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忽已晚

歲月忽已晚

獨倚窗檯，閑翻一本舊書。落眸出一句「衣帶日已緩，歲月忽已晚」躍入眼帘，剎那間，彷彿一下捕捉到時間滑過的軌跡，沿著夜的方向，一路漫延而去又向著一個新的黎明…是吧！歲月，宛若光陰的閑拋暗灑，轉身便烙下妖嬈的薄涼與月影。

感覺才瀝盡了年的繁華與熱鬧，卻已晴陽明耀高過闌干，四季光陰早已過半。這麼快。就如兒時與夥伴嬉鬧的小樣還在眼前，怎就忽一轉身，就有了近似中年的沉靜與默然。

原來，一切都在不經意間打馬如飛。光陰以覆水的姿勢，於頃刻的遲疑間滄海桑田。宛若這季節的蕭索與寂寥，彷彿不忍將些許仍徘徊於花叢中的蝴蝶驚走，卻終是急切於樹間穿梭不停，而那些揚起飄舞，又迴旋飄落的落花殘紅，終是找到歸宿般，呈現一種泰然。然，無言處的泰然還是划過淡淡的傷痕，讓人覺的隱隱的冷了，畢竟，秋漸漸深了。

歲月忽已晚，讀到古詩十九首之《行行重行行》，突的愛極這五字帶來的蒼涼感。陌上曾有花朵明艷芬芳，似年少時的青春模樣。而那多的人，彼時不再年少。那些搖曳的年華，都已不再純白，已被時光鍍了色，像是泛了黃的老舊相片，於一方寸地靜然沉默。

騎竹馬嗅青梅時的夥伴早已各奔東西，那些容顏，那些微笑，只能納入回憶。有時以為，我會寫下文字念起，而每每念起還在心底便已或疼痛或溫暖不能言語。久遠了，彷彿耳處點點脆裂的聲音。留不住的，終是時光。

想起朋友的囑咐，你要記得多和我聯繫。我說會的。一些電話號碼，刪了，卻只因換了新手機。然，心裡還時常記起。想必，刪不掉的，是記憶吧。。

花依舊開，花依舊落。童年的紙飛機終是無法再飛於手，耳邊迴響的風鈴聲依舊清晰，亦如此時月白如霜，老屋仍依稀著舊時模樣。那籬院藤蔓中的瓜果隱墜，桂樹枝繁葉茂，青碧蓬勃依然，於風中流香四溢。那牽引著魂魄的芬芳與多少次在夜的朦朧中匍匐籬架下的驚悸與懵懂至今還如昨日，那便是少不更事的純明吧。那般執意和無畏，那麼錯落與不舍。還有那細碎了兒時多少時光的荷塘，常獨自沉醉於斜陽里暗香的流散，風來時的花影交錯。也知，這一捧深愛，在我的若水流年裡，是淡淡逸散著的鄉愁。如今，又有誰知，今日，在月白清朗之下的回望和凝視，終是隔了幾世的光陰。

劉若英的那首《光》，曾無數次淚盈於睫，感慨似水年華。再回首，希仍可瀟洒的道別揮手、前程各奔。而曾繁華於春光里的那些花事已到末路，片片花瓣散落在風裡，安靜於時光相守。讓觀者來不及掩飾錯愕的表情。雖驚現與額間的溝壑，眼角的皺疊，一聲聲長嘆於心底呼出，但已明了，這就是人生，是時光於軌道上的留痕，終無法抹去。曾蔥蘢和婉轉的一寸時光，懵懂的情愫於記憶處仍在。雖沒有相互撞擊的心動，也曾給人怦然一震的衝擊。然有些美好的錯過，才使青蔥歲月凸顯出如雪般純凈。青春早已穿雲帛而去，也早已聽不到寂寂的歌唱。然目觸文字時，依然會在眼眉處綻開笑意，那只是份懷念，是份追憶，是一場清遠的夢。像一襲華裳，亮麗了一季光陰，然後逝去在歲月深處，暖了塵煙。

匆匆，太匆匆，原來我們一直感嘆的，也只不過是於舊光陰的失之悵然，卻從未珍惜過眼前須臾暗轉的歲月。就那麼的輕嘆流逝的繁華和蔥蘢，就那麼的不舍於曾溢滿整個胸腔的馨然和婉轉，卻忽略了此時明月清朗的花好月圓。始知，自己終是個胸無大志，習慣宿醉於陳舊光陰的女子。我以自己的方式，鏤刻記憶深處的清淺時光和流年過往裡的細碎往事。雖是如若暗舊紙頁間，眼光流盼溫軟暗香的文字，盛開屬於自己芬芳的花事。那麼，縱是光陰舊了，然與之錯落處卻留下了生命閱歷的成熟，更深更真之感懷與領悟。一如寒冬雪域默默綻開之梅，於無聲的冰雪世界絢麗，散發淡淡幽香，在生命的每一季溫馨曼妙，讓人念想。亦是無悔無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