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傷談 — 張愛玲
張愛玲的父親張志沂(左二)、母親黃逸梵(右二)、姑姑(右一)與親朋合影在天津家中合影。
半世傷談 — 張愛玲
黃雲丹丨文
早期的張愛玲出生在一個顯赫的家庭,祖父是清末名臣張佩綸,祖母是李鴻章的長女。在張四歲的時候,當新派的母親和封建的父親矛盾激化,她的母親毅然選擇和姑姑出國留學。後經人介紹,張父娶了後來的繼母孫用蕃。這一切都被年幼的張愛玲看在眼裡。
少女時期的張愛玲與姑姑
中國人的後母永遠都是蛇蠍心腸的,孫用蕃在幼年時期的張愛玲心中也是如此。她與繼母的矛盾激化最終發生於一次耳光事件。張愛玲認為自己是正義的,而後母則告狀到了父親張延重那邊。至此父親把她關進了小黑屋時間長達半年。在這艱難的半年裡,張愛玲與死亡擦肩而過。
孫用蕃(左)與孫用慧
張與她父親的關係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她的《私語》里就寫到:「我把世界強行分作兩半,光明與黑暗,善與惡,神與魔。屬於我父親這一邊的必定是不好的。」後來逃出時,張奔向了母親的懷抱。以前總覺得母親是慈祥新派的,後來在窘迫的日子裡頻繁要錢竟讓她生隙。直至她在以後的日子裡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時候,母親的家亦不復是柔和的了。」《私語》後來的文章中也有寫到「能夠愛一個人愛到問他拿零用錢的程度,都是嚴格的考驗。」在香港求學的日子裡張愛玲學會了堅強,學到了新派的獨立。
兒時因為是大家庭的緣故,張愛玲和她的弟弟都各自有一個女傭領著。領她弟弟的女傭叫「張干」。領張的是一位稱為「何干」的女子。因為帶的是一個女孩,何干總是讓著張干,處處小心忍讓。當張愛玲因不滿而與張干爭執時,張干卻總是能用她強詞奪理的蠻橫教小愛玲氣的說不出話來。
一次,張干見張愛玲將筷子抓得極近,便說道:「筷子抓得近,嫁得遠。」小愛玲便忙將手指移到筷子的上端去,問道:「抓得遠呢?」她道:「抓得遠當然嫁得遠。」如此種種經常發生。張愛玲的弟弟小時候經常生病,但又十分饞。為此大人們只得將葯汁加到松子糖里,讓他斷念。弟弟哭著又將拳頭送進嘴裡嚷著還要。於是他們將黃連汁擦在拳頭上,哭的更慘便只能罷休。如此這般地折騰,若不是重男輕女的惡俗盛行,哪有這麼多的事。甚至是那些幹活的僕人都要迎合老爺擺出一副男貴女賤的姿態來。可以說小時候的張愛玲也是得不到愛護的。
張愛玲一生中有三個男人,胡蘭成,桑弧,賴雅,然而她最愛的卻是那個拋棄她另娶的漢奸胡蘭成。胡蘭成的出現似乎是對她父愛的一種彌補,也許是出於親情,也許是出於愛情,才華橫溢的胡蘭成就這樣奪取了張愛玲的心。
他們相識於愛玲刊載於報紙上一篇名為《封鎖》的小說,自此開啟了胡蘭成對張的仰慕之路。從蘇青那打聽到張愛玲的住處,胡欣然往之。然而張愛玲是不見生人的,胡就寫了一張紙條塞在了門縫下面。這樣一來二去,張愛玲竟主動提出要見一面。這一見面就是五個小時的暢談。
如《今生今世》中他們的第二次見面:「我一見張愛玲的人,只覺與我所想的全不對。她進來客廳里,似乎她的人太大,坐在那裡,又幼稚可憐相,待說她是個女學生,又連女學生的成熟亦沒有。我甚至怕她生活貧寒,心裡想戰時文化人原來苦,但她又不能使我當她是個作家。張愛玲的頂天立地,世界都要起六種震動。是我的客廳今天變得不合適了。她原極講究衣裳,但她是個新來到世上的人,世人各種身份有各種值錢的衣料,而對於她則世上的東西都還沒有品級。她又像十七八歲正在成長中,身體與衣裳彼此叛逆。她的神情,是小女孩放學回家,路上一人獨行,肚裡在想什麼心事,遇見小同學叫她,她亦不理,她臉上的那種正經樣子。 」
兩人相處久了之後,胡蘭成表示:「愛玲種種使我不習慣。她從來不悲天憫人,不同情誰,慈悲布施她全無,她的世界裡是沒有一個誇張的,亦沒有一個委屈的。她非常自私,臨事心狠手辣。她的自私是一個人在佳節良辰上了大場面,自己的存在分外分明。她的心狠手辣是因她一點委屈受不得。」這段文字可以說是對張愛玲少有性格的記述,在為數不多的文獻里,胡蘭成的《今生今世》不免成為了我們考證張愛玲的唯一依據。張愛玲對胡蘭成的愛可以說是除了些許的戀父情節剩下的就是小女生的大愛了。
在胡蘭成出差要走時他問張愛玲要了一張近照,而它的背面張愛玲就寫了這樣一行字「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裡開出一朵花來。」張愛玲在《愛》中也寫到「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輕輕地說一句:「哦,你也在這裡嗎?」只是才女並不一定能永遠俘獲情場浪子的心。在胡蘭成去溫州避難時,他愛上了有夫之婦范秀美並與之同居。後張愛玲去溫州探訪避難的胡蘭成時,敏感的她發現兩人的不同尋常,在二十天後離開了這個傷心地。自此兩人的傾城之戀在書信中決絕。
在張的婚姻中,首先她在與胡的相處中退而求其次,不談小更是不求名分。她曾經對胡說過「你將來就只是我這裡來來去去亦可以。」可見對於婚姻張是聽之任之。然而在分開後,胡蘭成無論是寫文章還是為了回國,都不止一次地將張愛玲拿出來。而另一邊的張愛玲對於胡卻是不願提及的。
她在給夏志清的一封信中說道:「胡蘭成書中講我的部分纏夾得奇怪,他也不至於老到這樣。不知從哪裡來的引用我姑姑的話,幸而她看不到,不然要氣死了。後來來過許多信,我要是回信勢必『出惡聲』。」 而在十年後的又一封信中談到:「三十年不見,大家都老了胡蘭成會把我說成他的妾之一,大概是報復,因為寫過許多信來我沒回信。」戀人反目是生活中的一件大悲事,從前兩人鶯鶯細語而後車馬不相及更甚者惡語相向。實在令人扼腕嘆息。
記得之前看到的一段話:「縱是才女,便定有一份苦楚,無人訴說,付諸筆上。我相信,如此決絕的文字,沒有過一番深刻體會,是不會有這些言語的。她的文章,還要大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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