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戀人

　　「多年以後，你若未娶，我若未嫁，我們還可不可以在一起？」這個簽名，用了很久。經常有朋友問我：「你還真是痴情，那個他到底是誰呀？」我總是回答：「書上看到的一句話，喜歡而已，沒有什麼他啦！」　　「每個人的簽名，都是想讓某個人知道，但是又不會說給那個人聽的一種心情。」這是一個朋友最近更新的簽名。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心底的某一個角落，似乎被什麼東西觸動，一些被塵封在時光里的記憶，抖落了一地的灰塵，飄散在三月溫暖的陽光里。　　－－寫在前面　　【相遇，時光那頭的記憶】　　遇見安，是十五歲那一年，初中二年級，秋天。　　十二年的光陰已經在指縫裡流逝，但是相遇的畫面，卻像發生在昨天那麼清晰。　　那個個子高高，穿白色T恤的男孩，皮膚很白，很瘦。老師介紹說，這是轉學來的新同學，名字叫安。短暫的掌聲之後，安很自然地走向前一步，微笑著微微鞠躬，然後說了幾句話。聲音很好聽，略帶沙啞和磁性。我被這樣的聲音吸引，所以，安說了什麼，我都沒有注意。　　九月的陽光透過窗上的玻璃，散落在安的臉上、身上，眩暈了我的眼睛。剎那間，感覺安就像是天使，帶著光圈，降臨到了人間。從此，我的世界被那個帶著陽光的微笑瀰漫，鋪灑了遍地的溫暖。　　愛情有時就是剎那的心動，雖然那時我不知何為愛情。但是多年以後的今天，回望與安的相遇，我才發現，從那以後，再沒有人，帶給我那樣怦然心動的感覺。　　【暗戀，是開在心底的薰衣草花】　　安的座位在我的前面幾排，他的同桌是個清秀的女生。安有時會側過臉問那女生借書本或是筆記，半個微笑暈開在他的側臉，我常常在安的微笑里失神。　　安的成績很好，第一次考試便是全班第三名，我是第四名，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寫在安的名字後面，心底比考了第一名還要欣喜。　　開始有了書寫日記的習慣，日記本的最角落，被貼上精美的小畫片，畫片的背面，寫著安的名字。總是在夜晚寧靜的窗邊，對著窗外繁星點點的夜空，默念著安，然後一筆一划，寫下這個刻在心底的名字。寫完之後，用最喜歡的畫片遮蓋起來，這是我的秘密，無人知曉。　　早戀，是不敢去觸碰的禁忌。我想總會有那麼一天，我能夠淡然地走到安的面前，告訴安，我喜歡你。那個時候的安，應該是微笑著，然後牽起我的手。此後，歲月靜好，相守，不離。　　電視劇《薰衣草》熱播的時候，被那個為愛等待的梁以薰，感動得淚眼婆娑。季晴川的笑臉，在腦海里，與安重疊。那一刻我明白，安，將是我此生最美好的等待。　　將這樣一份暗戀深深藏在心底，像一棵散發著香氣的薰衣草，在心上的某個角落，生根、發芽，卻不敢去觸碰，怕外面的陽光太過強烈，晒傷了我的薰衣草。　　我只是相信，只要靜靜地守著這一份愛戀，總會，總會有花開的一天。　　【分離，是註定的無能為力】　　畢業的來臨，有些措手不及。為了各自的夢想，我們要各奔東西。離別的那一刻我才驚覺，安，要離開我靜守的歲月。　　相遇的結局，註定會是分離，這一點，我早就知道。生命里的人來來回回，我也從不感到惋惜，因為我們都只是過客。遇見了，成就了相遇的風景，就完成了各自的使命。而分離，會使相遇更加被我們銘記，所以分離是相遇最好的結局。我一直這樣認為。　　但是對於安，我卻總是想，如果可以，永遠永遠不要分離。我寧願，不要什麼銘記的美麗。　　畢業考試那天，安穿了一件火紅色的T恤，刺傷了我的眼睛，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考試結束，站在教學樓四樓的陽台，看著那一抹紅色在逐漸散去的人群里穿梭，很想，時光在此刻靜止。哪怕始終是這樣的距離，只要能像此刻遠遠地觀望著你，便已足夠。　　多年以後，那一抹鮮紅的顏色，始終銘記在薰衣草的記憶里，燦爛了無數個等待的年華。　　一年，兩年，三年……　　沒有再見過安，但是我始終相信，我和安的緣分，不會就此滯盡。　　那個帶著陽光的微笑，溫暖了每一個孤獨寂靜的黑夜。因為這個微笑，我將自己的心封閉而不自知。一個人的心只有拳頭那麼大的位置，裝了一個人，就沒有其他人的位置。　　第三年的時候，給安寫過一封長長的信，最後將信封上的時候，才發現沒有郵寄的地址。於是，劃傷一根火柴，將對安的思念，化成灰燼。　　【愛情，是飄散在時光里的銘記】　　時光荏苒，如水流逝。　　再次遇到安，我沒有感到意外，因為心底明白，這是冥冥之中的註定。就像十二年前的那次相遇，我始終知道，那不是偶然，那是上天賜予我們的，今生註定的邂逅。　　只是我沒有想到，時間，能改變一切，不只是容顏。安的身邊，已有了另一個女子的陪伴。　　「我們在一起已經三年，這一兩年，就打算結婚了！」　　看著屏幕上安打出來的字，我開始後悔問安的感情問題。　　如果沒有問，至少我還可以，把安放在薰衣草的夢裡，至少夢裡面，是陽光向暖，春暖花開。　　三千多個默默等待的日子，在結局揭曉的那一刻，悉數破滅。我聽見夢碎的聲音，我看見心底的薰衣草，灰飛煙滅。那最後一抹淡紫的灰燼，將心底流出的血，靜靜掩埋。鮮血被紫色湮滅，最後留下一個深紅色的疤。　　原來等待，不一定就會換來相守，也可能是最終的別離。其實我和安的別離早已上演，只是我，一直不肯走出相遇的記憶。　　只是那些飄散在時光里的等待，要我怎麼才能忘記？原來這所有的等待，就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彷彿突然之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原來我所謂的愛，從來，就不曾存在。　　站在時光的這頭，回望和安的那場遇見。是否時光太淺，經不起太長的等待？還是時光涼薄，終將一切美好改變？可是除了那些等待的時光，我無以銘記，那些素白年華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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