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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與桃花——讀胡蘭成《今生今世》

  讀胡蘭成,倒不是因為張愛玲的原因。儘管從才子佳人的角度演繹,人們喜歡把他們牽連在一起。而後者文筆搖曳多姿,書迷無數,我倒不是其中的一員,慚愧!  讀《今生今世》,首先打動我的,應在它的筆致——輕靈圓潤、轉折迴旋,「清嘉」而又「婉媚。」有言「不因人廢文」——我起初就是打算將其「文」與「人」分開來看的,所謂「漢奸」者,「賣國」者……姑且不論。  儘管,後來我並沒能真正做到……  (一)桃花。  桃花難畫,因要畫得它靜。  這是《今生今世》中開篇的第一句話,喜歡這句話,似乎道著無限的匡思冥想。  小時候,我家鄉的村莊是有桃花的,春日暖陽下,帶著輕佻隨性,粉紅紅一片。待讀到李後主詞「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潛意識裡,也總是把那「落花」視作桃花的。於是又想起唐代那個製作桃花箋的女子,那個說出「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的魚玄機。活潑潑桃花,留給人的總是一場艷麗、張揚……確乎與那「靜」字了無掛礙。胡蘭成說他家鄉的桃花「是村中惟井頭有一株,春事爛漫到難收難管,亦依然簡靜,如同我的小時候。」  老實說,關於他的「小時候」的敘述,我認為是本書最精彩的地方。才子的筆力情思於這前半部分的章節中彰顯無遺。胡蘭成以時令節氣為序,從清明到端午到重陽到子夜吳歌到過年一一道來,覓艾菁,採茶桑,拔菖蒲,暑夜納涼,看戲文,除夕守歲……儘管他說自己飄零半生,對小時的事只是「有思無戀」;但兒時的桑地秧田、日影沙堤、以及溪山月色屋瓦,在其悠悠淡淡的文字中一一鋪陳。他寫道:「我小時候每見太陽斜過半山,山上羊叫,橋上行人,橋下流水湯湯,就有一種遠意,只是悵然。……心裡像有一樣東西滿滿的,卻說不出來。」  我想,像許多人一樣,童年依然是他心中最重的記憶;就像故鄉井頭那株簡靜桃花。  (二)文人。  文人難畫,因要畫得他無行。  胡蘭成寫《今生今世》,記錄的是他的「情感歷程」,這從書名的副標題就可看出。世人津津樂道的,每每也是他與張愛玲的感情糾葛。胡蘭成對此似亦不想隱瞞,據稱張愛玲曾在送給他的照片背面寫道——「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想來這樣的情話在胡蘭成而言是最中聽的,所以怎麼著都是要拿出來顯豁一番的。  胡蘭成說:「青春自身可以是一種德性,像楊柳發芽時自然不染塵埃。」可惜文人往往有才無德,「德性」一詞會像七月驕陽讓自己的心性無所遮掩。「用情浮泛,跡近遊戲。」應該是對其恰當的評判。從其原配玉鳳,到民國女子張愛玲,女護士小周,再到寡婦范秀美,日本女房東一枝,舊相識佘愛珍……胡蘭成溫柔鄉中多閱人,自認為「永結無情契」,卻到底是個朝秦暮楚的盪子。  但《今生今世》絕不是他的「懺悔錄」,才子自有才氣來為自己的不端自圓其說,且輕鬆自如,是一點不費氣力的。即便是情薄義寡、蕊浪花浮,亦翻作竹葉水色、戒定真香。文人的無行,斷非是輕易就能看得分明的。對胡蘭成們來說,命中多犯桃花,興許,還有一種暗暗的自詡吧。  「桃花才骨朵,人心已亂開。」作為文人,胡蘭成懂得桃花的「簡靜」,一如他懂得桃花的「浮艷」。他讓自己的今生今世盛開得亦如一樹桃花——亮麗繽紛而又冶盪荼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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