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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軍入關後製造的「江南三屠」始末

              

     

   1644年6月,明朝山海關總兵吳三桂迫於內外交困的不利形勢,萬般無奈之下豎起降旗,投降滿清。吳三桂親率他麾下勇悍善戰的「關寧鐵騎」作前驅,引領清軍入關。有吳三桂這樣對大明山川地理、風土人情爛熟於心的顯赫人物帶路,滿洲攝政王多爾袞得以順利率兵進佔北京,清廷取代大明正式成為中原之主。      同年十月,清太宗皇太極的第九個兒子福臨在北京即帝位,所以公元1644年又被稱作順治元年。清軍入關後,從北至南均遭到漢族軍民的強烈抵抗,尤其兵鋒抵達富庶繁華的江南一帶時,貌似纖巧柔弱的江南人士群起抗爭,給不可一世的滿清軍隊造成極大傷亡。清軍惱羞成怒,隨即大開殺戒,在素有膏腴之地美譽的江南展開了一系列血腥殘酷的大屠殺,其中以三場戰役最為慘烈血腥,史書將這三場驚天浩劫稱之為「揚州十日、」「江陰三日、」和「嘉定三屠」。     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未僵」。大明雖亡,支脈猶存 。朱氏子孫和其追隨者們並未被一網打盡,更未偃旗息鼓,放棄抵抗,更不想俯下身子甘做滿清順民。1644年5月,明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即帝位,南明弘光政權正式建立。朱由崧任命史可法為武英殿大學士兼兵部尚書,率軍鎮守江北,駐紮揚州。史可法率軍抵達揚州後,督促軍民加緊修復城防,準備作戰物資,嚴陣以待,靜候來犯之敵。1645年3月,在南明降將李成棟的指引下,大清皇族豫親王多鐸親率滿蒙漢八旗勁旅約十萬人陸續抵達揚州近郊,大軍雲集,人喊馬嘶,胡笳悲鳴,黑壓壓一片,把個揚州城圍得密不透風,猶如鐵桶。面對十倍於己的清軍,此刻揚州城裡的南明守軍人手嚴重不足,落日孤城,昏鴉爭噪,更顯前景黯淡,勢若危卵。     眼見情勢如篾刺般緊急,揚州城危在旦夕,史可法派數位勇士乘夜殺出重圍,飛檄南京福王以及四鎮總兵請求速速派兵來援。無奈此時南明朝廷擅權秉政的內閣首輔馬士英、阮大鋮對揚州被圍一事充耳不聞,將來使冒死送至的血書束之高閣,拒不下令增援。各鎮只有高郵總兵劉肇基領兵馳援,其他三鎮只想保存實力,對史可法泣血求援不加理會,不派一兵一卒去增援揚州友軍。 

   面對源源不斷蜂擁而來的十萬清軍,史可法手下只有不足萬人可用,形勢萬分險惡。     清軍里外三層圍困揚州後,並未急於攻城,多鐸為不戰而勝,連派五位前明降人入城勸誘史可法認清形勢,放棄抵抗,不僅可保身家性命,還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面對來使巧言令色、甘詞厚幣的許願,史可法不為所動,嚴詞拒絕。使者帶來的勸降書他看都不看,就擲進護城河裡。他斬釘截鐵的答道:「天朝無降宰相,有與城盡耳!」來使聞言,知不可圖,均無功而返,怏怏而退。多鐸聞告勃然大怒,氣得瞋目切齒,他下令準備攻城。揚州城外旌旗蔽日,戰雲密布,八旗將士披堅執銳,虎視眈眈,預示著一場慘烈攻防戰即將拉開帷幕。

  在清軍嚴密包圍下,缺衣少糧的揚州城內的形勢起了微妙而不易察覺的變化,一些意志薄弱者內心發生動搖。南明總兵李棲鳳、監軍高岐風早已被清軍勢焰嚇破了膽,於4月21日乘夜黑率部下拔營出城投降清軍。

  李、高二人的釜底抽薪之舉,使守城兵力更加孱弱,更加捉襟見肘。形勢愈急迫,更能看出一個人的氣節,這就是古人所說「時窮節乃現」,所謂「烈火煉真金,危難見英雄」是也。大浪淘沙,激濁揚清,留下來的人都是為史可法的高風亮節所感動、折服,或激於民族大義,視死如歸,誓與揚州共存亡的豪傑之士。這些人和他們的主帥一樣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眾人日夜堅守城頭,數次擊退並重創攻城清軍。

  清軍輪番攻城,城中軍民滾木擂石、滾油、開水、箭矢迎候,三日三夜過去了,城下清兵被打死數千,積屍如山,血染護城河,揚州城依舊堅如磐石、巋然不動。多鐸氣得咬牙切齒,怒火攻心,4月13日他下令急調十幾尊西洋製造的「紅夷大炮」猛轟揚州城西北角,這些威力巨大的「紅夷炮」果然破壞力驚人,點燃引信,一時間彷彿天崩地裂,四面開花,碎屑四濺,震耳欲聾。揚州城頭上硝煙瀰漫,血肉橫飛,玉石俱焚。

   頑強不屈的南明守軍並未被嚇倒,望著剛才還和自己並肩戰鬥的兄弟一霎那被炸作齏粉,站在血泊中的南明將士們早已是地煞星附體,怒火三萬丈了。他們在史可法的指揮下前仆後繼,浴血奮戰,精血護城。       4月25日揚州城牆被轟開一個大口子,城破,大批清兵紅著眼睛嗷嗷叫著魚貫而入,見人就砍,遇屋便燒。史可法見大勢已去,欲拔劍自刎,被部下眼疾手快奪下寶劍,眾人連勸帶拉,簇擁著史可法衝出小東門,意欲突圍而去。恰在此時,一隊清軍迎面而來,見對面這群人身著明朝官服,遂厲聲喝問:「來者何人?」史可法不忍連累眾將,朗聲答道:「我是史可法!」清軍一擁而上,將史可法俘獲,五花大綁押往多鐸處。      《清史編年》記載,多鐸聞聽史可法被捉,大喜過望。面目黧黑、形容削瘦的史可法面對衣飾華麗、高大肥白、不怒自威的滿清貴胄多鐸,表現得倒也鼎鑊如飴,無所畏懼。 多鐸對史可法百般勸誘,許以高官厚祿,豪宅美女,史可法意志堅定,毫不動搖,怒斥敵酋。面對多鐸的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史可法義正辭嚴的說道:「城存與存,城亡與亡。我頭可斷,而態不可屈」! 見勸降不成,多鐸被徹底激怒,頓起殺心。他對史可法說:「先生既然想當忠臣,我就成全你的名節吧!」1645年4月下旬,史可法慘遭殺害。      據說,事後史可法的養子進城尋找養父遺體,由於到處都是屍體,加上天氣炎熱,大都都腐爛發臭了,怎麼也辨認不出來。只好將史可法生前穿過的衣袍和上朝用的笏板埋葬於揚州城外梅花嶺上。至今遺迹尚存,為史可法衣冠墓。       史可法遇害後,高郵總兵劉肇基率殘軍與清軍展開激烈殘酷的巷戰,他們逐屋抵抗,大量殺傷敵軍,最後矢盡人絕,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無一投降。清軍統帥多鐸震怒於己軍傷亡慘重,更痛恨揚州軍民誓死抵抗,下令屠城十日,縱兵燒殺搶掠,繁華富庶的錦繡揚州頓成人間地獄。 

   倖存者王秀楚根據親身經歷所寫的《揚州十日記》記載,多達八十萬人被清軍屠殺,城中血流成河,池塘溝渠竟被屍體填平。自隋唐時代就以繁華富足著稱的揚州竟被殺紅眼的清兵變成了一座大屠場,血腥惡臭瀰漫,到處是肢體殘缺的屍首,一切社會準則都不復存在了。王秀楚以陰鬱的筆調寫道:「城中屍積如亂麻」,清兵四處搶掠殺戮,姦淫婦女,與禽獸無異。與誓死不降的揚州守軍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城破後部分居民的怯懦卑服,毫無血性: 「南人不論多寡,皆垂首匍伏,引頸受刃,無一敢逃者。」 據說只有極少部分人逃過此劫,事後由附近寺廟裡僧人收斂的屍體即多達數十萬具。史稱這一歷史上最為臭名昭著的大屠殺為「揚州十日」,為浩浩數千年中華歷史上留下極為慘痛記憶的民族「殉難日」。       揚州淪陷不久,清軍得勢不饒人,馬上調轉鋒鏑向南突進,圍困南明都城南京。 南明大臣趙之龍、錢謙益等獻南京城以降,多鐸輕而易舉的佔據南京。清軍在蕪湖俘獲逃奔至此的弘光帝朱由崧,至此,弘光政權覆滅。 

    驕狂的清軍揚言要在兩個月內徹底佔領富甲天下的江浙地區,同時還頒布一條措辭嚴厲的剃髮令,強迫江南漢人依照滿族習俗,在十天之內一律剃去額前頭髮,只留腦後一圈編辮,違令者殺頭,此即「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髮」的由來。這一暴行激起江南民眾極大的憤怒與反抗,江陰軍民在前明主簿陳明遇、典吏閻應元的領導下,用石磨盤、扁擔、棍棒、砍柴刀、石塊為武器向清軍發起攻擊,大量擊殺清兵有生力量,使清軍付出了極大的傷亡。面對清軍將領派來的招降使者,閻應元效仿史可法的語氣輕蔑地回敬道 :天朝「只有降將軍,而無降典吏」!江陰人民面對優勢之敵,堅持抗爭了80多天,陣斃清軍七萬五千餘人,最後陳明遇、閻應元壯烈犧牲,清軍在江陰進行了三日報復性大屠殺,城中一片斷壁殘垣,幾成廢墟,民眾死傷枕藉,血流漂櫓。史載,短短三日之內,十七萬江陰民眾慘遭屠戮,僅老幼53人得以倖免。史稱「江陰三日」。       自剃髮令下達後,嘉定人民群情激憤,抗命不從。在鄉紳候峒曾的帶領下,嘉定人民起義反清,清吳淞總兵李成棟領五千兵馬來攻。城破後,身為漢人的李成棟下令屠城,大屠殺整整持續了一天,事畢李成棟率部離開。之後,那些僥倖未死的嘉定居民回到城裡,在義士朱瑛的號召下,大家又聚在一起,反清聲勢再次熾烈。李成棟聞訊後率兵乘夜摸進城裡,將許多還在睡夢中的居民殺光,然後積屍成丘,縱火焚燒。二十多天後,南明將領吳之蕃率余部突襲嘉定城,周圍鄉鎮的民眾群起響應,殺得城內清軍丟盔撂甲,大敗虧輸,餘眾棄城而逃,明軍一舉克複嘉定。不久,李成棟整軍反撲,出其不意殺了個回馬槍,猝不及防的吳之蕃與手下數百將士被斬殺一空,一場新的浩劫再次蒞臨苦難深重的嘉定城。嘉定軍民堅持抗清達一個月有餘,可謂屢仆屢起,李成棟遷怒於嘉興百姓誓死抵抗並協助南明軍隊攻城,先後三次屠城,老幼婦孺皆不放過,城中幾乎沒有會喘氣的活物,其慘絕人寰令人髮指。這就是著名的「嘉定三屠」事件。嘉定三次屠城死亡人數不詳,史學界一直有爭議,說死亡二萬者有之,死五萬者亦有之,說死亡二十萬者也不乏其人。各種資料記載死亡人數相互矛盾,有些混亂,一直存疑。雖然各種史料記載死亡數字出入頗大,但是以嘉定之人煙稠密,有數萬人被清軍屠殺似無疑問。

   在清軍的野蠻鎮壓下,江南各地抗清運動漸漸平息。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南明基層官兵進行著英勇而絕望的抵抗,卻根本無法挽救一個腐朽的王朝,對清底定中原大局的影響微乎其微。隨著時間的流逝,「江南三屠」已成為遙遠的絕響,變得鮮為人知。        清初,清軍入關後因漢民族拚死抵抗,戰事日趨激烈,加上滿清軍隊日事屠戮,造成人口銳減。史料記載,短短三十幾年,中國總人口由明天啟三年(1623年)的5165萬減至1908萬(順治十七年公元1660年統計), 幾近三分之二的人口灰飛煙滅。整個國家「縣無完村,村無完家,家無完人,人無完婦」… …江南一帶商品經濟最發達的城市一個個被血海籠罩,明末資本主義萌芽摧殘殆盡,究竟有多少漢人慘死已無法計數」。類似於江南屠城的事件絕非孤例,比如四川成都、重慶、濟南、太原、蘇州、廈門、潮州、南雄、湘潭、南昌、贛縣等地都發生過一場場屠戮血案, 漢民族精英自南宋滅亡後再次遭遇無情殺戮,幾乎喪失殆盡。王朝更替、天翻地覆之慘烈可見一斑。        我們有責任還源歷史的本來面目,無論從哪個角度衡量,只要我們還具有人之所以為人的最起碼的底線與良知,就不可以為世界史上最戾狠、殘暴、嗜血的滿清屠夫們塗脂抹粉,歌功頌德。更不能用中華民族的空前劫難,用祖先的淋漓鮮血與無數頭顱,去彰顯這些「人屠」惡棍們的「絕世武功」,去祭祀、歌頌、誇耀他們本已登峰造極的殘忍伎倆和殺人本事。有人說,歷史代表著曾經發生過的、無法更改的事件,不必沉溺其中或耿耿於懷,致使冤冤相報難以了結——你打過我們、你屠殺過我們的人民、以及各種使人糾結的不愉快往事——那都是歷史,你可以學習歷史,但不應該讓歷史成為你內心邁不過去的一個坎,成為阻礙我們「而今邁步從頭越」的藩籬。對於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一場場驚天浩劫,我們或選擇集體遺忘,或避重就輕,或輕描淡寫,或根本不想提及,不願觸及那難以痊癒的瘡痛與哀傷。 然而對中華史稍有觸碰的人應該知道,中國歷史是循環往複的,中國社會每前進一大步都以倒退三小步為代價,「今日從來都是昨日的重複」。 數百年前發生的慘劇並不意味著不會重演,我們要做的就是如何阻止它捲土重來。       在歷史的驚濤海浪裹挾下,人們一次接一次身不由己捲入其中,千萬人以命廝拼、拋頭灑血,只為滿足少數幾個人的私慾,充斥著血雨腥風的殺戮史是中華民族不能承受之重,是整個民族揮之難去的夢靨,值得今人好好反思糾錯。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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