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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紅全集》:蕭紅的生死愛欲

2014-04-29 23:01 

蕭紅,原名張乃瑩,1911年生於黑龍江省哈爾濱市呼蘭區,其父張廷舉,早年畢業於黑龍江省立優級師範學堂,曾出任過小學校長等多種職務,是呼蘭教育界的重要人物。其母姜玉蘭1918年病故,其父續弦梁亞蘭,對於蕭紅兄妹三人感情冷淡。蕭紅於是寄養在祖父張維禎家中。但是,由於受到新文化運動的影響,蕭紅對於傳統家庭充滿了排斥。由於不滿父親包辦婚姻,迫使她嫁給呼蘭縣駐軍邦統之子王恩甲,決定離家出走到北京求學,但受制於經濟原因,不得不與家庭妥協,又被王恩甲脅迫,走上了一條坎坷的不歸路。其所撰寫的《生死場》,受到了魯迅先生的揄揚,並為其親自作序,胡風為其撰寫後記,並高度評價了她的思想與藝術價值。在感情糾葛期間,蕭紅寫就了《呼蘭河傳》、《紀念魯迅先生》等多篇佳作。1942年,蕭紅病逝於香港,年僅三十一歲。

蕭紅的兩篇重要的代表作《生死場》與《呼蘭河傳》,從文風上看,深受魯迅先生的影響,對於農民愚昧的生活描寫,可以看出她繼承了魯迅對國民性的批判。在《呼蘭河傳》中,也能看出受到魯迅《朝花夕拾》等一系列回憶文章的描寫。當然,我們不能說蕭紅就是女版的魯迅,而是應該從蕭紅的視角中,看待整個東北的鄉村生活。

在蕭紅的《生死場》中,對於鄉村中婦女生活的描寫,讓人怵目驚心。

金枝和男人接觸過三次:第一次還是在兩個月以前,可是那時母親什麼也不知道,直到昨天筐子落到打柴人手裡,母親算是渺渺茫茫的猜度著一些。

金枝過於痛苦了,覺得肚子變成個可怕的怪物,覺得裡面有一塊硬的地方,手按得緊些,硬的地方更明顯。等她確信肚子有了孩子的時候,她的心立刻發嘔一般顫慄起來,她被恐怖把握著了。王婆用麥草揩著她的身子,最後用一塊濕布為她擦著。

五姑姑在背後把她抱起來,當擦臀部下時,王婆覺得有小小白色的東西落到手上,會蠕行似地,,借著火盆邊的火光去細看,知道那是一些小蛆蟲,她知道月英的臀下是腐了,小蟲在那裡活躍。月英的身體將變成小蟲們的洞穴!

在蕭紅筆下,女性的愛欲伴隨著苦痛,這不能不讓我們想起,蕭紅不幸的婚姻與命運。也許,只有在蕭紅的筆下,才能透徹出婦女因為愛欲而感受到的精神與身體的雙重苦痛。而造成他們苦痛的人,恰恰就是身邊的世界。

除了對於女性生死愛欲的描寫外,我們也應該了解,這部小說對於日本侵略的揭露。生活在東北的人民,不僅要受到地主階級的壓迫,而且還要忍受來自於侵略者殘酷的搶劫與強姦。這對於日本與偽滿洲所宣揚的「王道樂土」,無疑是無情的鞭撻。

村中添設出異樣的風光,日本旗子,日本兵。人們開始講究這一些:「王道」啦!日「滿」親善啦!快有「真龍天子」啦!

在「王道」之下,村中的廢田多起來,人們在廣場上憂鬱著徘徊。

在日本的侵略下,原本已經飽受欺凌的金枝,被迫離開故鄉到城市乞討為生。在這個過程中,為了一元錢被迫出賣肉體,從身心上受到了雙重的侮辱。周大娘也一定知道金枝賺到錢了,因為每個新來的第一次「賺錢」都是過分的羞恨。羞恨摧毀她,忽然患著傳染病一般。儘管如此,金枝還是冒著風險,將這一元錢帶回家。在路上,蕭紅藉助金枝之口,表達了對於舊社會與日本侵略者的忿恨:「從前恨男人,現在恨小日本子。」最後她轉到傷心的路上去:「我恨中國人呢?除外我什麼也不恨。」

在蕭紅四海漂泊階段,她接連收到祖父和魯迅先生的死訊,這讓她痛不欲生。也許只有在與祖父和魯迅生活時,蕭紅才感受到短暫的溫暖和幸福。而這幸福和溫暖實在是太短暫了,祖父和魯迅的逝世,讓蕭紅寫下了《祖父死了的時候》和《紀念魯迅先生》。

這回祖父不坐在玻璃窗里,是睡在堂屋的板床上,沒有靈魂地躺在那裡。我要看一看他白色的鬍子,可是怎樣看呢!拿開他臉上蒙著的紙吧,鬍子、眼睛和嘴,都不會動了,他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了?我從祖父的袖管里去摸他的手,手也沒有感覺了。祖父這回真死去了啊!

對於祖父逝世,這種略帶冷靜的描寫,讓人感覺到一種無言的悲痛,一種強忍的悲痛,一種難言的悲痛。懷著這種悲痛,蕭紅寫下了《呼蘭河傳》,來紀念與祖父曾經一起度過的日子。不過,在那部回憶體小說中,蕭紅依然對於家鄉愚昧生活的刻畫。相比而言,對於魯迅的紀念,卻充滿了亮色。

魯迅先生生病,剛好了一點,窗子開著,他坐在躺椅上,抽著煙,那天我穿著新奇的火紅的上衣,很寬的袖子。於是我說:「周先生,我的衣裳漂亮不漂亮?」魯迅先生從上往下看了一眼:「不大漂亮。」「... ...人瘦不要穿黑衣裳,人胖不要穿白衣裳;腳長的女人一定要穿黑鞋子,腳短就一定要穿白鞋子;方格子的衣裳胖人不能穿,但比橫格子的還好,橫格子的,胖人穿上,就把胖子更往兩邊裂著,更橫寬了,胖子要穿豎條子的,豎的把人顯得長,橫的把人顯得寬... ...

以後我們又做過韭菜合子,又做過合葉餅,我一提議魯迅先生必然贊成,而我做得又不好,可是魯迅先生還是在飯桌上舉著筷子問許先生:「我再吃兒個嗎?」

這種亮色背後,卻依然是壓抑著的悲痛。在寫給蕭軍的信中,蕭紅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對於魯迅逝世的悲痛之情。「昨夜,我是不能不哭了,我看到一張中國報上清清楚楚登著他的照片,而且是那麼痛苦的一刻。可惜我的哭聲不能和你們的哭聲混在一道。」

在蕭紅短暫的一生中,創作出了《生死場》、《呼蘭河傳》等名篇,這固然深受五四新文學的影響,但是我個人感覺到蕭紅小說中特有的意象。在《生死場》之前,她就撰寫過《王阿嫂的死》,在其中就充滿了愛欲與生死的描述,特別是王阿嫂因難產死在自家床上,鮮血與屍體形成觸目的意象。這個意象,在《生死場》中也反覆以各種形式出現。這既代表了女性被男權欺壓,又同樣受到來自於地主階級和日本侵略者的壓迫。愛欲本身就是一種致死的壓迫,蕭紅筆下的婦女,往往身處病榻之上,鮮血和疾病塑造出另外一個中國形象。

當然,必須說蕭紅的小說,既包含了五四反傳統的寫作風格,又充滿了獨特的女性視角,如果僅僅從婦女解放的角度,固然能夠得出一些判斷。但是,我想蕭紅是否將自身的經歷,通過小說進行了無聲的控訴——在被王恩甲囚禁在旅社期間,她既要受到蹂躪,又要面對老闆的催逼。在香港期間,蕭紅輾轉在醫院病榻上,是否也暗示了小說與現實的聯繫呢?(《蕭紅全集》書評/苦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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