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佳：與王家衛的合作是一場平等的對話|張嘉佳|梁朝偉|王家衛

張嘉佳新浪娛樂訊 小半年前，張嘉佳因為心臟問題進了醫院，臨進手術室前，他用輕鬆的語氣發了一條微博，表示如果能夠從手術室里活著出來，就抽獎送書。「當時北京的一個作家轉發了，說就這小毛病就發微博，感覺像女孩得了小毛病發自拍一樣，這個世界有些人的想法真的和你不同。」張嘉佳說。張嘉佳的身上，有著很多可以供人解構的標籤，寫個十分鐘狂草就能拿全校第一的學霸，初中不好好上學非要踢足球以致於初三竟認不全26個英文字母的學渣，曾經一年靠400瓶伏特加麻醉自己的酒吧醉人，離婚後浪跡天涯400天的情傷旅人，都是一些如今看來有點古典甚至有些老派的戲劇化人格，這樣使得他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容易被消解成文藝、矯情的行為。張嘉佳不否認自己矯情，也坦承很多問題其實都是自己作的，包括三十多歲就白了的頭，以及積弱的身體素質，但他也認為，「無論什麼樣的生活方式，你也可以都去過，只不過代價你不願意付嘛」。無可否認，張嘉佳在每一個行業都躥升得很快，五年前他還只是寫了一個《刀見笑》的劇本，現在他已經是王家衛護航的新導演，BAT巨頭之一阿里的影業公司打頭陣的旗手了。監製和導演之間，有時候是很微妙的，尤其當監製是大師級，而導演卻是初出茅廬，比如前幾年就有陸川[微博]控訴拍處女作《尋槍》時被姜文欺負的說法。對於王家衛的光環，張嘉佳認為：「如果一樣東西真的水平比他低的話，他一般只有兩種態度：第一種態度是無視，因為低所以看不見；第二種態度是憐憫，他也不會去批評，因為他比別人高，能看到缺陷缺點。王導對於認可的事物或者作品，都是以平等的對話去談。」至於影帝級人物梁朝偉[微博]，張嘉佳則表示跟他相談甚歡：「每當我們不開機在聊天的時候，都是想著拍完之後去哪裡玩。他想去北海道滑雪，回香港划水，喝著紅酒，約我去他的遊艇喝喝酒，喝高興跳下海裡面，越聊越開心，這是支撐我們拍下去的信心之一。」

張嘉佳「如果水平比他低，王家衛只會無視或憐憫」新浪娛樂：之前耳聞張嘉佳是一個比較自信的人，因為你說你自己是天才。張嘉佳：那是開玩笑。我其實不算自信，因為我記得高曉松[微博]講一句話，一個人在成名之前要裝大爺，成了名之後要裝孫子。我就覺得我成名之前也沒裝過大爺，成名之後也不想裝孫子。可能很多人都覺得這人是不是心裡特自信啊什麼的，其實也沒有，就是一個普通人。可能我在寫作或者說文化創作的層面上確實有一點天賦嘛。新浪娛樂：我現在經常看見一種評價語言——「村裡唯一的文藝青年」。張嘉佳：你可以討厭一樣東西，你可以表達你討厭的情緒。但是你沒必要把它當做壞的東西，打擊一個東西。因為個人的喜好不能變成評判作品好壞或者是對錯的標準。一個作品放在那，肯定有很多人喜歡，也有很多人討厭，那你不能代表你們這撥人對另一撥人進行某種程度上講的人身攻擊吧。包括我和王家衛合作，大家都知道他是大師嘛。從他身上你可以看到一點，如果一樣東西真的水平比他低的話，他一般只有兩種態度：第一種態度是無視，因為低所以看不見；第二種態度是憐憫，他也不會去批評，因為他比別人高，能看到缺陷缺點，所以他的情緒反而是憐憫，希望能把這個東西變好，看我能不能幫你什麼的。如果出現非常尖酸刻薄的話語，往往你會比你抨擊的東西更低級，因為這個本來就是一個很low的行為。新浪娛樂：你和王家衛導演處在一種平等對話的狀態嗎？張嘉佳：對啊，王導對於認可的事物或者作品，都是以平等的對話去談。因為我覺得，只有你真正高級了以後才能抱有這種態度。

鸚鵡史航

：以前在@史曉僮 那裡看到張嘉佳的《從你的全世界路過》，昨天去買了一本，讀了幾篇，有了基本印象。張老師每次開篇說故事都挺有意思，最後引出些闡述，結論，比說教高明，相當於指教。有點像好友電話里跟你哭訴近期不幸，你都陪著哭了十分鐘，忽然發現人家是押著韻說的。這種保持距離的有情文筆，佩服。2014-05-01 10:58 來自微博 weibo.com| |新浪娛樂：史航[微博]對你的評價很有意思，說的是好朋友打電話跟你哭訴，你也跟著哭了半小時，結果回頭一想，他是押著韻給你哭訴的。張嘉佳：我有一天看到一個不認識的作家，北京的，他對我也沒有太大的好感，他寫的評價說，其實張嘉佳寫的東西，很大程度上放到一千多年前不就是柳永嘛，傳播率越廣，不就是一個像詩詞歌賦一樣，就「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第二呢，我確實希望寫東西能保有文字的韻律在，而且大家有時候也會把雞湯和情話搞混，我對教導人生哲理毫無興趣，其實有時候就是寫寫歌詞、寫寫詩、寫寫情話，但你非要說這個是溫暖人心的雞湯我也沒辦法。

張嘉佳「我的青春期比較矯情，很多問題都是自己作的」新浪娛樂：你小時候是個什麼樣的人？張嘉佳：我們是獨生子女那一代嘛，我是在江蘇南通出生的，不是特別大的城市，從小說實話挺調皮的。我印象最深的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不是有壓歲錢嘛，我一開始就把壓歲錢從父母那偷出來全花掉，當天晚上就全家開批鬥大會，說為什麼那麼小就開始亂花錢。而且我也不怎麼愛念書，但是我媽是老師，她逼著我念書，成績就一會兒好一會兒壞，好的時候第一第二，壞的時候倒數。我那時候小學畢業就覺得是不是學業已經完成了，初中就去念的時候，就踢足球。那時候的夢想是做中國國家隊的隊員，一踢兩年，一直到初三的時候，我媽把我調到她做校長的那個初中，她和英語老師說，能不能多給他補補課，然後英語老師來找我聊天，開小課。結果她也很痛苦，第二天找我媽說，從來沒有見過初三的孩子，二十六個字母還念不全。結果初三一年拚命念書，結果還是考了我們市重點，上了高中。高一高二又一塌糊塗，到了高三，被我媽逮去，又刻苦念書，去了南京大學。啊，我中間還復讀了一年。新浪娛樂：你媽媽是校長，你爸爸是鎮長對嗎？張嘉佳：算是政府官員吧。新浪娛樂：所以在地方上，你算是比較出挑的那種人吧？張嘉佳嘉佳：算，其實我們家算是書香門第，有一點點那個意思吧，因為我舅舅啊姨媽啊都是大學教授，都是從小鎮名人。我從小被他們羞辱。每到過年的時候，整個家族的人都要聚到一起過春節，每年的保留節目就是集體指責我、羞辱我。新浪娛樂：說實話你也不算是走歪路了。張嘉佳：時代和時代不同，現在回頭看，沒有做很多歪門邪道，但是你做很多與學習無關的事情，那時候一定覺得是不對的，我還做了很多很多過分的事。新浪娛樂：過分到什麼程度？張嘉佳：我到四年級的時候，老師才對我有些認可。因為那個時候每年學校會舉辦很多比賽，四年級的時候，我突然心血來潮，所有比賽都報名參加了，象棋、圍棋、寫作，什麼都報名參加，全部拿了我們那個小學的第一。那個時候，全鎮就震驚了，那個小孩怎麼了？神經病啊？從那個時候稍微有些認可。新浪娛樂：所以自信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吧？張嘉佳：我覺得自信、自負、自卑啊，是每個人的青春期都伴隨的。包括我去上大學的時候，別人在大學裡開講座，我就恨不得在台下舉手發言，直接和他吵架啊什麼的。（新浪娛樂：是不也挺討人厭的……）對，現在回過頭來看，覺得這小孩挺討厭的。但是隨著年歲增長，你慢慢覺得無論什麼樣子，都是自己的一部分。新浪娛樂：我看你的身體好像不大好，你還很年輕啊，才三十多歲。張嘉佳：心臟有點問題，我那個病叫預激綜合征。這個病蠻多人都有，其實不罕見，就是你的心臟比別人的多一個電路，醫生叫電路啦，這個電路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通。一通的話，你的心律會變成普通人的兩三倍，正常的話，你的心率會飆到180下每分鐘。醫生和我講，我這個病是有生命危險的，因為我特別嚴重，就像我坐在這接受採訪，說不定一下子毛病來了，我的心率會飆到一分鐘282下，每秒要5-6下，很可怕，整個人要被撕開。那時候，我記得後來因為電影開工還有許多宣傳工作要做，醫生就說不行，要立刻把手術做了。我那個時候其實有點緊張，我這毛病還比別人嚴重，我就發了個微博說，馬上進手術室了，如果能活著出來，我就抽獎，結果那個也讓我覺得這個世界有些人的想法真的和你不同。北京的一個作家轉發了說，就這小毛病就發微博，感覺像女孩得了小毛病發自拍一樣，我當時就覺得挺奇怪的。因為第一，心臟手術和感冒還是不同的；第二，我也沒有解釋，我的心臟病問題比別人嚴重很多，當時確實有生命危險。

張嘉佳新浪娛樂：所以是這樣，你的經歷看起來蠻平順的，但是問題好像都出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張嘉佳：我其實不太平順，因為我的青春期比較矯情，很多問題都是自己作的。現在好像一個文藝創作者不得憂鬱症都不叫文藝創作者了。但是其實大家對這個病症不太了解。我之前得過兩次很嚴重的，一次是05年，那次大家都不知道是啥玩意。那時候我每天什麼事都不想做，很難過，動不動就在陽台上想跳下去，過了蠻多年才知道憂鬱症；第二次憂鬱症的時候，醫生開了葯，像吃棒棒糖一樣天天吃。其實都是作的。新浪娛樂：確實很多聽上去都很作，因為像你說的，遇到難過的事情去酒吧買醉，聽上去特別古典。因為都市裡的人大部分都是睡一覺，第二天早上還要上班呀。張嘉佳：不好我覺得，我那次看到自己哥們寫的專訪，說王家衛導演是把張嘉佳從十年的酒精里叫醒的人，其實本質上還真是。睡前故事集結出版之後，把我從最小眾的作者突然變成最大眾的作者，全世界有華人的地方，《從你的全世界路過》這本書都在，它也是這十幾二十幾年來單本小說銷量過千萬的一本。但是我那個時候還是每天喝醉，醉了睡，每天醒來，有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天橋上的。新浪娛樂：為什麼喜歡這種狀態啊？張嘉佳：我就這麼活過來的呀，我的好朋友比我更矯情，他們擔心我和古龍一樣哪天喝死在天橋上。反而是拍電影之後，沒有空去喝酒。新浪娛樂：你覺得你有戒酒的可能嗎？張嘉佳：現在不是戒不戒酒的問題，是你身體不太允許你這麼喝了，第二，你身體差，酒量也會差啊。我以前最誇張的一次，三四個哥們，生日那天，啤酒喝了296瓶，3瓶洋酒，1瓶紅酒。那個時候27歲。現在啊，3瓶啤酒擱那，半小時就已經覺得頭開始飄了，再來兩瓶第二天已經斷片了。「梁朝偉約我去他的遊艇喝酒，喝高興跳下海裡面」新浪娛樂：王家衛導演是怎麼找到你的？張嘉佳：我和王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大概是2012年，《全世界》這本書還沒有出版。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小眾的作家，還沒有爛大街。當時有一個澤東（王家衛的電影公司）的工作人員，同時也是我的讀者，然後就推薦給王導，王導說很喜歡這個人寫的東西，約一下見面，於是工作人員通過焦愛民拿到我電話號碼，就聯繫上我了，我們是在上海見面，一直在喝酒吹牛聊天。後來王導和我說你想不想拍成電影，後來才有了《擺渡人》這個項目。做到後來，又過了蠻長時間，才交給阿里影業去操作。新浪娛樂：之前的報道細節透露是王導主動要求一定要有個梁朝偉的角色？張嘉佳：沒有，是我，梁朝偉是我偶像啊，我愛了他那麼多年。王導和我講說，嘉佳你電影里的陳末誰來演，我說我要梁朝偉。王導說，你再想想。我說我就要梁朝偉。後來王導也拗不過我，就約了朝偉見面，朝偉立刻就答應了。新浪娛樂：片場與梁朝偉相處如何？張嘉佳：每當我們不開機在聊天的時候，都是想著拍完之後去哪裡玩，聊著聊著就覺得已經是在那裡了。他想去北海道滑雪，回香港划水，喝著紅酒，約我去他的遊艇喝喝酒，喝高興跳下海裡面，越聊越開心，這是支撐我們拍下去的信心之一。新浪娛樂：王家衛監製的光環會很強，你作為一個新導演要怎麼保留自己的稜角和風格？張嘉佳：王導從頭到尾，最常講的一句話就是，我覺得你口袋裡還有東西沒有掏出來。有一天，王導和我講，你自己的小說改成的劇本應該只有你自己能導了吧。我說我不會拍戲，我，王導沉默了一會，他說，沒關係我教你。從那天開始，我的偶像王家衛導演就變成了我的老師。新浪娛樂：後期聽到有補拍的時候，大家會覺得，以王家衛的風格，會不會又要磨很多年。張嘉佳：其實沒有補拍，因為一直就在拍。中間只是停了一段時間，停是因為過年嘛。我們是2015年7月開機，當時以為11月、12月會殺青，結果拍著拍著覺得不對勁，怎麼春節就要來了，還有三分之一沒拍。過年的時候休了20天嘛，過完年之後又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繼續拍完。新浪娛樂：這個片子有信心嗎？張嘉佳：我還蠻有信心的，因為無論是我、王導還是朝偉，大家都很愛這部電影。（魯雪婷/文 實習生白茉/文 夏祺/攝影 張大偉/視頻）(責編：K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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