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蒙古人,最愛馬的應該就是美洲原住民了吧!

攝影師記錄下佐達優雅的動態,它的名字在希多特薩語中意為「灰白」。

框哥說:「馬的出現徹底改變了美洲大平原上的生活方式,它們讓各部族捕獵野牛的效率獲得空前提升,在戰鬥中為騎士增添優勢,同時還充當統計財富的基本單位。對今天的美洲原住民而言,馬依舊是傳統的象徵,是驕傲與榮光的出處,是療愈心傷的良藥。」(關注微信號:NationalGeographicCN)

撰文:戴維·誇曼 David Quammen

攝影:埃麗卡·拉森 Erika Larsen

翻譯:任瑞潔

原住民與馬的不解之緣

  距今百餘年前的1874年9月,在美國得克薩斯州北端的狹長地區,盛極一時的馭馬帝國——科曼切以倉皇凄慘的姿態走到了終點。1874年9月28日,科曼切部族最大的余部被俘,美軍第四騎兵團陸軍上校麥肯齊,將科曼切一眾趕出營地,下令將繳獲的馬(除留作己用的幾百匹)全部射殺。1048匹死馬的白骨,砌成了一座駭人的紀念碑。但鮮為人知的是,1875年6月之前,美軍又俘獲了六七千匹科曼切族的馬,經過連番射殺和一場拍賣,處理了這些馬匹。

  兩場大屠殺摧垮了科曼切族的抵抗意志,卻並未終結美洲原住民與馬的不解之緣,馬匹以各種方式向北流傳,更多的部族跨上了馬背。馬的出現給生活帶來了新的可能性。它讓捕獵效率獲得前所未有的提高,讓人們行得更遠,在戰時給敵人造成沉重打擊。騎馬狩獵的民族在人口、土地方面均優於農耕民族。由於生存力強、飼養便利,馬匹將犬取代。

來自肖松尼-班諾克族的「伍迪」伍德羅·提頓騎一匹名叫「小喬」的馬,前往愛達荷州霍爾堡保護區捕獵馴鹿。馬匹加步槍,兩者共同改變了19世紀原住民文化的面貌。小喬是夸特馬,這一馬種擅長放牧和捕獵。

  這一新興物種廣受歡迎,甚至被賦予了抽象的文化含義:財富積累的象徵。蓄養馬匹可以交換物品,財富積累造成社會階級分化,大平原上頭一次有了「富有的印第安人」與「貧窮的印第安人」之分。騎術令部落間衝突加劇,也讓原住民敢於反抗白種移民及其軍隊,最終導致兩次屠殺那樣的慘劇發生。

愛達荷州拉普威的納基亞·威廉森騎著的是一匹混血馬,擁有阿帕盧薩馬和來自土庫曼的堅毅的汗血馬血統,後者是世界最古老的馬種之一,以勇氣和耐力著稱。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匹純種阿帕盧薩。

  如今,這場馬背上的革命所催生的負面影響已沉入歷史,而馬匹仍舊對許多美洲原住民——尤其是大平原居民來說至關重要,它是驕傲的資本、傳統的代言,在艱難現世中輸送榮耀、自律、英勇、愛護生靈的古老價值觀,也讓馬術技藝得以代代相傳。

一匹名叫哈莉的阿帕盧薩馬展示來自19世紀末的凱尤斯面具。

馬術競技

  彭德爾頓大會是一場聲勢浩大、來者不拒的競技比賽,每年9月在俄勒岡州的彭德爾頓舉行。表演開始時,一支身披印第安騎手盛裝的遊行隊伍浩浩蕩蕩地穿過市區,在當地酋長的帶領下步入競技場,後面跟著一群花枝招展的年輕姑娘。在畜欄背面的活動房裡,我見到一位50歲上下的婦人,她叫托妮,一邊縫補慶典馬鞍,一邊向我講解她作為大會義工的使命感。

  托妮和她的媽媽都曾是遊行馬隊後那些姑娘中的一員,在那之前,她就像個馬背上的假小子一樣長大:拿鐵杉樹枝削成的長矛佯裝格鬥,玩騎馬戰鬥的遊戲。她是從哪裡習得騎術的?「我生來就會。」說話的同時,托妮還忙活著好幾件事情:縫補馬鞍,挨個兒指導姑娘穿著和化妝,還通過藍牙耳機遠程傳達指令。

  另一樁盛事就是每年8月中旬在蒙大拿州克羅郡舉行的克羅慶典,賽程包括1000米跑、騎馬競速、騎牛、有鞍野馬騎賽、團隊套牛、專屬女性的項目——套牛犢,還有格外狂野的印第安接力賽,號稱是「印第安國度里最刺激的五分鐘」。

  印第安接力是團隊比賽,每隊包括一名騎手、三匹馬、三名膽量大的控馬者。控馬者負責牽住不載人的兩匹馬,騎手輪番跳上這三匹不配鞍的馬,在每匹馬背上騎滿一圈,最終獲勝的總是那些三次換馬均順暢的隊伍。理想情形下這是一場精彩絕倫的競技,但總有廣播呼叫救護車。「這是項殘酷的競技,」廣播里的男聲毫無惋惜地說,「只有最強大的印第安人才能參加。」

來自瓦納普姆部落的德斯蒂尼·巴克騎著母馬黛西參加每年在俄勒岡州彭德爾頓舉行的印第安公主選拔賽。馬最初作為戰鬥、捕獵、交通的輔助手段進入原住民的生活,現在,它已經成了盛典上的搭檔、部族驕傲的象徵。

  後來,我和一個大塊頭「世界最佳控馬者」閑談,他叫蓬髮阿提,不知被全速衝刺的馬掀翻過多少次。阿提的父親蓬髮丹尼斯是一名71歲的長老,他告訴我,他14歲就在克羅印第安賽馬會上獲勝,同年又贏了州長障礙賽。他贏得印第安接力賽的訣竅是:騎著馬靠近下一匹,在它身邊一躍而下,大邁兩步,從其身後跳上馬背,縱馬而去……「現在已經沒人耍這一招了,」丹尼斯隱約有些身為長輩的優越感,「兩大優良傳統:一是上面說的招數,二是突襲(暗中盜走其他部落的馬),如今都失傳了。」

  兩天後,一匹馬在極速奔跑時扭斷了小腿,阿提很受震動。「我實在心疼。」他說。父親勸他豁達地看待這個問題,但他仍然難以接受,阿提攥起拳頭放在胸前說:「發自內心的真愛——這就是我對馬的感情。你得照料好自己的馬匹。」

  美洲原住民古老的驚險馬術還不止如此,在科爾維爾印第安保留地附近的奧馬克市,還有一個奔馬會,每晚的最後一個環節就是著名的「自殺賽」。這場混戰人人皆可參與,只要你有足夠的膽量。參賽者騎馬奔下坡度62°的陡崖(對馬來說,與直接墜崖無異),直衝入山下河流,蹚著深水過河,爬上對岸,然後奔入競技場向終點線而去。過去幾十年里,有20多匹馬因此喪生。比賽官方獸醫丹·德韋爾特說:「所謂出色的比賽,也就是我派不上用場的比賽。」

瓊斯·本納利是一名巫醫,一個病人送給他這匹名叫「月步者」的閹馬,以抵償診療費。這張照片拍攝於亞利桑那州納瓦霍族保留地的邊界處。在納瓦霍族的傳統觀念里,閃電被視為萬物誕生的契機。

榮耀傳承

  習俗或許是部族間共有的,但總有這麼幾個家族,對馬不同尋常的熱愛似乎已經融入血液,在世代人的血脈中涌動不息。蓬髮阿提的大家庭就是其一。還有另外一個家族,我對他們的了解開始於一名女騎手約翰娜·拉普蘭特,她在彭德爾頓大會上被馬蹬傷得了腦震蕩,但恢復後她再次在彭德爾頓大會的女子賽馬中奪冠。

  約翰娜的表哥納西斯擅長接力,能夠完成前輩蓬髮丹尼斯的那套招數,納西斯的祖父和叔叔也都是出色的騎手。祖父「捲毛」里維斯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已經79歲卻擁有強健的體魄。老人回憶自己的童年道:「那兒(保留地)到處都是馬,爬上一座山,舉目四望,哪兒都能看見馬。我們與馬緣分篤深,這就是我們生活的重心。」

在位於蒙大拿州克羅保留地的家中,斯普爾·白陶向他的兄弟姐妹炫耀自己的馬術技巧。對很多印第安孩童而言,馬遠比自行車親切。有些孩子從小型馬開始練習馬術,這在克羅族十分普遍。

  他們生活的重心不外乎:家庭與馬匹。這讓我想起了那個曾經沒有洋娃娃,卻有47匹馬的貧苦女孩托妮,這也讓我從時間與傳承的角度理解了約翰娜告訴我的事情。納西斯教約翰娜學會騎馬;同樣的,納西斯的叔叔蒂姆和史蒂夫又指導過他;再往上,也有人教過捲毛;如今,約翰娜又在帶領年幼的表弟妹學習馬術。在這位奪得兩屆彭德爾頓冠軍的高挑表姐的指導下,那些七八歲上下的男孩女孩們,都展現出蓬勃的自信,騎術突飛猛進。這種傳承的紐帶或許不會永遠延續,卻是彌足珍貴的。

這匹夸特種馬名叫吉姆,是新娘克麗絲特爾·奧爾登家裡贈送給新郎保爾·J·希爾的禮物。這張照片拍攝於他們的家鄉——蒙大拿州萊姆迪爾。夏延族女性結婚時,會依照傳統送給丈夫一匹駿馬,幫助他捕獵養家。

蒙大拿州西黃石鎮,布魯克·泰勒和阿帕盧薩馬「草原」一起,準備結伴參加每年一度的「重走約瑟夫酋長及內茲佩爾塞族征程」活動。1877年,這些族人為逃離美軍圍剿,沿落基山脈穿行了1880公里。

  你接納了祖先傳下來的技藝與熱情;你從長輩那裡學習技藝,由心底生髮熱情;你逐漸熟練,繼而出類拔萃,然後樂意把掌握的知識傳授下去;你疼愛馬匹,用正確的方式來照料它們;你把這一傳統交付給家中晚輩。由此,你的家族因你而自豪、凝聚,這便是印第安接力的終極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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