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價值理念在不斷創新

前不久，歐盟對外關係和歐洲鄰國政策委員貝尼塔·費雷羅－瓦爾德納女士訪華。她在講演中談到，歐盟和中國都是正在崛起的巨人，中歐必須加強合作，共同面對國際挑戰。然而，由於中歐雙方對彼此的價值體系和文化傳統並不真正了解，從而制約了中歐之間進行政治和戰略合作。為了中歐關係的和諧發展，我們需要準確把握歐洲價值理念的新內涵。歐洲價值理念的新內涵儘管在軍事、安全等「硬實力」方面，歐盟很難「用一個聲音說話」，更難以發揮關鍵作用，而在價值、規範等方面歐盟卻往往很有自信。藉助於領先的經濟和科技，歐洲價值理念如自由、民主、人權、主權、民族自決等，在世界上已經宣傳了上百年，產生了一定的吸引力。更重要的是，歐洲又不斷進行著價值理念的創新，特別是自二戰結束後開始的歐洲一體化進程，極大地豐富了歐洲的價值體系，不僅民主、主權內涵發生變化，而且還新生了諸如多邊主義、生態與環境、可持續發展、反對戰爭和武力等價值觀。歐盟之所以強調多邊主義，是與歐洲一體化進程的經驗密切相關的。因為一體化是一個協商性質的多邊框架，強調參與方之間的合作與共同利益，而且一體化制度保證了不論大小成員國都能平等參與合作，發揮積極作用。法國、德國這樣的大國能夠發揮重要作用，荷蘭、丹麥等小國也有發揮影響的舞台。正因如此，歐洲實現了前所未有的長時期的和平與經濟繁榮，由此也影響了歐洲人堅決反對戰爭和武力的立場。伊拉克戰爭期間，歐洲民眾舉行了大規模的反戰示威；2004年11月美國親密盟國英國也發生了聲勢浩大的遊行活動，抗議美國總統布希的訪問；2006年美國皮尤研究中心民意調查顯示，歐洲人仍把美國侵佔伊拉克看作是全球和平的最大威脅。人權對歐洲人來講，不僅僅是由制度所保證的一種權利，而且已經演化為根深蒂固的價值觀和生活態度。歐盟對外人權目標容易贏得國內輿論，特別是知識階層的支持。人權是歐盟援助發展中國家的一個必不可少的政治條件。在人權問題上，歐洲與美國也存在分歧，如在歐洲「黑獄事件」上，歐委會、歐洲議會及大部分歐盟成員國都對美國表現出強硬姿態，指責美國違反人權。歐洲人有著與眾不同的主權觀念。由於歐洲一體化，主權不再具有絕對排他性，而是可以共享。大多數歐盟成員國已經自願放棄了貨幣主權，共同使用歐元；《申根協定》則取消了協定參加國之間對人員的任何邊界檢查。歐洲政治生活中民主的實現方式也發生了較大變化。直接民主在歐洲國家和歐盟層次上都得到較大的發展，主要表現為對重大事件進行全民大討論、公民投票表決和其他直接參与方式，如對歐盟憲法條約進行全民投票表決。2006年最新對華政策也是在歐盟各界公開大討論基礎上形成的。歐洲的環境意識也不再是純粹的環境保護活動，而已成為一種後現代意義上的意識形態，一種健康的生活方式。上世紀80、90年代以來，環境、生態等非經濟因素在歐洲政治社會和政黨競選中上升，多數歐洲政黨都適應了歐洲社會這一發展要求，將環境問題加入自己的綱領政策當中。與美國相比，歐洲在環境標準、全球氣候以及限制轉基因食品等方面的要求更高、立場更堅定。中歐價值觀隔閡並非無法逾越由於歷史發展經驗、經濟發展水平及政治文化傳統的不同，中歐之間在有關人權、主權、民主的實踐方式、環境認識上都存在價值觀差異。價值觀差異導致的政治分歧阻礙中歐戰略夥伴關係的和諧發展，最明顯的表現就是歐盟繼續維持對華武器禁令和不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歐盟最終擱置取消對華武器禁令表明，歐盟內部仍然有人堅持拿人權問題對中國的發展進行戰略限制。「市場經濟地位」問題除了保護歐洲企業利益外，也明顯表現出意識形態的歧視。在國際層面，歐洲普世主義價值觀也將不可避免地與中國「和諧世界」所表達的「和而不同」理念發生碰撞。價值觀隔閡是中歐戰略夥伴關係順利發展的深層原因，因此需要探討建立在共同利益基礎上的共同價值平台，也需要在有分歧領域保持接觸與交流。其實，中歐之間的價值觀隔閡並非不可逾越的鴻溝，自上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的中國與歐盟之間的政治對話，已經使雙方在有關多邊主義、可持續發展、法治、民主乃至人權領域都達成了較為廣泛的共識。經濟互利合作是減少中歐之間的價值觀隔閡的物質基礎。同時，有必要加強對歐公共外交，擴大公眾之間的交流，建立促進中歐交流的廣泛基礎。與美國外交有明顯差異儘管歐美是同根同種文化，但是二戰後雙方發展經歷有著很大的差別。歐洲國家之間不斷進行整合和一體化，而美國則始終是一個霸權國家。經歷不同，認識世界的方式也不同。所以，歐美對有關國際秩序、全球化、全球治理、主權、人權等方面的價值理念和政策並非完全一致。有評論說：歐洲人更喜歡依賴經濟、文化和政治工具來達到其全球或地區目標，而美國則經常運用其龐大的軍事優勢實現雄心；歐洲總是傾向於多邊主義，美國則時刻準備轉向單邊方式；歐洲人喜歡致力於一個長期的外交進程，而美國外交則更加工具化或更傾向於戰略進取。這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歐盟和美國在國際事務中不同的指導原則和政策立場。儘管如此，在維護現有的國際體系，特別是規範世界經濟秩序、共同約束髮展中國家行為等方面，歐美利益一致。正在進行的跨大西洋自由貿易區設想反映了歐美繼續主導國際經濟秩序，以及共同「在全球推廣和平、人權、民主」的戰略目標。在涉及全球戰略的重大問題上，歐盟還難以與美對抗，甚至不得不追隨美國；中歐之間雖然已經發展起廣泛的共同利益，但是這種利益的基礎仍比較脆弱，還不足以抵消西方意識形態因素造成的對中國歧視；由於主權國家仍然是歐洲政治的主體，美國可能利用這種不一致性來操縱歐洲外交政策的走向。在今後一段時間內，中、歐、美三邊關係的特徵不會發生根本扭轉。▲（作者是上海社科院歐亞所副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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