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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吐天上文 跡作人間客

 口吐天上文  跡作人間客

《李詩猜讀》代序

                                   趙 

 

李白是一個謎。

千年以來,那麼多人穿越時光隧道,踏尋詩人仙蹤,往來名山勝水,窮經問典,追根求源,難得謎底。

家世撲朔,身世迷離。

俠者?隱者?游者?道者?仙者?

幾入長安,經由何處?縱游南北,錢從何來?

蜀道可留蹤跡?夜郎可曾暫住?

有幾個妻子?又有幾雙兒女?

病死?醉死?溺死?

……

李白還是那個李白,詩仙亦還是那個詩仙。他的精神行走在大唐盛世,他的神思縱橫在天地之間。

故里青蓮,磨針溪的流水丁冬依然,那個惠人千年的故事仍在廣為流傳。峨眉山月,依然朗照清溪;牛渚秋月,依然高掛蒼天。滔滔長江水,滾滾東進的是李白的豪情;巍巍黃鶴樓,默然述說的是詩仙的遺憾。黃河若懸,奔流到海不復回;謝脁北樓,欲上青天攬明月。蜀道艱險,人生坎坷;洞庭蒸騰,情懷迥遠。金陵酒肆,解離合真諦;魯郡石門,結千古奇情。幽燕探險,情系大唐江山;吳越抒懷,心關天下蒼生……

胸懷千秋志,天奪壯士心!

「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

大唐帝國,因李白的詩歌而更見盛唐景象;詩歌王國,因李白的高吟而更加輝煌燦爛!

 

李白是一個謎。

苦酒麻醉著神經,美酒滋養著靈感。一傾三百杯後,便酒氣衝天,豪氣干雲,才氣絢爛。

醉眼朦朧里,大江奔流,儘是可飲之美酒;皓月臨空,亦是可訴之知音。即便「天子呼來不上船」,「我輩豈是蓬蒿人」?

長劍在握,對月起舞中,彈劍而歌,浩氣如虹,欲劍指樓蘭,「寰區大定,海縣清一」。然後「仰天大笑出門去」,「明朝散發弄扁舟」。

為理想而輾轉,上下求索;因失意而徘徊,左右奔突。壯山麗水,只是他靈魂暫時的棲所;九霄青雲,才是他奮翅翱翔的長天。踏遍青山情不老,笑傲風雲詩更狂。他深信:「天生我才必有用」,定當「直掛雲帆濟滄海」!

酒氣一冒,就是鴻篇巨製,錦繡華章;繡口一開,就是景象赫然的大半個盛唐;靈感一閃,就是心在天界,神在物外;傲骨一挺,就是「安能摧眉折腰視權貴」;長袖一甩,就「須行即騎訪名山」了。

難怪小輩皮日休說你是:「口吐天上文,跡作人間客。」

當然,也因此讓很多人嫉恨至極,以致於「世人皆欲殺」!

李白是一個謎。

   他象一枚曠世奇鑽,有著多彩的棱面。

   大雅的李白,身在江湖,心在庶民,志在安邦。安得依天劍、拂劍收奇勛、談笑靜胡沙的英雄夢便在他的詩間縱橫激蕩。大俗的李白,遍干諸侯王公,為的是出人頭地;當個御用文人,便著實地高興了一把,以致於得意忘形地放馬於京都大道。

   敏銳的李白,明了統治者的窮兵黷武,敢於以詩怒斥;洞悉叛逆者的狼子野心,不惜深入虎穴,暗探虛實。糊塗的李白,又不明不白地上錯了李璘的戰船,稀里糊塗地為叛者鼓吹,稀里糊塗地獲罪,竟差一點兒丟了性命。

   超脫的李白,既可輕輕鬆鬆地隱逸,摒棄功名的追求,遠遁紅塵;又可與青山對視,與花鳥交歡,與林泉目語,與幽者對酌,與山月同舞。

   現實的李白,高興時,手舞足蹈,仰天大笑;失意處,顏頹神廢,「病如桃李竟何言」!

   銳進的李白,欲「安社稷,濟蒼生」,渴望「大道如青天」,「扶搖直上九萬里」。消極的李白,「痛飲狂歌空度日」,「千金散盡」買一醉!

   他曾是那樣的富足,「五花馬,千金裘」,「一生好入名山游」。他又是那樣的貧窮,竟落得個乞一口吃一口,面對農婦的賜食「三謝不能餐」。

……

   天馬一樣的李白,憑著率意行,跟著感覺走,走到哪裡天黑就在哪裡停歇:一會兒要上蓬萊,要躡太清,要與眾仙雲漢相期;一會兒登樓飲酒,飛杯賦詩,欲醉卧雲榻不復醒;一會兒要倒掉黃鶴樓,砸碎鸚鵡洲……時而天朗氣清,玉宇生輝;時而天昏地暗,乾坤沉淪。時而高歌激賦,壯詞如錦;時而低回沉鬱,牢騷滿腹……

   這就是李白!他馭駿而去,得得得得……一溜煙就是一千三百年。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月有陰晴,人有聚散。不同的是,月照千秋,亘古不滅;人有古今,卻都如煙雲過客。

   蒼生芸芸,往來熙熙,愛月者眾,吟月者多。惟有李白,這般鍾情,這般痴迷。月給了李白無盡的詩興,萬千的靈感;詩人亦還明月以萬千的氣象,百態的媚顏。詩人的那些綺麗的情感,多彩的意趣,都化做了精彩的詩章,無數的妙語。

   月圓如盤,因少不相識;月滿如鏡,直入雲端;月缺如鉤,倒掛青天。更有初月含羞,新月舒眉……詩人借月輪的晦明,演繹歷史的盛衰興廢;借舉杯問月,探尋宇宙之常律,感嘆人生之短暫。月照高樓,有人樓上閑愁;月出天山,有徵人懷歸。月映碧水,波光搖寒;月落花間,魅影婆娑。人行月移,人醉月酣;人在天涯,月滿江湖。峨眉月多情,似故人不舍;秋浦月斷腸,因情系邊關;鏡湖月秀美,江城盡清輝;洞庭月孤高,瑤台月神奇,長安月凄美……最是那暮秋夜半的床前冷月,一直懸在那一個令詩人驚疑的霜夜,更讓無數的後人無端地失眠!

   在李白的生活中,在詩人的旅途上,有明月長伴,有美酒常設,因明月知心,美酒逸興,故而「與人萬里長相隨」,「月光常照金樽里」。洒脫時,對月飲酒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豪邁時,「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高興時,「山月隨人歸」,「長歌吟松風」;孤獨了,邀月起舞,「對影成三人」;悠閑處,行月步棧道,乘月浮酒船;悵恨處,「拂劍舞秋月」,「高吟涕泗漣」 ……月下思鄉,舉頭悵望,低頭沉吟,都難消除;月下懷人,寄愁心與明月,遣清風以相贈,聊以自慰……月是李白的知己,寬懷大度,磊落光明。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以何種方式,詩人都可以使氣由性,率意相傾,縱意而為。

月即李白,李白即月。試想想:沒了這兩樣,我們會缺些什麼?然而現在,「華月冰壺依舊在,青蓮居士幾時來」?

   「詩中日月酒中仙,平地雄飛上九天。」

    李白,既有「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的詩才,又有「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飲三百杯」的酒才。故而,詩人因詩成「詩仙」,因酒成「酒仙」,真可謂詩名酒譽兩崔嵬。

   「三杯通大道,一杯合自然。」在李白的世界裡,沒有酒的日子就索然無味,沒有酒的澆灌就一事無成。

「興酣筆落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洲。」醉中操紙,興來走筆,汪洋奔瀉,立馬成篇。沒有詩歌的李白,他的生活同樣是黯然無光,昏然無色。

   詩與酒,是李白的最佳表達方式。他的喜怒哀樂,他的悲歡離合,他的豪壯恣肆,他的飄然俊逸,譜就了一曲詩與酒的偉大交響。

   酒還是那樣的酒,只有李白飲出了萬丈豪情,要「會須一飲三百杯」;只有李白品出了萬古柔情,「意氣相傾兩相顧,斗酒雙魚表情愫」;只有李白飲得酣暢淋漓,「美酒三百杯」,「一日傾千斛」;只有李白飲出了千世萬載的美譽,「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得意時,借酒遣興,「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爭光輝」;狂傲時,飲酒抒懷,「舉杯向天笑,天迥照永願」;憂愁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放浪時,「美酒樽中置千斛,載妓隨波任去留」 ……一陣狂飲之後,有時換來的是更加的孤獨,「醉後失天地,兀然就孤枕」;有時,換來的是暫時的快慰,「我醉君復樂,陶然共忘機」!

    酒還是那樣的酒,只是李白因酒而「狂」,狂到了「鳳歌笑孔丘」,「一醉累月輕王侯」,甚至於你天王老子呼我也不買你的賬!李白也因酒而「窮」,窮到了「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窮到了「將船買酒白雲邊」,窮到了「龍泉解錦帶,為爾傾千斛」!又怎可一日無酒?

    酒還是那樣的酒,自杜康以來,酒客何其多,溺醉於男歡女愛者殤於情場,沉醉於紙醉金迷者亡於商場,迷醉於功名利祿者歿於官場。只有李白,把酒痛飲得淋漓盡致,慷慨恣縱;只有李白,把詩揮灑得酣暢不羈,絢爛無比!也只有李白,把詩與酒結合得水乳交融,演繹得完美無缺,相得益彰!

   「但是詩人多薄命,酒中淪落不過君」,真是天大的憾事!

   「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又是多麼崇高的褒譽!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是他詩酒人生創造的一個永恆的高度!

    李白是一個謎。

    猜讀李白的詩與猜讀他本人都同樣的困難,拙作中的不是之處定然甚多。好在,李白前輩在另一個世界飲著「老春」逍遙自如,無暇來尋一千三百年後我這個無知晚輩的茬兒,不會將我訴諸公堂,要個說法,斷個不是。

    既然是「猜」,當然會出其軌轍,偏其左右。好在,李白既已成仙,自然寬懷大度,不會輕易動怒,權當它是拋磚引玉——

    李白是一個曠世之謎,誰能揭開謎底?

    李白是一個曠世之謎,因而具有永恆的魅力!

     附 言:

     這是作者為自己的專著《李詩猜讀》寫的一篇代序。

     作者是李白故里一位普通的中學語文教師,為弘揚李白文化、打造詩仙故里,潛心研讀李白詩歌十餘年,傾情著就了一部有關李白詩歌賞讀的作品《李詩猜讀》。作者一改前人解讀古典詩歌條分縷析、旁徵博引的傳統方式,採用「釋讀——猜讀——賞讀——品讀」的「猜讀式」結構方式,令人耳目一新。內容既立足李白詩歌原本,又關涉今天現實,從拓展讀者視野、激活讀者思維、喚起讀者共鳴等方面入手,既有可讀性,又有文學性。書成之後,引起強烈反響,為解讀古典詩歌創立了一種可資借鑒的全新模式。該書成為李白故里四川江油弘揚李白文化的重要成果。

另附該書的後記,僅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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