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看西遊：孫悟空——世家的絕唱（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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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箍在取經前半段是一個推動事情發展的重要媒介，它對唐僧並不是最大的利對孫悟空也不是最大的弊，唐僧靠緊箍維持團隊領袖地位，但是失去了孫悟空的忠心，從而失去了成為佛派首腦的機會，對於孫悟空雖然身體受到了限制，但是也徹底還清了唐僧的救命之情，從而擺脫了唐僧對自己的情感控制，在取經時更多以自己的利益為行動依據。但是緊箍事件有一個悲催的倒霉蛋，就是觀音，不僅什麼都沒得到，反而成了孫悟空勒索的理由，當孫悟空提出過分的要求，觀音如果不答應，孫悟空就以摘了緊箍相威脅，孫悟空利用緊箍把觀音吃得死死的，觀音只能用一次又一次地幫忙來補救和孫悟空的關係。

唐僧解救孫悟空是在深秋，到了寒冬臘月，到達了收復白龍馬的蛇盤山鷹愁澗。白龍和師徒二人打招呼的方式很喜感，一上來就把唐僧的馬給吃了。白龍為什麼要吃馬？這是白龍的聰明之處，雖然觀音答應讓白龍成為取經團隊的一員，但是萬一出現了什麼變數又不讓去了怎麼辦？當時答應自己的時候是玉帝要殺自己的緊要關頭，也許觀音只是好心，救命要緊，沒想太多，後來也許會改變主意，作為世家公子，和家族翻臉其實就意味著被驅逐，龍族那邊已經沒有自己的生存空間，後面必須要靠自己和龍族之外勢力的庇護。跟著唐僧去取經是一個還算不錯的選擇，就算沒有正果，但是也可以通過這個過程建立自己的人脈圈子（師徒四人），不會這麼孤獨單薄。

最初孫悟空以為白龍要吃的是師父，馬不見了是因為受驚跑了，結果四處一看，發現馬不是跑了是被白龍吃了，於是告訴唐僧，馬被白龍吃了。唐僧不信，那麼大一匹馬，龍要多大的嘴才能吃下去，讓孫悟空再找找，這時候孫悟空就有點不耐煩了，很不客氣地頂了回去：「你也不知我的本事。我這雙眼，白日里常看一千里路的吉凶。像那千里之內，蜻蜓兒展翅，我也看見，何期那匹大馬，我就不見！」孫悟空的意思就是，大唐之外的世界我比你懂，馬被龍吃了這種事有必要騙你嗎？我那麼大本事能看錯嗎？如果唐僧會察言觀色，這時候應該低聲下氣問問孫悟空，我們怎麼辦，總要前進吧，沒有腳力不行，有什麼辦法沒有？孫悟空無非就幾個辦法，去人類的地方偷一匹，弄點神通讓有錢有權的人捐一匹，去天庭求玉帝借一匹天馬，或者去找觀音如來要一匹，以孫悟空野外生存能力之強，還是能解決的。但是唐僧還要端著師父的架子，不肯對孫悟空低頭：「既是他吃了，我如何前進！可憐啊！這萬水千山，怎生走得！」然後，然後……居然哭了。這擱誰都來氣，出了問題就解決問題，才哪到哪就哭？哭能解決問題嗎？孫悟空已經具有了一個草莽政治家的雛形，草莽政治家一般都是草根出身，起步一般都比較艱難，各種困難一個接一個，哪有時間哭，都是出了問題解決問題，逐步做大，對於不解決問題的事根本連想都沒時間想，所以對唐僧這種遇到事情束手無策只知道哭是很厭煩的。孫悟空對唐僧已經不是剛才的不耐煩了，而是深深地鄙視，於是大聲喊著：「師父莫要這等膿包形么！你坐著！坐著！等老孫去尋著那廝，教他還我馬匹便了！」這絕對不是徒弟對師父的口氣，雖然帶了一句師父，但是分明是父親教訓兒子的口氣。孫悟空心中一萬匹草泥馬飛奔而過，心想：怎麼會讓我拜這種人為師呀？沒本事就算了，連做人的骨氣都沒有，想我孫悟空怎麼也是大鬧天宮的英雄好漢，拜這種師父真是倒霉透了。按理說唐僧這個時候就別拱火了，應該安撫才對，應該這麼說：「能吃那麼一大匹馬，說明龍性很惡，你去了搞不好要受傷，還是找個村莊先住下來，師父去化緣，攢夠了錢去買一匹，咱師徒兩個沒事就好。」會做人一點都不難應付，孫悟空的火氣瞬間會少了一大半。人際交往時多站在對方立場考慮考慮，馬匹已經被吃了，難道真的讓孫悟空去找白龍要？出了事受了傷（可能性很小）損失的還不是取經團隊。要不回來就不要做無用功，積極想辦法將問題解決了是重點，孫悟空真的等你化緣買馬匹嗎？也肯定會積極想辦法解決。而唐僧呢？不僅不加安撫，反而扯住孫悟空不讓走：「徒弟啊，你那裡去尋他？只怕他暗地裡攛將出來，卻不又連我都害了？那時節人馬兩亡，怎生是好！」這就是拱火了，擱誰都會火冒三丈，不是你說要馬匹的嗎？孫悟空冒著生命危險去找龍要馬匹，你又怕死不讓走，你到底想要什麼？孫悟空當時就火了，看措辭，叫喊如雷道：「你忒不濟，不濟！又要馬騎，又不放我去，似這般看著行李，坐到老罷！」孫悟空這時候一定非常後悔拜這個師父入沙門。取經隊伍進人口類似於拉一支隊伍，作為首腦必須要有讓手下人敬重的地方，這樣才有人才肯進來，因為人家來投奔你有希望有前途，如果一個不咋的的首腦，不僅拉不起一支隊伍，反而讓隊伍內部的人也因為覺得跟著你沒前途而離開。唐僧作為取經團隊的首腦是非常不合格的，孫悟空在這個隊伍里只有對前途的迷茫和絕望，讓這樣一個人領導取經，能成功才見鬼呢！

從這段描述可以看出孫悟空已經不拿唐僧當師父了，沒有任何尊重，和戴緊箍前完全不同，那個時候雖然也嫌唐僧啰嗦迂腐，對大唐之外的規則不熟悉，但是基本還是有分寸的，起碼的師徒禮儀還在，孫悟空教唐僧一些新世界的規則也很委婉，希望唐僧能夠儘快適應，但是現在已經毫不客氣地教訓師父了，說明師徒感情已經很淡漠，原因就出在緊箍上，緊箍代表你害了我，當初救我出五行山的恩情就扯平了，已經不欠唐僧什麼了，後面再驅使我就用緊箍咒威脅吧，兩個人的關係已經是名義上的師徒，實質上的利益關係，保你取經就是為了到西天摘了緊箍，少拿師徒關係說事。

這時候，觀音菩薩差來保護唐僧的人到了，他們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一十八位護教伽藍，一共三十九位神仙日夜不離地保護唐僧，這三十九個人除了護教伽藍外，都是玉帝派來的，也就是玉帝派了二十一個，佛教派了十八個，可以看出玉帝比佛派還在意這次取經活動，可見這次取經活動的重要性。

我們看唐僧和孫悟空對這三十九人的態度，唐僧慌忙禮拜，而孫悟空一上來先點名，然後確定排班，沒有一句廢話，頗有大將風度，為什麼？在天庭的時候，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這些人都是跑腿的辦事的，太上老君鍛造九齒釘耙還讓他們扇過火呢，屬於比較低等的天職，他們一見面，就稱呼孫大聖和唐御弟，又是菩薩差來的，孫悟空知道這是他們的工作，沒必要搞那些虛禮，他們要的就是明明白白的工作安排，也說明孫悟空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而唐僧就有點拘謹，大唐那地政通人和，威名遠播，是地上唯一敬天卻不怕天的地方，是最有自信的人族世界，天庭也要讓上三分，畢竟是財富聚集之地，要是給大唐來個鳳仙郡那樣的大旱災，恐怕不是去敬天而是又搞個什麼水利工程了，隋煬帝剛搞了一個又不是沒看見，中華大地可不是蠻族之邦那麼好欺負。所以神仙在大唐還是比較低調的，唐僧沒見過也很正常。

有了菩薩派來保護唐僧，孫悟空就放心了，於是來找白龍要馬：「潑泥鰍，還我馬來！還我馬來！」用潑泥鰍這個極具侮辱性的字眼稱呼血統純正的龍族，應該是挺難讓人接受的，孫悟空的目的就是激怒白龍，讓他主動跳出來。白龍攛出來和孫悟空打了起來，他當然不是孫悟空的對手，沒打多久就累了，又鑽入水底任憑孫悟空怎麼罵就是不出來（識時務）。

孫悟空沒辦法，只好告訴唐僧，龍打輸了就不出來了，唐僧先確定是不是龍吃了馬，其實就是不相信孫悟空說的話，孫悟空很生氣，當然是他吃了。這時候，唐僧說了一句特別作死的話：「你前日打虎時，曾說有降龍伏虎的手段，今日如何便不能降他？」唐僧說這話其實也有報復剛才孫悟空頂嘴的原因，意思就是你不是說你有本事嗎？拿出本事來呀，否則以後不要再對我吼。雖然可以用別人的錯誤來給自己立威，但是首先你自己必須有能力，其次對方的確有錯。孫悟空並沒有錯，不是孫悟空打輸了，而是白龍打不過躲了，拿白龍的錯來讓自己在孫悟空面前立威其實挺奇怪的，這話出去，其實是將自己和孫悟空的矛盾擴大了，取經路那麼遠，師徒要一起生活很多年，真不是好兆頭。以此看，唐僧的確出身佛派那個作死派系，否則不會這麼不會做人。

孫悟空受不了侮辱，氣呼呼地回去繼續找白龍算賬，估計將在唐僧那裡受的氣都出在白龍身上了，把鷹愁澗的水給攪混了，白龍氣壞了，不就是吃了匹馬嗎？至於這麼欺負人嗎？於是出來耍了一次流氓，我就是吃你的馬了，你想怎樣？孫悟空估計也是第一次見這麼囂張的龍，於是說，那就一命還一命，我好有個交代，比起解決馬匹繼續取經，孫悟空更在乎自己的名譽，誰說我不能降龍，這次就降給你看。

白龍變成草蛇跑了，孫悟空問山神土地白龍的來歷，因為孫悟空是天仙，所以和山神土地在地位上相差非常遠，所以對山神土地的態度一直不好。一見面就要揍山神土地一頓，為啥？因為孫悟空是上仙，到了一個地方，山神土地應該主動來報道，山神土地馬上解釋不知道孫悟空從五行山出來，所以沒迎接。孫悟空出來連山神土地都不知道，可想而知是多麼低調，而且也說明還有很多勢力並不知道孫悟空出來，也就佛派和派了六丁六甲這些人的玉帝知道。佛派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固然想讓取經活動少了一些阻礙，卻非常容易得罪人，這麼大的事瞞著大家，很明顯是看不起其他勢力，那麼對佛派的報復只能更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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