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甫師爺用藥經驗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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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好用峻劑、輕重有度　　先生常言：「處方用藥，靈活應用，應重則重，應輕則輕。」因能洞識癥結，用藥果斷，常投以竣劑，以收頓挫之效。如以越婢湯治風水、黃疸，麻黃常用至18克；而治小兒麻疹閉證麻黃竟用至24克，見者吐舌，聞者駭然。當時滬上丁甘仁、徐小圃諸賢，也為之嘆服。又如用王氏急救回陽湯治霍亂，生附子常用45克。時醫有譏其用藥太峻者，先生大言，「不殺人（指用峻烈攻伐之劑）不足為名醫。」言雖戲謔，頗合至理。常告誡弟子曰：「醫之運用古方，如將之使用重兵，用藥得當其效立見，若不對證，禍不堪矣！臨證處方，膽欲其大，而辨證審因，務須細心。」又用小青龍湯治風寒失音，麻、桂僅用0.9克，泡服，謂：「治傷風寒之邪客於肺衛者，此據《內經·陰陽應象大論》『因其輕而揚之』之義也」。法有所宗，而匠心獨用。楊季眉先生為先生作輓詩云：「用藥常雲如用兵，務多宜戒必就精，但期扼要終擒寇，醫術賴君為闡明。」讚揚先生好用藥戒多就精，發揚學術，決非炫人耳目，標新立異也。

　　二、藥用合宣、相得益彰　　先生不僅立方有據，而且用藥有度，法葯相宜，故能得心應手，左右逢源。如以清震湯治夏秋間濕邪內陷，泄利下重用四逆散加薤白30克，薤白煎汁代水，以通陽利氣，中寒失血用附子理中湯加童便二杯分沖，祛瘀生新，引火歸元；滋肺潤燥，常用肺露或枇杷葉露代水，清熱利濕，則用冬瓜汁代水；產後虛腫，以生黃芪120克煮糯米成粥服之（方出《冷廬醫話》）；產後身熱，以荊芥炭4.5克，開水送下，謂之「血暈散」，均簡便而驗。或以白蜜、人乳、飴糖為引，或忌麥、忌蔥、忌風等等，書於案後，至囑病員。　　先生還很重視反佐法的運用，以取「甚者從之」之意，如治久咳案，悶聲不揚，久不能愈，先生用小青龍湯以冰水煎之，蓋此人於烈日中飲冰水，可知自熱而起也。又如治蚘厥女子，已嫁多年，苦胸痛，愈治癒劇，甚至厥逆，痛作則腹部必欲物頂之，其脈乍大乍小，唇舌紅，用安蛔丸15克搗碎研細，加蜂蜜（取其味甘誘蟲），調稀與之。葯後痛止，吐出蛔蟲二十餘條而安。於此可見，先生對方葯煎服法、葯佐、藥引及飲食宜忌等，均遵古訓而不偏廢，故治效卓著。

　　三、活法隨機　出奇制勝　　先生博學深思，才智過人，熟讀先賢諸方，擇用民間偏方，獨具匠心，不拘常格，故能活法隨機，出奇制勝。於《慈溪魏氏驗案類編初集》題序中指出：「醫之方葯，無所不可，固不必拘一格以求備，亦不必得一驗而自矜。」如治三北黃某不寐案云：「苦不寐，百葯不能治，召余處方，以百合一兩（30克），紫蘇葉三錢（9克），二味煎服，三帖而安。問曰：此治不寐而效，本何書？余曰：我嘗種百合花，見其朝開暮合，又種紫蘇，見其葉朝仰暮垂，取其意而用之」，實取法於陳修園醫書。又治紹興某秋溫大熱一案：「百葯不能退，幸不化燥，延余到紹……查前醫皆用白虎、葦莖湯等之類，無懈可擊，亦無別法可想。適彼處多栽荷花，葉上露珠可愛，囑備毛巾四塊煎透，絞極燥，撩竹竿上稻田中收露水煎藥，二日而燒退。」先生此方系從氣候悟出，亦為醫方所無。　　先生診病識證，處處留心，每從周圍環境中尋求病因與病源。如有一合家患疹者，諸醫用硫磺等治之更甚，見其家水缸蓋上，多曬制信石，先生曰：「合家吃此水乎？」答曰：「不差。」據此認為系信石毒，從皮膚外達，惟防風可解，遂以獨味防風（9克）煎服，果得愈。　　此外，先生眾多的醫療軼事，頗合醫理，饒有風趣。諸如以向日葵子以陽攻陰，治寒熱纏綿年余之症；水果忌香，聞香果落，用紅靈丹以治食桃李所致腫脹等等，均使聞者悅服，學者興嘆。病有內外　整體則一。

　　《鄞縣誌》載「先生初擅瘍傷，繼精內科。」先生幼承庭訓，盡得家傳，且識用精微，過於其父，醫術尤為全面，對瘍科治療亦有獨到之處。嘗言：「病有內外，整體則一」，強調整體治療。因此，每以湯服為主，結合外治。雖限於內科診務之繁忙，間有若干外瘍病人，經先生處治，莫不神效，且來者多為惡瘡重證。先生認為：「凡大癰毒疽，其源俱發於五臟，氣血多虛，不可施以刀針。蓋癰則傷氣，血虛多氣傷，元氣更難恢復，欲其速愈者難矣。」故治療用藥，內服、外敷具系王道之品，或以葯汁煮沸，熱洗患處，一日數次，使毒邪外泄。如對發背的辨治，陰證發背，低平陷下，色帶黯黑，為毒盛正氣衰敗之象。則以大劑人蔘、黃芪，伍以熟地、當歸、肉桂等內補托毒，外用紫雪丹塗敷，內外並用，溫涼兼施。陽證發背，則高突紅腫，以忍冬花、茜草、地丁、黃菊、花粉、川柏等清熱涼血敗毒，外敷自製牛黃至寶丹（有子蜂房、犀牛黃、明雄黃、冰片，乳香、沒藥、蝸牛炭，共研細末）以提毒去腐定痛。曾有鎮海楊姓患發背，潰爛面如大碗口，蛆蟲累累，癢不可言。先生用五倍子鍛炭，研細，搗黃糖如泥當膏藥外敷，日一、二次換，蟲即死於黃糖中，局部亦收斂告愈。又如一小泥工，上屋不慎跌下，前臂骨折。因無錢醫療，遷延年余，致生余骨（死骨），潰爛不斂，且臭穢難聞，先生取「提多骨散」〔大生地18克，象牙屑30克，真琥珀15克，人指甲30克，舊硫璃片30克，柿餅12克，懷牛膝60克，蟬蛻30克，羚羊角30克）研末外敷，用後余骨自脫，折骨續斷，瘡口癒合，悉如常人。

　　對於痔漏下血的治療，先生認為其證雖有內外，皆因濕熱所致，去濕熱之毒，不能不借道於脾胃。故治療時切忌先損脾胃，否則肛疾不僅不愈，反受其害。故其自製痔漏驗方（用生地、穿山甲、茯苓、白芍、米仁、山藥等），有去濕之效而無傷害脾胃之弊，對肛腸病患多有效益。

　　此外，如用豬大腸納豬牙皂角內服以治腸癰；象貝粉外敷以治人面瘡；及生地30克、防風或荊芥6克、細辛0.9克，治虛火牙痛；直接艾灸瘰癘穴位治療瘰癘等等，皆有創見可師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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