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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又要到白雲黃鶴的地方了」

連載:《張耀祠回憶錄》 作者:張耀祠 著  毛澤東住在滴水洞,湖南省委有意把工作會議安排在離滴水洞較近的韶山賓館召開。湖南省委書記王延春得知毛主席28日要走了,便請主席跟他們開會的同志照個相,毛主席欣然同意了。  1966年6月26日下午,毛澤東主席在滴水洞1號樓前,接見了湖南省委開會的全體同志,並一塊合了影。工作人員向我提出:「我們大家都想和毛主席照個相。」我說:「你們等著,我向主席說說。」當我向主席提出省委接待處的同志要求同主席照個相時,毛主席說:「好嘛。」6月28日上午,毛澤東主席同省委接待處的工作人員照了相。照完相,主席對大家說:「你們走吧!」  說著他又進了1號樓,坐下來,點上煙,服務員見毛主席又折了回來,便急忙端上茶。主席呷了幾口,把煙滅掉,然後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滴水洞。  汽車開到長沙大托鋪鐵路支線,我們上了專列,毛主席自言自語地說:「又要到白雲黃鶴的地方了。」  他顯得很沉悶的樣子。  1966年6月28日晚,毛主席到了武漢,住在東湖賓館1號樓。7月15日毛主席說:「你們去看看武漢大學,看他們現在幹什麼呢?」  我和另外三位同志一塊到了武漢大學,看到好多學生在扎木排。我問他們,你們扎木排幹什麼用呀?  一個學生說:「明天要橫渡長江,這個木排用於插彩旗的。」  回到東湖賓館,我把這個情況報告毛主席。當時,毛主席沒有講什麼。7月16日早晨6時許,毛主席說:「上午8時去游長江!」我告訴湖北省公安廳徐耘雲副廳長和警衛部門分頭進行各種準備工作,很快一切就緒。  上午9時20分,在王任重同志的陪同下,毛澤東穿著睡衣,乘坐卧車到了長江邊,下得車來,他舉目四望,當天是一個好天氣。他邁步登上了久久等他的渡船,首先檢閱了武漢大學5000多名游泳健兒,這些參加橫渡長江的學生,都是經過挑選而來的。  學生游泳方隊推著彩旗,迎風飄揚,向前游著,江水嘩嘩,伴著那時最時興的革命歌曲。毛主席站在船頭上,興緻勃勃地觀看著他們,感到他們是祖國的希望,他的臉上充滿了笑容。  突然有人看見了毛主席,直喊:「啊,是毛主席,是毛主席,果然是毛主席!」頓時,整個江上歡呼起來。長江的潮水激動了,長江的兩岸激動了,高音喇叭里的革命歌曲更加熱情蕩漾。  同時,在漢口等待毛澤東接見的三批外賓也感受到了來自長江的歡呼聲。他們在外辦廖承志、外交部韓念龍的陪同下也乘船觀看了學生橫渡長江。當外賓看見毛澤東時,都熱烈地鼓起掌來,毛澤東轉過頭來也向外賓揮手致意。  看完學生渡江後,毛主席乘船向長江上游駛去,渡船到達武漢大堤時,毛主席說:「我最喜歡今天這樣的游泳,走吧,我們都下去,都感受一下長江的浪濤。」說著,幾名身邊的工作人員一躍而入。毛澤東也興奮地下水了,他仰著身體蹺起雙腳,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像躺在床上休息一樣,動也不動地隨著波浪一起一伏地飄著走,非常自由自在。有的同志以為毛主席累了,哪知道他忽然一個側身,衝破波浪,揮臂向前趕著,波浪疊起,毛主席把小夥子們撇在了後面。  游泳健兒們趕上了毛主席,毛主席對他們說:「游泳是很好的休息,輕鬆自在,沒有其他任何雜念,一切都順其自然。」他又說:「長江又寬又深,水流湍急,是游泳的好地方。」他還說:「橫渡萬里長江,不僅可以鍛煉身體,而且更能鍛煉一個人的意志……要到大江大海中去游,到大風大浪中接受鍛煉。」  毛主席對王任重說:「長江,別人都說很大,其實,大,並不可怕。美帝國主義不是很大嗎?我們頂了它一下,也沒有啥。所以世界上有些大的東西,其實並不可怕。」  1966年7月17日,毛主席接見三批外賓。接見完了,當天離開了武漢。  7月18日,毛主席安全回到了北京。毛主席在武漢給江青寫了一封信,信的中心思想顯然是他在滴水洞思考過了的。  說是給江青寫的,但毛主席還是給湖北省委第一書記王任重看了。  毛澤東主席為什麼把黨內的政治問題,採用家書的形式寫給江青呢?我認為裡面主要闡明左、中、右的現實和這種政治現象的未來歸宿,而這時的林彪正在成為毛澤東主席的「親密戰友」和「接班人」。同時林彪大吹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頂一萬句」。這兩個問題毛主席都不便於公開講。給江青寫信是要讓她對政治問題敏感一些,做到心中有數,也提醒江青注意自身的缺陷。  為了讓讀者比較詳盡地了解這一段歷史,現將毛主席給江青信中的有關片段摘錄如下:  江青:  自從六月十五日,離開武林(杭州——本書作者注,下同)以後,在西方的一個山洞(註:滴水洞在杭州的西面,毛澤東由杭州而去)里住了十幾天,消息不太靈通。二十八日來到白雲黃鶴的地方(註:有詩寫武漢「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已有十天了。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我的朋友的講話(註:林彪五月十八日,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引用了古今中外大量的政變事實,要求全黨高度警惕,並說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頂一萬句」。毛澤東看了很不舒服,歷史就這麼怪,強調警惕政變的人到頭來自己搞起政變來了),中央催著要發,我準備同意發下去。他是專講政變問題的,這個問題,像他這樣講法過去還沒有過。他的一些提法,我總感覺不安。我歷來不相信,我那幾本小書(註:《毛澤東選集》),有那樣大的神通。現在經他一吹,全黨全國都吹起來了,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是被他們迫上梁山的,看來不同意他們不行了。在重大問題上,違心地同意別人,在我一生還是第一次……我是自信而又有些不自信。我少年時曾經說過:「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可見神氣十足了。但又不很自信,總覺得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我就變成這樣的大王了。但也不是折中主義,在我身上有些虎氣,是為主,也有些猴氣,是為次。我曾舉了後漢人李固寫給黃瓊信中的幾句話,  者易折,皎皎者易污。陽春白雪,和者蓋寡。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後兩句,正是指我。我曾在政治局常委會上讀過這幾句,人貴有自知之明。今年四月杭州會議,我表示了對於朋友們那樣提法的不同意見。可是有什麼用呢?他到北京五月會議上還是那樣講,報刊上更加講得很兇,簡直吹得神乎其神。這樣,我就只好上梁山了。我猜他們的本意,為了打鬼,藉助鍾馗。我就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當了共產黨的鐘馗了。事物總是要走向反面的,吹得越高,跌得越重,我是準備跌得粉碎的……我勸你也要注意這個問題,不要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經常想一想自己的弱點、缺點和錯誤。這個問題我同你講過不知多少次,你還記得吧,四月在上海還講過……中國如果發生反共的右派政變,我斷定他們也是不得安寧的,很可能是短命的,因為代表百分之九十以上人民利益的一切革命者是不會容忍的。那時右派可能利用我的話得勢於一時,左派則一定會利用我的另一些話組織起來,將右派打倒。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一次認真演習……這是一次全國性的演習,左派、右派和動搖不定的中間派,都會得到各自的教訓。結論: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還是這兩句老話。  久不通信,一寫就長,下次再談。  毛澤東 七月八日  毛澤東的信寫完後,叫秘書徐業夫抄了一份留存,原信寄給了江青。然而,江青不但沒有幫上毛主席的忙,反而所作所為與毛主席背道而馳。她接到毛主席來信後感到自己不得了啦,變得猖狂起來,成了一位「復仇女神」,後來給中國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  毛澤東這封信,也不失為一部「預言書」。林彪出逃(只過了6個年頭)後,中央把這封信作為批林整風會議文件下發。於是,毛澤東這封信便顯得「高瞻遠矚」了,人們說,毛主席對林彪看得太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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