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希拉里破碎的總統夢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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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7日，美國民主黨總統競選人希拉里一襲黑裝，站在華盛頓的國家建築博物館的演講大廳，微笑著向支持者揮手致意，正式宣布停止競選，並轉而支持令她夢碎白宮路的競爭對手奧巴馬競選總統。

此時此刻，希拉里的內心是苦澀的，那種苦澀，深深地寫在她揮別時的微笑里。

2007年1月20日，作為紐約州的聯邦參議員希拉里宣布參加2008年總統選舉，並在她的網站上宣示：我來了，為勝利而來！從2008年1月3日，民主黨首場預選在艾奧瓦州拉開戰幕，到2008年6月3日，民主黨兩個勢均力敵的候選人勝敗見分曉，希拉里在半年的時間裡走過了她一生最艱辛、最驚心動魄的競選之路，可最終勝利沒有青睞她，迎接她的是始料未及的挫敗。

希拉里是為政治而生的女性。她的卓爾不群使她成為超越性別、超越政黨、超越時空的政治明星。如果她僅僅從事某一方面的工作，比如做律師，比如做法官，比如做教師，包括做參議員，她當然都會技壓群芳、出類拔萃。但那對她的其他潛能則是一種荒廢。而唯有做總統，全面地管理一個國家，方能使她積聚已久的領導天賦和才能得以全面綻放。

萬分可惜，她離總統候選人的勝出僅一步之遙，離總統寶座僅一步之遙，便敗下陣來，她的敗選被稱為「美國歷史上最接近總統寶座的女性退場」，她使所有支持她、認同她的人們與她一起黯然神傷，一樣頹然沮喪。

這是一種心有不甘的無奈退場，堅強的希拉裡面對如此巨大的挫敗沒有以淚示眾，但她揮別緻意時的苦澀微笑令人不忍卒睹，令人心疼、心痛！

有人說希拉里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野心勃勃也好，雄心不已也好，能量、才氣、品行如希拉里者，她為什麼不呢？

追溯希拉里的人生軌跡，她以堅實的步履和無懈可擊的品行步步逼近生命的峰巔位置。作為素負盛名的威爾斯利女子學院的畢業生代表在畢業典禮的講演中希拉里即宣告：為創建一種將個人在愛情與工作中的自我實現與承擔更大範圍的社會責任結合起來的生活而奮鬥；從著名的耶魯大學法學院碩士畢業時，她是當時27名女生甚或男生中的佼佼者；1975年，她在畢業後短暫的律師生涯中鋒芒初露，27歲的她已是全美百佳律師之一。在她嫁給了她心目中最光彩奪目的大學同窗柯林頓之後，他們便以旗鼓相當的能量共同打造一條前所未有的夢想旅途，這條路穿越了廣闊的政治原野，在那裡，他們意圖用自己及同時代人的思想觀念和理想目標來影響、激發和鼓舞整個國家的社會意識。他們確信，彼此能量和志向的融合，能夠創造無限的可能。在一個一切皆有可能的國度，他們確信，他們會重新書寫美國故事。事實也一再地證明，從1979年柯林頓最初當選阿肯色州州長至今近三十年的政治生涯，希拉里在柯林頓的輝煌業績里如影隨形，發揮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以至於柯林頓在總結他的州長、總統生涯時，毫不吝嗇地稱希拉里是他「最重要的戰略家」。特別是在柯林頓所遇到的一個個危機時刻，每每都是希拉里挺身而出，以超常的胸襟和能力力挽危局，化險為夷。如果說柯林頓已經創造了美國歷史，那麼在這種創造里，有希拉里濃彩重抹的一筆。因此，在希拉里還是第一夫人的時候，她便破天荒地開始了自己的征程，當選紐約州的國會參議員，成為美國歷史上首位成功競選公職的第一夫人。此後，又以驕人的佳績在2006年的中期選舉中輕鬆連任。

在柯林頓即將在其輝煌的政治生涯謝幕前夕，希拉里適時地從一個幕後輔佐者走向屬於自己的舞台，向著偉大的目標進軍。

2008年，本是希拉里充滿無限希冀的一年，在她一年前就擂響了總統戰的出征號角時，柯林頓基於對妻子才能的了解和對她多年給予他支持的回報，給予了她毫無保留的支持。柯林頓說，如果希拉里當選，她會成為非常好的總統，有利於美國；她有我所沒有的力量，她是我所認識的一個非常積極地從事公共活動的人，無論做什麼她都會做得很好。他又說，從1974年我們結婚前一直到2000年她都在幫我，一共27年，所以我想下一個27年該我支持她了，如果我能活得足夠久的話。柯林頓太了解希拉里了，他熱切地期待著希拉里能擁有與其能量想匹配的輝煌未來。切爾西也對她不同凡響的母親同樣充滿期待：當有選民問她，如果你的母親當選總統，是否比你的父親更好？切爾西智慧而又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什麼事情是理所當然的，但如果你們支持我母親當選總統，她肯定會更出色！連她的競爭對手共和党參議員麥凱恩在一次電視節目中被問到希拉里是否會成為一個好總統時，他的回答也是「她會的」。對於希拉里能力的尊重，不分黨派。除了能力之外，在品質方面，希拉里也更是無懈可擊。有人稱她為「純潔的小姑娘」：一個生長於中產階級家庭、受過良好教育的優等生；州長夫人；全美百佳律師；8年第一夫人；8年國會參議員。多年來，她始終在聚光燈下，人們洞悉她的一切，包括政治生涯和私生活方面。即使他的敵人，也很難在她身上找到「污點」來做文章。崇拜她的人，超越黨派，超越性別，超越國界，人們稱她為「完美女神」。至於有人說她有野心，過於理智、冷靜，過於強勢，等等，作為一個政治人物，那也是缺點嗎？或者，那不過是毫無實質內容的空洞攻擊罷了。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讓人們找不出多少缺點，其強勢其智慧其眼界不讓鬚眉，讓人們期待已久的女政治家，這樣一個呼之欲出的美國首位女總統，卻在衝刺黨內候選人的次級門檻中頹然敗落，使她的白宮夢嘎然而止！

接受失敗，希拉里沒有準備好，她的支持者、崇拜者，同樣沒有準備好。所以，在6月7日的告別聚會上，支持者含淚傾聽、體味希拉里「這不是我計劃中的聚會」的傷感告白；在希拉里6月24日提前結束休假重返參議院時，民主黨議員以掌聲和眼淚歡迎在民主黨總統預選中落敗的聯邦參議員希拉里「重操舊業」。敗選的殘酷結局早在6月3日定格，但傷感的情緒卻在希拉里的支持者中久久揮之不去！

其實，很多理性的美國人和非美國人都認為，今日美國需要的是一個像希拉里一樣的總統。她的背後有從1979年柯林頓最初當選阿肯色州州長至今近三十年的政治生涯。她的政治主張穩健而有跡可循，不會在上台之後出台令人驚訝的政策。她擁有面對各種困難局面的應變能力。她具有堅忍不拔的性格和百折不撓的領袖氣質。她身上有令人敬畏的力量。對今日危機重重、前途未明的美國而言，她豐富的個人經歷和清晰的執政記錄其實更容易將美國帶出低谷。

但她何以未能理所當然地到達勝利之巔呢？有人總結了很多這樣那樣的原因，但筆者認為只有兩條：其一為技術層面的原因。她和奧巴馬，在得票數上其實難分伯仲，甚至希拉里要高於奧巴馬。原因在於那提前預選的密歇根和佛羅里達兩州的選票作廢，使得希拉里在此兩州的大勝化為烏有，實得票數劇減。其二，她遇到了一位令人意外的強大對手，這種「強大」現在看來更多地在於他的競選才能，或者更直接的說是演講才能。就像有人說的，對於選民來說，候選人在發表競選宣言時帶給他們的滿足感，遠比其真正的執政記錄來得重要。奧巴馬能夠征服一切的演講魅力，他的機敏而優雅的姿態，征服了無數的人。至於其他，人們只能拭目以待。

面對希拉里的敗選，有人認為，希拉里在過去十幾個月里走過的這段漫長艱辛的路，她表現出來的性格的力量，足以令任何一個了解美國政治現狀的人動容。這也許是她人生中的又一個低谷，也許是她再站起來之前的小插曲而已。

不管未來的征程如何，也不管從任何角度上，希拉里對此次的敗選，肯定倍感痛楚而又心懷不甘。

然而，希拉里就是希拉里。她的政治抱負是站在更廣闊的舞台上為公眾服務，發揮出自己的潛能。她為自己的執著選擇和不懈努力而自豪，她內心無比坦然。於是，她在宣布退選的演講大廳里發表了為她贏得盛譽的不朽（歷史將會證明這一點）演說。她在支持者經久不息的掌聲和支持聲中開始自己的演說，她在讓希望美國有個女性總統的狂熱支持者落淚的時刻，飽含深情地敘述了自己的參選感受，闡述她作為一個女性，用自己的行動爭取美國社會賦予女性與男性同等的政治權利和參政機會。她坦言她作為一個女性勇於競選總統的驕傲，並自信自己會成為最好的總統，但是……她平靜地強調仍然存在的社會偏見對女性從政的障礙（你太弱了他們會說女性的名字叫弱者；你太強了他們會說你不夠女兒味兒！——筆者注），她說：儘管這一次，我們無法打破那最高、最堅硬的玻璃天花板，但是由於你們的支持，它已出現了1800萬道裂紋。她轉而充滿自豪和樂觀地說，她和支持者的努力已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光明從未像現在這樣明亮，她確

信下一次這條道路將變得更容易些。她告誡自己和大家：為往事嘆息，會阻礙我們前進。時光飛逝生命短暫，沉湎於空想和抱怨的代價太大，必須面對現實，振作精神。最難能可貴的是，剛剛備嘗失敗之苦的她，冰釋前嫌，誠摯地號令她的支持者轉而支持阻她於白宮門外的競爭者奧巴馬，並毫不吝嗇地真誠讚美奧巴馬：我和他在參議院共事4年，在這場競選中對壘16個月，同場辯論22次，我近距離目睹他的競選過程，見證了他的力量與決心，優雅與勇氣。她極力呼籲她的支持者捐棄前嫌，團結起來，把奧巴馬送入白宮！

這是一個離白宮只有一步之遙的人的退選宣言，這是一個與勝選者旗鼓相當的敗選者的宣言，她的演說里沒有傷懷，沒有沮喪，沒有指責，有的是不變的信念和勇氣，是坦然和優雅。勝選時的馬英九說，高興，一個晚上就好。而希拉里，憂傷，也只須一個夜晚，她甚至沒有時間療治不堪的疲憊，便精心書寫她的退選演說，然後，依然優雅而氣度非凡地站在國家建築博物館的講壇上，為2008年的美國大選留下令人唏噓更令人感動的前所未有的謝幕大典，為一個女性永不言敗的奮鬥史留下空谷足音！

奧巴馬當然也被感動，他終於說出了在競爭中不宜說不能說的心聲：「作為領導人，她令我崇拜；作為總統競選人，她讓我學到了很多。她是如此出色！」奧巴馬心悅誠服地認為，希拉里是最具領袖特質的人！

退選就退選了，在2008及以前的無數次美國大選中，大浪淘沙，不斷有敗選者被淘汰出局，然後銷聲匿跡。但唯有希拉里，敗選後仍牽動世人心，人們關注她的一舉一動，猜測她的未來前程，希望她與奧巴馬組成夢幻組合。民主黨的忠誠捐助者吉爾·伊斯科爾直率地說：「我們需挑選最具資格、最具聰明才智和最具經驗的人輔佐奧巴馬為我們的國家效勞。我認為，這一人選應是希拉里。我們需要她。民主黨需要她。我們由此將在通往白宮的道路上所向披靡。」奧巴馬也坦言：「把希拉里排除在副總統人選之外是個錯誤」。

當然，即使這次未能被奧巴馬選定為副總統人選，仍然會有若干個重要舞台等待著希拉里發揮作用，比如最高法院大法官、衛生部長、參議院的某個重要位置等。但不可否認的是，希拉里這次錯失的是登上人生峰巔的最佳時機；而同樣不可否認的是，以希拉里的能力和雄心壯志，她再次攀登政壇高峰的勇氣與可能也不能排除。甚至她的忠誠的成萬上億（她的支持者超越國界！）的支持者都慨嘆：這樣的女性如果不能成為總統，什麼樣的女性能夠？這樣的女性不能成為總統，那可真是選民的悲哀！

筆者在一篇關於希拉里的文章中曾有這樣的描述：「讀過《親歷歷史》之後，人們莫不感受到上帝在審判日所問的第一個問題『你如何利用我給你的時間和才能？』似是對著希拉里說的。希拉里的政治才華和從政天賦洋溢在《親歷歷史》的字裡行間。如果她的這些特殊的能力和追求、信念不用來當總統，美國人民將和上帝一起感到遺憾。」2008年6月3日，那是個憂鬱的日子，成千上萬的人含著苦澀的淚水，深切地感受著那份遺憾。

希拉里退選時心有不甘而又充滿信心地說，我們能把50為女性送上太空，也能把一位女性送進白宮！人們在遺憾中依然期待，那位被送進白宮的第一個女總統，應是希拉里，儘管（因為年齡、精力等原因）那一次會比這一次可能更加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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