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兆言:江蘇讀本·揚州(轉載)

 從古邗溝說起

揚州在江蘇的地理概念上,屬於中部地區,仔細看一下地圖就可以明白,省城南京偏於西南,蘇州偏於東南,揚州基本上是在中心位置,但是在習慣上,大家更願意把它稱作蘇北的一個代表城市。我們今天的很多習慣思維,都是明清時期形成的,明朝永樂皇帝移都北京以後,在今天的江蘇境內設有七府,其中有五個府在江南,分別為應天府,鎮江府,常州府,蘇州府,松江府,只有兩個府在江北,分別為揚州府和淮安府。很顯然,「府」這個行政概念,更多的還是看重人口和經濟。江北的地盤是江南的好幾倍,從面積上看當時的揚州府,幾乎相當於江南五府,雖然大,政治地位並不怎麼顯赫。

早在元朝的時候,按照當時的規定,只要人口達到三萬戶,就可以申請設縣。因為江南人口的日益稠密,清政府曾把江南的許多縣一分為二,結果便造成兩縣共用一個縣城的情況,譬如蘇州城裡,就曾經同時出現過三個縣衙門,分別是吳縣,長洲縣和元和縣。清初改置江南省,設江南布政使統領上下兩江,安徽為上江,江蘇和上海是下江。以後又設左右布政使,左布政使管轄安慶,徽州,寧國,池州,太平,廬州,鳳陽,淮安,揚州九府,以及徐州,滁州,和州,廣德四州。右布政使管轄江寧,蘇州,松江,常州,鎮江五府。左右布政使的分治,為江南省的瓜分作了準備,當時的右布政使駐紮在蘇州,等到正式分省的時候,把位於江北的兩府一州劃歸江蘇,從此揚州府淮安府,暫時還未升為府一級的徐州,開始成為江蘇大家庭中的一員。

歷史上的揚州和蘇州相比,絲毫也不遜色。揚州人和蘇州人在自我感覺良好上如出一轍,他們都很會過日子,都習慣於自得其樂,都積澱了非常豐富的文化。這是兩個有著悠久歷史,同時又是非常適合人居的古城,城市規模都不太大,民風溫柔,生活悠閑。如果說它們還有某些不相同的話,那就是蘇州處於和平的歲月居多,千百年來和揚州相比,處於戰亂的日子要少得多,受到的傷害也少得多。

地處江淮之間的揚州古城並不是什麼軍事要塞,然而這個城市的建設,從一開始就與軍事企圖緊密相連。在蘇州開始建城的二十八年以後,也就是公元前486年,野心勃勃的吳王夫差為了北上伐齊,開挖了一條邗溝。千萬別小看了這條古運河邗溝,在此之前,長江和淮河並不相通,那時候的軍隊要走水路,連接江淮的唯一途徑,便是出長江繞海進入淮河,這得要繞很大的一個彎子。因為有了邗溝,行程大大地被節省了,同時,在半路上也有了一個城池邗城,根據專家的觀點,這個古邗城就是揚州的前身。

夫差為了北進中原爭霸,無意中發展了這一地區的經濟文化和航運交通。從此一直到漢代,當時的江蘇境內,江南最大的城市是蘇州,江北最大的城市是揚州,那時候的省城南京還算不上什麼。然後越滅吳,然後楚滅越,勝利的楚國給揚州起了一個名字叫「廣陵」,就像它給南京的賜名「金陵」一樣。廣陵的名字用了很久,直到九百年以後,隋煬帝楊廣成了這裡的最高統治者,為了避自己本名的諱,改「廣陵」為江都。現在的揚州轄區內也有個江都,此江都並不是歷史上的江都,歷史上的江都就是今天的揚州。

蕪城賦

就像今天的江都不是昔日的江都一樣,今天的揚州也不是隋唐以前的揚州。中國的歷史地名常常變來變去,望文生義弄不好就會造成笑話,「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這個揚州指的是當時揚州刺史的治所建業,也就是今天的南京,跟今天的歷史文化名城揚州毫不搭界。隋唐之前的揚州,是「江南曰揚州」和「東南曰揚州」的大揚州,應該是一片很大的區域,仔細琢磨李白名句「煙花三月下揚州」,如果是寫實,那就是指今天的揚州城無疑,如果是掉書袋用古義,很可能還是去南京或江南,相當於乾隆皇帝下江南的那個大江南。

揚州和蘇州最大的不同,它處於南北兩大軍事集團的結合部。淮河是中國的南北分界線,位於江淮之間的揚州古城,曾經屢次遭受屠城之禍。譬如南北朝時期,也就是公元450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率步騎十萬渡過淮河,直逼長江北岸的瓜步,「壞民屋宇及伐蒹葦」,準備造筏渡江,攻打劉宋的首都建康。到第二年正月開始退兵北撤,一路大肆殺戮,古城揚州首當其衝受害尤烈,這是有文字記載以來,揚州遭受的第一次重大創傷。

過了九年,尚未從創傷中恢復過來,孝武帝的同父異母弟弟劉誕坐鎮揚州,哥倆又同室操戈大打出手,結果劉誕被殺,他在南京的親友千餘人被殺,母親和妻子自殺,孝武帝還覺得不夠解恨,遷怒於揚州的老百姓,竟然下令屠城。於是揚州居民無論大小,一律斬殺。經過這兩次浩劫,揚州古城滿目荒蕪,當時一位叫鮑照的詩人舊地重遊,無限感慨,寫下了流傳千古的《蕪城賦》,從此以後,「蕪城」便成了揚州的特指。

還是在南北朝,很快又遭遇了侯景之亂,城池被叛軍攻陷,揚州城內的男女老幼全被半埋在土中,然後慘遭集體射殺,揚州因此成了一座空城。接下來,到了北宋建炎三年,也就是1129年,宋高宗由揚州經瓜州倉皇南渡,金兵進入揚州,城中煙焰燭天,死者無數,事隔四五十年,姜夔在著名的《揚州慢》中,還發出了「廢池喬木,猶厭言兵」的感嘆,由此也可見這場傷害之深。再往後,1645年清兵南下,令人髮指的「揚州十日屠」,這個更是眾所周知無人不曉。再往後,咸豐年間,太平軍三下揚州,與清軍反覆交戰,兵燹之餘,樓台園館,成黃土者十之八九。

揚州城的頑強,在於每一次兵荒馬亂之後,都能很快地從浩劫中恢復過來。作為一座歷史文化名城,像揚州這樣歷經挫折,依然還能頑強地倖存下來並不多見。與充滿了風花雪月的蘇州相比,揚州古城不止一次夷為廢墟,不止一次變成蕪城,男人被砍頭,女子充軍賞,很顯然,兩千多年來,揚州人民所經歷的,是一條艱苦卓絕沾著血腥的道路。兩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雖然同樣是繁華和閑適,同樣帶著文人氣,但在精神上有著很大的不同,揚州人的繁華閑適和文人氣,更多的是帶著一種滄桑感。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歷代的文人墨客提起揚州,歌詠之,憑弔之,懷念之,眷戀而不忍去,去而不能忘者,絕不是什麼偶然的事情。

隋煬帝和大運河

吳王夫差開挖了邗溝,目的是想稱霸中原,結果出師未捷,被更有心計的越王勾踐抄了後路,活生生把國家給亡了。一千多年以後,隋煬帝又在古邗溝的基礎上,花了六年時間,挖掘了著名的京杭大運河,結果呢,也把一個好端端的大一統江山隋朝給折騰完了。大運河這樣的豐功偉績,不是在秦皇漢武這樣的英雄人物手下完成,多少有些讓人感到意外和遺憾。人們總是習慣以成敗論英雄,如果夫差北伐成功,如果隋煬帝平定了叛亂,結局也許會完全不一樣。當然,歷史從來就不相信如果,歷史也從來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事實只是,因為吳王夫差和隋煬帝,因為這兩個既富傳奇又是悲劇性的人物,江蘇的命運就此徹底改變。

隋煬帝三下揚州,「玉璽無緣歸日角」,老天爺不保佑,最終他只能客死在這裡。歷史與這位倒霉蛋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因為忌諱揚州的原名廣陵,本名叫楊廣的隋煬帝特地改了一個地名,沒想到自己還是被埋葬在了此地的雷塘,隋煬帝陵結果還是在廣陵。「君王忍把平陳業,只換雷塘數畝田」,平心而論,隋煬帝真不能算是個沒有用的皇帝,想當初,他領著五十一萬大軍南下江南,活捉了醉生夢死的陳後主,結束了自東晉以來二百七十多年南北分裂的局面,那是何等的業績輝煌。清朝的康熙和乾隆也都是六下江南,同樣是勞民傷財,同樣是為了緩解南方的怨恨和懷疑,同樣是為了加強對富庶的江南地區的控制,同樣是為了榨取江南人民的財富,為什麼康熙乾隆的下江南,就變成了一種粉飾盛世的大好局面,而隋煬帝的巡遊卻導致了亡國,這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

不管怎麼說,大運河的功都遠遠大於過。唐詩人皮日休甚至把隋煬帝修運河,與大禹治水相提並論,「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清朝的一位史學家也說,吳國和隋朝的開挖運河,雖然是「輕用民力」,但是後人的享用無窮無盡,他引用了春秋戰國時的西門豹的話:

「今天你們恨我怨我,百年以後你們想念我都來不及!」

大運河以洛陽為中心,北起涿郡,也就是今天的北京,南至餘杭,也就是今天的杭州,在江蘇境內長約690公里,不僅從南到北貫通了江蘇全省,而且四通八達,成了江蘇與全國各地聯繫的大動脈。江蘇境內的大運河在京杭運河總長度中佔有絕對比例。中國現存大運河全長約1794公里,在江蘇境內約佔總長的五分之二。大運河全程分為七段,其中有三段在江蘇境內,它們是淮安以北的中運河段,淮安至揚州的里運河段,鎮江以南的江南運河段,大運河依次流經江蘇的徐州,宿遷,淮安,揚州,鎮江,常州,無錫,蘇州八市,江蘇共有十三個省轄市,大運河所經流域大約佔了全省的三分之二。

江蘇境內的運河沿線也是歷史文化遺存的主要地域。江蘇現有國家歷史文化名城7個,運河沿線就佔了5個,分別是徐州市,淮安市,揚州市,鎮江市,蘇州市,低一級別的省級歷史文化名城有6個,運河沿線也佔了3個,分別是高郵市,常州市,無錫市。此外,江蘇現有全國歷史文化名鎮10個,運河沿線就佔了5個,省級歷史文化名鎮13個,運河沿線就佔了11個,省級歷史文化保護區2處,運河沿線佔了1處。江蘇現有各類地面文化遺存近萬處,截至2006年統計,被各級政府公布為文物保護單位的有2890處左右。這些重要文化遺存有相當一部分位於運河沿線。由於江蘇水系發達,許多河流都與大運河發生聯繫,與大運河有關的物質文化遺產與非物質文化遺產,在江蘇的歷史文化資源中佔有絕對比重。

大運河顛覆了江蘇作為一個邊遠省份的落後形象,它所帶來的好處顯而易見。此地老百姓為了自己對國家財政上繳的利稅,不免有些怨言,所謂「東南四十三州地,取盡脂膏是此河」。這是典型的目光短淺,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大運河的開鑿在當時確實產生了一些負面作用,勞民傷財,引發了很大的民生問題,但是它對江蘇的經濟建設,對江蘇的繁華富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有人說,在中國的大歷史上,萬里長城是「人」字的一撇,而大運河則是「人」字的一捺,有了這一撇一捺,中國人就站住了。

時至今日,大運河對於江蘇的經濟發展,仍然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和歷史上繁忙的江南漕運已有所不同,現在再也不是用船把糧食和財富源源不斷地運往北方,而是把大量的煤炭和建築材料送到南方。如果沒有運河運輸煤炭,華東地區的能源就會出現問題,而建築材料則滿足了快速發展的許多南方城市建設新城區的需要。運河的總運輸量相當於兩條京滬鐵路加一條京滬高速公路的總運輸量,運輸成本比鐵路和公路運輸都要便宜,這一點如果不加以說明,一般人恐怕做夢都不會想到,因為現在出門,走水路的機會已經越來越少。

唐朝的大上海

上世紀的三十年代,上海的一位大學教授在講授《中國文化史》的時候,給學生提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一百五十年前,黃浦江兩岸蒲葦遍地,田野間偶見村落,很少有人知道有所謂上海,諸位試想那時中國最繁華的城市,應該會是什麼地方。同學們被這個看似不太難的問題卡住了,七嘴八舌,說了很多種答案,有人說是北京,有人說是洛陽,還有人說是南京,沒有人會想到竟然是揚州。

這位教授十分感慨,說儘管標準答案確實如此,但是大家都沒有想到,說明在過去的一百多年時間裡,大名鼎鼎的揚州衰落得實在太厲害。落水的鳳凰不如雞,自東晉以來,特別是隋唐以後,曾經一直佔據中國經濟中心的揚州,隨著現代社會的到來,作為中國歷史上特大城市的光彩早已不復存在。教授苦笑著告訴他的學生,說這個就叫歷史的變遷,今天的上海人,聽到揚州話便想到江北鄉下人,看到揚州人便想到窮癟三阿木林,要是在一百五十年前,或者往前一些的康乾盛世,再往前一些唐宋元明,揚州人眼裡的外地人,清一色都是鄉下人和阿木林。阿木林是流行於當時上海灘的洋徑浜英語,意思相當於今天的「土包子」和「土老帽」。

蘇州人覺得自己的城市是天堂,在心高氣傲的揚州人看來,所謂天堂也不過就是一個滿足溫飽的小康社會。不過是小日子過得有點富裕,不愁吃不愁穿,和平和諧和睦。這樣的歲月在揚州人心目中根本算不上什麼,稍稍知道一點揚州歷史的人都知道,如果說在六朝時期,南京算是當時最繁華的城市,那麼到了隋唐,自從大運河通航以後,東南繁華的第一把交椅,恐怕就不得不讓位給揚州。揚州那時候的來頭要大得多,那年頭,長安因為是京城,是皇上待的地方,是政治中心的所在地,其地位正好相當於今天的首都北京,而揚州便是今天的大上海,商賈如織,是不折不扣的經濟中心。

一千年前的揚州繁華,對於今天的人來說,實在是難以想像。可以這麼說,今天作為國際化大都市的上海擁有的種種優勢,當時的揚州基本上已全都具備。那時候的揚州就是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唐代詩人眼裡的揚州,是「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是「十里長街市井連」,是「九里樓台牽翡翠」。詩聖杜甫一生貧寒,他看到當時的外國商人一個個東下揚州做生意,不禁心生羨慕之意,也想順勢搭個便車,跟著一起到揚州見識一下,可惜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成行。據說唐朝有些名氣的詩人,有一半到過揚州,杜甫偏偏只留下一句「商胡離別下揚州」,這讓揚州人民十分遺憾,好在同一首詩的四句話中,杜甫說到了「憶上西陵故驛樓」,根據這句話刨根問底,他當年似乎也來過揚州,只是惜墨如金,沒有留下其他更能讓人咀嚼的詩句罷了。

在考古挖掘中,揚州發現了一批唐俑,這批唐俑的最大特點,就是高鼻深目,一望便知道是「胡人」。唐時的胡人不是今天的歐美,大都是來自波斯和大食,也就是古代的伊朗和阿拉伯。同時出土的還有與胡俑有聯繫的駱駝俑,駱駝有「沙漠之舟」的稱呼,它們顯然是胡人長途跋涉的交通工具。但是,值得一提的是,中國歷史上的對外貿易交流,最初都是沿著絲綢之路進行的,因為是陸路,形成不了太大規模。到了唐朝的時候,海上交通開始發達起來,我國的東南沿海對外貿易大盛,揚州是水路運輸的重要樞紐,要想把海外的貨物運到京城去,揚州是必經之路。

形容當時揚州繁華的諺語,最有說服力的就是「揚一益二」,意為全國之富當推揚州為第一,益州為第二。益州就是今天的成都,有理由相信,這樣的排名顯然不是揚州人的主意。按照中國南方人的傳統習慣,一般不太喜歡自稱天下第一,不喜歡太張揚。動不動就是一個吉尼斯紀錄,這是近年來興起的時髦。中國人做事喜歡留有餘地,喜歡我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的境界,譬如江南第二泉,又譬如天下第二泉。揚州人才不在乎自己排名第幾,「江淮之間,廣陵大鎮,富甲天下」,這話最好是讓別人去說,等到揚州人自己再津津樂道這些往事的時候,揚州城早已經徹底地敗落了。

揚州學派和八怪

歷史上的城市繁華,說明了兩個最簡單的道理,老百姓的日子要想好過,無非是和平共處與商業發達。從千古傷心的蕪城,到繁花似錦的國際化大都市,看似地獄天堂,其實也就一步之遙。揚州的繁華在清朝達到了鼎盛期,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這個城市開始走下坡路。

在封建社會,指望完全的貿易自由是不可能的。不妨解釋一下當時的商賈如織,在古人看來,商是商,賈是賈,商負責販運,賈負責銷售。事實上,揚州耐人尋味的繁華,並不是因為商賈的競爭,而是因為貨物的壟斷,這一點越是到了明清時代,特徵也最為顯著。和蘇州耕讀傳家勤勞致富的傳統不一樣,揚州的富庶主要還是靠鹽商和壟斷漕運。兩淮的鹽稅一向是朝廷的經濟命脈,所謂「關係國庫,最為要緊」,因此直截了當地說鹽商就是官商並不誇張,從官督商銷,到官商一體,早已十分清晰地說清了這一點。而壟斷漕運,更是由於特殊的地理位置所決定,揚州的繁華看似民間資本造成,其實還是官場在後面運作。

官商勾結,商最終是鬥不過官的,兩淮鹽商在乾隆時代,已開始衰落,到了道光年間,各大鹽商的資產屢次被抄沒,以抵積欠稅課,鹽商的黃金歲月終於到了盡頭。加上歷年來的黃河水患,嚴重影響到了漕運,咸豐時黃河再次改道走山東,漕運水道更加梗阻,同治光緒年間在上海雇沙船運漕糧至天津,從此漕米不再走大運河,開始以海運為主。進入近現代以後,由於遠離京滬鐵路,遠離了這條交通大動脈,揚州的經濟地位一落千丈,當年的繁華立刻成了過眼煙雲。

經濟的繁華必定會帶來文化興旺,提起揚州的輝煌歷史,最容易被人提起的就是鹽商文化。今天我們都知道崑曲和四大徽班進京,它們的發源地雖然不在揚州,但是能夠興旺和發展,都是貨真價實地因為有了揚州鹽商。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沒有揚州鹽商的豢養,就沒有崑曲,就沒有四大徽班進京。事實上,鹽商不僅對文化娛樂界貢獻巨大,對清代的學術和書畫藝術,都有著非常深遠的影響。

清朝的學術思想集封建文化之大成,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和高度,而揚州學派佔有了十分重要的地位。乾嘉年間考據學盛行,在整理校訂古代文獻方面,高郵王念孫王引之父子,做出了重大貢獻,成為乾嘉學派中最具有影響力的人物,所謂「一家之學,海內無匹」。二王之外,還有功力深厚的「揚州二劉」,寶應的劉寶楠精研群經,儀征的劉文琪則把精力放在《左傳》的舊疏考證上,他們的研究成果都很輝煌。揚州學派有突出成就的人物中,還有汪中,焦循,阮元,他們不僅是學問做得好,文章也寫得漂亮,都是可以入文學史的人物。

當然老百姓印象中,俗名更大的是揚州八怪,相對於艱深冷僻的學術考據,以「八怪」為代表的揚州畫派,很顯然會有更大的影響。據《揚州畫舫錄》的記載,清代康乾盛世之際,生活在揚州的畫家多達四百多人,這是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數字。由此可見,當時的揚州不僅非常的經濟化,而且是十分藝術化。和西方印象派畫家的遭遇一樣,揚州八怪在一開始並不是什麼好詞,所謂怪,其實還是一種貶義,他們在藝術史上的名聲是後來才確定的。根據《甌缽羅室書畫過目考》,「八怪」為金農,黃慎,鄭燮,李,李方膺,汪士慎,高翔,羅聘,但是也有人把華喦,高鳳翰,陳撰,邊壽民等列入八怪名單,因此,「八」並不是一個實數,它代表著一批「怪」畫家的風格,代表著揚州在文化藝術上曾經有過一個欣欣向榮的時代。


推薦閱讀:

隋朝——揚州從這時開始走向盛世繁華!
【微遊記】揚州,淺吟低唱你的模樣……
1645年5月20日,明末名臣史可法於揚州殉國
她是97年的活潑女孩,也是「枯燥」的揚州通草花製作技藝的守藝人
清明揚州旅行攻略(行程篇)

TAG:揚州 | 轉載 | 江蘇 |