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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聞生與王海容

唐聞生與王海容

1963年毛澤東70歲壽宴上,請了四位湖南老鄉,允許各帶一名子女。章士釗帶的是章含之,王季范帶的是王海容。二家都是主席親近的湖南故舊,章含之在北京外語學院當老師時,王海容是北外英語系進修生。

筆者中學時代,在文革傳單上看到《毛主席1964年6月24日與王海容談話》,因為談到學生可以逃課、瞌睡而印象極深。其中談到,北外英語系黑板上發現反動標語「蔣萬歲」,毛問王:「還寫了什麼?」,王海容說:「別的不曉得,我就知道這一條,還是章含之(章士釗的女兒)告訴我的。」可見,她倆那時就有來往。

王海容生於1938年9月25日,湖南長沙人。比章含之小三歲。

1964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學院俄語系,後在北京外國語學院進修英語。

1965年11月,調入外交部。

從時間上說,在章進入外交部之前,王海容沒有與章含之結仇的環境。

倒是章含之的性格,處處顯出與他人格格不入、顧影自憐。就說那次熱鬧的壽宴,她沒有年青人的興奮和好奇,只是感到被冷落被孤立:

「我坐在那裡很不自在。在場的老一輩人自然都是老友,他們在與毛主席熱烈交談。其他的年輕人似乎也彼此熟悉,只有我平日一直住在學校,幾乎從來不同父親朋友們的家庭來往,因而同他們都很陌生,自然也就帶著幾分拘謹。他們之間談笑風生無人理睬我,我也只好坐得遠遠的,聽著老一輩和小一輩的高談闊論。這時,我的那份興奮與激動早已煙消雲散,那種被冷落孤立的感覺使我只想早點結束早點回家。」(《憶主席》)

章含之的書中,類似「我一生從來沒有人心疼過我」、「我自幼孤獨,沒有家庭和親情的溫暖」、「我三十年來從沒被別人悉心照料過」、「我從小生活里缺少溫情」,這種永遠是「別人欠我多」的傷感,書中比比皆是,不要說周邊親人,連同養父母的呵護(不是說是生活在「名門」的獨女嗎?),也被她一筆勾銷。

王海容比章早五年進入外交部。

1971年7月至1972年5月,任外交部禮賓司副司長,參與基辛格秘密訪華和尼克松訪華的接待工作。

1972年5月至1974年7月,任外交部部長助理,主管禮賓事務。

1973年,王海容任外交部副部長。

再說唐聞生,還在1970年,毛澤東與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國慶登上天安門城樓,當年12月18日清晨,毛在中南海與斯諾進行長達5個小時的暢談。當時,王海容任記錄,唐聞生仍翻譯,從此,初步形成「王、唐格局」的雛形。

唐聞生,比章含之小八歲,也是北京外國語學院英語系學生,1962年入學。1965年4月,進入外交部,比章含之早五年,比王海容還早半年。

「自上世紀70年代初開始,一直到周恩來、毛澤東辭世以前,王海容和唐聞生,幾乎參加了周、毛與來訪各國政要、知名人士的所有重要會見,當年相關新聞照片上,唐、王的身影總是在毛澤東和周恩來的身邊出現,可以說她倆見證了70年代中國外交史上風起雲湧的重要時刻。」(摘自近年報刊)

唐聞生:「才女翻譯」、為中國與世界對話的女人

說到唐聞生,本人忍不住要多寫幾句。唐聞生當年頻頻出現在電影「新聞簡報」上,她的「清純少女」的形象,是當時許多年青人心中的「夢中情人」。

(這是實話。就像後來沾了政治是非的庄則棟,留在人們腦中的,還是當年在26屆世兵賽上勇奪冠軍、為國爭光的英姿。)

在構思本文時,恰逢周總理逝世三十周年記念(2006.1.8)。電視重播《周恩來外交風雲錄》,一眼看到,基辛格歷史性訪華,緊隨基辛格從飛機弦梯走下的,就是唐聞生。《南方周末》刊登紀念總理照片,毛、周會見尼克松、基辛格的那張著名書房合影,坐在中間的女翻譯,正是唐聞生。心中不由對當年的「夢中情人」說一聲:別來無恙?

基辛格第一次秘密踏上中國國土時,便調侃唐聞生「可以競選美國總統」,因為唐聞生出生在美國紐約。

父親唐明照,是出生廣東的華僑,早年回國就讀於清華大學,後赴美國加州大學深造,1931年入黨,1940年和同仁在美國創辦《美洲華僑日報》,在美國華僑界,很有影響。母親張希先女士出身華僑世家,讀燕京大學時,參加過「一二·九」愛國學生運動,才貌出眾,斯諾夫人稱她為「最漂亮的姑娘」。大學畢業後去了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讀幼兒教育碩士,後在美國從事幼兒教育工作。唐氏家族均在美國。

新中國成立後,唐明照全家回國。二十年後中美建交,女兒唐聞生1971年作為中國第一個派駐聯合國的代表團成員、中國首席翻譯,來到紐約,一年後,唐明照也來到美國,任聯合國副秘書長(1972-1979,1980年後任中聯部顧問)。再一個二十年,2000年8月,女兒唐聞生率僑聯代表團再次返回自己的出生地,這時,她已是全國僑聯副主席。唐家與紐約僑團的淵源很深。

1943年,唐聞生誕生在紐約,童年是在紐約曼哈頓島上的格林威治村裡度過。曾在紐約一所頗有名氣的「小紅屋小學」讀書,(三十年後,章啟月等外交部孩子也被唐聞生母親送到該小學讀書),會講一口流利的中國普通話和有著濃厚美國東部口音的英語。

1952年,9歲的唐聞生隨母親回國(父先回)。小學畢業後,入北京師大女附中。

1962年,進入北外英語系。在一、三年級各跳了一級,用2年半的時間讀完了5年的課程。

1965年,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唐聞生,被當時外交部的「首席翻譯」 冀朝鑄看中,進入外交部教育司翻譯處英文組。唐當時22歲。

1970年,唐為國家領導人擔任英語翻譯,是1971年基辛格秘密北京之行、1972年尼克松訪華會談的主要翻譯;任外交部美洲大洋洲司司長。

冀朝鑄、唐聞生:名師出高徒,二代英語「國嘴」

說到唐聞生的「師傅」冀朝鑄,恐怕是我們這代人第一個叫得出其名字的翻譯。那時新聞照片突出領導人,工作人員都盡量閃在旁邊,翻譯大都默默無聞。而毛澤東、斯諾1970年國慶在天安城樓上的那張三人大特寫,偉大領袖處在照片右側,處於視覺中心的,竟然是站在中間的高個兒眼鏡翻譯,頭像大小比例,還與偉大領袖等同,那正是冀朝鑄。這種照片布局在當年很不尋常,所以我們記住了他的名字。

冀朝鑄,人稱「中國紅牆第一翻」,從板門店談判、萬隆會議、毛澤東會見斯諾、到基辛格秘密來華,後來鄧小平復出後首次訪美,他以半百之年仍任翻譯。冀朝鑄可能是惟一親眼見過六名訪華美國總統的中國人。

冀朝鑄後任駐美公使銜參贊、駐英國大使、聯合國副秘書長。

冀朝鑄是周恩來的五任翻譯之一(1956~1973,17年)。周的五大翻譯是:黃華、龔澎(喬冠華夫人)、章文晉(夫人是張穎,後面要提到)、浦壽昌、冀朝鑄。

周總理又是冀家二代人的朋友。

冀朝鑄的父親冀貢泉,早年赴riben留學,獲明治大學法學士學位,曾與魯迅同事,冀任教育部社會教育司主事,魯迅在該司任僉事,結下友誼。後任山西司法廳長和教育廳長,著有《法律學講義》、《倫理學》、《法理學》等多種。任過北大教授等教職,解放後任山西省政協副主席。

冀朝鑄1929年出生在山西太原上馬街的大宅門,家中有七八個僕人,還有汽車庫和人力車庫。當年太原只有極少數人擁有私家車,冀家是其中一個。然而,富家公子先後走上革命。

大哥冀朝鼎,留美博士,是最早為周恩來擔任翻譯的地下黨員。1916年考入清華,受李大釗的教誨,曾因參加「五四」運動而被拘捕。1924年畢業後赴美,考入芝加哥大學主攻歷史,1927年入黨,是第一批加入中共的留美學生。1927年,冀朝鼎給參加共產國際「六大」的中共代表團當翻譯。嗣後,他又去中國駐赤色職工國際代表團工作,任常駐代表鄧中夏的秘書和翻譯。1940年初回國,直到解放,長期在國民黨zf內從事秘密工作,是孔祥熙的親信,是中共在國民黨內部鑽得很深、接觸很廣的人。大哥解放後任中國國際貿易促進委員會副主席,活躍在中外交流的國際舞台上。1963年去世時,周恩來當主祭人,在悼詞審稿時,周總理親自加上一句:「尤其在秘密工作時期中,他能出污泥而不染」。

1938年「9.18」事變後,冀朝鑄9歲時,周恩來安排冀全家去了美國,說「以後對革命有用」。中學畢業後,冀考入哈佛大學,思想革命,於1949年加入美國GCD。朝鮮戰爭爆發,冀不願在敵對國久留,決定儘早回國。1950年,21歲時回到祖國,進入清華大學化學系。1952年入朝鮮參加停戰談判。1954年回國進入外交部。

唐聞生的父親唐明照,與冀朝鑄的父親冀貢泉,在紐約時是朋友,共同創辦《華僑日報》。這是一份中文報紙,前身是中共在華僑中進行宣傳的一份小型周刊—紐約的《先鋒報》,唐明照任社長。《華僑日報》配合中共主張,展開宣傳鼓動活動,國民黨在當時的一份報告中說:」中共在美收攬青年之得手,似有顯著之成效」,他們在華僑中的影響」似佔優勢」。可見冀貢泉一家赴美,也是周恩來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的戰略決策之一。

二家關係之融洽,據說唐聞生的名字就是冀老給起的。回國後在北京,二家又曾是鄰居。冀朝鑄在40歲淡出前(周總理說口譯40歲要開始轉),培養唐聞生做接班人,成為外交部新一任的「首席翻譯」,冀的評價是「唐聞生英語水平比我強」。

冀朝鑄、唐聞生,這師徒二人,一個家裡是兄弟外交家,一個家裡是父女外交家,家庭背景都是世家子弟、旅美歸國的華僑,家中成員又多有中共早期黨員的地下鬥爭經歷。這種家庭背景,使二人既具有中西文化浸染的良好學識教養,又具有激進的意識形態信仰、理想主義色彩。

師徒二人先後都任過美大司(有稱歐美司)副司長。退出外交戰線後,二人都從事聯絡海外華僑的工作,先後任中國僑聯副主席。

70年代末期,唐聞生在當時中國惟一英文大報《中國日報》做副總編。

1986年,唐聞生任鐵道部外事局局長,1999年調任中國僑聯副主席。

唐聞生,這個被稱為「為中國與世界對話的女人」,基辛格在《白宮歲月》回憶錄中,盛讚其機敏和魅力。稱她是「那個難對付的南希"唐」。報紙稱「唐聞生,是在偉人之間複雜的關係中,把政治家之間的智慧較量、兩國利益衝突、國際關係問題的討價還價,連接成一條能讓雙方領會貫通的思維的優秀翻譯。」

「如果說,尼克松把在北京與毛澤東握手,稱為是改變世界的一個星期,西方觀察家說,那是毛澤東、周恩來的紅色二月,那麼唐聞生,在改變世界的那個紅色二月中,勝任雙方最高層艱辛而繁重的談判翻譯,奏響了她少女最華彩的樂章。」(摘自近年報刊文章)

就在,初入外交部的章大姐,在亞洲司「混」,繼而沉浸在「主席為我開闢未來新的感情世界」時,

出生於美國的唐小妹,仍然對自己的翻譯業務不敢有絲毫懈怠,為在最高層談判中保持口譯的反應與精準,「只有下苦功夫,天天晨讀,我堅持了幾十年。」

唐聞生終身末嫁,拂去政治風塵後,與一生視自己為掌上明珠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2002年,唐聞生到老家廣東僑鄉恩平(以碉樓式僑居聞名)尋根,《南方日報》記者趁機採訪,據稱這是唐第一次接受媒體訪談,後在9月25日發了一篇文章《親睹歷史時刻━訪毛澤東周恩來英語翻譯唐聞生》。

當記者提到:「有人稱您為英語國嘴」時,唐答到:「這不知道是誰說的,不好這麼說。出色的英文翻譯向來不少,現在年輕的這一代也很強。千萬別把我抬得這麼高。」

當記者問:「近年來許多名人熱衷於寫回憶錄,還有人成系列地出書。您為什麼不大出聲?」

的確,針對有關唐與毛吵嘴、對周總理凶、批鄧右傾等等說法,公眾很想聽聽唐聞生本人的回憶。

唐聞生答道:「其實,歷史會做出客觀的記錄,而我本人不願多說什麼,因為我只是偉大事業中的一個工作者。」

王海容的祖父:「沒有九哥就沒有我毛澤東!」

說過唐聞生,就必定要說王海容。王比唐大五歲,比唐晚半年進入外交部。王比章含之小三歲,早五年進入外交部。

「說起她,如今50歲左右的人也許都不會感到陌生。誰也不會忘記,在那「轟轟烈烈」的年代裡,人們幾乎每天都可以從報紙的頭版上和電視的黃金時段見到毛主席身邊的她。一頭齊耳短髮,烏黑髮亮,一副學生時代戴慣了的白邊眼鏡,別緻地裝飾在小巧玲瓏的鼻樑上;白凈娟秀的臉頰,生動紅潤的雙唇,總是掛著淺淺的微笑。她的年輕與風度,她的顯赫的身份,她的神秘,使她一時名揚海內,成為舉世矚目的「新聞人物」。她就是王海容。「(「神秘人物王海容」網上熱帖,來源《關東作家》)

我當年總是分不太清楚王、唐,她倆有著太多的相同,個頭、髮型、眼鏡、胖瘦、著裝幾乎一樣。像連體人似的,經常同時出現在媒體上。同榮耀、同沉寂、同復出。人稱「王唐」、「那二個小人物」。

那年毛70歲壽宴上,別人帶女兒,只有王季范帶的是孫女。這是因為,王的獨子、也就是王海容的父親,早年壯烈犧牲,海容姐弟,是革命烈士後代。

祖父王季范(1884.11~1972.7),是毛的二姨媽文六妹的次子,與毛是同一個外婆的親姨表兄弟,比毛大九歲。毛兩歲多起便寄養在外婆家,王也在外婆家讀書。外公外婆將他倆與自己的孫子們並列排行,王排行第九,毛排行二十三,所以毛稱王為「九哥」。孩子們在八舅文玉欽的督導下學習,九哥常在課堂內外教幼年毛澤東讀書識字背誦詩文。可以說,九哥對毛表弟的手足情,始於學步的啟蒙時代。

後王進入湖南長沙優等師範學校,畢業後從事教育工作,多次出面勸說毛父讓兒子讀書。毛澤東15歲時要離家讀書,父親以沒錢僱工為由加以阻止,毛最後向王季范借來夠雇一年長工的錢,才得以走上求學之路。

王季范教書清苦,但對錶弟的關懷,從小就勝於同胞,關鍵時刻又出手大方,後來多次在節骨眼上使毛柳暗花明。怪不得毛澤東要說:「九哥對我的一生影響極大,可以說,沒有九哥,就沒有我毛澤東的今天!」

毛澤東從此走出偏僻山區,學費、住宿、飲食起居,都受到九哥照顧,擠在王家兩年多。毛在湖南第一師範讀書時,王在該校任學監。既是表兄弟,又是師生。毛「鬧事」革命後,王季范聯絡楊昌濟、徐特立等,為學生鳴不平,並多方出面保護或秘密掩護毛,教育工作清苦,但仍贊助進步師生。

當時湖南流傳「此路走不通,去投毛澤東;此處無人要,延安去報到。」王季范擁護表弟的革命,把唯一的兒子王德恆,送到延安毛澤東身邊,進入抗大。後回湖南桃源搞地下工作時,不幸被特務殺害,留下一對遺孤王海容、王起華姐弟。

1950年仲秋,毛澤東電邀九哥王季范進京,在中南海洗塵晚宴上,毛對九哥說「你把德恆交給我,可我沒有照看好他,自當難辭其咎啊!」,王季范說:「家人以他為榮,夫復憾哉?!」毛聞言,發自肺腑地說:「九哥,你說得極是哩!德恆是個好伢子,這也是你當父親的教育之功!人民是忘不了的,我毛澤東也是忘不了的!你要節哀,多多保重,還要照顧好他的一雙兒女,他們是烈士遺孤啊!」

有文章載:「1951年春節,毛澤東在中南海豐澤園住所,握著一位老人的手,向家人和工作人員介紹說:「這是我九哥,沒有他,就沒有我。」這種親切的稱呼,深情的語氣,質樸的語言,使在場的家人和工作人員都深感驚訝。「

1952年,經周總理親自提名,毛澤東同意,王季范從湖南進京,受聘任國家政務院參事。寓京20餘年間,尤其是「文革」以前,王季范一直是毛澤東中南海豐澤園菊香書屋的座上賓。

毛澤東對王季范這個在自己蹣跚學步、彷徨求知時期起,就一直無條件支持自己的兄長加師長,那份親情是流淌在血液中的。

1972年7月, 88歲的王季范在北京去世。毛澤東送的花圈,飄帶上寫著:「九哥千古.毛澤東敬輓。」

王海容:毛澤東家中的「編外成員」

王季范壯年失子,哀痛化作對遺孤的眷愛,他取民族英雄林則徐的名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海容」為孫女命名。

毛澤東對王海容姐弟,也有著一份特別的疼愛。在那次70歲壽宴上,毛說:「海容啊,我這大門一直是朝你敞開的,什麼時候想來就來,來了也可以住下來不走,就算是我們家庭中的一員,你看要不要得哇?只是不曉得你爺爺舍不捨得,放不放心羅!」

王海容與毛的次女李訥年齡相仿(長李兩歲),性格愛好相同,加之常隨乃祖作客中南海,日久與李訥成為親密朋友。因是毛至親,加上與李訥不同一般的友情,王海容不僅可以隨意進出中南海,有時還能在豐澤園住上一陣,無異是毛澤東家中一名「編外成員」。([1])

在10歲前,王海容生活在湖南祖父身邊,抗戰勝利後在長沙開始初級教育,直到她追隨祖父應召晉京。入京後,先後在師大女附中、北京女五中就讀。高中近畢業時,毛澤東對她說:「你可以去報考大學嘛!建設需要人才哩!」王海容回答:「我的學業平平常常,不一定考得上。眼下國家是建設時期,培養一個大學生國家要花不少錢呢!如果考不上,我就去當工人、農民……」 ([1])

王海容一心要當化學工程師,1957年報考清華失利,家人要她在家複習,她瞞著家人,滿街奔走尋找工作,偷偷辦妥手續進了北京化工廠,做了二年學徒工,認真向師傅們學習,頗有心得,署名徒工王波,在《中國青年》上刊登了一篇題為《我的經驗》的文章,對知識青年當徒工是不是屈才、青年徒工如何正確認識書本知識與實踐的關係等,發表看法。毛澤東欣賞侄孫女自己選擇道路的倔強,認真幫她修改文章,二代人促膝談心,筆名還是主席取的。([1])

後來,王海容還是靠著自己的成績於196O年秋考人北京師範學院俄語系。後又到北京外語學院英語系進修,有文章說她是「正門」進,「後門」出,因為人學時沒有走「後門」,畢業分配時卻走了個大「後門」。

1965年11月,由周恩來指示,安排在外交部辦公廳工作。開始,主要是負責總理、部長的文電收發等文秘工作。其後,「文革」亂了三四年,她出人中南海毛的身邊,雖無特別名位,但其「活動的權力」則等同於高幹。

1970年夏天,由周恩來直接提名,委任王海容擔任外交部禮賓司「負責人」, 「負責人」不是職銜,但權力在握。

1971年7月,王被正式任命為禮賓司的副司長。第二年,1972年,接著又一道任命下來,王海容被提為外交部「部長助理」。二再過一年多一點,王海容被任命為外交部副部長了,任職4年多,直到她失勢倒運。

1984年,在銷聲匿跡了六年後,與唐聞生同時復出,任國務院參事室的副主任(保留副部級)。

復出後的王海容,回歸普通人的生活,仍像當年尚未騰飛時的化工廠學徒,認真而倔強。

認真的是,對分管工作,事無巨細,都愛親自過問,一次有外賓來訪,她親自檢查各個環節,後發現馬桶還有黃斑,隨手拿起抹布動手擦洗,一絲不苟,不以為丟面子,人稱這是受周總理每事躬親的工作風範熏陶。([2])

倔強的是,「她把以往經歷默默地鎖閉在她的心裡,凝結在她的記憶之中.深藏不露,從不肯向外界披露。據說,迄今為止,已有數十家報刊找她約稿,海外有些出版社還許以高稿酬,請她寫回憶錄,她都婉拒了。

是思考的果實還沒成熟?是不願將心中的隱忍披露於世?還是覺得為時尚早,時機未到?所有這些,我們外人都不得而知。「([2])

王海容至今獨身,但她生活在一個溫暖熱鬧的家庭中,與母親、弟弟一家在一起,家在中南海旁,原是某外國使館的一部分。一條僻靜的小巷,隔開了繁華的鬧市,一座歐洲風格的雅緻小樓,顯得格外清靜、幽雅。([2])

王海容、唐聞生,本不願出名,也不喜歡拋頭露面,至今都保持著謙和的低調,要找張年青時私人照片都很難。她們本想靠著自己的努力,為國家出力。歷史把她們推到外交領域,並推到政治舞台的聚光燈下。在七十年代風雲激蕩的我國外交戰線,她倆正值青春年華,她們為國家儘力了,其貢獻世人有目共睹。從詭譎多變的政治舞台上走下,二位姑娘,把是非評說,交給歷史,本人不願多說。

文章評說王海容:「她的與眾不同,就在於她能坦然地、樂觀地承受生活賜給她的幸運與不幸。她從不顧影自憐,也不屑懷著感傷情緒回味昨天,她的氣量一如她祖父王季范先生當年給她取名時所寄予她的期望:「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就是海容,一個始終有勇氣面對現實的人,一位平凡又具有獨特氣質的女性。「([2])

而我則為唐聞生這句話而感嘆:「我,只是這偉大事業中的一個普通工作者。」

「美國通」唐明照(1)

唐明照其人

  唐明照(1910—1998),傑出的外交家。曾任《美洲華僑時報》社長與總編、中共北平市委組織部長、美國共產黨中央中國局書記、中聯部副秘書長、聯合國副秘書長以及中聯部顧問等職。原名唐錫朝,廣東恩平人。1910年出生在塘龍村的一個華僑家庭。20世紀20年代初,少年時代的唐明照隨父母移居美國舊金山,在那裡念完了小學和初中。為了讓孩子永遠

不忘記自己的祖國,父母將唐明照送回祖國,於1927年進入天津南開中學讀書。在這裡唐明照和他未來的妻子——在南開女中就讀的張希先女士相識。南開中學畢業後,唐明照以優秀的成績考入清華大學政治系。由於天資聰慧,學習刻苦,不久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清華大學。「九一八」事變後,還是學生的唐明照就參加了革命,並於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3年,唐明照中斷了在清華大學的學習,赴美留學,進入美國名牌大學——加州大學歷史系,研讀西方近代史。在此期間唐明照繼續從事革命活動,還先後擔任了美國共產黨加州大學的支部書記、組織部長、宣傳部長等職。1938年,唐明照完成了在加州大學的學業後,出任紐約華僑洗衣館聯會的英文幹事,在這裡他與張希先女士結為伉儷,並以這一職業為掩護,繼續從事革命活動。在紐約,唐明照與冀貢泉(曾任聯合國副秘書長冀朝鑄之父)共同創辦了《美洲華僑時報》,任第一任社長兼總編輯。該報自創辦之日起,就在旅美僑胞中作了大量的革命宣傳工作,那時,不少華僑兒女就是讀了《美洲華僑時報》上的文章後,毅然回到祖國,投入到革命隊伍之中的。在異國的土地上,唐明照為了黨的事業,長期默默無聞地工作著,奉獻出了寶貴的青春年華。

  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受周恩來總理的指示,為了避免麥克錫主義的迫害,唐明照攜帶妻子和女兒秘密回到祖國。建國初期,周恩來總理執掌外交部期間,他廣泛搜求外交人才,因此剛從美國回來的唐明照得以進入外交部工作。那時中美關係處於冰河時期,唐明照主要從事中美等地區的民間外交和中共中央的對外聯絡工作,他的出色工作還受到周恩來總理的多次肯定。

  1971年,在第26屆聯合國大會上,以壓倒多數通過了阿爾巴尼亞、阿爾及利亞等23國的提案,恢復中國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唐明照在以喬冠華、黃華為正、副團長的出席26屆聯大的中國代表團中任副代表。1972年,這位被外交界譽為「美國通」的唐明照先生榮幸地出任聯合國副秘書長。自此,他就成了新中國在聯合國的首任副秘書長,具體負責聯合國的政治事務,非殖民化及託管地的工作。

  唐明照先生的夫人張希先女士是廣東開平人,不過她於1910年出生在廣州。祖父是一位醫術精湛的老中醫,早年隻身漂洋過海到北美大陸謀生,父親張襄培少年時代跟著祖父學習中醫,後來也來到美國與祖父一起在加尼福利亞開了一家醫院。一段時期之後,父親的興趣轉向了農業,開始種植美國產的蘆筍。由於張希先的父親辦事精明,人也很勤奮,很快便成了美國西部加尼福利亞頗有名氣的蘆筍種植主。我國種植蘆筍就是從張希先的父親張襄培的種植園裡引進的。不久,母親帶著小希先也來到了美國。

  當張希先在加尼福利亞讀完了小學後,父母為了讓子女永遠記住祖國,決定將她送回國讀書。此時,正好南開大學的校長張伯苓先生來到美國,在華僑中開展募捐,張襄培與張伯苓談及女兒張希先回國讀書的事,張伯苓建議他將女兒送到南開女中讀書,就這樣14歲的張希先進入南開女中,畢業後考入北平燕京大學幼教專業學習。其後,張希先進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攻讀幼教專業,並獲碩士學位。1938年,張希先與唐明照在紐約結婚。婚後生有二女,長女唐聞生,次女唐建文。兩個女兒均繼承父業,供職於聯合國總部,她們都是出色的外交人才。

  長女唐聞生:「可以競選美國總統」

  唐聞生(1943—  ),著名的外交家。歷任外交部美洲、大洋洲司副司長,《中國時報》副總編輯,鐵道部外事局局長,中國僑聯副主席以及中央候補委員、委員。她是外交部里至今進入中央委員的惟一女性。唐聞生是原聯合國副秘書長唐明照先生的大「千金」。20世紀70年代初期,美國國務卿基辛格假道巴基斯坦秘密訪華時,唐聞生任翻譯。基辛格在一次與她的交談中,得知她出生在美國紐約時,便調侃唐聞生說:「依照美國法律,你可以競選美國總統。」在「文革」十年期間,唐聞生和擔任外交部副部長的毛澤東的姨侄女王海容一起被人稱為「孿生姐妹」,她們兩人在外交界享有極高的知名度。她和王海容、齊宗華、羅旭及章含之等曾被譽為我國外交部的「五朵金花。」

  唐聞生1943年3月的一天,降生在紐約布魯克林區一家普通的產院里。她出生時,按照預產期已經推遲了好幾天。當她的母親懷著未出生的她,正在收拾行李及嬰兒用品準備上醫院時,她那任職於聯合國的丈夫——唐明照剛剛從印度回到美國,一下飛機便給她打來了電話。此時,她忍住腹中的疼痛,沒有能與丈夫傾吐衷腸,只簡短地說了兩句話,並告訴丈夫唐明照說:「我要上醫院了。」說完,便掛上了電話。幾個小時後,當唐明照趕到醫院時,產房裡傳來了一陣清脆、響亮的嬰兒的啼哭聲。他知道,這就是自己盼望的孩子來到了人間。唐聞生出生幾天後,父親唐明照和張希先要為她取名字時,打趣地說,這孩子「聞父歸而生」,就叫她「聞生」吧。

自上世紀70年代初開始,一直到周恩來、毛澤東辭世以前,唐聞生和外交部的另一位風雲人物王海容作為優秀的翻譯,幾乎參加了這兩位偉人與來訪各國政要、知名人士的所有會見,在外交界乃至中國政壇嶄露頭角。她的倩影總是在毛澤東和周恩來的身邊出現,可以說見證了70年代中國外交史上的重要時刻。 1 三年輕鬆讀完北外五年的課程 唐聞生的父親唐明照早年就讀於清華大學,後赴美國加州大學深造,在大洋彼岸為黨的事業奮鬥了十餘年。母親張希先出身華僑世家,曾是燕京大學「一二·九」愛國學生運動的先鋒。他倆在異國結為伉儷。1943年春天,在布魯克林區一家普通的產科醫院,一位小女孩呱呱墜地,她就是唐聞生。 朝鮮戰爭爆發後,為了避免麥卡錫主義的迫害,根據周恩來總理的指示,唐明照挈婦攜雛於1952年返回祖國,先後在外交部、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以及民間團體任職。 唐聞生美好的童年是在紐約曼哈頓島上的格林威治村裡度過的。6歲那年,父母把唐聞生送進了紐約一所頗有名氣的「小紅屋小學」。雖然只有短短兩年,但她卻在這兒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直到今天,唐聞生仍懷著深深的依戀之情說:「那裡教給我很多東西……」 回到剛獲新生的古都北京,唐聞生錯過了開學的時間,在家裡呆了4個月。那時候,唐明照一家住在台基廠1號——現在的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樓上是閱覽室,唐聞生常去那兒獨自看書。那些彩色封面、童趣盎然的兒童讀物如《木偶奇遇記》等很快佔據了她幼小的心靈,激起了她強烈的求知慾望。唐聞生的「師傅」冀朝鑄(前聯合國副秘書長、駐英國大使)和太太汪向同新婚之初,曾與唐家比鄰而居。當年唐明照在大洋彼岸時,和冀朝鑄的父親冀貢泉是一條戰壕里的戰友。 第二年開春,唐聞生插入北京東城區明明小學三年級繼續自己的初級教育。三年後,品學兼優的唐聞生考入北京師大女附中。當1962年初夏唐聞生從這所有名的學校畢業參加一年一度的高考時,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清純少女。 豆蔻年華的唐聞生輕鬆地拿到了北京外國語學院(現為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系的錄取通知書。唐明照夫婦十分注重對女兒的教育。父親曾給女兒借來很多蘇聯出版的英文讀物: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莎士比亞的《暴風雨》等。每次出國開會途經莫斯科,唐明照總是買回許多足以令唐聞生歡呼雀躍的好書。故而當1962年夏唐聞生邁入「北外」美麗的校園時,她的英語水準在同齡人當中顯得鶴立雞群。 從入學一開始,唐聞生便成了學校各種聯歡晚會、Party出場率最高的主角。唐聞生不費吹灰之力地用三年時間就讀完了五年的全部課程——在一、三年級各跳了一級,讓眾多師生刮目相看。 早在60年代中期,周恩來總理就未雨綢繆,讓跟隨自己十餘年的第五任英語譯員冀朝鑄多次到「北外「物色高級翻譯人才。冀朝鑄在「北外」校園一眼就看中了活潑可愛的英語系高才生唐聞生。 2總理勉勵她趕上「師傅」冀朝鑄 1965年4月,渾身洋溢著少女青春風采的唐聞生,乘車來到外交部街33號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在這輛大巴上,坐著許多分配到外交部的年輕人,他們也是「北外」畢業生,其中就有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前外交部副部長、現任上海合作組織秘書長的張德廣先生。 唐聞生被分配在教育司翻譯處英文組。她第一次在外事場合見到敬愛的周總理是進入外交部不久,在芬蘭駐華大使館裡。當時,周恩來應邀參加芬蘭大使舉行的一個宴會,總理譯員冀朝鑄同行。唐聞生所以能側身其間,是因為芬蘭大使還邀請了另一位中國客人——當時的外交部條約法律司司長甘野陶先生,唐聞生是作為甘野陶的英語譯員隨同前往的。 周恩來一眼就認出了唐聞生這張新面孔:「你叫什麼名字?」「唐聞生。」望著神采飛揚的總理,唐聞生紅著臉回答,她有點不知所措。而記憶過人的周恩來立即想起先前冀朝鑄從「北外」回來對唐聞生的介紹。「好好乾,用兩年時間趕上你的師傅!」周總理微笑頷首,指指身旁的冀朝鑄對唐聞生說。 3第一次做毛澤東翻譯就暈了過去 1966年7月,毛澤東離開「文革」山雨欲來的北京。南下武漢。7月16日上午,乘坐快艇的毛澤東在武昌大堤附近下水,這是他自1956年以來第四次暢遊長江。當毛澤東在長江里暢遊的時候,卻有兩人與毛澤東的興緻截然不同。一是坐鎮北京主持中央工作的劉少奇,他正為首都大專院校方興未艾的「文革」派駐工作組而弄得焦頭爛額。二是來武漢的外交部小翻譯唐聞生,她因臨時抽調擔任毛澤東的同聲傳譯而如坐針氈。7月9日,由大詩人郭沫若先生擔任主席的亞非作家緊急會議在北京隆重閉幕。稍後,參加會議的53個國家和地區的代表,以及5個國家組織的觀察員聯袂南下,一路觀光遊覽,來到武漢恭候毛澤東的召見。外交部為毛澤東的接見配備了3名翻譯:法語翻譯齊宗華、阿拉伯語翻譯鄭達庸和英語翻譯唐聞生。「大腕」冀朝鑄當時在湖南瀏陽鄉下參加「四清」,其他主力一時也分身乏術,這才想到讓天真可愛的唐聞生臨時「救場」。 乍一聽,唐聞生的頭像撥浪鼓,一個勁地搖個沒完。她緊張害怕得要命。「主席的湖南話聽不懂?沒關係,廖承志、劉寧一都在場,可以提示……」她終於勉勉強強被說服了。 唐聞生與齊宗華、鄭達庸一行星夜直奔武漢。毛澤東暢遊長江的次日清晨,接見即將開始,齊宗華、鄭達庸和唐聞生準備就緒、整裝待發的當口,巨人毛澤東即將出現在眼前,一直在忐忑不安中的唐聞生終於控制不住自己,幾乎暈了過去。「你可不能暈,不然就沒人了……」大家急切地呼喊,她微微睜開雙眼。又是一個意外的消息,胖墩墩的廖承志走過來輕聲告訴大家:「主席不準備講話了……」迷迷糊糊的唐聞生這才如釋重負。然而唐聞生畢竟不是等閑之輩,吃一塹,長一智,她苦練譯技,蓄勢待發。1970年11月10日,巴基斯坦總統葉海亞·汗將軍抵達北京對中國進行國事訪問,唐聞生擔任主翻,這一回真的是「小丫扛大旗」了。當晚,在貴賓們下榻的東交民巷15號賓館裡,葉海亞·汗在與周恩來的首次單獨會談中,迫不及待地為尼克松傳話。唐聞生也正是在此時正式開始參與解凍時期的對美事務。她是中美兩大國從對抗走向緩和的見證人。冀朝鑄的夫人汪向同女士曾經這樣寫道:「在此之後,中美之間進行了數次書面上的往來。這些書面上往來的翻譯工作都是朝鑄和唐聞生兩個人搞的。除了朝鑄和唐聞生之外,還有王海容以及極少數的領導同志和其他工作人員參加了有關工作。此外,再也沒有旁人知道。這些情況直到中美正式建交之前都是絕密的。」 4感受偉人的宏大氣魄 唐聞生日後在與毛澤東的相處中很快發現,這位足以震懾眾人的領袖其實平易近人,非常幽默。1970年10月1日的天安門城樓,毛澤東於萬眾歡呼聲中會見美國友好人士埃德加·斯諾先生。這是毛澤東對尼克松多次發出的美國要同中國和解信號的首次公開回應。但美國人對毛澤東的「秋波」未加理睬。毛澤東穩坐釣魚船,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1970年12月13日的《時代》周刊發表了斯諾報道周恩來8月18日深夜在首都體育館貴賓室接見他的談話,題為《周恩來的談話的第一部分》。毛澤東在新華社編輯出版的《參考資料》上獲悉這條引起世界重大反響的消息後,非常重視,立即調閱全文。毛澤東突然臨時決定會見斯諾,因為他對中美關係特別是尼克松訪華有話要說。12月18日清晨5時左右,奉毛澤東之命,唐聞生匆匆來到斯諾夫婦的下榻處,喚醒了因熬夜而剛剛人睡的斯諾先生,將他帶往毛澤東住處。 這一天,雖說毛澤東偶染風寒而身體不適,但是賓主談笑風生。身著睡衣的毛澤東安詳地坐在沙發上,他的膝蓋上蓋著一條毛毯。包括用早餐的時間在內,雙方海闊天空的談話持續了整整5個小時,一直到午後1時。毛澤東強調說,「我們進行的是一次交談。」 吃早飯的時候,毛澤東宴請斯諾先生,王海容、唐聞生作陪。毛澤東起立與斯諾熱情碰杯。「毛主席萬歲!」斯諾用中文說出自己的感激之情。「斯諾萬歲!」毛澤東再次舉杯,又用英語重複了一遍:「LongliveSnow(斯諾萬歲)!」席間氣氛變得更為輕鬆愉快。接下來毛澤東又跟坐在自己身旁的王海容、唐聞生碰杯,然後戲謔斯諾:「我看你這個說了半天woman解放的人就是不尊重woman(婦女),你都不跟她們碰杯……」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斯諾倒也挺爽快,連連向王海容、唐聞生「賠罪」:「Sorry,Sorry(對不起)。」 早餐結束後毛澤東和斯諾的談話才切人了正題。毛澤東告訴斯諾:美國總統尼克松對波蘭華沙那個會談不感興趣,要當面談,又不要公開,神秘得很。如果尼克松願意來,我願意和他談。談得成也行,談不成也行;吵架也行,不吵架也行;當作旅行者來也行,當作總統來也行。說著,毛澤東還特別讓唐聞生把筆記本遞給斯諾過目,以示自己剛才所言的真誠。「我看我不會跟尼克松吵架,批評是要批評他的。我們也要作自我批評,就是講我們的錯誤、缺點了,比如:我們的生產水平比美國低,別的我們不作自我批評。」毛澤東常常用風趣幽默的語言來談論嚴肅的話題。 高屋建瓴,縱論天下,世界風雲囊括於中南海斗室之間。領袖與偉人那種曾經滄海橫流,盡顯英雄本色的宏大氣度魄力和不可名狀的風采魅力,使唐聞生受到極大的感染。在此後的五六年中,她不止一次地有幸聆聽這完全是一種享受的對話。 5基辛格開玩笑:「南希·唐可以競選美國總統」 1971年盛夏,美國國家安全事務顧問亨利·基辛格博士假道巴基斯坦秘密首次訪華。唐聞生和冀朝鑄輪流擔任周恩來與基辛格會談的英語譯員。 雙方落座後,基辛格很隨意地對唐聞生說,很高興能見到南希·唐。唐聞生驚嘆美方的情報工作出色——當年她從美國回到祖國時才只有9歲啊!見外交部官員章文晉等人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唐聞生連忙解釋,這是自己在美國的名字。基辛格幽默敏銳,學識淵博,精明強幹。7月11日中午,葉劍英與基辛格一行在釣魚台共進最後一次午宴,由於雙方就《公告》措詞、發表時間達成一致,兩天來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賓主談笑風生。基辛格開玩笑說,南希·唐可以競選美國總統,而他則不行,因為唐聞生在美國出生…… 尼克松訪華舉世矚目。在嚴寒籠罩的首都機場,當周恩來總理陪同尼克松總統檢閱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儀仗隊的時候,著厚呢大衣的唐聞生就在一旁為他們作翻譯。從此,唐聞生名聲大振,她的充滿青春朝氣與活力的形象更加頻繁地出現在中國和西方各種傳媒中。 6唐聞生與暮年周恩來 基辛格來訪半個月前的6月21日晚上7時10分,周恩來總理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福建廳會見並宴請正在中國訪問的《紐約時報》助理總編輯西摩·托平夫婦、《每日新聞》社長兼發行人威廉·阿特伍德夫婦以及《華爾街日報》外事記者羅伯特·基特利和夫人等一干美國報界人士。譯員冀朝鑄和唐聞生分別在周總理左右入座。 這是一次老朋友的聚會。托平是加拿大友好人士朗寧先生的大女婿。出生在湖北襄樊的朗寧先生是傳教士的兒子,從小由中國保姆帶大。新中國誕生前,他是加拿大駐南京大使館的外交官,後來出使奧斯陸。在加拿大沒有承認新中國的情勢下,朗寧與新中國首任駐挪威大使王幼平將軍結為莫逆之交。曾多次訪華的托平夫人是加拿大記者,積極推動中加建交。談話一開始,周恩來就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托平先生和朗寧先生在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南京的時候看到了舊中國政府已經垮台,那大概是1949年4月……」 周恩來深情地回憶壯年時期在南京度過的歲月後,感慨道:「現在作為總理,我就沒有那麼自由了。」說到這裡,他用開始出現壽斑的手指著托平、阿特伍德、基特利手裡的筆記本說:「比如,我現在說一句,你們就記一句。」 會見在歡快的氣氛中結束,賓主走向宴會廳。周恩來表示由於健康原因不能多飲酒,「這種酒不上火,儘管你可以用火柴點燃它。」「喝了30年酒,我已經戒了……」 雖然周恩來事先聲明戒了酒,宴會中他和美國客人還是一直互相敬酒,氣氛熱烈。「我要喝就真喝,決不裝樣了!」周恩來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唐聞生如坐針氈,她為總理的健康擔心。宴會已經進行了將近四個小時,大廳里的時針慢慢地逼近子夜時分。當周恩來端起最後一杯茅台酒時,唐聞生終於站了起來,當著眾賓客的面,神情嚴肅地說:「總理,您不能再喝了!」但是酒興未盡的周恩來不顧唐聞生的反對,一氣幹了這杯「最後的茅台」,然後轉身向有點生氣的唐聞生微笑致意。「勸酒」的小插曲從一個側面表現出唐聞生的可愛和單純。她的可愛的確給人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少來訪的外國人士在評論唐聞生時都用了同一個英文單詞:「sweet(甜蜜)。」 1971年,唐聞生加入了偉大的中國共產黨,時年28歲。但是激動萬分的唐聞生當時決不會想到兩年後,在毛澤東最後一次出席並主持的中國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上,她會當選為候補中央委員!迄今為止,她仍是外交部現職官員進入中央委員會的唯一女性。 唐聞生在外交部擔任的最後職務是黨組成員、美洲大洋洲司副司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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