個野戰醫院在魯車渡過江外,都從皎平渡渡過了金沙江。九軍團在完成了迷惑敵人,掩護

主力部隊行動的任務後,也於雲南東川渡過金沙江,在瀘沽與主力部隊會合。巧渡金沙江的勝利,使中央紅軍擺脫了幾十萬敵軍圍追堵截,贏得了戰略轉移中的主動權。當薛岳的「追剿軍」從餘慶、石阡趕到金沙江邊時,已經是五月十六日了,只好望江興嘆,徒喚奈何!

  五月十二日,在會理城郊的鐵場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會議決定繼續北上,越大渡河向紅四方面軍靠攏,建立川陝甘根據地。會前林彪給中央軍委寫信,提出毛、朱、周隨軍主持大計,請彭德懷任前敵指揮。林彪的意見受到了與會同志的嚴厲批評。針對林彪所謂「拖垮部隊」的謬論,毛澤東說:你是個娃娃,你懂什麼?在這個時候,直接跟敵人硬頂不行,繞點圈子,多走點路,這是必要的,完全正確的。會議決定劉伯承任先遣司令,運用他在川軍中的聲望和熟悉地理民情等有利條件,為全軍開路。

  會議期間,紅軍攻會理城不克,統戰而過,五月十六日抵德昌。守德昌的是「川康邊防」第十六旅旅長許劍霜,其二十九團、三十團、三十二團扼守車站營、八斗沖一帶隘口,阻截紅軍。許劍霜是劉伯承在川軍時的老部下,曾參加瀘州、順慶起義。劉伯承寫一親筆倍派人送進德呂,追述舊誼,院以大義,促其勿與紅軍為敵,使蔣介石坐收漁人之利。許見信後,派親信副官將原信送往西昌「川康邊防」司令劉元璋處,主張給紅軍讓路。劉元璋未置可否。許認為是默許,於十六日黃昏時,在豐站營、八斗沖一帶隘口略示抵抗,即下令撤退。紅一軍團第一師第一團於十七日三時佔領德昌。

  劉元璋為加強西昌的防守力量,調「彝務指揮官」鄧秀廷率部由冕寧來援,鄧系彝族,有正規軍兩個團,並能調動附近彝民武裝近萬人。鄧率部前出到西昌南面的黃水塘時,收到劉伯承派人送來的親筆信。鄧通漢文,在川軍中混事多年,知道劉伯承是名將,只見信上寫著:紅軍路經貴防,不以彝民為敵,彝民打槍我不還擊,但路是一定要過的。鄧秀廷在打與不打的問題上猶豫不決。打吧,對手是劉伯承,劉湘、劉文輝、楊森都被他打敗過,自如絕不是對手;不打,又怕對劉元璋不好交待。最後的決心是:擺開打的架勢,應付劉元璋;但不開搶,免得折了老本。他把彝族軍官召集起來訓話說:「今天的事情不比往記要當心坐非有我的命令不準開槍」鄧把部隊擺在大道兩邊山上,眼看紅軍通過。有一個彝兵走火開了一槍,引起別人也打了幾槍,鄧秀廷急用彝話制止。第一軍團前鋒亦未還擊,只說「漢彝一家」,「漢彝是弟兄」,照樣前進。其時有兩架蔣介石的飛機來轟炸,鄧部也末擺出指示目標的標誌,飛機盲目投彈,炸死鄧部官兵幾十人。鄧秀廷隨即把部隊由黃水塘高地,撤往冕寧地區。

  五月十九日,朱總司令部署各軍團的行動,內稱:

  「(甲)西昌有敵約四團及彝兵二三千人,劉元璋在城內有固守模樣。

  (乙)我野戰軍以迅速北進,在野戰中消滅劉敵各個部隊之目的,對固守西昌之敵,在不利的條件下應監視之,掩護野戰軍主力通過,現規定今十九號至二十號下午行動如下:

  一、第一軍團主力應向滬沽方向前進五六十里,其先頭團應由二師派出,並帶工兵及電台,限二十號趕到瀘沽軍委,立派劉參謀長趕往為先遣司令,羅瑞卿為政委,指揮該團,進行戰略偵察,並為渡河先遣隊。

  二、五軍團應留在西昌以西,監視法城敵人,以掩護軍委縱隊及三軍團北進,並防敵出擊。

  三、軍委縱隊應進至鍋蓋梁地域,幹部團先開至小廟掩護。

  四、第三軍團主力應進至黃連關、黃水塘之線,其後衛團則進至馬柳寨。

  五、第九軍團任務不變,續向阿泥、昭覺前進六七十里,並偵察經昭覺通清遠營及通滬沽的兩條道路里程電告。」

            彝 海 結 盟

  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日上午,中央紅軍先遣司令劉伯承、政治委員聶榮臻到瀘沽。第一團在團長楊得志、政治委員黎林率領下已先期到達待命,並派出偵察組到前面偵察。

  由瀘沾到大渡河有兩條路:一條經登相營、越西到大樹堡,由此渡河對岸就是富林,這是通往雅安的大道;另一條是經冕寧、大橋、拖烏到安順場,是崎嘔難行的山路,尤其是要通過一向被漢人視為畏途的彝族聚居區。

  當日下午,接朱總司令來電:「據報瀘沽、越西均無敵,冕寧有少數敵人」「一軍團之第一團隨劉聶(羅病聶代)明日向登相營、越西前進,無敵情要走二十里左右。第五團由左(權)劉(亞樓)指揮,為第二先遣團,亦帶電台暫隨第一團後跟進。「軍委縱隊及幹部團今晚前進至松林地域。」

  晚上,劉、聶聽取了偵察組關於兩條行軍道路的里程、敵情、居民情況和給養情形的詳細彙報,又接見了冕寧地下黨派來的李祥雲、向德倫、李發明三位同志,對於搞清敵情有很大幫助。當面在大渡河布防阻截我軍的是劉文輝的二十四軍,其第四旅在左,守瀘定橋一帶,第五旅在右,守安順場至富林一帶。第五旅旅長楊學端率一個團駐富林。另據傳聞劉湘所屬王澤浚旅正向富林開進中,明日可到。劉伯承說:「敵人顯然判定我軍將定西昌至富林的大道,把富林作為防守的重點。我軍如從富林渡河,正遇敵人主力,不易成功。是否建議軍委改變一下行軍路線,走冕寧、多順場這條小路。不過這條路要經過大涼山彝族區。彝族分黑彝由彝,黑彝是純粹的彝人血統,白彝是彝漢溫血兒。他們內部有牙質,但生產落後,生活水平郡很低;主要矛盾是與漢人的矛盾。一些漢人不尊重他們,叫他們黑骨頭白另頭,由於歷史上反動線治階級的民族壓迫政策,他們對漢人躍忌很深,得好好做工作才能通過。」聶榮臻說;「不管什麼骨頭,我們用黨的民族政策感動他們,總比劉文輝好說話,我們建議軍委改走小路吧。讓左權、力亞樓帶第五團往越西方向佯動,迷惑敵人。」劉伯承立即起草了申報,交電台發出。但因軍委處於行軍狀態,聯繫不上,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部隊已成行軍隊形,「通司」(翻譯)也找好了,電台邁在呼叫。伯承與榮臻商量,決定先遺隊第一團先開冕寧,到冕寧後再與軍委聯繫。出發前,劉伯承對部隊講話說:「今天我們到星寧。冕寧過去是彝人的城市,後來彝人被反動政府趕到山上去了。過了冕寧,就是彝族區了。有一種傳說,《三國演義》上諸葛亮七擒孟獲,就是在這個地區,至今有孔明寨、孟獲城等遺址。彝人對漢人疑忌很深,語言又不通,他們會射箭打槍,但他們不是奉蔣介石的命令,他們和國民黨軍隊不是一回事。我們要嚴格執行黨的民族政策,廣泛宣傳朱總司令的布告,爭取和平通過彝族區。沒有聶政委和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開槍。」說罷,隊伍就出發了。二十日晚九時,劉伯承和聶榮臻率第一團進入冕寧。偽縣長鍾伯群帶著一群土豪劣紳在兩連護城兵的保護下逃往西康去了。中共冕寧地下黨在陳呀萍、廢志高酌領導下,積極做好了解放冕寧的準備,所以出現了家家掛紅燈迎接紅軍入城的動人場面。全城主要街道張貼著由朱德總司令署名的《中國工農紅軍布告》:

  中國工農紅軍,解放弱小民族;

  一切夷漢平民,都是兄弟骨肉。

  可恨四川軍閥,壓迫夷人太毒;

  苛捐雜稅重重,又復妄加殺戮。

  紅軍萬里長征,所向勢如破竹;

  今已來到川西,單重夷人風俗。

  紀律十分嚴明,不動一絲一粟;

  糧食公平買賣,價錢交什十足。

  幾我夷人群眾,切莫懷疑畏縮;

  趕快團給起來,共把軍悶驅逐。

  設立交人政府,夷族管理夷族,

  真正平等自由,再不受人欺辱。

  希望努力宣傳,將此廣播西蜀。

  這張布告鮮明生動,深入淺出地宣傳了黨的民族政策,深得彝族人民的擁護在彝族人民中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對於紅軍順利通過彝族區起了巨大的作用。

  劉、聶入城後,設司令部於天主教堂。聶政委親自召見神職人員,說明共產黨和紅軍保護宗教;並用法語與五個法國修女交談,勸他們不要驚慌。二十一回上午,黃參謀高興地向劉司令報告,與軍委電台聯繫上了。劉伯承說:「用我和聶政委的名義立即將《偵察報告》上報軍委。」中央軍委接電後,完全同意劉、聶的建議,紅軍主力改經冕寧、安順場北進。五月二十一日十八時軍委主席朱德電令全軍,全文如下:

  林(彪)、劉(伯承)、聶(榮臻)、彭(德懷)、楊(尚昆)、羅(炳輝)、何(長工)、鄧(發)、蔡(樹藩)(萬萬火急)

  (甲)我先遣第一團今由瀘沽經冕寧開大橋兩站路,尚有四站路即到江邊之納耳壩;我第五團今到登相營偵察越西、小相嶺、登相營一帶,僅敵一營,劉敵第五旅到越西訊似不確(劉聶偵察報告另抄發)。

  (乙)我野戰軍以執行昨二十日九時半電令所規定的任務,決以主力依第一、五軍團、軍委縱隊、三軍團次序改經冕寧、大橋、拖烏、筲箕灣、岔羅向納軍壩、安順場渡口北進,而以我第五團續經越西北進,吸引迷惑並箝制大道上正面之敵,遇小敵則消滅之。以九軍團擔任遲阻進敵,其前進路按日規定。各兵團今二十一日晚至明二十二日晚行動部署如次:

  一、劉、聶率我先遣第一團續向拖烏、筲箕灣前進,日行一百二十里,準備至遲二十四號午前起到渡口;左、劉(亞樓)率我第五團,如查明越西無敵或少敵,應迅速占越西並偵察前至大樹坪、富林及由越西及海棠之線,中間向西去的道路里程;如小相嶺或越西有敵扼守,則五團應偽裝主力先頭在登相營或小相嶺扼止該敵。第一軍團主力今晚二十一時起開住冕寧,以便隨一團前進,並策應其戰鬥。

  二、軍委縱隊今晚進至石龍橋。

  三、第五軍團今晚二十一時起經滬沽開至石嘴地戰,準備三十三日超過軍委縱隊仍歸林、聶指揮。

  四、第三軍團除留必要部隊帶電台監視西呂之致以掩護和接引九軍團今夜或明日通過西昌外,其主力今夜應進至起龍、禮州地域。

  五、第九軍團通過西昌城外進至鍋蓋梁及其西北地域後,應立即布置掩護陣地,築野戰工事,以便扼阻西昌及由南來之追敵。

  (丙)為絕對保持改造秘密,必須:

  一、滬沽至冕寧造上嚴禁校改機發現目標、掛露天標語;上午七時半至十時半,下半三時半至五時半,嚴禁部隊運動。

  二、第一軍團部隊對去路,第三、九軍團對來路,要斷絕行入團去。

  三、嚴密搜捕敵探。

  (丁)冕寧至渡口有兩站路缺糧,各兵團應在冕寧、禮州之線補充糧食,離冕寧時帶足三天。

  (戊)關於搜集築橋材料經冕寧起應嚴格執行昨日電令。

                    朱 德

  先遣司令劉伯承、政委聶榮臻率先遣隊由冕寧城來到大橋鎮。由大橋鎮經額雞、俄瓦、園包包到俄瓦埡口,這一帶是彝漢雜居區。再從俄瓦埡口經一碗水、海子邊、北沙村到喇嘛房,便屬於拖烏彝族聚居區了。這裡山勢更加險要,道路崎嶇,樹木蔥蘢,野草叢生,便於蔭蔽,山澗之上往往只搭有一根獨木橋,易守難攻。先遣隊前衛連剛到喇嘛房,就被手持棍棒、長矛、弓箭、土槍等各種武器的彝民堵住了去路。他們「嗚呼!」「嗚呼!」吆喝著,互相聯繫,人越聚越多。工作團的馮文彬帶著「通司」上去答話。一個小頭目說:「娃娃(指白彝)們要點我一讓你們通過。」馮文彬問:「要多少?」對方回答:「要二百塊。」馬上給了他們二百元銀元。大家一搶而散。一會兒,又來一群彝民要錢,說剛才給的是羅洪家的,我們是沽基家。又給了二百元。正在交涉之際,後面來人報告:工兵連遭到襲擊,被抓去的人,剝光了衣服,放回來了。

  前衛連只好停止前進。肖華、馮文彬等出面宣傳黨的民族政策,說明共產黨、紅軍與國民黨「官軍」不同,希望彝民同紅軍聯合起來,打倒漢官,打倒壓迫人民的劉文輝,打漢人的財主,分財主的衣服糧食。紅軍來此,只是借道過路,決不住宿。經過一陣談話之後,一個小頭目說:「我去找爺爺來。」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個高大的漢子,打著赤膊,圍著一塊麻布,赤足,披著頭髮,後面跟著十幾個背梭鏢的青年。來人自我介紹:『我是沽基家的小葉丹,要見你們司令員,我們大家講和不打。「於是,肖華先去向劉司令、聶政委報告,馮文彬陪同小葉丹在後面跟來。翻過一個山凹,過了一個森林,到了一個坪里,這裡有一個清水池塘,名為袁居海子。劉伯承聽說小葉丹願意和好,非常高興地迎了上來。小葉丹見來者身材魁偉,後面跟著幾個「親兵」,知是劉司令到了,趕緊趨前行禮,劉伯承把他扶起,即在池塘邊坐下。小葉丹解釋說:「今天在後面打你們的不是我,是羅洪家。聽說你們要打劉文輝,主張彝漢平等,我願與司令員結義為弟兄。」劉伯承說:「那些欺壓彝民的漢人,也是紅軍的敵人,我們結義是為了反對共同的敵人。」小葉丹非常高興,叫一個娃子到家裡去拿一隻公雞來。結盟儀式按彝家規矩簡單而莊重:娃子拿來公雞,用碗在塘里舀了一碗清水,一手持刀,一手拿雞,口中念念有詞:「今日劉司令與小葉丹在海子邊結義為兄弟,以後如有反覆時,同此雞一樣的死。」念完,立即用刀把雞頭一斬,雞血滴在水碗中,清水立即變成了殷紅色,然後將「血酒」分作兩碗,分別擺在劉司令和小葉丹面前。幾個紅小鬼看著好玩,有的發出笑聲。只見劉伯承面色莊重,誰也不敢笑了。一切準備妥貼之後,劉伯承與小葉丹虔誠地並排跪下。面對著蔚藍的天空和清澈的池水,劉首先端起「血酒」,大聲發出誓言:「上有天,下有地,我劉伯承與小葉丹今天在海子邊結義為兄弟,如有反覆,天誅地滅。」說罷將「血酒」一飲而盡。小葉丹端起大碗激動地說:「我小葉丹今日與劉司令結為兄弟,如有三心二意,同此雞一樣死。」說罷也一飲而盡。這時,夕陽快落山了。劉伯承請小葉丹等到大橋鎮赴晚宴。小葉丹帶領十八個小頭領欣然前往。劉伯承素知彝民嗜酒善飲,叫把大橋鎮的酒全部買來。晚宴在一個保長的宅院舉行,這裡是紅軍先遺司令部。席間,小葉丹對劉伯承說:「明天我要沽基家的娃子到山邊接應你們過境。羅洪家的搶了你們的東西,還抓了你們的人。如明天羅洪家再來,你們打正面,我們從山上打過去,打到林子里,把全襯都給他燒光。」他這種義氣是真誠的。但他們兩個部落有宿怨,也有借紅軍的力量出口氣的意思。劉伯承連忙向他解釋說:「彝族內部要團結,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我們要共同對付鎮壓你們的反動政府,對付軍閥劉文輝。」又伸出於比劃說:「一個指頭沒有勁,十個指頭捏在一起力量就大了。我們共同的敵人是國民黨反動派。」說罷站起來把一面紅旗贈給小葉丹,上書「中國夷民紅軍沽雞支隊」,任命小葉丹為支隊長,他的弟弟古基爾拉為副隊長,併當場寫了委任狀,小葉丹非常高興。劉伯承又給講了許多革命道理,這個純樸的漢子把劉司令的教誨,點點滴滴記在心頭。當晚即住在先遣司令部。

  第二天早飯後,先遣隊再次進入彝民區。小葉丹跟著前衛連六連走在前頭。爬上頭一個山凹時,見十幾個沽基家的娃子拿著紅旗,背著長槍,口裡「嗚呼!」「嗚呼!」叫著上了山頂,這是他們村寨的入口,只見他們都排好了隊,笑咪咪地表示歡迎,把紅軍當作自己人看待。一些青年和兒童,還主動靠近戰士們,雙手比比劃劃,配合一些簡單的詞句,說明他們的心意。戰士們有的送給他們鞋子,有的送給他們毛巾,得到的人歡呼雀躍,民族團結的氣氛非常熱烈。劉司令和聶政委來到時,小葉丹有依依不捨之意。他告訴劉司令說:「我不能再走了,前面不是我管的地方了。我派四個娃子送你們到前面的村寨;另外挑選二十個娃子到紅軍里來學習軍事,學會了回來打劉文輝。」劉伯承說:「後面紅軍大以還多,拜託你一定把全部紅軍安全送過彝區。紅軍走後你要打起紅旗堅持鬥爭,將來我們會回來的。臨別之前,送你一點薄禮。」這時警衛員抬過擦得油亮的十支步槍。小葉丹大受感動,堅持要把他的坐騎——一匹精壯的大黑騾子,送給劉司令。彝漢團結的氣氛達到了高潮。

  先遣隊繼續前進。一路經過卡納、阿爾那些阿回、阿紅等村寨,經過彝人交涉,都能順利通過。過一個村寨換一個帶路的彝人嚮導,好象經過老根據地時派人帶路的情形一樣。

  大涼山的道路就這樣打通了。五月二十三日朱總司令發出《關於我軍到袁居海子邊的行動指示》:

  「劉聶率我第一團於昨日在冕寧北五十餘里處之袁居海子邊,為彝民之羅兒、老五、沽基三族所困,經交涉沽基與我為盟,老五中立、羅兒截去我工兵一部、器材及槍三十枝後,為我擊潰。沽基蠻王允今二十三日護送我一團經拖烏、筲箕灣赴岔羅。岔羅到納兒壩渡口則為漢族居地。第一軍團主力今晨已隨第一團後跟進,軍委縱隊及第五軍團擬今夜向大橋、拖烏續進。」

  小葉丹忠實地執行了劉伯承的囑咐,將彝民組織起來,護送紅軍後續部隊過境。他晝夜奔忙,往返於大橋鎮和筲箕灣,經過七天七夜,紅軍大隊一路暢行無阻,安全通過彝族區。

  紅軍走後,小葉丹打起了紅軍彝民支隊的旗幟,在留下的紅軍政委的幫助下與羅洪、洛伍家聯合起來,於一九三五年八月在冕寧縣中心鄉薩塔村舉行了反對國民黨殘暴統治的誓師大會,提出了「停止冤家械鬥,一致對敵」的戰鬥口號。彝民支隊發展到一千多人,堅持了五年的鬥爭。一九四一年彝人敗類鄧秀廷在反動軍閥的支持下,挑撥離間,分化了三個家支的聯盟,鎮壓了彝民革眾抓住了紅軍政委。小葉丹傾家蕩產拿出一千五百兩銀子給鄧秀廷,把紅軍政委贖出來了。後來小葉丹和沽基爾拉的委任狀被鄧匪搜去,以「通共有據」的罪名,在大橋鎮殺害了他們兄弟。小葉丹在被捕前,含著熱淚告訴自己的妻子和弟弟沽基尼丕:「只有共產黨、紅軍講民族平等,把我們彝人當人看。這樣的軍隊一定會回來的。劉伯承這樣的偉大人物是絕不會騙人的。萬一我死了,你們一定要保護好這面旗幟,將來交給劉司令。」

            強 渡 大 渡 河

  通過彝民區,過岔羅,離安順場渡口還有七十里。先遣隊第一團繼續急行軍。後面二、三團已在師長李聚奎、政治委員黃(更生)的率領下跟上來了。先遣司令部在中間。劉伯承披著他那件從白區帶來的方格灰大衣,騎著一匹老白馬隨隊行進,忽然喃喃自語地說:「有船我就有辦法!」「有船我就有辦法!」黃參謀對曹參謀使了個眼色:「看!劉總參謀長自己跟自己說話呢。昨天夜裡他說夢話,也是反來複去老是這句話,你聽見沒有?」曹參謀說:「聽見了。

他是先遣司令,挑著千斤重擔啊!」

  大渡河兩岸都是橫斷山脈,崇山峻岭。在安順場渡口,河幅有一百多米寬,流速每秒四米,水深三十米。河底亂石嵯峨,形成無數旋渦,俗稱竹筒河,鵝毛沉底,水性多好的人也不能泅渡。由於水深流急,不能架橋。船橫渡時,要先拉縴到上游二里許,放船後,要有經驗的船工掌舵,十餘名船工篙櫓齊施,精神和體力都緊張到極點,與流速形成一種合力,使小船沿一條斜線衝到對岸,對岸有石級,但如對不正渡口,碰到兩側石壁上,則船毀人亡。儘管如此兇險但當時最重要的還是搞到船。

  五月二十四日晚上八九點鐘,翻過一座山路就聽見空隆空隆的響聲,這就是不同凡響的大渡河了。從山腰向下望去,那星星點點的燈光,就是先遣隊要奪取的渡口安順場。部隊停下來蔭蔽休息。

  一個通信員跑步來到一營,找到營長孫繼先,敬了一個禮,喘吁吁地說:「劉總參謀長叫你馬上去。」孫繼先跟通信員走進一條山溝,來到一間小草房跟前。這時,燈光一閃,門開了,一位老鄉在參謀的陪同下走出來,接著就聽見劉總參謀長那濃重的四川口音:「一營營長來了沒有?」孫繼先趕緊答話:「來了。」走進小草房,只見一支蠟燭忽閃忽閃地跳著,劉總參謀長和聶政委剛和老鄉談完大渡河的情況,顯然有重大任務交給一營,孫繼先這樣想可聶政委開頭卻說:「孫繼先,你知道石達開嗎?」孫答不知。聶政委繼續說,「石達開是太平天國的翼王,率領兩萬多人來到大渡河邊的安順場,沒有渡過這條河去,在清兵的退擊下,全軍覆沒了。蔣介石派飛機撒下傳單來,說前有大渡河,後有金沙江,我有幾十萬大軍圍追堵截,你朱毛紅軍插翅難逃,讓你們變成第二個石達開。」孫繼先這才明白聶政委為什麼提起石達開,他乾脆地說:「管他十達開、九達開,我們一定能過河,我們一定能勝利。」劉總參謀長按上話說:「我們會不會成為石達開,這就看你們的了。」「請總參謀長交代任務!」孫繼先代表全營請戰,劉伯承繼續說:「安順場守敵不多,也是一個營,不是劉文輝的正規軍,是當地的地頭蛇、民團一類的武裝。你馬上率領一營去完成三個任務:第一,殲滅安順場的全部敵人,殲滅後,點一堆火,作為信號;第二,部隊佔了安順場後,迅速找船,找到船,再點一堆火,第三,要在黎明時開始渡河,把一切渡河工作準備好後,再點一堆火,我們後續部隊馬上就到。明白嗎?」「明白了。」孫繼先知道這先頭營任務的無尚光榮和無比艱巨,找船和渡河的成敗關係著全軍的命運,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恨不得一步就蹦回去,組織全營行動。

  孫營長回到營部,把各連幹部都找來了,扼要地傳達了劉總參謀長、聶政委給的任務,研究了各連的戰鬥分工:一連攻正面,從安順場南邊沖;三連從西南面沖;二連和營部重機槍排從東南沿河邊沖,二連並負責找船。晚上十點鐘,部隊開始行動。

  守在安順場的是國民黨軍「彝務總指揮部」營長賴執中。他心存僥倖,以為紅軍很可能走富林,不一定走安順場,更沒有料到紅軍來得這麼快。當一營沖入街心的時候,敵哨所里還傳出胡琴聲和唱戲聲。賴執中已沉入夢鄉。英勇的紅軍戰士解決了敵人的哨兵,包圍了營部,賴執中才從夢中驚醒,翻牆而逃。沒有被殲滅的唆羅作鳥獸散。忽然河邊響起了一陣槍聲。二連的一個戰士跑來報告:「營長,找到了一隻船。」孫繼先聞言連忙跟著向河邊跑去。只見月光下一隻小船漂在水面上,幾個戰士正緊張地用手拉住它。船邊有幾個俘虜狼狽地站在水中。原來這是敵營長留下的一條肥,準備風聲一緊就逃到北岸去。戰鬥打響時,正在哨所里賭錢的士兵,想乘船逃走。二連指導員黃守義眼明手快,對著船頭打了一梭子機槍,帶著戰士上去把船扣住了。據俘虜說,這是南岸唯一的一條船。孫營長想:找到了船,第三個任務就是把船弄到上游一二里處,作好渡河的準備。於是指揮戰士們推船,誰知逆流推船,一推轉一個圈,忿得他滿頭大汗。這時已是二十五日凌晨三點多鐘了。

  劉總參謀長和聶政委心急如焚。派警衛員站在山坡上看信號,一直等了大半夜,聽到了槍聲,但不見火光。派人偵察了一下,說敵人已被消滅,一營佔領了渡口。於是,劉、聶親自趕到了河邊。劉伯承一邊走一邊喊:「孫繼先!孫繼先到哪裡去了?」孫營長聽見叫他,趕緊答:「我在這裡。」劉伯承說:「孫繼先阿!你該死!你為什麼不發信號?」孫營長這才省悟過來:光顧推船了,忘了點火,叫首長著這麼大的急,心情非常不安。聽孫營長彙報了戰鬥經過和找船的經過,劉伯承焦躁的心情平靜下來了。他從內心裡喜歡這些下級指揮員和戰士們,甚至流露出感激他們的心情。是他們的勇敢、機智,殲滅了敵人,佔領了渡口,找到了船,是他們在創造紅軍萬里長征的歷史。他作夢、走路都想的一隻船,終於搞到手了。「有了船我就有辦法。」這個意念又浮上腦際。轉念及此,他馬上空了口氣,慈祥地說;「好吧!一營睡覺,等天亮時,把全街能買到的好吃的東西都給你們吃,早飯以後強渡。」

  二十五日早晨,一個四十多歲的老船夫帶著二十多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來到河邊。原來劉伯承一到安順場,就派參謀去找一個有經驗的船夫來。先了解河寬、水深、流速、敵情等,又問全村有多少只船,有多少船夫,最後給他講紅軍是為窮人的翻身解放,萬里長征來到這裡,請他多率連一些船夫,幫助紅軍渡河。報酬是優厚的,連萬一發生不幸的後事都作了安排。那船夫說:「村裡的船都被搶到對岸去了,劉家軍(3)還要強迫老百姓搬家,要把安順場燒光,所以各屋附近部堆著柴。大家都恨劉家軍,願意幫助紅軍,只是沒有船。」劉伯承說:「船我們想辦法,你去率連同行吧。」船夫告辭出門時,正與來受領任務的孫繼先相遇。紅軍攻佔安順場以後,老船夫聽說找到了船,清早起來就帶著人來了。他帶領大家把船拉到上游起渡點系好,把水手分成兩班,做好了渡河的一切堆備工作。

  七點多鐘,一營在岸邊集合了。幹部、戰士們爭當突擊隊,爭坐第一船,鬧嚷嚷吵個不休,以致任務分不下去。當然,大家心裡全明白:這不是遊山玩水,不是龍舟競渡,這是戰鬥,是九死一生的戰鬥。在對岸敵人的火力封鎖下,從礁石措列、水深無底的大渡河強溉這要冒多大的危險!在這樣的任務面前,反動軍隊是靠組織督戰隊、架起機關槍來解決的。但紅軍指戰員面臨這個場面,卻要各、要搶、要吵、要嚷著爭坐第一隻船。這就是革命戰士的政治覺悟這就是紅軍不可戰勝的秘密。在爭執不下的情況下,聶政委發話了:「算了,不要爭了。由你們營長下命令吧,叫誰去誰去。」這時全營才安靜下來,幾百雙眼睛盯著孫營長。孫繼先找團長楊得志小聲交談了幾句,宣布二連組織突擊隊。二連三個排又是一番爭執,最後是連長點名,挑選了十七個人,他們是:連長熊尚林,二排長曾會明,三班長劉長發,副班長張克表,戰士張桂成、肖漢堯、王華亭、廖洪山、賴秋髮、曾先吉,四班長郭世蒼,副班長張成求戰士肖桂蘭、朱祥雲、謝良明、丁流名、張萬清。人員挑選完畢,給每人裝備一支駁殼槍、一挺花機關(衝鋒槍)、一把馬刀,還有八顆手榴彈。在熊連長的帶領下,登上了第一船。這就是著名的強渡大渡河的十七勇士。

  這時候,劉總參謀長舉著他那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對岸敵人的工事和火力點,看過來,又看過去。持突擊隊準備完畢,他轉頭問黃參謀:「趙章成來了沒有?」黃參謀回答:「迫擊炮已經架好了。」劉伯承說:「叫趙章成瞄準對岸那兩個碉堡。我們就四發炮彈了,聽命令,一定要打准。」他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正好九點正,接頭對楊得志團長說:「開始!」楊團長命令:「輕重機槍掩護,強渡開始!」咳亮的衝鋒號吹響了。輕重機槍火力一齊向對岸敵人進行壓制射擊。系在岸上的船纜解開了。小船一顛一簸地向河心斜漂過去。敵人的機槍彈在小船四周「簇!簇!」落水,濺起朵朵浪花。大家的心情一陣緊似一辟。這時,劉總參謀長、聶政委都走出了工事,站在岸邊。為了首長的安全,衝鋒號停止了。劉伯承說:「號音為什麼停了呢?繼續吹衝鋒號。」這時,肖華幾步跑上去,從司號員手裡奪下號來,甩了兩甩,挺起胸膛吹起來。團里的衝鋒號響了,各連的司號員也跟著吹起來。劉伯承與聶榮臻不顧個人安危,故意暴露目標目的在分散敵人火力。岸上的幹部戰士們,情緒激昂,都爭著朝前站,把劉伯承和聶榮臻擠到後邊去。此隊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情:打吧,向我們打吧,只要別打中我們的船就行。我們六挺重機槍,幾十挺輕機槍,從不同的角度向敵人密集射擊,壓得敵人趴在工事里抬不起頭來。

  船靠岸了。登陸點有四十多級石階,只有這個道可以上岸。十七個英雄飛身下船。敵人的手榴彈、滾雷從上面甩下來。英雄們利用石階的死角,竟沒有傷亡。然後,登上石階,一排手榴彈奪取了岸邊的工事,向敵人的碉堡靠近。敵人欺我人少,一個軍官指揮著,二百餘人從碉堡里和散兵壕里鑽出來反衝鋒。劉伯承舉著望遠鏡一邊觀察一邊說:「叫趙章成開炮。」趙章成真不愧為神炮手,第一炮就打在敵人碉堡頂上了,接著兩炮打在敵人的隊伍中。敵人死傷很大頓時大亂。勇土們乘勢衝鋒,佔領了主要工象殘敵向後潰退。

  後續部隊一船一船晝夜不停地渡。船的最大容量可坐四十人,往返一次要一個多小隊直至二十六日上午十點,一團才全部過河。劉伯承一計算,按這種渡法,全軍過河要一個多月。這是敵情所不允許的。據總部通報,敵薛岳縱隊二十六日已進抵西昌以北的禮州,楊森的二十軍先頭部隊,已達峨邊以西的金口河,離安順場只有幾天的路程。劉伯承又陷入深深的焦慮中。他指示工兵連,千方百計地架橋;同時令各連千方百計地找船。工兵連早就根據他的指示在那裡劈竹扎排,作架橋的探索,搞了幾次都失敗了。這次用八根二號鐵絲緝纜,只繫上三個竹排,放入水中,即被激流沖斷。劉伯承得報後,自言自語地說:「看來架橋是不可能了……」

  中午時九參議報合「毛主席、朱總司令、周副主席來了。」劉伯承親自到村頭迎接,陪同到先遣司令部休息。午飯時,用繳獲的米酒招待中央領導同志。毛主席端起大碗米酒高興地說:「祝賀先遣司令和幹部戰士們!」接著幽默地問起劉伯承:「諸葛亮七擒七縱才使孟獲心服。你怎麼一下子就說服了小葉丹呢?」劉伯承謙虛地說:「主要的是我們嚴格執行了黨的民族政策。」毛主席又問:「你跟小葉丹結拜真的跪在地上起誓嗎?」劉伯承說:「那當然,彝人最講義氣,他看我誠心誠意,才信任我們。」毛主席又問:「那彝人下跪是先跪左腿呢,還是先跪右腿呢?」這下把劉伯承給問住了。周副主席岔開話題說:「後續部隊通過彝族區時,小葉丹打著『中國文民紅軍沽雞支隊』的旗幟出來歡迎,伯承、榮臻他們簡直把彝區赤化了。」朱總司令說:「先遣隊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功勞不小。」聽到這裡,劉伯承答話:「總司令先別論功行賞,我正為這大渡河架不起橋來發愁呢。」接著詳細彙報了渡船和架橋的情況。經過研究,毛主席歸納大家的意見說:「好吧,我們兵分兩路。一師和幹部團在這裡渡河,為右縱隊,歸劉、聶指揮,循大渡河左岸前進林彪率一軍團二師和五軍團為左縱隊,循大渡河右岸前進。兩岸部隊互相策應,溯河而上,奪取瀘定橋。軍委縱隊和其餘部隊從瀘定橋過河。假如兩路不能會合,被分割了,劉聶就率部隊單獨走,到四川去搞個局面。」大家均無異議,遂以軍委主席朱德的名義給各軍團發出了相應的電報。

  劉伯承和聶榮臻率領右縱隊於二十七日出發,向瀘定橋急進。瓦壩有劉文輝部一個團,是先一天到的,派一個營前出二十里向安順場方向警戒,連哨又伸出五里。午後,鄧華指揮的先頭團即與敵連哨接觸。沿途左邊是大河,右邊是高山,敵人憑險據隘,節節抗退。我先頭團不顧一切往前沖,打到瓦壩附近,已是黃昏時候。敵憑既設陣地,又抗擊了幾個小時,才向富林方向逃竄。當晚,右縱隊在瓦壩宿營。二十八日,行一百多里,中間翻過一座上下六十里路的高山,到了得拖。這是個小圩場,有幾十戶人家。相傳諸葛亮南征,曾在此住過。該地有民團及瓦壩潰散敵人約百人,經半小時戰鬥,相其殲滅。時大雨澇論,天色已晚,遂在得拖宿營。第三天,行至鐵絲溝。這鐵絲溝左邊是波濤洶湧的大渡河,右邊是峭壁千丈的高山。敵第四旅由旅長袁國瑞統領在龍八布駐防,其三十八團扼守瀘定橋,十一團前出到鐵絲構向安順場方向警戒。劉伯承命鄧華率第二營由路右山腰繞至敵人翼側,第一、三營由肖華率領由正面攻擊。敵只顧守住正面,從側背一打就亂了套。我很快奪取了敵人的陣地,潰敵向龍八布退去。龍八布在瀘定橋戰南五十里。此時楊成武率領紅四團已向瀘定橋發起總攻。守橋的敵二十八團團長李全山向袁因瑞告急,袁答「我這裡也很緊張」。匆匆掛了電話。李全山才知道橋西橋東都來了紅軍,完全失去了守橋的信心,率殘部向天全逃竄。紅四團於二十九日十七時攻佔瀘定橋。劉總參謀長和聶政委進入瀘定城時,已是五月二十日凌晨二點鐘了。

  劉伯承和聶榮臻不顧鞍馬勞頓,堅持要去看看瀘定橋。楊成武提著馬燈,陪著兩位首長從橋東走到橋西。劉伯承對每根鐵索甚至鐵環都看得十分仔細,好象要把整個瀘定橋印在自己的腦海里。當他從橋西折回橋中央的時候,停住腳步,扶著橋欄,俯視大渡河的激流,著力地在橋板上連跺三腳,感慨地說:「滬定橋!瀘定橋!我們為你花了多少精力,費了多少心血!現在,我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五月二十日,朱總司令電令:「一軍團(缺兩個團)應向天全(瀘定橋至天全二百四十五里)前進,行程可走七十至八十里,在門坎、上昌、河壩、兩路口之線,並偵察天全方向敵情及其附近地形、人家、給養條件,電告軍委。第二師應留一個團並帶電台在化林坪、龍八布之線繼續警戒,以掩護幹部團北進。劉參謀長則應留瀘定橋待歸總部。」

  至此,強接天險大渡河的戰鬥勝利結束。紅軍第一、四方面軍會合的時刻已經不遠了。歷史無情的證明:中國共產黨畢竟不是太平天國,毛澤東、朱德也絕不是石達開。蔣介石及其謀士們的痴心妄想,只能又一次化為泡影。

            與張國燾鬥爭

  中央紅軍渡過天險大渡河以屑,經天全、蘆山、寶興,翻越終年積雪的夾金山,向懋功(今小金)前進。一九三五年六月十三日,紅一方面軍的先頭團——第二師第四團與紅四方面軍的先頭團——第二十五師第七十四團,在央金山下的達維鎮勝利會師。

  六月二十五日,中央領導人毛澤東、朱德、周恩來、洛甫、博古等和總參謀長劉伯承從撫邊起到兩河口,歡迎政治局委員,第四方面軍領導人張國燾。張國燾在一個警衛排的保護之下,從茂縣(今茂汶)趕來與中央領導人會晤。在大雨滂沱中舉行了歡迎會,朱德、張國燾講了話。二十六日上午九時,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出席會議的有政治局委員毛澤東、朱德、周恩來、洛甫、博古、張國燾。因討論兩軍台合後的戰略向題,劉伯承以軍委總參謀長的身份列席。會議開了三無二十八日作出了《中共中央政治局關於一四方面軍會合後戰略方針的決定》,全文如下:

  「一、在一、四方面軍會合後,我們的戰略方針是集中主力向北進攻,在運動戰中大量消滅敵人,首先取得甘肅南部,以創造川陝甘蘇區根據地,使中國蘇維埃運動放在更鞏固更廣大的基礎上,以爭取中國西北各省以至全中國的勝利。

  二、為了實現這一戰略方針,在戰役上必須首先集中主力消滅與打擊胡宗南軍,奪取松潘與控制松潘以北地區,使主力能夠勝利的向甘南前進。

  三、必須派出一支部隊,向洮河、夏河活動,控制這一地帶,使我們能夠背靠甘、青、新、寧四省廣大地區,有利的向東發展。

  四、大小金川流域,在軍事、政治、經濟上均不利於大紅軍的活動與發展,但必須留下小部分力量發展游擊戰爭,使這一地區變為川陝甘蘇區之一部。

  五、為了實現這一戰略方針,必須堅決反對避免戰爭退卻逃跑以及保守公安停止不動的傾向,這些右傾機會主義的動搖是目前創造新蘇區的鬥爭中的主要危險。」

  張國燾是個混進共產黨內的資產階級野心家。他把四方面軍視為已有,自恃有八萬之師,把經過長征考驗的一萬多人的中央紅軍不放在眼裡,企圖把黨中央和中央軍委控制在他的手裡,進而篡奪黨和軍隊的最高領導權。會上經過多次交換意見,他勉強同意了北上川陝甘的戰略方針,但會後回到理番(今理縣)雜谷腦四方面軍總部就變了卦。六月三十日。他致電中央,提出南打大炮山,北取阿壩,在大小金川發展的戰略計劃。

  為統一戰略思想,黨中央派劉伯承、李富春、王稼祥、李維漢等組成中央慰問團,到四方面軍進行慰問,幫助傳達貫徹兩河口會議決定。張國燾則指使川康省委出面,向中央提出改組軍委和紅軍總司令部的建議,由張國燾任軍委主席,否則就「不能集中領導」,「無法順利滅敵」。中央為團結張國燾,七月十八日任命他為紅軍總政治委員。

  八月一日,中共中央發表了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八一宣言」——《為抗日救國告全體同胞書》。提出「停止內戰,以便集中一切國力(人力、物力、財力、武力等)去為抗日救國的神聖事業而奮鬥。」

  為了實現北上的戰略方針,中央軍委制定了《夏(河)洮(河)戰役計劃》,決定一、四方面軍在中央軍委統一指揮下,分左右兩路北上:以一方面軍之一、三軍團和四方面軍之四軍、三十軍組成右路軍,由毛澤東、周恩來率領,以毛兒蓋為中心集結,向班佑、巴西地區開進;以一方面軍之五、九軍團和四方面軍之九軍、三十一軍、三十三軍組成左路軍,由朱德、張國燾率領,以馬塘、卓史基為中心集結,向阿壩地區開進,到阿壩後應東進,到班佑地區同右路軍靠攏,共同向甘肅南部進軍,佔領夏河、洮河流域廣大地區,在洮河以東建立以岷州為中心的川陝甘革命根據地,劉伯承隨左路軍行動。

  八月下旬,左右兩路軍通過了渺無人煙的水草地。左路軍主力到達阿壩地區,右路軍到達班估、巴西、阿西地區。二十六日,右路軍進行了上包座戰鬥,殲滅胡宗南部第四十九師五千餘人,繳獲大批武器和物資。

  九月三日,左路軍先頭部隊第五軍團進抵墨窪附近。張國燾借口噶曲河漲水不能通過,強令部隊返回阿壩。九日,張國燾向中央提出南下川康邊界之天全、蘆山、甘孜、道孚的計劃,並要右路軍跟他退回去。同口中央複電指示:「目前方針只有北上是出路,向南則敵情、地形、居民、給養都對我極端不利,將要使紅軍受空前未有之困難環境。」十一日又發出命令稱;「中央為貫徹自己的戰略方針,再一次指令張總政委立刻率左路軍向班佑、巴西開進,不得違誤。」張國燾喪心病狂,竟置之不理,下令右路軍中四方面軍部隊隨他南下。從而分裂了黨,分裂了紅軍。

  九月中旬,張國燾在阿壩召開川康省委擴大會議。會議在一個喇嘛廟裡舉行,會場上掛一條橫幅「反對毛周張博北上逃跑!」實際上是批鬥朱德、劉伯承。省委、省蘇維埃、法院、保衛局、婦女和兒童團的負責人都到了會,以壯聲勢。張國燾在會—上說:「毛兒蓋會議是錯誤的,北上是行不通的,還是要南下,建立天(全)蘆(山)雅(安)根據地,相機向四川發展。。一些受蒙蔽的與會者,在張國燾的蠱惑下,吵吵嚷嚷,圍攻朱德、劉伯承一頓之後,叫朱德表示態度,朱德從容不迫、大義凜然地說:「我是個共產黨員,毛兒蓋會議我舉手同意北上,你們說毛兒蓋會議是錯誤的,我認為是正確的。北上才有出路,你們一定要南下,我也沒辦法但南下是沒有出路的。你們這樣做,就分裂了黨,分裂了紅軍。」接著輪到劉伯承表態,他說;「我同意北上,中央毛兒蓋會議是正確的。從全國形勢來看,北上有利。你們南下,是要碰釘子的。薛岳,李抱冰並沒有走,你們向南去,就會碰到薛岳和川軍,打得好可以蹲一段,打不好還得轉移北上。」朱、劉一表態,會場氣氛更緊張了,有的沖著朱德喊:「既然你擁護北上,那你現在就走,快走!」朱德慢條斯理地說:「我是贊成北上方針的,但你們堅持南下,那我就只好跟你們去。」朱德既不同意南下,又不離開部隊,他作為紅軍總司令的威望和影響,是張國燾所害怕的。於是有人跳出來說:「你又說贊成北上,又要跟我們南下,你是兩面派、騎牆派!你說,到底贊成北上還是南下?」有人喊:「不讓他當總司令了!」劉伯承見他們集中火力圖攻總司令,就有意分散一下「火力」,大聲說道:「現在不是開黨的會議嗎?又不是審案子,怎麼能這樣對待朱總司令!」這一下子鬥爭的矛頭轉移到劉伯承身上,又是一陣狂呼亂叫。會議在張國燾的操縱下,通過了「決議」,污衊北上是「右傾逃跑」,「機會主義」,南下是「進攻路線」。會後,大批調換、甚至逮捕、殺害擁護中央北上路線的幹部,然後,南下再過草地,九月下旬,到達馬塘、松岡、黨壩一帶。

  南下部隊於十月八日至二十日,發起綏(靖)崇(化)丹(巴)懋(功)戰役,擊潰楊森、劉文輝六個戰俘獲人槍三千多,佔領懋功、丹巴兩城及綏靖、崇化、撫邊、三屯和達維、日隆關等要鎮。張國燾把四方面軍的英勇善戰,當作他的南下路線「正確」的證明。十月十五日在松岡附近的卓木碉,公然另立「中央,」宣布開除毛、周、張、博的黨籍,致電中央宣執「此間已用黨中央、少共中央、中央政府、個央軍委、總司令部等名義對外發表文件,並和你們發生關係。」為了支撐「偽中央」的門面,張國燾強加給朱德、劉伯承許多的頭銜。但朱德、劉伯承臨大節而不辱,拒絕承認偽中央;呼籲「紅軍要團結一致,黨要團結一致,共同打擊敵人。,

張國燾見對朱、劉威脅利誘均告失敗,就將朱總司令和劉總參謀長軟禁起來,盜用中央軍委和紅軍總司令部的名義發號施令,指揮部隊。

  十月二十四日,張國燾又發起天(全)蘆(山)名(山)雅(安)戰役,還揚言要佔領成凱劉湘為保衛成機當然拚命作戰。他調集主力王項結、唐式遵、范紹普、李家征等部,集中八十個團於名山及其以北之夾門關、太和場、百丈等地區。百丈之戰,歷時七晝夜,雖給敵以重大打擊,紅軍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傷亡四五千人。百丈戰鬥之後,四川軍閥主力集中於東面名山、鄧峽地區,薛岳部六個師在南面雅安和天全以南地區,五十三師李抱冰部在西南面康定、瀘定地區,分別加緊封鎖,準備大舉進攻。南下紅軍這財東進南下均不可能,處境轉入被動。所控制的懋功、丹巴、寶興、天全、蘆山等縣,多為藏族聚居區,人口不過數十萬,物產不豐,糧食、被服補給發生極大困洛戰士一日兩稀一干,都難乎為繼。藏族上層反動分子糾集武裝,不時與紅軍籌糧部隊發生衝突。在這樣的地區建立根據地顯然是不可能的。這時候,不斷傳來陝北的勝利消息;毛澤東、周恩來率領一、三軍團在陝北與紅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軍會合,粉碎敵人對陝北根據地的第三次「圍剿」,殲敵三個多師,擊潰兩個多旅,陝北根據地發展到二十多縣,紅軍亦有壯大。許多同志聽到這些消息後竊竊私議:「還是中央的路線勝利了。」一九三六年一月二十二日,中央電令張國燾,取消非法組織,迅速率部北上。二十四日,國際

代表張浩(林育英)也致電張國慶,說明「國際完令同意中央政治路線」,不承認他的偽中央。張國燾在定投無路的情況下,被迫於二十七日致電中央,表示「原則上同意」中央路線,並放出「急謀黨內統一」的空氣。

  一九三六年二月,四方面軍紅軍大學在天全紅岩壩開學。劉伯承被任命為校長,實際上被張國燾撤銷了總參謀長的職務。由於部隊的大量傷亡和非戰鬥減員,官多兵少,許多幹部只好放在學校里保存起來。劉伯承利用一切機會宣傳北上抗日的正確性,耐心地說服幹部。許多同志看到一九三五年九月,四方面軍有六十五個團和一個騎兵師,共約八萬多人,如今(—九三六年二月)只剩下二十八個團,四萬多人了。再這樣拖下去非把部隊拖垮不可。北上的呼聲越來越高。張國燾迫於上下內外的壓力,也不得不承認「長期停留在川康區域內是不利的。」

  三月初,紅四方面軍由天全、蘆山、寶興等地區撤退,重新北上,三過夾金山。朱總司令、劉總參謀長隨三十一軍九十三師二十四團翻越昌山。這個團的前任團長周時源在一九二五年六月兩軍會合時,出於對朱總司令的熱愛,把自己在川北千佛山阻擊戰小繳獲的一個紅毛騾子送給了朱總司令。該軍軍長余天云為此事在阿壩大罵用團長。後來余天雲又觸犯了張國燾,張國燾撤了他的職,下令用鐵絲反剪雙臂綁起來,余天雲受不了這種侮辱,過大金川丹巴鐵索橋時投江自盡了。劉伯承站在一條小溪邊,看著幹部戰士們洗滌、飲馬,聽他們講述用團長和余天雲的故事。忽然他抬起頭來對石志本團長和趙炳倫政委說:「余天雲不僅罵你們周團長,在返回阿壩的途中還企圖打朱總司令呢!是徐向前總指揮阻攔才沒有敢動手。一個共產黨員,必須把黨的利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要維護黨的統一和紅軍的團結。如果量黨的事業於不顧,光在一個地區、一個單位、一個人的利益圈子裡打轉轉,那就不是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就象余天雲一樣是個利已主義者。我們要做一個對黨對人民忠誠老實、心懷坦白、顧全大局、堅持團結的好黨員。」劉伯承轉頭向圍上來的幹部、戰士們說:「若是第一次跟隨黨中央、毛主席過了草地,別再南下,那就不會受第三次過雪山草地的苦了。這次北上我們將和二、六軍團會合,再不能重複上次一、四方面軍會師後鬧不團結的錯誤。」

  六月初,朱總司令率三十二軍(原九軍團)到甘孜迎接二、六軍團。劉伯承為先遣司令,與先遣工作團主任劉志堅一起在前面為部隊開路。二人騎馬並轡而行。劉伯承對劉志堅說:「你出身好,在關鍵時刻要堅持共產黨員的立場。南下打了敗仗,西邊是大草地,大雪山,往西康去也站不住腳,張國燾的路線不對。我們要多做工作,說服他們北上。」到羅鍋梁子,有個覺日喇嘛寺。劉伯承先派人送信,然後與劉志堅一起到寺廟去說明紅軍過路,保護寺廟,與大喇嘛談得非常融洽。喇嘛答應幫助紅軍,並派人到甘孜的寺廟傳信,告訴他們不要逃避。七月二日,二、六軍團經過長途跋涉從湘鄂川黔邊界地區來到甘孜,與四方面軍勝利會師。這時,根據中央指示,二、六軍團和三十二軍組成紅二方面軍,以賀龍為總指揮,任弼時為政治委員,肖克為副總指揮,關嚮應為副政委。在二、四方面軍領導人舉行的甘孜會議上,朱德、任弼時、賀龍、劉伯承、關嚮應等經過堅決的鬥爭,終於迫使張國燾同意二、四方面軍一起北上與中央會合的行動方針。張國燾被迫取消了偽中央,七月二十七日黨中央批准成立西北局,以張國燾為書記,任弼時為副書記。

  當時紅軍缺乏與騎兵作戰的經驗。為了與敵人的騎兵作戰,奉朱總司令的指示,劉伯承到二方面軍講打騎兵的戰術。七月初的一天,二方面軍的幹部集合在甘孜方面軍司令部,肖克宣布了會議的主旨。廣大幹部,對於劉總參謀長,多數是聞名而未見面,知道他是國內外有名的軍事家,今得一見,都非常高興。在熱烈的掌聲中,劉伯承開始了他的戰術報告。他說:

  「在我們今後的北進中及通過廣大的草原地域時,必然會遇到敵人的騎兵。我們的指戰員,過去主要是習慣於森林、山地作戰,很少甚至完全不了解騎兵,因此很易於過分估量騎兵對於我們的危險性,遇見騎兵時,很易發生驚慌,以致受到不應有的損失。現在我們應來了解新的敵人和消滅他的最好的戰術……

  「下面是對騎兵戰鬥的四個基本要求:

  「甲、要相信自己能同敵人的騎兵作戰並能消滅他,在發現敵人的騎兵時,全體指戰員都應保持絕對的沉著,無論在何地,都不要放棄一分鐘去準備作戰。

  「乙、在預見能與敵人騎兵遭遇時,必須加強並改變一般偵察警戒及通訊聯絡的手段,嚴格估計到部隊準備進入戰鬥所必須的時間(時間大致由騎兵運動的速度而定)。

  「騎兵接敵每五分鐘一里,衝鋒每分鐘一里,部隊宿營所必須的時間為十至二十分鐘,行軍被備為五分鐘。

  「丙、要經常研究地形,以便在可能時加強構築騎兵所不能通過的障礙物,在駐軍時利用房屋,並以障礙物封閉其間的通道。在行軍時應由此一地區,前進至彼一地區,當選擇地區時應該能夠防衛敵人騎兵的突然的衝鋒(如房屋、森林、高地、河川、溪谷等),並保證周圍的觀察。

  「丁、密集的火力是與騎兵鬥爭的基本手段。在八百米以內以重機關槍射擊,在四百米以內則以輕機關槍及步槍射擊之。機關槍應由所在地域前出到制高地,分排射擊;步兵則按排接連聽口令齊放。在騎兵衝鋒時,則繼續各種的射擊,如必要時則行抵近射擊。利用地形及加強熾盛的火力,這是對騎兵戰鬥中勝利的保證。

  「當騎兵衝鋒時,其最後通過一、二里路所必須之一、二分鐘內,步兵應以自己的火力力求破壞騎兵的戰鬥隊形,而不要進到白刃格鬥,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失去寶貴的時間中斷射擊上刺刀,如果騎兵真正的到面前來了,則應該使用準備好了的手榴彈,就是騎兵侵入到我們的隊伍中,也應作抵近射擊。

  「為了節約準備的時間(在運動間常不過五分鐘)及保證火力的密度,連以下再不宜分開,諸分隊應向受威脅的方向轉動,並從基本隊形內射擊,最好是成四列橫隊(取卧射、坐射、跪射、立射)。

  「連以上的部隊,則應疏開,以免相互妨礙射擊,但不得延長時間,機關槍如來不及在高地佔領陣地時,則從諸分隊的翼側及間隙中射擊(但不得在分隊的前面,以免妨礙步槍的射擊)。戰鬥(用火力及手榴彈)要進行到勝利為止,在騎兵的衝鋒下,如想退出戰鬥,這往往是死路一條。如果能在後方有利的地區上,適時組織自己的火力,則可進行有組織的後移,否則後移將轉為狼狽的逃跑,並會失去一切的掌握;騎兵在共進擊時是有一切的特長。

  「在另一方面,當騎兵的衝鋒被擊退時,則可在較遠的距離上進行火力的追擊,只有在敵人的退路上有不能即刻破壞的障礙時,可行部隊的追擊,否則不宜去追騎兵。

  「……」

  「因此要求在部隊中進行幾次戰術課目,並進行實際的演習。在有充分的政治保證及具體了解戰術的方式,那末無疑的敵人騎兵將會怕我們,彷彿敵人步兵老早怕我們一樣。」

  二方面軍廣大指戰員由於有了對付敵人騎兵的精神準備和戰術訓練,在遭到騎兵的幾次襲擊中都沒有吃虧。

  二、四方面軍會師後,任弼時和他的夫人陳琮英,對劉伯承非常關心。當他們知道劉伯承已與前妻失去聯繫,傷殘的身體無人照顧時,就介紹汪榮華同志與劉伯承結婚。從此,這位一九三一年參加革命,從鄂豫皖長徵到川陝、十九歲的紅軍女幹部、就成了劉伯承的親密戰友和終生伴侶。

  甘孜會議後,二、四方面軍先後北上,劉伯承隨二方面軍行動。

  劉伯承探悉駐防川邊的川軍二十九軍孫震部,因作戰不力,孫受蔣介石的處分後,對蔣深懷不滿。於八月七日給孫震送去一函,內稱:

「德操吾兄麾下:

  我軍抗日北上,道出川邊,接近貴防,而不克與吾兄晤談,至為歉仄。昔者川軍混戰。吾輩時或並轡殺敵,時或相對交綏,事迹雖是英勇,究屬同室操戈。如留茲精力以抗擊日本帝國主義及賣國賊,豈不較為榮幸,言念至此,想當同慨。日本并吞中國,蔣賦為其清道夫,中國北部巳非我有。舉國血氣之士,莫不初謀團結與之為敵。兩廣事變其一斑也。現在伯南(註:指陳濟棠)出走香港,(4)李(宗仁)白(崇禧)自治廣西,實由於抗日組織團結不堅,使蔣賦得以遂其掃除黔王(家烈)之故智,西南將士可以前鑒。吾兄英俊卓絕,愛國有素,而又防接陝甘,毗鄰紅軍,聯盟抗日,形勢順利,此敝總司令所望於麾下相邀贊同。如吾兄一時不便為此,則甚盼互不侵犯,以保國防實力,切勿為蔣賊離間,自相殘殺。臨穎無任盼復之至。

  順頌軍安

                        弟劉伯承載拜」

  一九三六年十月中旬,在甘肅會寧地區二、四方面軍與陝北前來迎接的紅一方面軍勝利會師。

  注釋:

  (1)《星火燎原》第三集,第四頁。

  (2)這時劉伯承兼任軍委縱隊司令員。

  (3)指劉文輝的軍隊。

  (4)陳濟棠於兩廣事變後出走香港。

作者:宋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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