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當下 將思想信仰與生活方式融為一體

將思想信仰與生活方式融為一體

凈慧法師

  本來熱天不是打禪七最好的時間,因為這一次過了中元節,有一點閑暇的時間,就約了河北省佛學院的幾位研究生,一起在這裡坐幾支香,進行修行上心得體會的交流。感謝各位居士前來隨喜,成就這一期一會的禪修活動。

  古人說,冬參夏學。北方的氣候比南方還是要涼爽一些,基本上能夠坐得住。所以,希望各位珍惜這七天的時間,安下心來,好好地觀照自己的心念。把這個散亂的心收回到當下來。我們的心,在一般不用功的情況下,是散亂的,是妄想紛飛的,沒有一刻停止,總在向外,不是想到過去,就是想到未來,很少能夠觀照當下,安住當下。

  禪宗的功夫,最關鍵的是要把握當下一念。當下這一念,也是一種無住的狀態。當你意識到當下這一念,老早成了過去。心態是無住的,我們的觀照力,也不能停留在某一個時間段。所謂當下一念,就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心念的轉移,能夠覺照自己每一個起心動念的當下。一切的事情,世間法,出世間法,無不是從當下一念開始。以智慧的觀照力、覺悟力,來把握當下一念,我們的心念就會沿著覺悟的方向一直向前延伸。所謂凈化心靈,必須從把握當下一念開始。一念覺悟,念念覺悟;一念迷失,念念都迷失。

  古人講,用功夫要一念萬年,意思就是要讓我們當下覺照的這一念,形成一種無住的狀態,在覺悟觀照之下,讓這種狀態能夠持續、延伸,綿綿密密,密密綿綿,任運覺照不斷,才可以做到所謂一念萬年。其實,就是使這種覺悟的力量、覺悟的心態不間斷。

  我在提倡生活禪的用功訣竅方面,首先提出,安住當下。生命是當下的,生活是當下的,覺照也必須是當下的。當下覺照,才有力量,才有意義。保持覺照與生命、生活的一致性、同步性,安住當下這種要求,才能夠慢慢地得到落實。生活禪的修行理念,所謂將修行落實於當下,就是要把我們的心安住在當下。這個心,是什麼心呢?不要管它。妄想心也好,真如心也好,佛心也好,眾生心也好,只管觀照。不要去分別,一起分別,妄上加妄。因為真妄同體,我們當下觀照的是一念妄心,這一念妄心觀照到一念不生了,自然就使妄心破除、真心顯現。因為真和妄不是兩件事,而是一件事。我們在迷失的時候,真心在妄;我們覺悟的時候,就舍妄歸真。二而一,一而二。不要去分別它,分別來分別去,重重妄想,妄上加妄。分別,就是我們迷失的根本。所謂分別是識,無分別是智。一切的煩惱,都是從分別開始。分別就是妄想,有妄想就起煩惱。有煩惱就造業,轉煩惱為菩提,就是要舍十惡、修十善,都是在身口意三業的當下用功夫。

  我們學習佛法,從思想層面來建立,是一種信仰,這種信仰是內在的。如何把內在的信仰,在身口意方面變成一種生活方式,信仰就得到了落實。所謂將信仰落實於生活,就是要將信仰在我們的生活方式上體現出來,使信仰和我們的生活方式成為一體,打成一片。假使說,一個有深厚佛法信仰的人,生活上殺、盜、淫、妄、酒,一條也戒不了,儘管有許多人吹噓,說用功不在形式上,禪說得像順口溜一樣,卻酒肉不斷,不能夠以一種清凈、覺悟的生活方式,落實在自己的身口意三業上,這種講禪的方式,首先就違背了禪的清凈相、解脫相、慈悲相,因為禪的精神絕對不是殺、盜、淫、妄、酒;禪的形態是戒、定、慧,禪的形態絕對不是貪、嗔、痴。雖然說,到了究竟,煩惱即菩提,那是指的轉煩惱為菩提,斷除煩惱,證得菩提。歷代的祖師、善知識,都是以清凈相來開示修行之道,開示人生正道,開示人生的正確、清凈的生活方式。只有當我們把修禪、信仰變成了生活方式,用功夫、觀照此心就像一日三餐茶飯一般,修行才算有少分相應。思想信仰可以凈化我們的心靈,生活方式可以凈化我們的言行。身口意三業凈化了,才是修行目標的初步實現。

  我們在佛學院學習的同學們,在寺院生活的出家人,在家學佛的居士們,一定要做到使信仰與生活方式成為一體,這才是將信仰落實於生活、將修行落實於當下的真正體現。否則,流於空談,無補於實際。空談解決不了煩惱,空談更解決不了生死。只有理解了佛法的道理,融入到生活當中來,使學習的道理變為有血有肉的生活方式,才能夠改變人生,才能夠以清凈的生活方式和形態,影響他人,影響社會,教化社會。

  我們的社會正處在一個信仰缺失的階段。信仰的缺失,不能僅僅責怪某一方面的人和事。信仰的缺失,我們全社會每一個成員都有責任,都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為什麼呢?信仰的缺失,有種種的表現,譬如說,言行不一致,是信仰缺失的表現之一:說的是一套,做的是一套,言行不一,缺乏誠信。佛門中的事情、佛學院的種種不良傾向,都和言行不一有極大的關係。講佛學的人講得唾沫四濺,慷慨激昂,下了課堂,講的什麼在生活中一點影子都找不到,這樣的講課,不會有感染力、感化力、教化力。要使我們佛學院課堂的授課,真正成為改變人的一種智慧、一種力量,首先教人者,要以身作則,從自我做起,成為表率。這種教育,才有力量。教人者必須自己先學會做人,自己不會做人,不可能教會別人去做人。自己不修行,不會使聽講的人真正去修行。信仰的缺失,首先就是教人者的言行不一,造成不良影響,使佛教的教育不能學修一致、健康發展。

  同學們已經是研究生,「研究」二字,放在修行上,就是要針對自己的煩惱習氣一點一點地去剖析、去斷除,那才是真正的佛家的研究。只是在文字上研究,究來究去,妄想紛飛,沒有實際的受用。孔子說,學而時習之。學習的關鍵是要照著聖人所說的言教去不斷地實行,不斷地把它貫徹到行為當中去。《心經》講,「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菩薩在行深般若的時候,針對的問題,是組成我們身心性命的五蘊,要照見五蘊的空相和空性。五蘊是緣起法,緣起法是空,要真正從骨子裡體會這個道理,得到這個受用,才能度一切苦厄。得不到這個受用,越學越迷失,越學越痛苦。

  我們七天的禪修,就是把我們平常學到的許多佛法知見中那些最切合身心性命、最關鍵的言教,做認真地實修。哪怕得到一點點受用,七天當中即使有半小時能夠安住當下,功夫與身心性命打成一片都好。有一點相應了,就建立起了對用功夫的信心和興趣。對學佛的信心和興趣從受用中來;對我們人生的前途,有希望還是沒有希望,作為一個學佛的人來講,就是從你是否把信仰與身心性命融為一體,使佛法人格化、生活化、具體化。光夸夸其談,說得天花亂墜,和身心性命結合不起來,始終不會有實際的效果,也不會有實際的感染力。希望我們僧俗二眾,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七天,好好地放鬆,好好地投入,在這七天當中,得一點受用。

把握當下

我們人的生命是活在當下的,生存在當下的。生命是由無數個當下組成、連續起來的。所謂當下,就是生命的此時此地,是生命的時間、空間同在一個點上的一個具體的生命環節,也可以叫做一個生命點。

  人不是生活在過去,也不是生活在未來,而是生活在當下。活在當下,把握當下,才能有生命真正的現實意義。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未來的,還沒有來,不可觸摸。我們的這一念心,我們的妄想,往往不是滯後就是超前。滯後,就是想過去的,想已經發生的事,想要把已經發生過的事拽回來,不讓它流逝;超前,就是想未來的事,幻想明天會怎麼樣怎麼樣。但是,如果不從當下去努力,明天有再好的計劃,都是幻想、空想、妄想。

  修行,就是要把握生命在此時此地的活動狀態。怎麼把握呢?用觀照的功夫,「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的「照見」——就是照當下,「五蘊」——就是我們生命的組合體,是當下的。「照見五蘊皆空」,就是般若觀照力所起的作用。這種功夫,僅僅用觀照的力量,往往力不從心,達不到那種守一不移的狀態。

  達不到這種狀態的表現是什麼呢?就是妄想,坐不住。身心實際總是生滅,不在一個點上。所以佛菩薩就給我們提供了很多方法,觀呼吸是一個方法,念佛號是一個方法,持咒是一個方法,觀心也是一個方法。這些方法,無非是要我們把握生命的當下,達到身心合一、一心不亂。因為僅僅用觀照,觀來觀去,念頭還是不能統一,還是妄想紛飛。用一個方法,將生命的整體都和這個方法結合起來,打成一片,妄想就會慢慢少起來,最後達到妄想止息,正念現前。正念是不是妄想呢?正念還是一個妄想,所謂以妄止妄,目的是要達到一念不生。一念不生,有兩個意思:初步的是妄想不生;進一步地就是正念邪念、善念惡念,所有的這些對立面,全部都消失了。生命的整體就是一面大圓鏡智,沒有妄想,只有智慧光明。到這種境界時,就進入到如如不動、靈光獨耀的狀態。這些殊勝的境界,都是從把握當下做起。

  我們在做這個功夫的時候,一定不要空空洞洞地去坐,一定要找到一個方法,找到一個適合自己根機、適合自己習性的方法。根機是屬於先天的,所謂慧根,那是多生累劫的積累。習性和根機有關,但主要還是後天的熏習,這種熏習和平常接觸的法門有關。譬如說我們一開始學佛,一開始接觸佛法,就是接觸的念阿彌陀佛,這種習性漸染漸深,已經在我們的生命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那麼,如果是這種情況,我們在選擇方法的時候,就可以選擇念佛號這一法。這一法對於制止妄念、安住當下非常有效。念一句佛號,可以念阿彌陀佛,也可以念觀世音菩薩,念其他的佛號也可以,目的就是要制止妄想,使我們當下的心,能夠定得下來,能夠安住。在每一個當下,用佛號來把握我們的生命點。

  念佛號,不等於是修凈土。念佛號與開悟聯繫起來,與見性聯繫起來,就是禪的入門方法;念佛號與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聯繫起來,那就是凈土宗入門的方法。八萬四千法門,有通有別。通者,都是通向明心見性、了生脫死這樣一個共同的目標;別者,各有側重,各有殊勝。所以不要在方法上多計較,善於把握,善於利用,法法都可以開悟,法法都可以了生死。

  說到了生死,我們一般學佛的人,總是把生死這件事看做是遙遠未來的事情,實際上,生與死是同時存在的。了生死不是明天的事,了生死是今天的事,是當下的事。當下正念現前,不為一切的凡情聖境所牽掛,就是了生死的功夫。

  為什麼說了生死是當下的事呢?因為死亡隨時都可以發生。死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不可預料,閻王老子也不事先發一個通知書給我們,所以不要把死亡看做是遙遠未來的事情。從有生命的那一刻,有生就有死。如果說死亡是遙遠的事,死亡的時間還沒有到,那麼我們的生命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有失命因緣的時候,當可以避免死亡。但是實際上,生命是無常的,生命是很危脆的,是經不起任何致命打擊的,失命的因緣隨時都存在。所以,了生死的心,每時每刻都要放在當下,都要隨時做好告別這個世界的準備,所謂生死心切,就是這個道理。生死心切者,就是隨時準備要告別這個世界。想到這裡,自然我們用功夫的心就會很懇切;想不到這一點,我們用功夫的心、了生死的心發不起來,斷煩惱的心也發不起來。有了念生死苦、念眾生苦、念國土危脆、念生命脆弱的心,我們就能發起菩提心,發起大悲心,發起度人度己的心。這些心,這些行為,都只能在當下去落實,都不是明天的事,更不是後天的事。學習佛法,把握當下,這是關鍵的關鍵。

  如果我們想到一個人在這個世界,有靈性修養、智慧開發這一重要工作要做,同時也還有許多世間的責任和義務,因為我們人生在世,要靠清凈的佛法來滋養我們的慧命,還要靠健康的食品來維持我們的生命,維持這個肉體不受疾病的侵襲,不受外在惡劣環境的侵襲。這兩種資糧,一個是出世解脫的精神資糧,一個是通過誠實的勞動,正業正命,獲得物質生活的資糧,只有這兩種資糧都具備,我們人類社會才有存在與持續發展的可能性。這兩種資糧,不管朝哪個方面傾斜過度了,都會出問題。朝精神生活方面傾斜過度了,會出問題;朝物質生活方面傾斜過度了,更會出問題。只有這兩者平衡發展,才能夠做到相得益彰,穩定發展,和諧發展。

  佛教好像不大講物質生活方面的問題,實際上在佛教的教義當中,對於物質生活是從來沒有忽視過的,因為任何一位大德,更不要說像佛陀這樣大智大慧的覺者,他們看問題、處理問題一定是圓融無礙的。佛教講智慧與慈悲,智慧既包括了生脫死的這種出世間的智慧,也包括從事社會物質財富生產的世間智慧,這種智慧在佛教里叫做工巧明,明就是智慧。這個明、這個智慧分五大類,有因明、工巧明、醫方明、聲明、內明。所以菩薩要學習佛法,要濟度眾生,當從五明處入手,要學習這五種智慧。五種智慧當中,只有內明才是專講人生覺悟、了生脫死方面的,其他都是有關治理社會、解決人類生存的資源方面和身體健康方面的。佛教講慈悲,慈能與樂,悲能拔苦,拔苦與樂也有兩個方面:拔生死苦,那是解決根本痛苦;除了生死苦以外,沒有飯吃肚子餓了也是一種痛苦,這兩種苦都要拔濟。與樂,與涅槃樂,這是究竟樂;與世間的健康的物質生活資源,也是一種樂,這種樂,雖然不究竟,但不可缺少。所以六祖講:「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世間是什麼?世間就是生死,就是煩惱,就是我們人類的眾生見,佛法就在這裡,不能離開世間去找佛法。離開世間,離開一切現實的人生問題,可以說不需要佛法。眾生沒有問題了,要佛法還有什麼用呢?因為菩薩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眾生沒有苦難,也就不需要菩薩;眾生沒有苦難,菩薩也就失業了。而實際上,芸芸眾生,苦難重重啊。菩薩永遠不能停止他拔苦與樂這種崇高偉大的事業。這些問題,這些工作,拔苦與樂,救苦救難,自覺覺他,都在什麼時候去做呢?不是明天的事,是當下的事。所以我經常強調,覺悟在當下,度眾生在當下,成佛也在當下。我們只有把成佛、了生死、度眾生這些事情,都放在當下來處理來思考,這樣才能有緊迫感,否則我們每天悠悠忽忽的,無所事事,精神空虛,萎靡不振,這就是空過時光的一種表現,就是我們對佛法沒有真正從根本上去把握的一個盲點。學佛要時時刻刻處在一種清明覺悟的狀態中,不能有盲點,更不能老在盲點裡出不來。

  安住當下,從開始做功夫,一直到大徹大悟成佛作祖度眾生,都不能離開當下。也可以說生命只有當下,覺悟在當下,眾生的痛苦同樣在當下。我們要好好地理解「當下」二字的意義。當下就是我們生命的一個點,我們的生命,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一百年也好,都是由無數的當下組成。這是從我們個體來說,要是從社會群體生命來說也是同樣的。不管是一部佛教史,一部國家史,一部世界史,還是一部人類史,無不是對已經發生的無數當下事件的記錄。雖然歷史是追尋過去,然而過去發生的歷史事件,它也是由當時的那個當下所產生的,跟當時的那個當下緊密聯繫起來的。不管是過去、未來,只有當下最實在。所以希望我們在這幾天的禪修中,首先從制止妄心這個角度,從修行用功這個角度,好好地把握當下,使我們的心能夠得到一個基本的訓練和調伏,能夠坐得住,靜得下來,不要辜負這一期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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