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學走向世界的推介人

中國文學走向世界的推介人

大洋新聞 時間: 2012-10-27 來源: 廣州日報 作者: 陳慶輝

  馬悅然,瑞典人,1924年生,漢學家。瑞典文學院(即諾貝爾文學獎評選委員會)院士。曾兩度當選歐洲漢學協會主席,與中國結緣半個世紀。自1965年以來,馬悅然將大量的中國文學作品翻譯成瑞典文,從《詩經》(部分)、唐詩宋詞到郭沫若、艾青等人的作品;從朦朧派詩人顧城等詩作到沈從文等當代作家的作品,涉及面很廣。1985年,馬悅然當選瑞典學院院士,成為諾貝爾文學獎評委。

馬悅然深諳中國文化。

馬悅然和妻子陳文芬。

  上周末,馬悅然來到上海,對於讀者關注的諾貝爾文學獎話題,他一一回應。

諾貝爾文學獎終身評委、深諳中國文化的馬悅然:

  大師系列之馬悅然

  「一頭銀髮,一身唐裝,一副眼鏡,帶著四川口音」的和藹老人馬悅然10月21日來到了中國上海,雖然他這次來訪的主題是為中國讀者介紹瑞典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的詩歌作品,但作為諾貝爾文學獎評委之一,對於莫言和諾貝爾獎話題,他也早有預知。面對閃爍的聚光燈,88歲高齡的馬悅然精神矍鑠,絲毫看不出時差帶來的疲倦。圍繞記者對於莫言和諾貝爾獎的疑問,他毫無避諱地一一回答。

  專題策劃:劉放

  文/圖( 除署名外)

  上海站記者 陳慶輝

  天生的漢學使者

  馬悅然20歲服完兵役,在瑞典烏普薩拉大學攻讀拉丁文和希臘文,他當時最大的願望是畢業後在一個古老的瑞典城市的高中教書,讓學生們欣賞自己最欣賞的拉丁文和希臘文的詩歌和散文。1946年的春天,他打開了一本改變一生的書——林語堂先生1937年出版的《生活的藝術》。

  馬悅然介紹,從《生活的藝術》中,他第一次看到莊子和老子的哲學,他第一次專門翻閱了《道德經》英、德、法三種譯本,因此也結識了他漢學生涯里重要的一個導師——高本漢,時任瑞典遠東博物館的館長。他的中國之緣由此開始。1946年到1948年,馬悅然跟高本漢學的大多是先秦文學著作和歷代的音韻學。同時也讀了林語堂先生很多其他英文版著作,像《啼笑皆非》、《京華煙雲》。他的漢語天分在學習中得以展現。1948年秋天,馬悅然在抵達成都僅僅幾個月後,他便從肢體語言跳級到用流暢的成都俚語進行對話。

  1949年初,馬悅然操著不太熟練的西南官話,來到峨眉進行四川方言的調查。峨眉半年的生活讓他終生難忘,在內心他將此地視作第二故鄉。幾十年後,懷念四川的鄉愁促使他用中文寫下了50篇關於第二故鄉的隨筆,行文中隨處可見他忍不住就要來上幾句的成都話,讀來別有一番異趣:「『莫來頭』就是『莫得關係得』,沒有關係的意思。」

  情牽兩位中國姑娘

  漢學讓馬悅然來到了中國,在中國他找尋到了自己的幸福。他與第一任妻子陳寧祖的愛情就如同小說一般的浪漫。因為幼時他的母親經常在床頭給他念童話詩,其中《弟弟的海行》描述了一個名叫悅然的西洋男孩,七八歲時和他心愛的玩具熊划船去了中國,在那裡與一位美麗的小公主相愛了,這個故事對他影響很大。1949年的秋天,在成都求學的馬悅然與房東的18歲的小女兒陳寧祖深深相愛了。這段愛情走過47年,1996年陳寧祖病逝於瑞典斯德哥爾摩,馬悅然從城裡搬到鄉下接近寧祖墓的地方居住。

  馬悅然的第二段感情相較於浪漫的故事而言,更多的緣於文字和心靈的交融。2005年,他在山西宣布與台灣媒體人陳文芬的婚訊。當時很多人對於他們的忘年情緣充滿好奇,對於他們相差43歲的愛情更是被想像成一個記者採訪名人時的浪漫邂逅。陳文芬提到他們是1998年在台灣第一次相識,結緣是布袋戲。當時她陪同馬悅然看「小西園劇團」的布袋戲演出,對於這樣的表演形式,馬悅然很感興趣,後來他又將劇團安排至瑞典演出。等到馬悅然再次來訪台灣時,他們又相約一起看了布袋戲,這時他們才開始交往。直至結婚這幾年間,兩人往來電子郵件2000多封,他們透過文字分享著彼此的生活和思想。

  為沈從文與諾獎失之交臂而流淚

  馬悅然非常欣賞中國作家沈從文。據稱,1988年,瑞典學院原本要將該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授予沈從文,因為沈從文的去世而作罷。而當時迷戀沈從文作品的馬悅然無數次試圖說服瑞典學院破例把諾獎授予死去的人,在最後一輪近乎瘋狂的勸說無效之後,64歲的他哭著走出了會場。

  在馬悅然眼中,沈從文筆下的人物與風物有著與唐宋詩歌相似的品格,而經典的《邊城》,「是最早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學概念寫的小說。」對於中國近現代文學,馬悅然有自己獨特的眼光,比如何植三、郭紹虞的新詩,在中國並不出名,他卻將之列入自己的教學中。更讓人感到意外的是,他發掘出了「被遺忘的詩人」楊吉甫。「1979年我到四川探親,我岳父的老朋友有楊吉甫的詩選,他送我一本,我就帶回瑞典去,先譯成瑞典文,以後又譯成英文,又寄給了香港中文大學的一本雜誌,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楊吉甫是誰,以為我和他們開玩笑。但最後我把書快遞給他們,他們很快出了楊吉甫的詩集。」對於他獨具伯樂的眼光,他說:「一切都是偶然。」

  「鴨子歸家的時候,她又提便壺到菜園去」、「床外飛雪無聲,病床上的我亦無聲」、「塘里現出了蛙的頭,媽媽又疑是可怕的蛇。」這三首小詩就是鮮為人知的四川詩人楊吉甫所作,它們深深打動了馬悅然,讓他一再玩味深思。於是他寫了兩篇文章介紹這位被人遺忘的「四川老鄉」的傑作。他認為楊吉甫的詩就像把生活切成了無數非常細小的薄片:「這是真正的生命的薄片!是真的!我不會騙你!你看多麼美麗啊!」

  對話馬悅然:

  莫言的短篇更完美

  

  廣州日報:聽說您覺得莫言的有些作品寫得太長了?

  馬悅然:嗯,我覺得他很多小說真的寫得太長了,不過他的微型小說很完美。很多年前,我看到《上海文學》發表了一篇莫言的《小說九段》,非常喜歡,立刻就翻譯成瑞典文介紹給瑞典讀者。在那之後,我就開始對微型小說感興趣,還開始模仿莫言的小說寫微型小說。

  廣州日報:除了《小說九段》,您還喜歡莫言的哪些小說?

  馬悅然:很多啊,比如《透明的紅蘿蔔》,我覺得這個是莫言寫得最好的東西,還有一個《30年前的一次長跑比賽》,這個你們很多人應該都看過,還有《會唱歌的牆》、《翱翔》等,《翱翔》寫得非常魔幻,跟馬爾克斯的感覺很像。

  廣州日報:這些都是中短篇,想問一下您對他的長篇小說如何評價?

  馬悅然:他的長篇也非常棒,比如《生死疲勞》就是部非常好的小說,只不過還是太長了,一直讀下去讀者的興趣就會稍微減弱一些。我還是認為莫言的短篇更完美,再不需要改任何文字,記得有一篇《船》,寫得像沈從文的風格,這讓我想到沈從文上世紀30年代寫的非常難忘的短篇。

  廣州日報:有人說在這次諾貝爾文學獎評選中,莫言獲獎您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馬悅然:諾貝爾文學獎的評選流程是這樣的,每年2月1日之前要把推選的作家寄給瑞典文學院,然後有一個5人評委小組,他們從幾百個被推選的人中選出三四十個人,介紹給院士們。再經過2個月的篩選,到五月底只有5個人。然後瑞典文學院整個夏天就看這五個人的作品,直到9月份開始開會討論這五個人的作品到底是誰應該得獎,需要投幾次票,每一個人一定要把自己的意思講出來,直到10月初的最後投票。我的意思是,決定誰最終獲獎是有一個嚴密、複雜的過程的,並不是誰想讓哪個作家得獎就會得獎的。其實今年的討論過程跟往年相比並不太激烈,大家的最終意見都比較一致。

  我沒靠莫言發財

  

  廣州日報:很多人覺得在中國許多和莫言一樣優秀的作家都沒有得獎,但是莫言得獎了,是不是說諾貝爾獎有一定的偶然性?

  馬悅然:諾貝爾文學獎不是選一個世界冠軍,獎是頒發給一個好的作家。世界上好的作家可能有幾千個,但是每年只能夠頒發給一個作家,今年我們選的是莫言,明年選另外一個。什麼是好的文學呢?當然這個是非常主觀的。我不能說莫言是一個好的作家,我能說的是我認為莫言是一個好的作家。當然中國有很多作家、很多詩人也值得得諾貝爾文學獎。

  廣州日報:您翻譯的莫言作品即將在瑞典出版,這件事引起了一些爭議,說您是利益相關者、涉嫌違規?還有人說您這次發大財了?

  馬悅然: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其實那些書我之前就翻譯好了,但莫言得獎之前我是不能發表的,因為我一發表就肯定會有人說,這次一定是莫言得獎了,所以我等結果揭曉之後才發。然後人們又都認為,馬悅然要發財了,因為他翻譯的莫言作品可以大賣,作為譯者,自然也會得到很高的版稅。但實際上出版社出版我翻譯的莫言作品是不需要支付費用的,因為身為瑞典文學院院士,在翻譯莫言作品時,學院已經支付稿費給我,自己已經得到錢了,所以出版社可以白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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