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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總被一起談論,連死亡都是

讓-保羅·薩特西蒙娜·德·波伏瓦,一對哲學家、一對作家、一對知識分子、一對戀人,連死去的方式也一模一樣:肺水腫。他們總被一起談論,除了這些相同和巧合,還因為他們那奇異的關係:他們是對方忠誠的終身伴侶,但各自在感情和性方面有著充分的自由。這兩天,他們又被一起談論了;這一次談的是死亡,波伏瓦死在昨日,薩特逝於今天。

題圖:薩特和波伏瓦。

一對哲學家的死亡記事

薩特和波伏瓦

選自 / 《哲學家死亡錄》

文 / 西蒙·克里切利

譯 / 王志超 黃超

1980年4月15日

薩特死於肺水腫

Jean-Paul Sartre 

在去世的前些年,薩特說:

死亡?我從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在我的生命中沒有死亡的一席之地,它總是被排除在外的。某一天,我的生命將會終止,但我不想讓生命受死亡之累。我希望我的死永遠不會進入到我的生活中,不要限制住我的生活,我始終希望自己是生命的主宰。

眼瞎了,牙掉了,幾乎喪失了工作能力;酗酒、吸煙以及毒品腐蝕了他的身體,摧毀了他的健康,薩特生命最後一年的境況真是讓人不忍細看。但他似乎有不可思議的能力——比情慾更真實——使得一群美麗柔弱的女子環繞在他身邊,她們在經濟上依賴他。薩特總是稱為「海狸」(Beaver)的西蒙娜·德·波伏瓦,終生都對他保持了忠誠和熱情。他生命的最後十年中多次進行醫療急救,最後一次,薩特迴光返照,憂心忡忡地問波伏瓦:「我們該怎麼處理葬禮的費用啊?」在咽氣前,薩特閉上眼睛,握著波伏瓦的手腕說:「我非常愛你,我親愛的海狸。」

波伏瓦和薩特,1977

當他死後,波伏瓦和一群密友陪伴著薩特的遺體,追憶著、啜泣著,還喝著威士忌。之後,波伏瓦想留下來一個人陪著他,其他人就都走了。事後,哈茲爾·羅利(Hazel Rowley)披露:

波伏瓦掀開被單躺在薩特身旁。「不!別這麼做!」一位護工沖她喊道。一名護士跟著解釋道:「夫人,屍體生了壞疽。」 當時波伏瓦並不知道薩特的傷口生了壞疽。護士讓波伏瓦躺在薩特旁邊的床單上。她當時醉得厲害,甚至小睡了一會兒。凌晨五點,護工們過來,將波伏瓦帶開了。

當時的法國總統瓦勒里·吉斯卡爾·德斯坦(Valéry Giscard d』Estaing)親自趕往醫院,在薩特的棺槨前逗留了一個小時。吉斯卡爾時常將此事當作一件黑色幽默式的軼聞來回顧:

到了醫院,負責人正等著我呢。然後我轉向左邊,看到了兩口棺材。當時沒有其他人在場。而在外面,烏泱泱一群人,個個都談論兩天後葬禮的事。但我這邊,獨自一人在醫院一個極為普通的房間里,立在薩特的棺材旁。離開時,我對自己說,薩特大概可以欣賞我這樸素的表達敬意的方式。

吉斯卡爾甚至對薩特的朋友表示,法國政府將支付薩特的葬禮費用。他們謝絕了,5萬人參加了薩特的葬禮。這場葬禮被克勞德·朗茲曼(Claude Lanzmann)描述為「1968年示威的餘波」。薩特的朋友沒有讓警察參與葬禮,結果場面秩序混亂,有個人掉進棺材蓋的洞里,大量的花被手手傳遞扔到棺材上。

薩特葬禮,被人群包圍的棺材

儘管無神論是理解他人生與哲學的途徑,但1974年和西蒙娜·德·波伏瓦共同接受採訪時,薩特說了些令人費解的話:

我不覺得自己是偶然的產物,更不是宇宙中的一粒塵埃,而是有計劃、有準備、有指望的造物。簡單來說,就是一種只有造物主才能創造出來的存在;這種創造之手的思想指的就是上帝。

不過呢,正如有一次上課我正在講黑格爾時,一位學生曾對我說過的:人們喝醉了就會胡說八道。

波伏瓦在薩特的葬禮上,1980

1986年4月14日

波伏瓦死於肺水腫

Simone de Beauvoir

波伏瓦的《告別——與薩特的永別》(Adieux-A Farewell to Sartre),是她有生之年出版的最後一本書。該書以如下字句開篇:

這樣的書,是我寫過的第一本——毫無疑問也是唯一的一本——在它被印出前你絕對沒讀過這樣的。

像薩特一樣,波伏瓦死於肺水腫。超過五千人的葬禮隊伍前往蒙特納斯公墓,她的骨灰被放置在薩特骨灰的旁邊。兩人合用一個淡雅的墓碑,碑上除了名字和生卒年月外,再無其他題詞或裝飾。

薩特與波伏瓦的墓地

但不該總是通過終身伴侶這一視角去分析波伏瓦哲學的意義。她在1970年出版了《老年》(Old Age),這本書儘管有些壓抑但卻充滿了深刻的見解。書中,她將具有開創性的《第二性》(The Second Sex)開篇涉及的存在主義見解帶入關於老化的話題里。她寫道,社會將年齡作為一個「不便提及的可恥秘密」。波伏瓦認為,我們並沒有從內在感到老邁,而是外部強加的。正如斯特拉·桑福德(Stella Sandford)寫的那樣:

這也暴露出了根本性的錯誤——一種悲哀的錯覺——如果有人說:「你的年齡只和你自己感覺到的一樣。」恰恰相反,其實你的年齡和他人說你的一樣。

年齡的增加會擴大一個人在主觀存在與如何客觀看待這種存在之間的距離。到了老年,一個人的存在往往取決於他在他人眼中的形象,而不是他自己主觀上怎麼感覺。這種主客觀上的差別並非用整形手術就可以消解的。正好相反,採用了這種手術使這一差別變得愈發怪異荒唐,產生了那種在洛杉磯酒吧和餐館或者其他什麼地方可見的種種人造的年輕化形象。當然了,一個人可以總是在自己的年齡上撒謊,但這難道不是世上最可悲的事嗎?因為正如波伏瓦所寫:

整個體系都處於爭議之中,除了徹底改變生命本身,我們不可能有別的主張。

1955年,薩特和波伏瓦應中國政府邀請,來訪中華人民共和國

《哲學家死亡錄》

[英]西蒙·克里切利 著

王志超 黃超 譯

三輝圖書/商務印書館

2015年3月

簡單來說,這本書講的是190位哲學家是怎麼死的,我們能從哲學中學到何種對待死亡和臨終時刻的合適態度。作者的願望是「製作一個帶有評論的死亡登記簿」:通過學習怎麼死,我們也可能學會怎麼活。

編輯 | 恰恰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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