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不容易

    ——電影《活著》觀感

 

 

 有人說，《活著》是近代中國的黑色幽默片，這話一點都不假。影片透過主人公福貴的一生凄慘苦難的遭遇，涵蓋了人在歷史中的命運無法掌控的生命之痛，衍生出了窮苦百姓對變故和死亡的苦笑。

毫無疑問，影片《活著》是一部看起來讓人感到沉重的故事。那種只有完整看完才會感到的隱隱作痛，並不是由張藝謀導演的故事的殘酷造成的。畢竟，故事中的亡家、喪子、失女以及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樣的故事並不具備轟動性。但是，影片中所崇尚的主角的塑造，只是用一種近乎冰冷的畫面娓娓演說一些並不正常的故事。而所有的情緒就是在這種娓娓演說的過程中中悄悄侵入觀眾的心靈。這樣說來，《活著》其實是以一種滲透的表現手法完成了一次對生命意義的哲學拷問。

劇情大概是這樣的：「地主少爺福貴嗜賭成性，老婆家珍氣得帶著孩子回娘家了。終於，福貴賭光了家業，一貧如洗，父親惱羞成怒而一命嗚呼；窮困之中的福貴，因為母親生病前去變賣首飾，就在這時，家珍又回來了，家珍說：『我回來，是想跟你過上安生的日子。』之後，福貴突然勤快了很多，為了一家老小去各地唱戲，沒想到半路上被國民黨部隊抓了壯丁，後被解放軍所俘虜，回到家鄉他才知道母親已經去世，妻子家珍靠幫人燒開水帶大了一雙兒女，但女兒不幸變成了啞巴，兒子機靈活潑……」

然而，真正的悲劇才從此漸次上演，每看完一段，都讓我止不住「淚牛滿面」，因為生命里難得的溫情都被一次次死亡撕扯得粉碎。但是，福貴仍能堅韌地活著：「人活著，就比什麼都強，我們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你可不能去尋死啊！」福貴拉著非常內疚的、一臉失魂落魄的春生（春生開車不小心撞死了福貴的兒子）說出這句話。

此外，我注意到，電影中的道具「皮影」非常突出。它作為一個意象，在劇情中幾乎貫穿了福貴的一生，作為他一生悲慘生活的隱喻。福貴未嘗不就是布上的一個影子？當他家道殷實，身為「少爺」的時候，他喜歡聽皮影戲。後來皮影戲這個意象又多次出現，但每次出現，幾乎都是有關他命運轉折的一個不祥的預兆，給人的印象很是強烈。我不得不說，張藝謀很善於創造性地營造道具意象。在《大紅燈籠高高掛》中的「燈籠」，可以說也是劇情中的一個中心意象。

《活著》無疑是張藝謀最好的一部作品，這其中大部分功勞有人認為要歸功於編劇余華，但其實電影和小說有許多的不同，尤其是結局，電影最後是一家團圓，而小說最後卻只剩下老了的福貴和一頭老牛在陽光在回憶，其他所有人都死光了。小說更殘酷，而電影在這一點略顯給予了人些許的希望。

　　 與此同時，《活著》這部電影，給了我一個了解歷史的機會：戰亂、大鍊鋼，大躍進，大批判，文革。歷史是個死東西，它不會說話，但你只要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得到，自然也就能從中悟到更多的思考。往往也只有歷史，才是最具有力量的，因為它是真實的，就算你閉上眼睛，也逃不脫這個存在。

用我府的話說，時代在進步，經濟在飛躍，人民生活水平在飛漲，GDP在幾何級暴漲，可我們卻再也看不到這樣的好電影，因為我們已經在繁華浮躁的物質生活中忘卻了自己的尊嚴。王小波說，「中國歷史幾千年，沒有幾個人有過自己的個人尊嚴。中華禮儀之邦，一切尊嚴，都從整體和人與人的關係上定義，一個人不在單位，不在家裡，不代表國家，不代表民族，單獨存在時，居然不算一個人就只算是一塊肉」。《活著》里的福貴又何嘗不是這樣的肉，他放棄所有的尊嚴，低聲下氣，一而再，再而三地苟喘偷生，福貴分不清自己的行為到底是在做什麼，什麼是革命，什麼是走資派，什麼是尊嚴，他都不知道，他就只求生存。

在中國，每個人都在喊著過幸福生活，但卻有大部分的人（億萬窮苦百姓）都只是在努力著如何生存，和殘酷的現實作激烈的鬥爭，沒有尊嚴的事情做得太多，沒有人權的日子過得太多，久而久之也漸漸麻木。有家，有人，比什麼都好。福貴的家猶如風雨中飄零的浮萍，搖搖欲墜，始終不倒，面對著殘酷的現實，福貴與家珍唯默默承受這些無法言喻的痛苦，撕破臉前的自尊，然後再繼續生活，這是中國人最可笑也最諄朴的道德品質。

　　回到當今的現實中，我們生活的年代，依然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這樣一幕幕類似福貴放棄尊嚴，只求生存的慘劇。經濟在飛躍，精神卻在退步，人與人之間更為冷漠，樣樣離不開金錢利益，貪官繼續著腐敗，屁民依然是屁民，混蛋依然還是那個混蛋，所有的尊嚴都在國家、民族身上無窮地放大；而另一方面，人民的自尊卻在漸漸的磨滅，唯一增加的只有那無力的憐憫以及無望的憤怒。

《活著》紀錄了歷史的真相，屏幕上的中國讓現時的我們每個人都陷入到沉重的思考當中，福貴坎坷的一生歷歷在目，無論小說或是電影，都在重述著一個沉重的話題，那就是：生容易，死也容易，但活著不容易。看完電影之後我不禁問自己：60多年過去，我們是繼續這樣的活著，還是繼續這樣的活著，還是靜靜的去死……做為一個屁民，我們有得選嗎？

儘管如此，我們還得堅強的活著！畢竟，活著才有盼頭……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