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過鄉愁?這篇超美的《新大陸 舊大陸》很多大陸讀者卻沒讀過(音頻)

「你看,遠方就是台灣海峽了!」 指著研究室窗外的西子灣,余光中先生緩緩說道。眼前的這位文學巨擘清瘦矍鑠,華髮如雪,說起話來話不疾不徐,一如西子灣般恬淡。

今天,一位詩人刷爆了朋友圈,他的這首詩,很多人從小就會背。

鄉愁 來自青年觀察家 00:59

據台灣媒體報道,余光中於今天在高雄醫院病逝,享年89歲。



「……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很多人知道余光中是因為這首《鄉愁四韻》,曾入選大陸語文課本,而這篇《新大陸 舊大陸》很多大陸讀者都沒讀過。

新大陸,舊大陸(節選)

文 | 余光中

自從1992年接受北京社科院的邀請初回大陸以來,我已經回去過十五次了,近三年來尤其頻密。最近的一次是今年五月,去參加母校南京大學的百年校慶。像我這樣在兩岸三校(南大、廈大、台大)都是校友的人,恐怕很少了。這樣的「聖三位一體」隱喻了我身逢戰亂的少年滄桑,滋味本來是苦澀的,不料老來古幣忽然變成現金,竟然平添許多溫馨的緣分。在南大校慶的演講會上,我追述這一程夙緣,把「濟濟一堂」的熱切聽眾稱為「我隔代又隔代的學弟學妹」,贏得歷久不歇的掌聲。

聽眾和記者常問我回鄉有什麼感觸,我答不出來,只覺得紛沓的記憶像快速的倒帶,不知道該在哪裡停格,只知道有一樣東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像苦澀的喉核,那深刻而盤踞的情結,已根深蒂固,要動大手術才剷除得掉,豈肯被記者或聽眾挖出!若是母親能復活,而我回到二十一歲,那我就會滔滔不絕,向她吐一個痛快。

我的祖籍福建永春,迄今尚未能回去,只能向北遙念那一片連綿的鐵甲山水,也是承堯叔父的畫境。中學時代整整住了七年的四川小鎮,江北縣悅來場,是我記憶的藏寶圖中一個不滅的坐標,也是我近作長文《思蜀》的焦點。我在心底珍藏著它的景象,因為它是我初識造化的樣品,見證巴山蜀水原來就如此,也見證一盞桐油燈映照的母子之情。真希望晚年還有緣回去一弔。

至於常州漕橋,我的母籍兼妻鄉,也是我江南記憶的依託,今年4月5日倒是回去了一趟。那天正好是清明節,我和眾多表親與更繁的後輩,去鎮外的葬場掃墓。只見好多位舅舅的葬處,墓簡碑新,顯系「文革」期間從他處匆匆遷來,也就因簡就陋了。小運河依然在流著,水色幸而不濁,流勢也還順暢,遠遠看得見下游那座斑駁的石橋,小時候那句童謠:「搖搖搖,搖到外婆橋」似乎還繚繞在橋欄杆上。此外,一切都隨波逝去了,只留下河邊的一大片菜花田,盛開著那樣恣肆的黃艷,像是江南不朽的早春,對忙於加班的蜂群提醒:「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鄉愁真的能解嗎?恐怕未必。故鄉縱能回去,時光不可倒流。山河或許長在,但親人和友人不能點穴或冷凍,五十年不變地等你回去,何況回頭的你早已不是離鄉的你了。何況即便是山河本身,也難保不變形變色?洞庭不是消瘦了嗎,湘夫人將安托呢?再遲去一步,三峽就不再是古迹迴廊了。所以鄉愁不全在地理,還有時間的因素,其間更綢繆著歷史與文化。同鄉會該是鄉愁最低的層次,高層次的鄉愁該是從小我的這頭升華到大我的彼端。七年前我在吉林作協的歡迎會上,追述自己小時候從未去過東北,但老來聽人唱「長城外面是故鄉」,仍然會震撼肝腸,因為那歌聲已深入肺腑;說著,竟忍不住流下淚來。未來如果有人被放逐去外星,回望地球該也會落淚,那便是宇宙的鄉愁了。

韋莊詞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難道老了再還鄉就不會斷腸嗎?李清照詞卻可代我回答:「春歸秣陵樹,人老健康城。」就算春色不變,而歸人已老,回鄉的滄桑感比起去國的悲悵,又如何呢?

孩時的舊大陸早已消逝,只堪在吾心深處去尋找。我回到生育我的南京,但父母和同學都已不在,也沒有馬車轆轆,蹄聲鏗鏗,駛在中山路旁。秣陵樹當然還蔭在兩側,都是劉紀文市長開路時栽植的法國梧桐,但是樹猶如此,還認得當時愛坐在馬車夫旁座的少年嗎?

不,舊大陸我已經回不去了,迎我的是一個新大陸,一個比美國古老得多同時比美洲更新的大陸。高速公路從上海直達南京與北京,鮮明的綠底白字,說,左轉是杭州,右轉是無錫。以前是我在美國,用一本中國地圖來療鄉愁,現在,是我在新建的滬寧高速公路上,把那張地圖攤成21世紀明媚的江南水鄉。想不到,上世紀60年代在北美洲大平原上的逍遙遊。一轉眼竟能跳接到姑蘇與江寧之間,通向吳越的戰場,六朝的古迹。

是啊,我回去的是這樣一個新大陸:一個新興的民族要在秦磚漢瓦、金縷玉衣、長城運河的背景上,建設一個嶄新的世紀。這民族能屈能伸,只要能伸,就能夠發揮其天才,抖擻其志氣,創出令世界刮目的氣象來。

情之所至化為詩,余光中所作的詩是其情感生活的表現。如果想要了解這位聲名顯赫的「鄉愁詩人」,不妨讀一下他的詩作。《火浴》也好,《守夜人》也好,《鄉愁四韻》也好,從細膩的文字里感受這位詩人在各個人生階段的情感。

幾次逃亡,數次離鄉,一如他自己稱作的「蒲公英的歲月」。詩人的寂寞,文人的孤獨,余先生一人佔盡。

他一生思考著生命的始終,明知宿命般的結局,卻依然要與永恆拔河。

1966年,

不到四十歲的余先生寫了《當我死時》。

詩中,他想到生命的終結是返鄉,

回到最初的自己,

踏上當年的故土,

「當我死時,葬我,在長江與黃河之間,

枕我的頭顱,白髮蓋著黑土,

在中國,最美最母親的國度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張的大陸

聽兩側,安魂曲起自長江,黃河

兩管永生的音樂,滔滔,朝東

這是最縱容最寬闊的床

讓一顆心滿足地睡去,滿足地想

……」

文圖綜合自 / 中國青年報、精英家教網、中國新聞網、江蘇文藝出版社、上海留學媽媽、文學報

音頻 / 楊珏成

編輯 / 張浩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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