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已經進入了「特朗普時代」

引子

在11月5日舉辦的盤古智庫智見圓桌論壇之「誰將入主白宮?美國總統競選預測及中美關係前瞻」上,盤古智庫研究員、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刁大明表示,與其去關注何人當選,不如思考選舉後美國將會如何發展。在他看來,無論特朗普是否當選,此次選舉後,美國都會進入一個所謂的「特朗普時代」。

本文系盤古智庫研究員刁大明的演講實錄

整理|李玲飛,盤古智庫研究員

刁大明

盤古智庫研究員

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我個人覺得,隨著中國實力地位的相對提升,我們在中美關係中的控制力在增加,所以無論誰當選,即使在某些政策上會有一些微弱變動,但是不會影響整體的發展趨勢。

同時,我覺得與其說誰當選,不如說這次選舉到底對美國意味著什麼,或者能解決什麼問題?如果川普獲勝,他能做什麼呢?美國這個國家也經歷過,被認為很糟糕的小布希。

這次選舉一開始被認為是以美國民眾多層次的民怨為重大背景的一次選舉,應該說這種民怨情緒的積累,很多觀點說是從2008年開始的。2008年需要改變,至少奧巴馬有一個非常積極的承諾,但是也許他的承諾,大到讓公眾覺得他沒有兌現。所以公眾希望有更多的改變,或者美國公眾會覺得傳統的政治人物的套路沒有解決目前的問題,所以他們希望,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甚至對美國精英政治提出的方案並不滿意的時候,選擇相對比較有賭性的方式,就是川普這種方法。

應該說,美國這次選舉,甚至更長期的一些政策表達上,很難回應現在美國的一些特殊變化。比如說有數據3億人,但是合法的註冊選民大概是2.19億、2.18億左右。這個人群裡面,所謂的嬰兒潮一代,大概是7490萬,佔了三分之一多一點。最新的數據統計,所謂的千禧年一代,就是80後一代已經是7540萬了,也是佔三分之一以上,但是無論如何已經超過了所謂的嬰兒潮一代。這代人在整個政治意義上的一些表達,應該說是和嬰兒潮一代是有很大區別的。兩黨有非常明顯的屬性的同時,有一個中間選民層。現在看千禧年一代,更多地會跳開傳統的政黨政治,或者選擇第三黨,會考慮選擇兩黨當中相對比較反傳統的、反體制的、帶來變革的候選人。

後金融危機時代以來,我們回到一些老路上,比如說經濟方面數據指標意義上還算不錯,但是公眾是低水平的就業,沒有很大的獲得感。千禧年一代的選民的遭遇,被剝奪感更多。在這種情況下,可能就會導致我們在民主黨看到的「桑德斯現象」。雖然希拉里更加有效地整合了民主黨,但是這種整合本身有可能是競選意義上的,未來如果她當選,可能會做什麼,是不是能夠有效回應民眾的一些期待?對千禧年一代的期待,恐怕是比較難辦的事情。

希拉里當選之後,美國才會進入所謂的「希拉里時代」,但是無論特朗普是否當選,恐怕這次選舉後,美國已經進入了所謂的「特朗普時代」。公眾希望更大的內向化,更多地聚精會神搞國內建設,更多往國際上甩包袱。即便希拉里當選,她也會面臨很強大的「特朗普時代」美國民意的訴求,解決國內問題是最重要的,而一些國際問題的調整,甚至中美關係的調整,可能會排得比較靠後。

如果讓我去預期對美國政治的一些影響,我覺得比較首要的影響是,兩黨可能會儘快調整一些制度性的安排,比如說初選制度。這次選舉明顯看的出來,兩個最不受歡迎的候選人出現,跟競選制度有關。民主黨方面可能會象徵性的,會考慮對超級代表的制度安排有所控制。因為無論如何,700多個超級代表直接確定了希拉里的勝算。對於共和黨而言,如果非承諾代表比例比較大的情況下,特朗普的提名就會被一定程度上阻礙,兩黨會有一個比較中間的妥協,對超級代表和精英層,與民意的平衡可能未來有調整。

未來的美國政治語境會有比較大的變化。按照比較經典的判斷,恐怕是說2016或者2020,也許是美國兩黨政治意義上重組的一個新周期的開始,有可能會出現一個類似於,因為從1992年到現在的周期是溫和自由派的周期,下一步會不會出現溫和保守派的周期,這次選舉一開始,特朗普沒有獲得提名的時候,大家覺得這是很有利於共和黨的選舉。但是無論如何,現在看對於民主黨而言,雖然它長期以來被認為勞工階層、中下層,對其有一個很強的鞏固作用,但是90年代以來,所謂的對於新增長選民團的過分關注,比如說對於新移民的關注,對於青年人的關注,甚至對於傳統意義上持續的對於女性的關注(其實女性並不是傳統意義上徹底的民主黨),這種持續的關注本身,也導致了這個黨本身對於那些沉默的,比如說那些藍領中下層的漠視。我們也看到在初選中,這個團是倒向特朗普的。90年代以來,民主黨這邊對於所謂的「矽谷自由派」,無論是以前的蓋茨,還是現在的扎克伯格,他們的很多訴求是和那些工會組織相違背的,民主黨一定程度上是失去了傳統基本團,可能他們需要有效地回到一些本初的狀態上來。

對於共和黨而言,90年代以來,發起的大聯盟失敗,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出於商業利益考慮,比如說在寬鬆的移民政策,包括自由貿易的傾向,可能一定程度上難以滿足國內選民的情結。另外一個團就是所謂的軍事鷹派,軍事鷹派的失敗,現在看來也是很少話語權的原因。長期以來因為預算壓力,同時也是因為反恐的泥潭。仍舊起作用的還是保守派,仍然起到一個黏合劑作用,甚至把關於經濟就業方面藍領中下層能夠吸引到共和黨層次來,但是它只是個黏合劑,起不到非常好的作用,起不到能夠提出解決方案的作用。最後出現了像特朗普這種有更多有賭性的,有極端化表達的這麼一個候選人的出現,是因為傳統的共和黨沒有解決問題。隨著兩黨內部的生態結構都不太能夠有效地回應這次選舉中表現出來的社會問題,所以也就導致了特朗普這樣的情況出現,可能就意味著未來兩黨的政黨重組就在路上了。

這次美國總統選舉,中國公眾也很關注,恐怕是有史以來,中國民眾最入戲的一次,全世界都這樣,美國公眾也很入戲。原因有很多,恐怕這是第一次如此程度之深的互聯網選舉。互聯網選舉的結果,看似可能會讓公眾無障礙地更多去了解所謂候選人的信息,但是有很多經驗研究認為,候選人利用互聯網特別是自媒體動員的效果,只能導致進一步的社會割裂。本來他是支持民主黨的,他只會選擇看民主黨的信息,積極的信息,只會在推特上跟隨希拉里,不會看特朗普,其結果是加劇了撕裂的狀態。所以這意味著,無論誰上台,恐怕在互聯網時代進行競選,或者進行執政,都是很大的問題。

即便現在所有統計的數據和經驗判斷,都預測可能希拉里獲勝的難度會比特朗普低,但是對於希拉里而言,即便她當選,可能面對的也是一個殘局。應該說特朗普的政治遺產會持續很長時間。對特朗普而言,應該給他一個相對客觀的評價。我覺得他在整個競選中一路走來,他可能是被另外一種政治正確保護著,反對他,就是反對變革的民意。無論如何,在整個競選過程中,反映出了美國目前在制度層面及內政外交方面的問題。只是因為他政治經驗有限,或者他沒有很好的團隊扶持,或者他的一些資格問題,難以得到民眾的信任,所以導致他沒有辦法對這些真問題提出真的解決方案。但是無論如何,他提出這些問題,無論誰當選都會對後來者形成一個非常重大的挑戰。

所以通過這次選舉,我們應該去看選舉之後的美國到底會怎麼樣。

對於希拉里而言,我個人覺得這次FBI的調查,雖然在選舉意義上不會有本質性的徹底的影響,但是長期而言,無論這個調查到什麼程度,極可能會給未來仍舊主導眾議院,甚至仍舊主導參議院的共和黨,提供很強大的至少可以操作的彈劾希拉里的可能性,這意味著美國政治將會進入一個更加不確定性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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