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頻 ---不怕死的文案天后

　李欣頻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受訪者提供

　訪問李欣頻前，對她有很多的想像。這位傳奇的台灣創意人因為出色的廣告文案紅遍兩岸，也因為她不拘一格、求新求異的生活態度而被眾多讀者奉為人生偶像。她是出色的廣告人，是誠品書店的專用文案；她熱愛旅遊，嚮往冒險，已經走過40多個國家和地區；她也是貨真價實的文藝青年，酷愛哲學與新詩。她寫旅遊，寫建築，寫美食，寫心靈體驗，寫愛情文學……近三十本作品幾乎本本都是大受歡迎的暢銷書。美好生活的方方面面，好像被她一個人體驗了個遍，怎能不羨煞旁人？

　隨著訪問的進行，浮現出來的卻是更加鮮活的印象。光華新聞文化中心中，坐在對面的李欣頻，語速很快，回答起問題來直接又乾脆，沒有一點浮誇或是拿腔拿調。這樣一個有著無數光環與頭銜的「奇女子」，對待生活的態度其實極其簡單—熱愛生活，不放過任何一個體驗的瞬間，並且深深樂在其中。而她的創意正來自於對自我的堅持—一個成功的廣告就是要與別不同，一場精彩的人生也如是。

　2007年的下半年，李欣頻考入北京大學讀博士，2011年出版了她第一本在內地創作的書《10堂量子創意課》，量子物理學與創意這兩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題目被她有趣地聯繫到了一起，書中的許多內容正出自於她在北大開設的火爆公開課。善於從不同的角度看生活，對於李欣頻來說，創意其實無處不在。

從文藝青年到文案天后

　選擇到北大讀書，是因為對這個「文藝青年集散地」有種「莫名其妙的憧憬」。「我是文藝青年，從高中到大學都很文藝。」李欣頻說。

　高中的時候，李欣頻很喜歡新詩與哲學，惟存在主義作家的小說也是她的心頭好，唯獨對學校所教的東西覺得興味索然。「那時覺得人生好苦悶，除了考試就沒有別的，人生怎麼會那麼悲慘！上大學後還是覺得很慘，學校教的東西好多都不是自己喜歡的。那時學廣告創意，老師們都是新聞系過來的，很少老師有廣告背景，也沒有甚麼人教文案，都要靠自己學。只有找自己喜歡的東西，然後再把那個東西和謀生合在一起。」

　其實就連廣告專業，也不是她百分之百的夢想之地。她想要念哲學和文學，爸爸想要她念經濟，互相爭執的折中方案，就是「有點文學又有點商業」的廣告。雖然入行之時有那麼點「不情願」，李欣頻獨特的文字風格卻讓她在大三就成為了廣告公司的正式員工。大四時，她前往應徵誠品書店的文案，在那篇名為《閱讀者的群像》的文案中，她寫道：「海明威閱讀海，發現生命是一條要花一輩子才會上的魚；梵谷閱讀麥田，發現藝術躲在太陽的背後乘涼；弗洛伊德閱讀夢，發現一條直達潛意識的秘密通道；羅丹閱讀人體，發現哥倫布沒發現的美麗海岸線；卡繆閱讀卡夫卡，發現真理已經被講完一半；在書與非書之間，我們歡迎各種可能的閱讀者。」

　這篇文案一舉成功，李欣頻開始了與誠品長達近二十年的合作。28歲時，集結了她為誠品書店所創作的廣告文案的《誠品副作用》出版，旋即成為廣告人必讀的創意聖經，李欣頻也從此成為人們心中的「文案天后」。

不做人生選擇題

　為誠品創作文案，李欣頻選擇的是「特約」的工作方式，不用到辦公室打卡，不用開會，不用應付辦公室政治，把所有的時間都聚焦在創作上。同時，她還選擇到一間房地產廣告公司上班。「房地產廣告的要求不會太高，要大家看得懂，不要太難。那對我來說工作的時間就很短很短，但薪水很高，而且提供每年出國旅行的機會。28歲前，每年公司提供的海外旅遊，讓我省下了不少錢和時間。到我28歲出了書後，我就徹底自由了，沒有隸屬於任何一間公司，但自己可以接案子，客戶甚至比在公司時還多。」

　28歲時，李欣頻已經在廣告界積累了七年，寫文案對於她來說變得很簡單，「過去可能需要一天的時間，現在大概一個小時就可以寫完」。生活的大部分時間，她旅行、看電影、看書，玩得不亦樂乎，還突然跑去讀了一個碩士。「讀研究所其實沒有影響我任何時間，我有個很愚蠢的理由去念書，」她笑了笑，「因為我需要學生證，看電影會比較便宜」。

　這種生活，在大部分人的眼中大概是「夢幻」級的——隨心所欲，但難以企及。李欣頻不以為然：「不要做選擇題，當人生有兩個選項，那就兩個都要，一定是可以的。當一條河要到大海，是一定要接受各式各樣的河流，進到海裡面，愈來愈大。很多人在人生中做很多的選擇題—我到底是要工作還是要讀研究所？到底是去房地產公司賺錢還是去誠品？其實沒有任何衝突，在我身上都合在一起。當作家還是當廣告人？這也沒有衝突，我一邊寫房地產，一邊寫誠品，一邊還在寫報紙的專欄。一邊在旅遊，一邊也在看電影和看書，沒有任何的衝突。只要你把這個時間規劃好。坦白說，我比任何人睡覺的時間還要多，每天睡10到12小時。我媽一直覺得我沒有工作，也不知道我出書，覺得怎麼每天打電話來我都在睡覺！她覺得我是一個廢物。哈哈，但她不知道我會在很短時間內把事情做完。」

讀書不是為了積累知識

　說到效率，李欣頻絕對驚人，她自稱平均每天看一本書，每年看兩百多部電影，二十年內更出了26本書！看她的《變局創意學》時，已經覺得她的文位元組奏快得驚人，但哪怕那麼極速的筆觸，好像也追不上她腦袋的運轉，書中附上長長的參考書單和電影名單，更是讓人咋舌：這麼大量的資訊積累，是怎麼樣在短時間內做到的？！

　「閱讀不是那麼一回事（指積累知識），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找搜索引擎就好啦。」李欣頻說，「知識是借來的，智慧是長出來的。很多人問我說，讀那麼多書，記得住嗎？我反問：知識是用來記住的嗎？看書是用來改變思維的，你要吸取的是角度，不是內容。我常說，如果你收集一堆別人掉下來的樹葉，是沒有辦法拼回一棵活生生的樹的。」

　每過一段時間，她就會把腦子完全清空，準備迎接新東西。對她來說，旅行無疑是最好的「放空」過程。「在旅行的過程中，一定要把自己當成當地人——如果你是巴黎人，會怎麼去看巴黎的城市？怎麼樣看待巴黎的顏色？必須從巴黎人的角度來看，才能在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時看到新的東西。」

　以往每一年，李欣頻大概有一半的時間在旅途中，今年這個比例甚至會再增加，她計劃用三分之二的時間來完成自己的「環球心靈之旅」。除此之外，還有大概十本書的寫作計劃正在進行中，其中有電影劇本，有小說，有旅行創意學，有關於星際的宇宙創意課……有人說李欣頻很勇敢，在這麼多界別中跨來跨去，永遠向前探索，從來不擔心生命的不確定。她反問：「我不知道甚麼叫『不勇敢』，對我來說，不勇敢才比較麻煩。不勇敢的話就會想東想西，然後就不去做，然後就後悔。我是非常怕麻煩的，直接做了會比較快，做了如果後悔，那就再做一次。大不了就死，可我是不怕死的人。」

香港文匯報 2012.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