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中國人沒有海洋精神?中國最牛海盜的故事
最牛逼的海盜
聽過林阿鳳的故事之後,你可能會問,明朝有沒有比林阿鳳更牛的海盜?
答案是——有。
就在明清易代之際,中國出現了一個可以稱之為「史上最牛」的海盜,他和他的家族控制了當時太平洋(還可能包括印度洋)的貿易長達30年之久。從這個意義上講,他的業績絲毫不遜色於那個被封為爵士的英國海盜Drake(德雷克)[1]。
這位海寇,大名叫做鄭芝龍,小名叫做「一官」。
也許你並不熟悉這個名字,但鄭芝龍絕對是17世紀中期最具「國際知名度」的中國人,他在歐洲文獻中的名字是Iquan(「一官」的譯音),或Quon、Iquon、Iquam、Equan等。
鄭芝龍是福建泉州人,祖籍河南,生於1604年,這人從小就「性情逸盪,不喜讀書,有膂力,好拳棒」。除此之外,根據歷史記載,他長得頗為英俊瀟洒,曾經充當某男人的小白臉。
在18歲的時候,鄭芝龍與幾個兄弟一起到舅舅那裡去學著做生意,由於生意經常接觸到澳門葡萄牙人,他很快就學會了葡萄牙語,還在澳門接受了天主教洗禮,教名叫做「Nicolas」,所以在歐洲人那裡他被叫做Nicolas Iquan。
你別驚訝鄭芝龍信奉天主教,實際上,鄭芝龍信奉的宗教比較多,作為中國海商他信奉海神媽祖,他還信仰佛教的摩利支天菩薩,在日本他還參拜日本神道八幡神……什麼都信奉,換句話說,其實就是什麼也不信,只相信利益和實力。
鄭芝龍不光信奉的神比較多,他的舌頭也很能打彎——他會多種語言。
作為泉州人,鄭芝龍的閩南話方言自不必說,當時的南京官話他也講得很流利,前面說過,他會葡萄牙語,後來和西班牙人接觸,他學會了西班牙語,和荷蘭人接觸,又學會了荷蘭語,後來去了日本,很快又學會了日語。
看鄭芝龍三教九流都混得挺熟,各方面吃得挺開,舅舅就派他去日本做生意。
在日本,鄭芝龍結識了明朝當時的頭號海盜李旦[2]和其助手顏思齊,而李旦也是這一時期中國最大的走私海商,朝廷稱之為「海寇」——其實就是海盜。
據說,因為長得俊俏,鄭芝龍和李旦有斷袖之交(同性戀),至於顏思齊,和鄭芝龍更是兄弟關係——他和顏思齊、劉香、楊天生等28位福建老鄉義結金蘭,他是最小的小兄弟。據說,這28位結義兄弟企圖推翻日本幕府政權取而代之,事情敗露之後潛逃台灣。
初來乍到日本商界,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馬上就成了老大的情人,老二的兄弟,看人家鄭芝龍這關係拉的。不過,既然都和大海寇李旦、顏思齊稱兄道弟了,年紀輕輕的鄭芝龍自然也進入了大明朝的「海寇」名冊,待朝廷剿滅。
懂多國語言的鄭帥哥不僅僅有做生意和拉攏關係的才能,還很有武術天分和音樂才能,他熱心學習劍術,也能演奏樂器西班牙吉他。就在日本九州學習劍術的過程中,鄭芝龍搞定了婚姻大事,娶了一個當地女子田川氏為妻,並在1624年生下一子,取名「福松」。
這個名叫「福松」的孩子,後來在中國歷史上的名聲,可比他爹鄭芝龍的名頭要響亮多了!
猜猜是誰?
「福松」後來改名「成功」——是的,就是中國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鄭成功!
因為母親的血統,鄭成功在現在的日本也被看做民族英雄,今天的日本長崎,平戶市的千里濱,還保留有鄭成功誕生標誌的「兒誕石」。
此時的大明朝政府已經到了風雨飄搖期,他們已經沒有了昔日的強大,甚至到了不得不用到他們一直「必欲剿滅而後快」的海寇們的時候。
1622年,由於得不到明朝政府同意其與中國開展貿易資格請求,荷蘭人搶佔澎湖列島並大肆搶劫中國商船(荷蘭人自己記載,一年就搶了12艘),還焚毀了停靠在漳州港的60多艘中國商船。
當荷蘭人佔領澎湖列島之時,大明朝政府正鬧心著呢!北面有努爾哈赤對大明政權虎視眈眈,動不動就衝上來咬一口;中部則有李自成、張獻忠等流寇覬覦大統,屢次剿殺卻都沒有除根;東南沿海,這時候再冒出來紅毛荷夷……
明朝政府這個時候忽然想到,中國那些亦寇亦商的大海寇們,一向與紅毛荷夷有些生意往來,何不請大海寇李旦來做個中間人,說服荷蘭人別在大明朝管轄下的澎湖列島鬧騰了,去大明朝不干涉、也不管轄的台灣島上折騰去。
看到能夠拓展自己的影響力,李旦欣然答,他帶著自己的「情人」兼荷蘭語翻譯鄭芝龍就來到了澎湖列島(由此可見鄭芝龍的外語水平絕非蜻蜓點水的那種級別)。作為調解人,李旦告訴荷蘭人,如果他們肯遷往不屬於明朝政府管轄之下的台灣,將獲准與中國開展貿易。
荷蘭人一聽,能占更大的一塊地兒,還能獲准與中國貿易,何樂而不為?
於是荷蘭人撤出澎湖列島,繼而在1624年佔領台灣,而顏思齊和鄭芝龍兩人則被李旦派到台灣,與荷蘭人開展日本、中國、台灣、馬尼拉之間的貿易。
然而,到了政府那裡,李旦答應荷蘭人與中國開展貿易的諾言又泡了湯,荷蘭人對此大為光火,但對那個帥帥的荷蘭語翻譯卻留下了頗為良好的印象。
1625年,李旦和顏思齊相繼死去,作為李旦的紅顏知己、作為顏思齊並肩戰鬥的弟兄,鄭芝龍接下來的海盜權力爭鬥中,以絕對優勢成為了李旦海寇集團台灣分支的繼承者。
按照歷史記載,此時的鄭芝龍年僅22歲,可謂是歲月催人熟,年少擔大任。
1626年初,繼上一年遭受旱災之後,福建又遭受暴雨洪災,草根樹皮都被人啃光,「揭竿為盜者,十室而五」,鄭芝龍此時則從台灣打回大陸,襲擊漳浦鎮,並將戰艦停泊廈門和金門,趁機利用以前攢下的財富招兵買馬,遇到那些沒有米下鍋的家庭,他還資助錢糧。
跟著他,有飯吃!
饑荒之年,這樣的宣傳口號可想而知效力有多大,福建省的饑民紛紛投奔鄭老大,幾天之內他的部眾就增加了幾千人,力量迅速壯大,成為當時一大堆沿海海寇中的老大(這一堆海寇原來大都是李旦的手下,鄭芝龍的結義兄弟)。
為了進一步解決饑荒問題,鄭芝龍除開倉賑災之外,還鼓勵福建人移民台灣,為了吸引饑民渡海入台,他對於願意移民到台灣的人提供每人銀3兩,3人一頭牛的資助,隨後高達數萬人在他的鼓勵下移民台灣,這應該是大陸第一次大規模向台灣移民。
1628年,強大起來的鄭芝龍率領船隊進攻泉州,大破明朝福建水師,京師震動。
年紀輕輕的鄭芝龍,其發展壯大速度連台灣的荷蘭總督也驚嘆不已,大大的感慨了一通:說這Iquan無非一個翻譯,前去投靠海盜,轉瞬間就變得如此強大,連中國官方都不知道怎麼搞定他,他長期與我們維持良好的信用合作關係,居然能有如此成就,實在讓人想不到啊!
就在此時,剛剛上任的明朝CEO崇禎皇帝,上任之後就誅殺閹黨、勵精圖治,和以前的好幾代混蛋CEO大不一樣。崇禎皇帝不傻,從努爾哈赤到李自成,從張獻忠到鄭芝龍,他知道自己風雨飄搖中的帝國不可能同時搞定這四大敵人,思來想去,他決定聯合鄭芝龍聯手對付晚明危局。
鄭芝龍呢,也巴不得被招安呢!
此時的鄭芝龍,在台灣已經與荷蘭東印度公司形成了對峙,而李旦去世之後海上大多數武裝團伙也不聽其調遣,他希望將與政府戰鬥的部隊撤出來,全力向他的海上帝國拓展。
雙方都有意願,一拍即合,鄭芝龍被成功招安,「授游擊,巡遷副將」。
招安職位不高,名頭也不咋地響,但鄭芝龍不在乎這個,招安之後的他立即騰出手來,向那些不聽自己號令的昔日同夥們開戰,三打兩打,打出了規模和戰鬥力——鄭芝龍的部隊很快就擴張到3萬人之多,擁有上千艘戰艦。
當有了強大的武裝確保海上貿易安全之後,鄭芝龍迅速開拓了一項全新業務——航運保險,他保證,所有貿易船隻,只要給他繳納了保護費,如果受到劫掠,他將全額賠償。
眾所周知,那個時候與中國開展海上貿易的,有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蘭人以及中國、日本等亞洲國家的無數武裝船隊(說白了,都和海盜差不多),在海上貿易做生意本身就是一件刀頭上舔血、風險極高的買賣,如果有人賣保險,被搶劫了全額賠償(其實就是保證你不會被搶劫),那還不蜂擁著要求買保險?
果然,此項業務很快成為了鄭芝龍武裝團伙的搖錢樹,再加上鄭芝龍自己的船隊開展的貿易,根據歷史有關記載,其各項收入一度達到每年400萬兩白銀——此時大明朝政府一年的財政收入不過才1000萬兩白銀!
鄭芝龍發了大財了,可此時佔據台灣的荷蘭人看著卻鬧心了。
由於此時的鄭芝龍基本壟斷了大陸對台灣、大陸對馬尼拉的貿易,而台灣的主子荷蘭人,卻只能撈到鄭芝龍貿易縫隙里剩下的那一點點殘羹冷炙,這是什麼樣的一個境況?!
荷蘭東印度公司轉了大半個地球來到中國沿海,辛辛苦苦佔領澎湖列島,又辛辛苦苦的攻佔台灣,你說他們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不就是為了和中國開展貿易,掙點兒錢花嘛!
如果這些貿易都被鄭芝龍做了,那荷蘭人這麼辛苦的折騰什麼呢?
出於貿易利益的考慮,1633年,荷蘭東印度公司總部決心武力消滅鄭芝龍,而為了消滅鄭芝龍,荷蘭人還聯絡了位於日本的李國助(李旦之子)武裝海寇集團以及劉香(鄭芝龍的28位結義兄弟之一)武裝海寇集團,趁鄭芝龍的艦隊在廈門船塢中整修的時候,荷蘭人的船隊突然偷襲廈門港,擊沉鄭氏集團大型戰船30艘,小型船艦20艘。
鄭芝龍海上武裝集團與荷蘭東印度公司船隊之間的戰爭由此爆發。
這一次,明朝政府沒有站錯隊,堅決地站在了海盜這邊,福建巡撫親自挂帥,而鄭芝龍則擔任前鋒,150多艘戰艦組成了中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參戰艦隊。
除此之外,鄭芝龍還自費購買了英國產的新式大炮,在政府的標準軍餉之外自費給每位參戰士兵2兩銀子軍餉;如果戰事延長,再發5兩,如果能夠放火船能燒毀敵船,獎勵200兩白銀,一個荷蘭紅毛首級,懸賞50兩白銀……
10月22日,中荷雙方在金門一帶爆發海戰,中國水師和鄭志龍的海盜聯軍,成功擊敗了荷蘭東印度公司和其他海盜聯軍,信奉弱肉強食的荷蘭人,被鄭芝龍好好地上了一課。
中國方面史料記載,鄭芝龍擊沉荷蘭人的5艘戰艦、俘獲1艘,而根據荷蘭人記錄,荷蘭艦隊「在颱風和戰鬥中損失4艘軍艦,還有3艘不知去向」(海戰中的船艦「不知去向」,可想而知其下場),其餘的荷蘭艦隊則衝出鄭芝龍艦隊的包圍,逃至台灣基地。
鑒於荷蘭人的主力艦隊並沒有覆滅,鄭芝龍也沒有將荷蘭人徹底趕出中國的意圖,所以他選擇了與荷蘭人達成協議,荷蘭人答應賠償戰爭損失並且保證不再騷擾中國沿海,同時放棄對劉香、李國助等中國武裝海寇集團的支持,而鄭芝龍則代表官方同意取消海禁,讓更多的福建商人前往台灣進行貿易。
經此一戰,明朝官方文件稱鄭芝龍為「海疆長城」,並稱「(荷蘭)不敢窺內地者數年」。
在《荷蘭人在福爾摩莎:1624-1662》一書中,鬱悶的荷蘭人後來總結說:「我們去年發動的戰爭結果足以證明,自由而無限制的中國貿易是無法憑藉武力和強暴獲得的,大員長官和平議會已深深意識到了這點,為了促進事務的進展,長官先生已將21名囚犯釋放……」
鄭芝龍與荷蘭人簽署的停戰協議,應該算是中國與西方國家所簽訂一個真正互惠互利條約——而這,正是明帝國政府第一次真心實意與中國海盜合作所換來的成果,倘若政府軍仍然不支持鄭芝龍,甚至還像以前那樣背後捅刀子的話,鄭芝龍的下場可想而知。
失去了荷蘭人支持的其他中國武裝海寇集團很快都被鄭芝龍一個個的肅清,這樣一來,鄭芝龍徹底掃清了中國出海貿易的東西洋航道,他的船隊通商範圍遍及東南亞、日本一帶。
1633年,日本的德川幕府在公布了「鎖國令」[3],但其鎖國政策只是針對日本人,卻允許中國人、荷蘭人前往日本進行貿易,鄭芝龍則藉由對日本的貿易反而更加富有。
由於此時明朝中央政府統治力量薄弱,鄭芝龍徹底打破明朝政府海禁規定,中外海上貿易由此真正興盛起來,貿易船隻和貿易量劇增。
《明季北略》中曾如此描述此時的海上貿易狀況:
「從此海氛頗息,通販洋貨,內客外商,皆用鄭氏旗號,無儆無虞,商賈有二十倍之利。」
「凡海舶不得鄭氏令旗者,不能往來。每舶例入三千金,歲入千萬計,芝龍以此富敵國。自築城於安平(今晉江安海),海舶可直通卧內,可泊船,徑達海。其守城兵,自給餉,不取於官,旗幟鮮明,戈甲堅利。凡賊遁入海者,檄付芝龍,取之如寄。」
「各國皆飛黃(鄭芝龍的號)旗號,滄海如內地矣。」
根據以上文字可以得知,鄭芝龍後來在福建晉江安海建立他的海上帝國,船舶可以直達他的卧室,此時所有與中國有關的海外貿易,不打出鄭氏集團旗號就無法開展,當時做海上貿易有20倍的利潤,為了保證生意安全,每一條船每年要向鄭芝龍上繳3000兩保護費,僅此一項,鄭氏集團的年收入即可達1000萬兩白銀,富可敵國。如果有海盜躲到了海上,只要告訴鄭芝龍,肯定能找到,以至於世界各國的船艦全部都懸掛鄭氏集團旗號……
由政府和海盜聯手,明末的中國人終於在海上牛了一把,控制了整個太平洋的貿易。此時的中國也是世界最大的經濟體,西方來到亞洲貿易的主要目標就是中國,所以也可以說鄭芝龍已經基本控制整個東西方世界的貿易。
……
很多人以為鄭和下西洋的時候中國控制著當時的海上貿易,這是錯到離譜的理解——鄭和下西洋的目的不是為了促進貿易,而是為了限制貿易。中國唯一一個控制海上貿易的時代,就是鄭芝龍-鄭成功家族統治時期!
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開。可惜的是,由於陸地政權的更迭,鄭芝龍的海上帝國捲入了明清政權紛爭,而他一手開創的藍色海洋帝國最終葬送於此。
1644年,李自成攻進進京,崇禎皇帝弔死,隨後沒幾天吳三桂引多爾袞的清兵入關,李自成倉皇逃走。
1645年,鄭芝龍、鄭鴻逵在福州擁立朱聿鍵為明朝皇帝,這就是晚明隆武皇帝,而隆武帝的政權支柱就是兵強馬壯、海闊人肥的鄭氏海上武裝集團。
被擁立為皇帝的隆武帝不是個昏頭昏腦的主兒,希望當個實實在在的皇帝,但鄭芝龍卻有點兒曹操的想法,希望自己的兒子鄭成功將來效法曹丕,實現鄭氏家族的千秋大業。兩人之間矛盾漸起,竟然不顧滿清鐵騎大敵當前,開始互相猜忌,你背著我耍個花招,我偷偷給使你一個絆子……
到了後來,啥也不信只信利益和實力的鄭芝龍急了,想想自己跟誰干不是個干?老子還請個爺來了不成?
在其老鄉洪承疇的勸說下,鄭芝龍開始考慮降清,而清政府則許諾給他一個三省王爵的職位,搞得鄭芝龍春心萌動。
這鄭芝龍,少年得志太輕狂了,他以為只要對北京稱臣,他自己就還和以前一樣,在東南一帶以及大海上當自己的土皇帝,我的地盤我做主,管你誰當皇帝,愛誰誰去!
他不知道的是,滿清政府為了將整個中國收入囊中,正鐵了心的要剷除鄭氏武裝集團呢!
鄭芝龍的兒子鄭成功及弟弟鄭鴻逵都比鄭芝龍看得准、看得遠,他們勸告鄭芝龍不要相信滿清朝廷的許諾。可惜,鄭芝龍不聽兒子和弟弟的勸阻,執意選擇去清朝大營談判。
結果到了清營之後,鄭芝龍立即被軟禁,他的晉江基地大本營隨後遭到清軍偷襲,他本人則在隨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了清朝用來要挾鄭氏集團的砝碼,直到他失去價值後在北京被滿門抄斬。
鄭芝龍被清政府軟禁後,晚明隆武政權在清軍攻擊下很快滅亡,隆武帝也被清軍俘獲,後來絕食而亡,這下鄭芝龍和隆武帝都算消停了。
鄭芝龍的降清,也標誌著一個藍色的海上帝國走向衰亡的開始。
現在老是有人講,鄭芝龍是叛降清朝,而鄭成功則如何的愛大明朝,這就有點扯了。無論是鄭芝龍還是鄭成功,他們的本質都只相信實力,相比明朝,鄭成功只是更不信任清政府——正如被軟禁之前,鄭芝龍寧願更相信清政府而不願意相信晚明皇帝一樣。
雖然鄭芝龍降清了,但鄭家的海上號召力還是沒有受到大的影響,此時的鄭成功、鄭鴻逵已經成為鄭氏家族的新代表,他們依然是海上的霸主,擁有著世界上當時最強大的海軍力量,福建月港也依然維持著開放地位,海商們也都還聽從新首領的號令,並成為鄭家軍的主要財源。
鄭成功攻陷廈門,將其作為其海上帝國新的基地,並將鄭氏家族絕大部分財富存放於此。
隆武政權滅亡之後,1646年有人擁立朱由榔在廣東肇慶「監國」,這就是晚明永曆帝。1649年鄭成功改奉永曆帝年號,並在1650年率軍去廣州「勤王」。
不想,鄭成功剛剛抵達廣東揭陽,其廈門基地就被清軍偷襲,鄭氏家族多年積攢的財富全部落入清軍之手,清軍發了一筆橫財——本來,清軍在偷襲成功之後就被從廣東趕回的鄭鴻逵軍隊給包圍了,但清軍威脅說要處死鄭芝龍,鄭鴻逵無所選擇,不得不選擇了放走清軍,而鄭鴻逵也由此被鄭成功嚴厲責備,退出鄭家軍管理。
隨後不久,福建月港也被清軍攻佔,鄭家海上帝國再遭重創。
為了遏制鄭氏家族的海上勢力,1656年清政府嚴厲禁止沿海居民從事貿易,後來更是實施了要求所有沿海居民內遷50海里的「遷海令」,企圖徹底斷絕鄭氏家族補給來源。
此時鄭成功才發現,無論是廈門島還是金門島,其地盤都太小,不足以供養鄭氏家族的武裝,他們必須要尋找一塊遠比金門島和廈門島都要大的基地。
由此,鄭成功瞄上了荷蘭人統治的台灣。
恰在此時,荷蘭人沒有遵守鄭成功發布的針對菲律賓馬尼拉的貿易禁運命令(此時鄭氏家族依然可以號令海上,海上船隊莫敢不從),鄭成功以此為借口,開始對荷蘭人宣戰,這就是我們歷史書中所謂的「收復台灣」。
1661年4月30日,鄭成功帶領船隊登陸台灣,開始與荷蘭人爭奪地盤。到了8月份,荷蘭人從巴達維亞(今印尼的雅加達)請來援兵,雙方在陸域海域相繼爆發激戰,戰爭持續了9個月,直到1662年1月底,荷蘭人終於精疲力竭,敗局已定。
1662年2月1日,荷蘭人簽字投降,並在隨後不久灰溜溜的全部撤出台灣。
就這樣,通過拖垮西班牙帝國而獨立、當時在歐洲如同旭日東升一樣的荷蘭人不曾想到,自己集結舉國之力,卻仍然被一支東方的海盜部隊所擊敗。
收復台灣之後,1662年4月25日,鄭成功派遣使者來到菲律賓馬尼拉,向曾經兩次屠殺華商的西班牙人發出警告,要求他們不許再「凌迫我商船」,「倘或一味狡詐,則我艦立至,凡你城池庫藏與金寶立焚無遺,彼時悔莫及矣」。
使者到達馬尼拉後,西班牙人大驚,乾脆來個先下手為強,提前發動了針對華人和華商的第三次大屠殺,馬尼拉城華人基本絕跡。
消息傳回台灣,鄭成功極為震怒,他立即下達動員令,命令部隊集結,準備攻擊馬尼拉。
可惜的是,鄭成功此時卻突然病倒,並在隨後的6月23日去世,壯志未酬——此時盤踞在馬尼拉的西班牙人,相比鄭家軍根本連個屁都算不上,如果不是鄭成功暴病死去,當時的菲律賓就會變成今日的台灣。
此後,鄭成功的兒子鄭經也分別計劃在1670年及1671年遠征馬尼拉,但都由於台灣背靠鄭氏集團最大的敵人——清朝,不敢輕舉妄動,計劃一次次流產。
1683年,康熙皇帝派遣施琅[4]攻佔台灣,把台灣徹底納入了中國版圖。
隨著鄭氏集團在台灣覆滅,一個藍色的海上帝國從此消失,中國也徹底退出此後世界各國海洋爭雄的行列。
想起來,我們學到的世界歷史書中將15-17世紀命名為「大航海時代」,麥哲倫、德雷克、基德船長等海盜更是在世界歷史中灼灼生輝,但同一個時代一個比他們更強大、更牛逼的中國海盜集團卻在自己國家的歷史中被隱匿了,以至於很多人以為只有西方人才有海洋精神,我梳理這篇文章是希望能讓很多人記得,中國人並不缺少海洋精神,恰恰是陸地上的皇帝專制制度閹割了中國人的海洋精神。
[1] 德雷克,英國海盜(Drake),以在海上搶劫西班牙人從美洲運回的黃金白銀船隻而出名,曾被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封為爵士。他率領的船隊也是繼麥哲倫之後第二個完成全球航行的船隊,但他更大的功績是率領英國的海盜艦隊打敗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終結了西班牙的海上強國地位,確立了英國的海上霸權。
[2] 這個李旦正是從西班牙人第一次菲律賓馬尼拉大屠殺中僥倖逃脫的那個李旦。
[3] 鎖國令,日本江戶幕府時代關於禁止日本人開展對外交通和貿易的法令,1633-1639年先後發布過5次,第5次命令中,准許中國和荷蘭商船至長崎貿易。日本的鎖國政策維持達200多年之久,一直到1853年在美國炮艦政策壓力下才重新開放。
[4] 施琅,清初將領,原為鄭芝龍手下大將,隨鄭芝龍而降清,但成功逃回並成為鄭成功手下得力將領,但因為不經請示處決另一將領而激怒鄭成功,被滿門抄斬,施琅隻身逃脫,再度降清(鄭成功非常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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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年前,中國人在海上用槍炮和血汗打造海商之路,今天有更多的中國人通過互聯網讓產品跨越海洋、走出國門,同時讓國外的優質產品走進中國,無論是物流還是倉儲,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寧波--舟山港。
11月27日,由寧波市海曙區政府主辦的「未來新世界——中國跨境電商大會暨2015年品牌電商·海曙峰會」在浙江省寧波市南苑飯店召開。包括阿里巴巴、騰訊、京東、亞馬遜、噹噹、谷歌、海蜜、大龍網、全球購等20多家涉及跨境電商的企業負責人出席峰會,更有羅萊家紡、裂帛等9家企業現場簽訂入駐寧波電子商務核心區的協議協。
路哥本人作為本次會議圓桌討論嘉賓參加了本次會議,主要從投資角度論述了構建寧波跨境電商新生態需要關注的一些問題。
相對於大會其餘嘉賓對於跨境電商的極度樂觀,路哥卻認為,從投資的角度來講,未來不過是一種可能性,即使當今跨境電商紅得發紫,並沒有什麼趨勢一定是必然的。以互聯網為基礎的跨境電商的確極大的改善了人們的生活,但我們投資者投資跨境電商,只是不願意錯過一個可能的機會。
根據自己豐富的金融史知識,路哥提到大航海以來的海盜可謂是最早的跨境電商,明朝末年最牛逼的海盜鄭芝龍(鄭成功的父親)已經能把海商的規模做到年利潤1000萬兩白銀,中國海商的規模和實力是當時的歐洲遠遠所不能比擬的,連當時最成功的海商荷蘭人最終都在台灣敗給了鄭成功。然而,最終的歷史卻是歐洲人在跨境貿易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引領了世界文明的方向,而中國在跨境貿易中的地位變得無足輕重。
用其在投資中一貫的觀點,路哥用一句話來強調:「對未來世界,即便是90%的可能,也終歸只是一種可能,我們只是對這種可能性進行下注,但並沒有什麼事情100%確定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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