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最真實的文學病例,一部詩集而已
比起寫小說,
他自認寫詩更少讓他臉紅
40歲後,智利作家羅貝托?波拉尼奧才開始寫小說,作品數量卻是十分驚人:《荒野偵探》《2666》《地球上最後的夜晚》……
波拉尼奧在文景
然而,在任何場合上,他從來都認為自己首先是一個詩人:「我通過拿起一本我的詩集和小說哪個更讓我臉紅這一點來判斷,詩歌讓我更少一點。」
我是一張不出聲的床一張床凌晨
一點和凌晨四點
一張永遠睜著眼的床
等候我個人世界的結束。
我是馬列維奇的黑床我是病床
滑過黃昏孩子們的
跛腳床永遠睜著眼。
我是一張床夢見自己是鋼琴一張床
受制於肺葉的詩歌一張貪婪的床
吃掉窗帘和地毯
等待我個人的世界末日。
40歲之前,波拉尼奧一直在寫詩。即便過著繁忙、勞累、不確定的生活,他仍然堅信自己的選擇:
我相信文學:也就是說,
我不相信那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者,
也不相信那些急功近利者,
更不相信那些冠冕堂皇的竊竊私語。
我相信無用的舉動,相信命運。
他一生大部分時光都在寬容又充滿生機的加泰羅尼亞度過,巴塞羅那、赫羅納,尤其是布拉內斯。
1977 年,波拉尼奧與加泰羅尼亞地區結下不解之緣——他來到巴塞羅那,搬進塔耶爾街的公寓。
塔耶爾街
對波拉尼奧來說,巴塞羅那是未知的大學。在那裡,他和朋友一起成立了「蘭波,回家」出版社。後來,他在離巴塞羅那不遠處的卡斯特爾德費爾斯的「海之星」營地做守夜人。其餘時候,他則不知疲倦地寫作。
沒有居留許可證,過著有上頓找不著下頓的詩人生活,他也偶爾有發自內心深處的絕望:「誰會在意我寫了什麼?誰會得益於我寫的東西?」哪怕有所掙扎,但這並沒有阻止他探索著自己的詩歌之路。
1980年,他搬去了赫羅納。在那裡,他遇見了卡洛琳娜·洛佩斯。
赫羅納時期的詩歌寫作,是波拉尼奧自我探索並確立風格的一段時間。
《安特衛普》中第22首手稿
1985年,他與卡洛琳娜結婚,定居在布拉內斯,在商店做助理,照顧客人(通常是遊客),還從事著某項不相關的偵探工作。
1998年,他回到智利看摯愛的詩人尼卡諾爾·帕拉。他的一首《帕拉的腳步》,寫的就是這次經歷。
帕拉與波拉尼奧
1990年,他的兒子勞塔羅出生。2001年,他的女兒亞歷山德拉出生。他說,「孩子是我唯一的故鄉。」他在詩里寫:
「親愛的小書們你們要抵抗
擊穿歲月就像中世紀的騎士
並要照顧我的兒子
在將來的歲月。」
波拉尼奧和妻子卡洛琳娜·洛佩斯、兒子勞塔羅·波拉尼奧
1993年,波拉尼奧肝功能損壞。得知病情的幾個月後,他開始著手整理自己的詩歌手稿,並附上詳細的目錄、創作日期說明和出處,題為「未知大學」。
波拉尼奧手稿日記本
他在詩行中留下自己畫作的靈感,隨手畫在旁邊,有抽象的線條,也有傳神的表達。他的手稿字跡工整,少有塗改;分門別類,收藏妥當。
《露蓓》
在眾多波拉尼奧讀者的等待中,中文版詩集《未知大學》已面世。它以前述《未知大學》為主體,同時收錄了波拉尼奧此前已出版的另外3部詩集:《安特衛普》(2002年)、《浪漫主義狗》(2000年)和《三》(2000年),涵蓋波拉尼奧1978—1994年間創作的幾乎全部詩歌,基本保留了各部詩集的完整形態。
《安特衛普》是56個緊湊、短小及碎片化的散文詩。
《浪漫主義狗》收錄44首詩,形式多變。
《三》的第一部分《赫羅納秋天散文》(1981),是一系列電影片段組成的散文詩,書寫了一段不確定時期的愛與生命;第二部分《新智利人》(1993),是《在路上》的詩行體,講述一個年輕智利樂隊從家鄉去遙遠的地方旅行巡演的故事;第三部分《文學散步》(1994),由一系列短小的詩篇組成。
我夢見凍僵的偵探,拉丁美洲偵探
試圖保持雙眼圓睜
在夢中。
我夢見可怕的罪行
和謹慎的傢伙
小心避免踩到血泊
同時一眼就看清
全部罪行場景。
我夢見迷失的偵探
在阿爾諾菲尼夫婦家的凸鏡里:
我們的時代,我們的視角,
我們的恐怖模型。
他的詩歌,彷彿一部黑白公路電影
最左為龐德、最右為詹姆斯·喬伊斯,波拉尼奧把自己與A.G.波爾塔的頭像拼貼在中間兩人頭上
1 這不是一部詩集。
2 這是一份文學病人的病歷。
3 這是一部分行(但不一定押韻)的黑白公路電影。
4 這是《荒野偵探》的官方同人 (Copyright ?2666)。
5 這是拉美青年藝術家的畫像x護身符x袖珍黑洞拼圖。
……
忘掉上面所有的廢話:這是一部詩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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