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軍選擇術:要學會說NO 我不是喬布斯
「對工作強度很重的創業者來說,學會說NO很重要,你得承認自己並不是無所不能。但是我也不可能再改,已經四十不惑了。」
文 | 本刊記者 秦姍 編輯 | 楊婧 攝影 | 鄧攀
我和你一樣,想聽雷軍涕淚橫流痛陳家史,說自己有多少晚上徹夜難眠,輾轉反側。但我們實在不能忽視商業和生活催生人成長的力量,今時做小米的他已經不是個初出茅廬的慘綠少年,論資源、人脈以及對產業形勢的把握,還在這個江湖混的人里,他至少能排進前三位,所以不論怎麼說,做小米他的確沒有遇到生死抉擇,順風順水地將一個新手機品牌兩年時間賣到超過700萬台,銷售額超過100億,打造了以互聯網思維切入手機行業的全新模式。
雷軍代表的是創業者另外一種抉擇的困境:作為三家公司董事長,如何平衡角色,處理力有不逮的時刻。
雷軍實在太忙了。在秘而不宣創辦小米的時候,他已經投資了17家公司,並且被人鼓動著成立了一家follow-on基金(即後來的順為基金,雷軍出任董事長),之後還在求伯君的強烈要求下,在2011年,他再成為金山的董事長。
在當初質疑他的那些人里,不少人提到雷軍同樣是血肉之軀,他如何能把如此龐雜的事情處理好?尤其是其中一些人熟知雷軍在金山時期事無巨細的行事風格。「比如說公司形象宣傳,作為幾千人公司的CEO會管到這個部門(PR)應該有多少人,每個人應該負責多少以及什麼類型的媒體。還得研究如何讓這些媒體寫出高質量的文章,如何和他們維繫關係。」2007年,離開金山之後,他曾經反思:金山多年沒有大成,和他也有責任。
雷軍在離開金山之後曾經專職幾年從事天使投資,在創立小米之前,他曾發過一條微博,「用手術刀解剖自己,雖然殘酷,但真實。五點體會:(1)人慾即天理,更現實的人生觀;(2)順勢而為,不要做逆天的事情;(3)顛覆創新,用真正的互聯網精神重新思考;(4)廣結善緣,中國是人情社會;(5)專註,少就是多。」
當時他把少就是多放在思考所得的最後一項,但做小米這幾年,他體會最深的卻是這一點。
他回憶當時接手時的情形:三件事情沒有哪件可以丟開不管。「小米肯定要做。投資對我來說就很痛苦,沒時間,但是這些項目總會遇到減持或各種其它可能的操作,總得做資產組合管理。做金山,是因為求伯君退休,和我談了大半年說服我,(求伯君和張旋龍)是大哥的身份,我當時想如果(像這樣)兩天找我談一次還不如直接管了算了。」
雷軍肯定有感到疲於奔命的階段。
他嘗試思考如何能夠把三件事變成一件事。在公平的前提下,把這三家公司變成一件事情的三個方面,需要他考慮的事情就會相對減少。
這種理想狀態當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比如在目前的合作中,金山為小米手機提供了雲服務。小米公司的人當然會覺得不爽,因為自己公司里有很多牛人,而且提供雲服務的確也是目前很多硬體公司自己在做的。為什麼小米就一定要和金山合作,讓金山來做這件事情呢?
雷軍要充當說服者的角色:小米當然可以自己做,但是你還有99件其它的事情要做,這件事情是不是非你做不可?第二,社會在強調分工,這個分工越科學,效率就越高。iPhone的雲也是委託亞馬遜、微軟這樣的公司在做,我們能不能將底層的服務交給別人,我們集中來做用戶體驗。
事實上,這種說法的說服力算不得堅不可摧。在移動互聯網形成的產業不斷融合的新形態下,很難說誰是更好的學習對象,在哪一點集中發力將來就有可能成為公司真正的核心競爭力。金山在雷軍接手之後的不到兩年時間內,股價已經從低迷期的3港元回漲到超過了10港元。而小米,2012年30萬的預期銷售量,最終實際銷售719萬台。
金山、小米和順為,這三家公司「有時候會組織一起吃個飯、喝個酒、聊個天,因為我的關係,可能大家能夠更容易建立互信。三家不同公司,要不斷解決利益衝突的問題,我的原則是不強求,我負責給大家畫一張更大的藍圖,讓大家相信合作一定會出現一加一大於二的局面。」
如今巨頭最終競爭的都是生態系統,「小米要做大,肯定要不斷整合資源。比如在我們的計劃表中,我們想做智能鞋,那順為作為一個投資機構,如果在項目考察中遇到了這樣的好項目,那正好可以進入小米的生態系統中。」
強化這三家公司的協同性,對雷軍來說,這就是努力簡化的結果。
在小米內部,雖然雷軍自認從業25年,已經將商業把握得通透,小米從未遇到過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道路抉擇,但並不意味著小米內部沒有出現過激烈的衝突。
而且這衝突來得很早。小米切入手機行業最早是以基於Android系統深度定製的MIUI,當時MIUI問世之後好評如潮。有管理團隊的人提出,也許做MIUI就夠了,畢竟做手機硬體是一場耗資巨大的工程,隨便開個模,幾十萬就出去了。批量生產要溝通無數的上下游環節,更麻煩的在於之後的售後服務等環節,關鍵是當時屋裡坐著的沒有一個人碰過硬體。
雷軍不同意,他在最早決定出山時就決定做手機了。在專心做天使投資的幾年裡,雷軍對移動互聯網和電子商務有了深入觀察。「移動互聯網是軟硬一體化的體驗,我看了移動互聯網5年時間,琢磨完了,開始研究終端,國內所有的廠商都去看過了。發現所有的終端都不夠好。」雷軍說。他想打造出能擁有死忠發燒友的智能手機。
但管理團隊中有這樣的想法也太正常了,他的創業合伙人們之前都是在大公司工作,是訓練良好的職業經理人,對於風險他們天生要更謹慎,對於成功也更容易滿足。
雷軍說,MIUI不錯,而且肯定能成,做成個10億美元的公司沒問題。但是YY也是個10億美元的公司(後因為資本市場環境等因素,上市估值為6億),這對於他沒有挑戰。
幾次討論之後,雷軍說,如果大家都只想好好做MIUI,那我退出公司。我要做的是100億美元的公司,沒人投錢,我就自己投自己做。事情才告一段落。
另外一次是有關米聊。小米最初成立時,人數不多,MIUI是個重要的項目,雷軍想再成立個項目小組做米聊。有團隊成員說,人手緊張,為什麼要做這個?「我當時判斷,騰訊可能一年之內反應不過來,米聊有一年時間發展改進,將是個大機會。」如果成功,米聊將取代QQ成為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即時通訊工具霸主。雷軍當時還有僥倖心理,即使騰訊反應過來,米聊還有50%的機會,打敗一個大公司也未嘗不可能。當然後來的結果是雷軍賭錯了,騰訊反應相當迅速,張小龍帶著微信橫空出世。「人家騰訊快700億美元的公司,憑一個小公司,三個人就把它搞翻,這是六合彩,中了很高興,沒中也沒事。好好做,等下一個彎道(超車)。」雷軍說。
他說,小米其實很專註。公司現在有2400人,這幾年就做了兩代手機,一個小米盒子。MIUI等其它業務不過是在一款機器里做了拆分,有軟體,有硬體,有服務,力求把單款產品做到最好。但中國很長時間是產品稀缺,粗放經營。做很多,卻很累。一周工作7天,一天恨不得12個小時,結果還是干不好,就認為僱傭的員工不夠好,就得搞培訓、搞運動、洗腦。但從來沒有考慮把事情做少。互聯網時代講求單點切入,逐點放大。
在他看來,社會還是要專業化。小米最終是要向同仁堂學習怎麼做產品,向海底撈學習怎麼做服務,向蘋果學習如何堅持創業態度,把公司做小。保持公司架構的簡單化,像個小餐館一樣。
即便如此,雷軍仍然一天得忙上十多個小時。他每天的日程表排了八個會以上,但這八個會可能都是礙於情面不得不參與的外部活動,只有從晚上十點左右開始到凌晨兩三點的會,才是雷軍正經和公司內部討論業務的會。
「喬布斯是個我行我素,不在乎別人的人。我不是那樣的人,這是我的缺點,當然在中國社會你可以理解成是優點,其實對工作強度很重的創業者來說,學會說NO很重要,你得承認自己並不是無所不能。但是我也不可能再改,已經四十不惑了。」雷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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