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物種是否該格殺勿論?

新知入侵物種是否該格殺勿論?ERICA GOODE2016年3月28日

在西班牙,非原生的小龍蝦成了遷徙性濕地鳥類的獵物。Rafa Huertas/Reuters物種入侵是壞事,至少傳統的看法是這樣認為,而生物學家也不斷警告外來動植物進入新地區的危害,進一步加固這一認識。保育機構把外來物種列為原生物種的頭號威脅。人們在城市裡拔出外來的樹和灌木,以保護土生土長的物種。政府耗費巨資用於根除生物入侵者。「我認為在這個領域的主導態度依然是『有懷疑就殺死』,」布朗大學(Brown University)生態與進化生物學副教授多夫·薩克斯(Dov Sax)說。但是,越來越多的科學家開始挑戰這一觀念,提出並非所有入侵物種都是破壞性的;他們甚至認為其中有些是有益的。在這些研究者看來,假定外來物種本性有危害,更像是排外情緒,而不是以科學為依據。「這幾乎是一種宗教式的信仰:上帝把這些東西分別放在這些地方,那它們就該老老實實呆在那裡,」英格蘭謝菲爾德大學(University of Sheffield)生態學家、退休高級講師肯·湯普森(Ken Thompson)說道。他在2014年出版了《駱駝屬於哪裡:為什麼物種入侵不一定是壞事》(Where Do Camels Belong: Why Invasive Species Aren』t All Bad)一書。「其實我們一直都在把植物和動物滿世界挪來挪去,」他說。「我們這麼干已經有幾個世紀了。」

亞洲鯉魚佔領了中西部的許多河流。Travis Heying/Wichita Eagle, via Getty Images

湯普森等科學家一直在呼籲採取更細緻的手段來評估一個物種的存在是利是弊。在全球化時代,根除大多數的入侵物種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隨著氣候變化將越來越多的物種趕出自己的故鄉,前往新的地域,所謂入侵者的規模可能會出現指數增長。然而明尼蘇達州瑪卡萊斯特學院(Macalester College)的生物學教授馬克·戴維斯(Mark Davis)說,物種不論出處的想法是極富爭議的。2011年他和另外18位研究人員在《自然》(Nature)上發表論文陳述了這種觀點後,立刻就感受到了這一點。文章當即引發反應——而且是141名科學家聯署,其中許多是所謂「入侵生物學」領域的專家。他們說,他們的手段已經足夠「細緻」,不用你們費心。「多數保護生物學家和生態學家並不反對非原生物種本身,」田納西大學(University of Tennessee)環境科學教授丹尼爾·西姆博洛夫(Daniel Simberloff)說。他是撰文反駁該論文的科學家群體的領導者。他還說,戴維斯和他的同事對外來物種的危害性輕描淡寫。然而在那場激烈的交鋒過去五年後,入侵物種在證明無害前必須被假定有罪的想法開始出現動搖。戴維斯說,這種轉變在一定程度上是源於化學殺蟲劑的應用引發的擔憂,以及許多根除物種的行動給土地造成的破壞。有些外來物種無疑是有害的,無論是戴維斯,還是其他跟他有同樣異議的人,都不否認這一事實。例如會導致栗樹枯萎的真菌已經殺死了數千株樹木,並在1900年代初改變了美國的風土景觀。寨卡病毒正在侵入新的地區,有人說這是因為氣溫升高導致被感染的蚊子向北遷徙。吸血鬼般的七鰓鰻在19世紀潛入五大湖,逐步蠶食湖中的魚群。

導致栗樹枯萎的真菌已經殺死了大量樹木,在1900年代初改變了美國的風土景觀。Scientifica, via Corbis

島嶼和山頂格外容易受到入侵者的破壞,因為那裡的原生物種往往是在隔絕環境下演化的,缺乏抗禦掠食者的能力,或對外來疾病的免疫。被無意中帶到關島的棕樹蛇導致那裡的鳥類基本上滅絕。但是戴維斯提出,「所有物種都會對某種東西有負面影響,」而他認為,這種危險往往被誇大了。例如《生物學通訊》(Biology Letters)在2月17日發表了一篇論文,結論是自公元前1500年至今,外來物種是「導致物種徹底滅絕的第二大威脅」。然而戴維斯和其他專家說,該研究依賴的是關於物種滅絕的主觀判斷,沒有將更容易受到傷害的島嶼物種和陸地、海洋物種區分開。從某些案例看,非原生物種顯然是有益的。比如在加利福尼亞,帝王蝶喜歡在桉樹的枝杈上過冬。這種樹是一種150多年前被移植到該州的外來樹種,被一些人視為帶來火災隱患的入侵者。在西班牙,非原生的小龍蝦成了遷徙性濕地鳥類的獵物,其中包括一些瀕危物種。有些惡名昭著的入侵者也產生正面影響。西部諸州花了很多錢消滅紅荊樹,許多專家認為這種樹會搶佔過多的水,破壞本地物種的棲息地。

紅荊樹被認為破壞了西部原生物種的棲息地,但它們同時也給鳥類提供了安身之所。Kevin Moloney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但華盛頓大學水生生物與漁業科學院(School of Aquatic and Fishery Sciences at the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的助理教授朱利安·D·奧登(Julian D. Olden)說,可以看到紅荊樹成了西南柳鶲等鳥類的棲身之所。還有研究得出結論,認為這種樹的用水和其他樹種並沒有太大差異。對外來植物和野生動物的排斥態度是最近才有的。原生與非原生的區分卻可以追溯至18世紀,「入侵」這個詞最早出現在一本1958年的書上,查爾斯·埃爾頓(Charles Elton)的《動植物入侵生態學》(The Ecology of Invasions by Animals and Plants)——採用了二戰後時代的軍事用語。但這個稱號直到1990年代和2000年代初才成為一個徹底的貶義詞,當時這個課題是學界的大熱門,入侵生物學家產出的論文急速增多。

西班牙人將馬再度引入美國。Caitlin O"Hara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西姆博洛夫等生物學家看來,對外來物種及時加以阻攔是有道理的,這樣政府可以在入侵者紮根之前採取對策。他認為,非原生物種造成危害的可能性遠高於原生物種,還說這場討論只是「一個假惺惺的爭議」。然而,一個物種是否稱得上原生,往往取決於你是什麼時候到這裡的。美國人吃的東西有很多是外來的:例如美國西部的象徵——馬,是北美原始馬種滅絕幾千年後,由西班牙人重新引入的。有幾個州把蜜蜂列為它們的州蟲。但和許多其他的州魚、州蟲、州花一樣,蜜蜂也是外來的。

被許多州列為州蟲的蜜蜂其實是移民。Joe Raedle/Getty Images

有時一個物種在原生地域滅絕多年後再度回歸,結果被當做闖入者對待。這種情況至少出現了一例。海狸曾經在英國很常見,但幾個世紀前因捕獵而滅絕。然而在幾年前,一群長著大門牙的「築壩師傅」在蘇格蘭西部的泰河沿岸住了下來,卻遭到當地農民和漁民的抵制,他們說這些動物對農田和鮭魚遷徙是一個威脅,並且可能攜帶疾病。《獨立報》(Independent )在2010年報道,地主代理機構「蘇格蘭土地與地產」(Scottish Land and Estates)堅稱,海狸已經有幾個世紀沒在英國出現,因此它們的居民身份已經失效。「這也太傻了,」湯普森這樣評價泰河海狸的遭遇。「如果不是整天被宣傳入侵物種的危害,我覺得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荒唐的地步。」他和其他一些人說,「入侵」很多時候只是「改變」換個說法。唯一確定的是,接下來會有更多的改變。隨著全球化或有意或無意地將異域物種帶向別的地方,世界各國的動植物正日趨同質。「從鳥類到植物到魚類到哺乳動物,有明顯跡象表明大家正在變得越來越相似,」奧登說,他說這種現象跟「大商場湧現,夫妻檔小店消失」是一回事。AD

隨著更多的物種遷徙,新的窘境還會出現。而隨著人口增長,越來越多的動物植物將走向滅絕,一個物種的第二家園,也許將是它們唯一的家園。在上月《保護生物學》(Conservation Biology)的一篇論文中,兩位加州科學家邁克爾·P·馬切蒂(Michael P. Marchetti)和泰格·英斯托羅姆(Tag Engstrom)描述了一種「詭局」,即一些物種在原生地域的生存受到威脅,但在它們選擇的其他定居地又被當做入侵者。這其中包括了在加州和墨西哥瀕危的蒙特雷松樹,但在澳大利亞和紐西蘭又被視為一種有害植物,在摩洛哥等國瀕危的蠻羊,卻在加那利群島等地泛濫成災。「這是一個挑戰,」奧登說。「如果我們認定一種植物或動物可能無法適應氣候變化,我們要不要冒險,故意把它們往北方或高海拔地區轉移?」「我們這是在玩某種生態輪盤賭,」他接著說。本文最初發表於2016年3月1日。翻譯:艾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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