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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忌:就像在生活中虛張聲勢一樣讓我慚愧

在小說里虛張聲勢,張忌:就像在生活中虛張聲勢一樣讓我慚愧來源:羊城晚報 2017年06月11日 版次:A09 作者:何晶

張忌,1979年生於寧波寧海。2003年開始發表小說,曾在《江南》《收穫》《人民文學》等雜誌發表小說上百萬字,並多次入選各種選刊及年度選本。出版有長篇小說《出家》、《公羊》,中短篇小說集《小京》、《素人》。曾獲人民文學新人獎、浙江省青年文學之星等。

羊城晚報記者 何晶

在近日舉辦的京東文學獎頒獎典禮上,青年作家張忌憑藉長篇小說《出家》拿下了年度新銳作者獎。與格非、黃蓓佳、孫機、王晉康這些「資深獲獎者」相比,張忌無疑是張新面孔。這部小說最早發表在《收穫》雜誌,去年由中信出版社出版,在文學圈內得到了不少小說家和批評家的讚譽,同時也讓張忌這個名字被更多讀者熟悉。

張忌的臉圓圓的,自帶萌感,在頒獎典禮後的媒體採訪環節上,他更是放大了這種「萌感」。面對記者提的問題,張忌全都用簡單的幾句話就應對過去,似乎完全沒有進入「接招」狀態。

之後,羊城晚報記者請他做專訪,他想了想說:「還是用微信聊吧,我反應慢,微信可以多想想。」這句調侃其實也對應著他的寫作態度。從2003年寫作至今,張忌的作品並不多,長篇小說只有《公羊》和《出家》兩部。他是慢性子,習慣了準備充分再動筆。前幾天,全國高考開考的第一天,他在朋友圈發了一條「狀態」:「應媒體邀約,花了一下午時間,寫了一篇廣東的高考作文。寫完後很沮喪,坐在椅子上長時間思考自己今後該不該繼續寫作。」

張忌當然還會繼續寫,並且對計劃中的作品很有自信。如此表述,大可視作是他的幽默。生活中的張忌很逗,比他的小說更好玩兒:他會為早期寫作的小說「黑歷史」而難為情,希望文本能「自焚」,但轉眼又說「以前寫得差,說明我現在進步很大嘛」。如今他正在幫一位朋友寫電影劇本,新的長篇小說大概要等到明年,他說了:「新長篇會比《出家》好看一倍,我保證。」

寫作是手藝活兒, 沒有好手藝 其他都是空談

羊城晚報:你大概從2003年開始寫作,中間似乎又斷了幾年。近幾年你發表的作品不少,而且好評不斷,能否談談你的創作經歷?

張忌:對,我的小說寫作大概從2002年底、2003年初開始。那時我剛從學校出來不久,也不想工作,就想找個地方「混一混」,在學校和社會之間過渡。後來我找了寧波一家雜誌社實習,嚴格意義上也不算實習。雜誌社給我一張桌子,沒工作要求,沒工資,去不去都行。而且雜誌社只上午上班,下午只剩下我一個人,當時也沒什麼事,我就待著。雜誌社最大的好處是,能看到全國各地寄來的各種文學期刊,下午我就躲在雜誌社看期刊。看來看去,覺得期刊上也沒什麼太多的好作品,這樣的小說我也能寫。於是,我開始寫,然後拿一本雜誌出來,找到通訊地址,再隨便找個編輯的名字,就把稿子寄出去了。

2003年年初,還沒到春節,我收到一封《青年文學》的回信,說我的稿子被選用了。從那時起,我開始陸續發表小說。寫作上的中斷應該是2007年到2010年左右,寫得很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直到2010年左右,我寫了長篇《公羊》,對我來說很有意義,我直面了自己小說寫作中的許多問題,同時感覺自己的某些方面被打開了。一直到現在,我保持著寫作的慣性。

羊城晚報:《公羊》讓你發現了自己的哪些問題呢?

張忌:也不是具體的某個問題,大概是覺得寫作上還沒準備好,平時寫有些東西輕巧地繞過去了,暫時躲開,但終究沒有解決,還是會再遇上。通過寫《公羊》,問題都展現出來了,那就去直面和解決,更多是技巧上的。我覺得寫作還是手藝活兒,沒有好手藝,其他都是空談。

羊城晚報:你的創作速度好像並不快,這應該和你的寫作習慣有關。你會不斷修改自己的小說?

張忌:應該不屬於快的,這可能跟我的性格有關,我不大喜歡很著急去做一件事。比如我有個念頭,並不會急於寫出來,總覺得放在那兒也沒事,早晚會寫出來的,也沒人去偷走它。小說寫完我會改,有時會改到改不動為止。我覺得自己有寫作天分,但天分不高,那就多改改,寫慢點。

我不寫非虛構, 那是小說家的一種示弱

羊城晚報:你在寫《出家》之前曾去寺廟體驗,這當然能夠幫助寫作者更貼近真實,但小說創作本質上來說還是虛構的力量。去生活中體驗是你嫁接真實和虛構的一種方式?

張忌:最初其實已經寫了一些,但很不順,總感覺對這樣的生活有陌生感,所以那段時間經常去寺廟。有一天下午,我坐在寺廟二樓的禪房裡,院里有兩個和尚在打羽毛球,看不見人,也聽不見聲音,只見那隻白色的羽毛球在欄杆的間隙中,飛過來又飛過去。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寫《出家》寫的是寺廟,但更重要的,我寫的是人。經過那個下午,我突然感覺跟寺廟貼近了,隨後的寫作也就順暢了起來。

關於虛構的問題,我贊同你的看法,小說最迷人的地方就在於它是虛構的,這也是我不會寫非虛構的原因,我覺得那是小說家的一種示弱。但小說的虛構和體驗的真實並不矛盾,比方說《出家》,我可以虛構人物、故事,但我不能虛構寺廟。如果我把它寫成必勝客、星巴克,你會認同嗎?所以,我必須要體驗這種想像無法抵達的真實。

羊城晚報:無論是《出家》還是你之前創作的《素人》,你的小說人物都特別真實貼地,基本沒有太戲劇化的地方。能不能說,無論通過什麼題材,最終歸根結底你想寫的還是「普通人」?

張忌:怎麼說呢,人應該都是普通的吧。就拿《出家》來說,方泉是普通的,不普通的只是他的職業。我不大清楚該怎麼說「普通人」這個話題,因為我並沒有普通與否這種區分。我不喜歡在小說中用力,一旦用了力,我就會心虛,覺得自己在小說里虛張聲勢,這就像在生活中虛張聲勢一樣讓我慚愧。這可能是我小說中用平淡寫法的原因吧。

最想把有趣活潑的方言轉化到 小說文字中

羊城晚報:你的小說都非常好讀,無論是文風還是敘事,都不給讀者製造障礙。

張忌:好讀應該是小說基本的要求,深度或難度,應該是隱藏在小說背後的,不應該像個罩子,把小說和讀者隔離開來。寫作時我盡量用口語,不用生僻的字眼。我希望自己的小說最後呈現的面貌是:不管什麼文化層次和身份的讀者都能看懂,不同的人從中能看到不同的東西。做到這兩點,才可以講,小說寫成了。

羊城晚報:你的小說里出現了不少江浙地名,江浙也多出優秀的作家,你覺得地域對你的寫作有影響嗎?

張忌:肯定有。浙江的一些作家,語言上都很有辨識度。就算之前不知道余華是浙江人,我看他的小說《在細雨中呼喊》,也能猜出來。地域對作家的重要性太大了,食物、地方戲、風土人情、甚至雨季的長短,都會對作家產生影響。

作家的功夫最大體現在語言,現在文本中能看到太多的北方語言,多樣性不夠。比如我是寧波寧海人,這裡的土話就非常有意思,睡覺叫「睏覺」,結婚叫「拜堂」,沉默叫「不響」,妻子叫「內客」。平時說話,不會特別留意,但一旦變成文字呈現在紙上,就變得非常有趣。以後我要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把那些有趣活潑的方言轉化到小說文字中。

汪曾祺的小說充滿天真的 世俗氣

羊城晚報:你之前在一次訪談中提到,「我一直覺得作家分兩種,一種是一眼能夠看到事物本質,目光力透紙背的,他能告訴我們許多普通人無法看到的東西,比如魯迅。另一種作家,是看不透的,他對文學的理解和展示,是一種模糊的,微妙的,甚至不可言說的東西,比如汪曾祺。」你說自己更想成為汪曾祺這類的作家,為什麼?

張忌:我之所以喜歡汪曾祺,是因為他的小說里展現出一種美學,這種美學是恰當的、有儀式感的,充滿天真的世俗氣。恰當是他的小說很節制,不堆砌語言,不生搬硬造。儀式感是他的小說有對中國傳統的傳承和展現。天真的世俗氣,是指他的小說里遍布著吃喝玩樂的俗事,但這種俗並不讓你討厭,因為是天真的、天然的。除了汪曾祺,國內的作家我喜歡沈從文、陸文夫、阿城,都是一些很「舊」的作家。

羊城晚報:看過一篇應敏明寫你酷愛收藏的文章,在讀《素人》時就想過你可能是古玩愛好者,收藏會影響你的寫作嗎?

張忌:我的確挺喜歡收藏,應敏明是我玩收藏的師父。我總覺得,相較人類短短几十年的生命,那些古物漫長的存世時間,能讓人有敬畏心。更重要的是,那不僅僅是物,而是有人氣的物。它是幾百年前,甚至更早的時候,先人中那些最靈巧的手和最敏感的心靈所創造出來的。

可能也是因為到了一定的年紀,我現在越來越對自己從哪裡來感興趣。要知道自己從哪裡來,能接觸這些古代的實物就是很好的方法。在寫作中,我可能會有意無意將收藏中獲得的知識用進去,但到現在,我還沒有寫過專門和收藏有關的小說。但我早晚會在小說里寫到古代的人和事,那是收藏給我的知識肯定有用武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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