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何聰明夫何怪 人何寥落鬼何多

《少帥》和《檔案》熱播，少帥張學良身邊的女人又成了談資，從終老他鄉的前妻于鳳至到幽禁歲月里相伴的趙一荻，從風流的表嫂到可愛的貝夫人，還有溥傑的第一任福晉唐怡瑩。。。

張學良晚年說過他共有十一個女人，雖然他的自由在36歲那年戛然而止，但是此前過眼的風雲與風流，在之後長長的沉寂的歲月里，也足夠回味了。

張家、於家、趙家各有後人，且有一眾養子養女。少帥和他身邊的女人，政治再摻上感情，實在是說也說不盡的一出大戲。

原配于鳳至在法律上是張學良的前妻，有關二人簽字離婚的原因眾說紛紜、真偽難辨，擺在檯面上的理由是多妻者不能入洗基督教，身邊的趙四與異國他鄉的于鳳至只能選其一。

坊間流傳於鳳至有親筆信給張學良和趙四，願離婚成全二人的合法夫妻地位，那封信的文筆頗為瓊瑤，但是後來她對此予以否認，且說離婚之事我們兩人不承認它，甚至聲明：

若人去看她是看張學良夫人，她很歡迎，若是看于鳳至，她將不會面，她生為張家人，死為張家鬼。

夫人自已心裡杏花煙雨，孰不知外面已經滄海桑田。在於鳳至口述回憶錄里，可以看出她實在是哪隻眼睛也看不上趙四，言辭不以為然中夾著些刻薄。

西安事變懺悔錄，漢卿對「西安事變」始終認為是正確的，何況他根本沒有這個文學水準，以前很多文字是秘書寫的，趙四沒有在學校念過什麼書，也從來沒有認真自修學習，並沒有如此文筆。

趙四不顧當年的誓言，說永遠感激我對她的恩德，說一輩子做漢卿的秘書，決不要任何名分等等，今天如此，我不怪她。但是，她明知這是堵塞了漢卿藉此可以得到自由的路，這是無可原諒的。

--《我與漢卿的一生 張于鳳至回憶錄》

（這張照片似乎有夫妻相）

于鳳至也是有資本瞧不上趙四的。她生在小地方的大富之家，既有財又有才，人美字也美。算命的說她是鳳命，早早就被張作霖相中，在張學良9歲那年訂了婚，於大張三歲，女大三抱金磚也算是吉利。

於文斗陪送女兒的嫁妝是兩家銀行，一處在瀋陽，一處在錦州，分別叫富裕祥和慶泰祥。除隨於鳳至嫁到張家的傭人外，還有一個由9人組成的專事管理妝奩財產的庶務股。

--《張學良身影集》

回憶錄里，她寫到張學良先是不肯，後來二人見了面，張一見鍾情心生愛慕。另一版本張學良口述實錄中，卻說二人婚前從未見過面。

于鳳至這本回憶錄是她交待義子在張學良身後出版，此事的真相就再難釐清了。

（于鳳至極具才情，據說也精於字畫鑒賞）

她有能力，可謀大事，機靈果決，以東北第一夫人的身份參與教育，慈善、文化，婦女方面的諸多事務，她協助丈夫決斷政務。曾就處置楊宇霆案向少帥分析利害，當年皇姑屯事件後她提出密不發喪，等待少帥歸家。

張學良肯定是欽佩她的外交能力的，常讓她去走夫人路線，當年郭松齡夫婦如此，後來蔣介石夫婦也如是，楊宇霆謀反，也是她借口去內府祝壽發現楊宇霆和因叛亂被通緝的楮玉璞把酒言歡，才讓少帥下了決斷。

她結交的夫人都不是一般人，郭松齡的夫人有勇有謀，最終和郭坦然赴死，宋美齡更不是普通女人，即使有張學良的面子在，于鳳至的個人魅力也是非凡。

（1930年11月張學良、宋藹齡、于鳳至、宋美齡、蔣介石南京合影）

彼時，在東北第一夫人的智慧與風采映襯下，趙四隻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14歲被父親逐出家門。

晚年披露出的實情是趙父導演了這齣戲，當時張學良派副官去趙府接的趙一荻，趙不是私奔，趙家為逼張接納趙四而主動斷了後路，後來張學良自述，「年輕時亂七八糟，女人很多，談不上愛情。。。如果沒有西安事變，我和趙四早就完了。」

（《東北人物誌》中張于鳳至詞條，其時報紙上常常看到賑災、慰問、募捐的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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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造化弄人，于鳳至陪著張學良，抽過大煙，又陪著他成功戒斷。西安事變後，陪著他囚禁，歷經浙江奉化、安徽黃山、江西萍鄉、湖南郴州沅陵、貴州修文。。。顛沛流離，準備相伴一生，卻發現得了乳癌，擔著託孤救夫的天大重擔獨自去了美國。

那麼美麗的東北第一夫人掉了頭髮，在那個時代同意手術切了左乳。

在幸福相伴的時候，他們的兒女一個接一個的生，而此刻孤獨異鄉的時候，又一個接一個的死，于鳳至和張學良有三子一女，1929年，三子閭琪死在瀋陽日本人的診所內，1954年，精神異常的長子閭珣在台病逝，次子閭玗後又車禍重傷不治。

她離開張學良赴美就醫是1940年2月，1990年初在美國離世。同年6月，張學良90壽辰時終於重獲自由。。。

于鳳至在美50年，炒股投資，撫育子女，規劃未來。宋美齡在1954年給張學良的信里說：

在舊金山見到鳳姐姐，她到醫院來看我，她能說英語，而且她看來比我十年前見她還要年輕十歲，我既驚訝又高興，見她如此自立，她看起來很快樂，而且心神非常寧靜，但她非常想念你。

忘了在哪裡看過，投資方面有兩位於女士很厲害，一位是少帥前妻于鳳至，一位是星爺女友於文鳳，可是那又有何用，只是替他人做嫁衣裳，那些華美的料子，連眼淚也擦不幹。

幾十年過去，張學良和趙四的禁閉關出來一段不離不棄的傳奇愛情，只給了于鳳至一紙離婚協議以及張學良的那句：

我們還是我們，這事由你決定如何應付，我還是每天唱《四郎探母》。。。

趙四小姐確實是溫婉嫻靜，但是，她只要陪在張學良身邊，就衣食無憂了，想來她心裡應該是踏實的。所以清泉幽禁的歲月里，她可以安心塗指甲油做衣服，抄抄寫寫、對著鏡頭微笑。

而換作于鳳至夫人，一定是笑不出來的，這種時候，只有母親和髮妻才笑不出來。

定居洛杉磯以後，于鳳至花費高價買下了兩棟別墅，一處是英格麗·褒曼的林泉別墅，另一處是伊麗莎白·泰勒的舊居，兩處別墅都按照著當年北京順承王府家裡的式樣裝飾起來，她自己住一處，把另一處留給張學良和趙四。

世人盛讚大度，其實，想來在她眼裡，她生是張家人，死是張家鬼，趙四不配與她並提娥皇女英，趙不過是一位於張家有功，晚年無處可去而在自已手裡討生活的妾罷了。

于鳳至為自己和張學良在洛杉磯購置墓園，墓碑上面是張鳳至，沒有於字：

Feng-Tze Chung 1899-1990。

這據說是次子病逝時，張於二人合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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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帥晚年罹患老年痴呆，以張學良重情重義的性格，很難揣測他是否有我把心給了趙四，把這把骨頭給鳳至，或者陪了趙四一生，最終和鳳至生不同寢死同穴的想法。

但是肯定不會讓于鳳至如此揮一揮衣袖，什麼也沒有。他曾經在美國的街頭喊到，走錯了，送我回東北。讓人潸然淚下，那時的記憶里，于鳳至和愛子閭琪應該在吧。

晚年張學良也曾有微詞，說于鳳至喜歡他的一個部下參謀。此話的真假不得而知。

張在重獲自由後，讓趙四送自已去美國會女朋友，在女友家住了三個月。此女友就是貝夫人，貝夫人有個很出名的繼子，就是建築大師貝聿銘，上流社會果然是個小圈子。

曾經有人嘲諷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但是貝夫人說起張學良，只說：

他是個十分了不起的人,為人豪爽,重承諾、講信義,蔣介石囚禁他,他不在乎,毫無怨言,我很佩服他這個人。他是那種可以終身引為朋友的人。。。

這個語氣，難免讓人想起前一陣的「老炮兒」里，許晴演的話匣子評價六爺。所以，重情也好，渣男也罷，外人是說不清的。

晚年張學良說過，

「于鳳至是最好的夫人，趙一荻是最患難的妻子，貝太太是最可愛的女友，我的最愛在紐約。」

而紐約只有兩位，一位是蔣夫人宋美玲，一位是貝夫人蔣士雲，張是終生逃不出蔣家的牽絆了。。

張學良年少從父，父死從蔣，蔣死從趙四。

張學良的侄女張閭蘅說得很貼切：

他是帶著遺憾走的!他這一輩子，很多事情都沒有踩到點上——少年時想學醫救人卻從了軍；東北淪陷後想親往前線打仗，卻未能走上抗日戰場；晚年想回東北看看，彌留之際，仍念念不忘故土，卻因諸般因素，終始未能回大陸一趟。

張學良晚年在於鳳至生日題過兩行詩：

妻何聰明夫何怪 人何寥落鬼何多

于鳳至，終其一生，是自已作了自已的主，缺了世人眼中的情愛，可這又有誰說得清。。。

註：

題圖是張學良1961年致於鳳至的手書。

鳳姐如見：

Mr.Elder帶來的信和手帕，我都收到了，Edith（趙四小姐的英文名）的皮包也收到，她正想買一個大點手提包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